钱子超大脑“嗡”了一下,差点当场宕机。
那个年代还没那么开放,女孩子都比较含蓄,像卫瑜这种自信又主动的女生非常少见,钱子超也是第一次见,当场就给他干懵了。
卫瑜朝钱子超笑了一下,那一瞬间钱子超的心突然动了,那一刻钱子超觉得,别说让卫瑜上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了,让自己为她死都可以。
卫瑜就这样拿下了钱子超,两人谈起了恋爱。
钱子超很快乐,最开始的几个月,是他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卫瑜很少跟钱子超提自己的家庭,有次聊天时钱子超问起卫瑜的父亲,卫瑜敷衍地说:“哦,我爸啊,一个破教书的。”
钱子超一本正经道:“人民教师,很好啊。”
钱子超已经在想结婚的事了,他想娶卫瑜,他觉得人民教师跟人民警察非常门当户对。
钱子超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时是卫瑜为了方便联系给他送了台手机的时候,那个年代手机还没有普及,许多人还在用BP机,手机非常昂贵,能用得起手机的基本上都是高收入阶层,而卫瑜说送就送。
卫瑜的英文非常好,尤其是口语,能与外国友人流利交流,听得钱子超一愣一愣,愣是一句都听不懂。
钱子超还没来得及疑惑,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一桩大案上。当时某工厂发生凶杀案,一男子被杀,工人刘某被确定为犯罪嫌疑人,但钱子超经手案件后坚持认为,刘某不是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应该是商人秦某的儿子。
秦某向时任上城区公安分局局长的顾纬行贿,让他把事情压下去,这个顾纬就是杀害关孜孜的凶手顾辛的亲哥哥,也是后来钱子超仕途上的伯乐。
收了秦某的贿赂后,顾纬找到钱子超做思想工作,让他别闹了,这个案子就让那个工人顶包吧,谁知钱子超非要闹,非要查出真凶,顾纬没办法,想用利益拉拢钱子超,让他变成跟自己一条战线的人。
顾纬对钱子超说:“你工作能力很强,你要是跟我在一条战在线,我保证你半年内能升职,副局长这个位置,就是给你留的。”
钱子超严肃地说:“我可以不升职。”
“你不升,我就提拔别人升。没有人帮你,你就等着在警局混一辈子,就这么干到退休,当一辈子出不了头的小警察吧!”
“混一辈子就混一辈子,出不了头就出不了头,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钱子超义正严辞。
“你对得起自己良心,但你对得起卫瑜吗?你不想娶卫瑜了?”
“什么意思?”
“你能当一辈子小警察,但卫瑜可能嫁给一个小警察吗?”
“我听不懂。”
“哦?难道你现在还不知道卫瑜是什么家庭?”
“她说她爸是教书的。”
顾纬哈哈大笑,“是教书的没错,可教书的也分三六九等,你见过哪个教书的手底下的学生分布在政法界各个要职上?”
卫庆华是教书的,但是是方合大学法律系教书的,而且这只是他其中一个身份。
顾纬又道:“我这么说估计你还是不明白。这样,我告诉你一个事情,你就知道卫家在政法界的地位了,53年,宪法起草委员会成立,负责起草中国第一部宪法,委员会里就有卫瑜的爷爷。”
钱子超没说话,表情木然。
“你构不着他们家的门槛,至少现在构不着。”顾纬说,“我愿意帮你一把,你应该感谢我。”
钱子超依然没说话。
“如果我是你,要么放弃卫小姐,要么为了佳人牟足劲往上爬,爬到能够与她并肩的高度为止。”
钱子超还是沉默。
顾纬打量了一下钱子超,失望地摇头:“一无所有的小警察,我都不理解卫小姐为什么会看上你。”
钱子超的手指攥紧了裤子。钱子超是普通家庭,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渺小感到羞愧。
“哦,我懂了。”顾纬突然恍然大悟,“卫小姐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点英雄情结,你救了她,她脑袋一热,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你了。但英雄情结只有年轻时候才会有,年纪越往上走,这玩意就等于空气了,那时候权利、地位、金钱才是真真正正能留住妻子的东西。”
“所以,往上爬吧。”顾纬劝道。
“我可以靠自己。我已经立了很多功,我还可以立更多,三等功、二等功、一等功!”钱子超说。
顾纬冷笑,“那你只会成为一个立过很多功的小警察,基层小警察。看到局里快退休的老王了吗,他立的功比你少?你看他的职位升半点没有?”
见钱子超又不说话了,顾纬走近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蛊惑的语气说道:“子超,你要记住,野心是一定要有的,你要学会往上爬,等爬到了上面,不光卫小姐,你想要谁要不到?”
“我谁都不要,只要卫瑜。”
“卫瑜当然最好了,他们卫家那个地位、那个人脉,你只要攀上了他们家,就凭卫家女婿这个身份,你在政坛都能比别人顺利许多。但你得先拿到一张成为卫家女婿的入场券不是?一个小警察,凭什么入场啊?”
房间里只有顾纬和钱子超两个人,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钱子超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突然,钱子超眼睛一亮,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用力盯了顾纬一眼,冷道:“我可以听你的,但你要答应我,半年内,副局长那个位置,我的。”
顾纬欣慰地点了点头。从此,钱子超走入了顾纬的阵营。
再后来,钱子超顺利娶了卫瑜,同时,他的事业也步步高升,可谓是家庭事业双丰收。
钱子超一开始是为了卫瑜才选择往上爬,但爬到上面后,一是他看到了更宏伟的风景,欲望、野心、贪念都变大了起来,像气球一样膨胀;二是沾惹上的人和事太多,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在这个圈子就只能这么做,鞋已经湿了,想抽身都抽不掉了。
三十多年前的钱子超不会想到自己以后会成为这样的人;三十年后的钱子超往回看时,估计也很不可思议,自己年轻时居然是那样的人。
正如简疏文所说,什么都是可以改变的,唯独改变本身不变。
钱子超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卫瑜,他自认为自己做得很不错。首先,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瞒着卫瑜的,这次出事前,卫瑜什么都不知道;其次,他身边很多人都有情妇,但他没有,他办的那些情。色Party是办给来参加的人玩的,他本人不玩,这种行为在圈子里简直算得上是奇葩。
但卫瑜还是疏远了他。
有时钱子超自己也在怀疑,这么多年,卫瑜到底知不知道?
第181章 茶凉了
金辉小区,简疏文家。
简疏文和时桐准备睡觉。
“你说这么多年,卫瑜知不知道钱子超干的事?”简疏文换了睡衣,拿着本书躺在床上,问时桐。
时桐往床上一坐,毫不犹豫地说:“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见时桐也上床了,简疏文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书一甩,凑了过去。
“也不一定啊。”简疏文说,“卫知礼他姑姑是外交部法律顾问,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在国外,说不定还真不知道。”
时桐上了床,简疏文就去搂他的腰。
时桐“啪”的一下一打简疏文的手,说:“总这么黏黏糊糊。”
简疏文被打惯了,厚着脸皮继续搂。
时桐说:“又不是一直在国外,总有回来的时候。回来时夫妻俩在床上黏黏糊糊絮絮叨叨,你觉得钱子超能一点风声都不露?”
“你不知道。”简疏文说,“他俩感情不好。”
时桐往床上一躺,古怪地看了简疏文一眼,“这你也知道?”
简疏文耸耸肩,“八卦嘛,传得都快。”
时桐想了想,忽然改口:“或许她真不知道。”
简疏文疑惑:“你怎么突然改口?”
时桐道:“她要是早就知道,不应该早跟钱子超离婚了吗?省得连累自己,她现在这身份不是挺敏感?”
时桐又道:“换做叶土司,一个可能会连累自己的老公,早就离了,不,她会杀了。”
时桐口中的叶土司是叶素金,克钦邦当地大土司,时桐的盟友,时桐反叛坤氏父子时,就是与她联手。
时桐跟叶素金拜了姐弟,在叶素金面前,时桐得称呼她一声“阿姐”。
当然,这声“阿姐”更多是利益关系,跟感情没多少相关。
时桐把手枕在颈后,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说:“叶土司看上去挺温柔的,但厉害着呢,她第一段婚姻的老公染了毒瘾,整天跟烂泥一样,被她杀了。”
简疏文顺口一问:“那她现在的婚姻呢?”
时桐抬眼看了简疏文一眼,奇道:“像叶土司这样掌权的女人,很多人都下意识地以为她不结婚,只有你第一反应是她结了婚。”
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人们认为女性必须变成孤家寡人才有掌权的精力,却默认男性可以有贤内助,并且逼着现实如此发展。
时桐说:“她现在这段婚姻是联姻,有一个孩子,一家子过得挺好。有钱有权怎么过都过得挺好。对了,我跟叶土司拜了姐弟,所以她的孩子得喊我一声舅舅。”
“你不早说。”简疏文说,“你早告诉我,我给孩子准备个礼物,上次你回去的时候一起带过去。”
时桐“哧哧”笑道:“带过去了我怎么说?说这是你舅妈给的?”
简疏文想了想,说:“舅妈不太对,应该叫舅夫。”
时桐边笑边骂:“滚你妈,别乱造词。”
简疏文扑上时桐,像只大金毛一样抱住他,说道:“怎么就乱造词了?舅夫哪里不对?时老板倒是说说,哪里不对?”
简疏文去挠时桐痒痒,时桐哈哈大笑,简疏文忽然一口咬上时桐的脖子。
简疏文控制着咬的力度,不会疼,只会有缠绵的暧昧。
这一咬两人都来了感觉。
老夫老妻的早就心照不宣,两人互相一望,简疏文嘴角带笑,一扯被子,把他和时桐都盖在了被子里。
那被子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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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时桐起了个早。
敏重开车来接时桐,前往时桐新租的库房,新库房在金枫路5号。
由于钱子超被“双。规”,跟他关系匪浅的弟弟钱子穆,名下不少产业被查,虽然飞宏购物中心还未受牵连,但为了保险起见,时桐不再继续租飞宏购物中心的负三层,而是换了新地方当他们的聚所。
这地方虽然叫库房,但环境很好,时桐照例去仓库检查了货物之后,就去楼顶巨大的露天花园喝茶。
说是露天花园,但并非完全露天,花园上面建有全透明的屋顶,不仅能抗紫外线,刮风下雨也不在怕的。
有一个外人被时桐的手下带到了露天花园,现在他正坐在凳子上等时桐。是钱信。
时桐淡定地走过去,隔着一个巨大的花梨木树根茶台在钱信对面坐下。
以前这个二世祖总是显得浮躁又幼稚,然而此时的钱信看起来好像长大了不少。
有人来给两人沏茶。时桐看着钱信微微一笑,问道:“小信,你找我?”
“你从飞宏搬出去了。”钱信开口就道。
“怎么了吗?”时桐淡然一笑。
“我家出事了,你就跟我家划清界限。”钱信好像在怪罪。
时桐捏了捏眉心,露出烦恼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租个场地而已,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只是想换个大点的地方。”
钱信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说:“我大伯出事后,很多人都不跟我家玩了,我以前的朋友,很多都已经找不到人了,连你也这样。”
“你这不是还能找到我吗?”
“但你跟别人不一样。”钱信突然有些激动。这俩人的对话可谓是牛头不对马嘴,不在一个频道上。
钱信说:“别人怎么样无所谓,但你不一样,你不能走。”
钱信深深地看着时桐,这种年纪的小屁孩目光藏不住事,钱信的目光里含着对时桐的喜欢以及被喜欢的人背叛后的失望。
时桐也看了钱信许久。最后,时桐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闭了闭眼,他转了转手指上的翡翠玉扳指,说:“你错了,小信,我跟别人一样。而且对我来说,你跟别人也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说完,时桐拿起茶杯,慢慢品茶。
钱信急了:“那对你来说谁是特别的?那个律师?为什么啊?”
钱信想较真,但时桐懒得跟他较真,时桐很敷衍,笑眯眯地对钱信道:“茶凉了,喝茶。”
钱信情绪激动,用手拍着茶台,大声说:“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拍,可不得了。
钱信自小被溺爱,在家一旦不能被满足,拍桌子撒泼是常有的事,但他家里人溺爱他,时桐可不溺爱他。
时桐突然表情一冷,脸色沉了下来。
时桐重重地把手中的茶杯一放,站在钱信身边的一个时桐的手下突然毫无预兆地出手,一拳把钱信打倒在地。
钱信“咚”的一声倒地,凳子也跟着翻倒。钱信脑袋“嗡嗡嗡”地响,这是钱小少爷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结结实实地被人打。
被打了就老实了。
“拍桌子是吧?”时桐冷道。时桐变脸变得相当彻底,钱信被吓到了。
时桐那个手下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一脚踩在钱信刚才拍桌子的手上,钱信惨叫一声,然而时桐瞪了他一眼后,他就不敢出声了。
时桐恢复微笑,继续喝茶,他叹了一口气,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对钱信说:“你呀,就是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换作在我们那,你可能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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