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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叫我去出嫁(GL百合)——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5-04-08 16:16:00  作者:一天八杯水
 
第29章 
  29
  裙摆掀到膝上,恰似梨花堆雪。
  狐狸的尾巴好像与她并非一体,一个摇摆不定,一个正愤愤擒捉。
  只是狐狸单单能揽住一半,压根捂不牢另一半,忙活半晌,终是顾此失彼,手忙脚乱。
  那尾尖晃悠不停,不知在得意个什么劲,狐狸恼了,忍不住弓身去咬,吃了满嘴狐毛。
  樱色的唇边沾了一簇白,濯雪呸呸吐开,急得大喊大叫:“莫再动了,不听主人言,吃亏在眼前,一会若是甩断了尾巴骨,可有得是你疼的!”
  那大尾巴还在摆,狐狸急得左右扭头,这回连尾巴尖也咬不着了,白白将头甩成拨浪鼓。
  濯雪又喊:“才离家半晌,心就野成这般,离了我,也不知谁拿你当宝!”
  胧明回过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瞧见胜雪的狐毛漫天飞舞,凌空山无故入冬。
  濯雪心急如焚,急得打了个酒嗝,不得已出声求助:“胧明,万俟胧明,这尾巴怎么不听我使唤!”
  酒意壮胆,她竟连名带姓地唤起了胧明,一点都不客气。
  胧明听得一滞,她本还有些无奈,转瞬便被耳畔这声吆唤乱了心神。
  万俟、万俟……
  她的确为自己冠上了凡人的姓氏,但从未有人这般呼唤过她,好似这不过是场自欺欺人的闹剧。
  “快替我教训教训它!”濯雪又道。
  良久,胧明淡哂一声,上前将狐狸的尾尖抓了个正着,这回任由狐狸怎么晃尾,那尾尖也没能脱离桎梏。
  “那它怎么就听我使唤?”胧明好笑地问。
  濯雪被酒意熏得面红耳热,视线仰向后方,依稀能瞧见胧明那水墨一般的半个身,诧异道:“是被偷梁换柱了?莫非这不是我的尾巴,而是你的尾巴。”
  胧明从不知喝了岁奉酒的妖有这般闹腾,别的妖要么神清气爽,要么昏睡不醒,不像这狐狸,还能自己戏耍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她顺着话问:“那你为何还不将我的尾巴还给我。”
  闻言,濯雪还真的坐起了身,抓着狐尾就一顿乱揪,揪了半晌没揪出来,氲起泪道:“我怎么这么痛,这尾巴、这尾巴——”
  “这尾巴怎么了?”胧明问。
  濯雪摸索着,手一个劲往自己身后探,扭过身想看清楚一些,可惜看不到。
  过会,她惊愕仰头,惶恐不安道:“胧明,你尾巴怎么长到我身上了,快些把它喊回去!”
  那大大一根狐尾,怎么看也不像是老虎身上该有的。
  只是清醒的虎拗不过醉狐,胧明可喊不出来,哧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送给你了,反正你也找不到自己的尾巴。”
  “那怎么行,你没有尾巴,日后还如何平稳走路?那魇族要是攻过来,我可没法扛着你逃。”濯雪急得冒汗。
  “我不用尾巴也能走路。”胧明道。
  “不行。”濯雪义愤填膺,“我与它一刀两断!”
  说罢,狐狸倏然抬臂,五指并成刀刃之态,作势要手刃尾巴。
  她下定决心,甚至还聚起妖力,掌上笼着蒙蒙一团雾。
  胧明一时语塞,在狐狸往自己尾巴骨上劈的时候,不慌不忙地甩出一道气劲。
  狐狸的手被气劲撞开,她锲而不舍,这回没抬臂,而是猝不及防地给尾巴来了一下。
  防不胜防。
  濯雪刚想邀功,不由得哇出一声惨叫,她嚎啕大哭,哭得梨花带雨,抽噎道:“怎么砍在你身,痛在我心?”
  “是砍在你身,痛在你身。”胧明无可奈何,不得不倾身靠近,按住濯雪的腰不给她动,掌心徐徐施出妖力,令那折断的狐尾复归原位。
  濯雪腰肢发软,不由得倒在被褥上,低埋的脸好似染了胭脂,耳尖更甚。
  胧明还以为狐狸就这么睡过去了,她继而抬手,掌心覆上狐狸后脑,企图将酒意散去。
  不料,埋头不动的狐狸轻哼一声,听着好似嘤咛。
  声音何其轻,倏忽即逝,叫人不能寻根究底,只觉得耳畔被挠了一下,弄不清是狐爪挠的,还是毛絮搔的。
  胧明微微一滞,继续为狐狸驱散酒意。
  狐狸却突然翻身,露出半张薄粉微醺的脸,浅色眼眸直勾勾地看着胧明。
  “替你驱散了半数酒意,也该半醒了。”胧明未变神色。
  濯雪不语,一昧抓上胧明的手,将整条手臂揽入怀中,好像泉中那刻。
  冷不防被拽上一下,胧明未留神,差些了跌下去,只好腾出一只手,微屈着支在榻上。
  她的银发洒了满榻,袅袅娜娜,像盛满寒意的山泉,从狐狸颊边淌过。
  “怎么到水里去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濯雪蹬起腿,一个劲旱地挣扎。
  还未将酒意驱散完全,胧明不得已,按住了濯雪胡乱踢蹬的腿。
  濯雪虚阖着眼,脸上烦闷一扫而尽,也不知那舒服劲是打哪儿来的,她长长地呿吟了一声。
  胧明知道了。
  她不动声色地坐下,没将濯雪拨开。
  濯雪昏昏沉沉,嘴里断断续续地溢出声:“珏光、珏光……”
  胧明微怔,不知这狐狸喊珏光作甚。
  醉狐醉语:“珏光再好,也是大老虎你求而不得的,你夙愿难圆,太可怜啰。”
  “我、我若是珏光,定、定要叫你空欢喜一场。”她期期艾艾,一句接一句。
  胧明微微冷下面色,即便这只是狐狸颠三倒四的两句醉言。
  她抽出手臂,俯身逼近,想令这醉醺醺的狐狸听进耳里,只是一开口,不由得将声音放缓了几分。
  “我对珏光,绝非你想的那般,且珏光天下无双,无可取替。”
  濯雪哪听得明白,她怀中一空,干脆推胧明两下,哽咽道:“区区天下无双,我也天下无双,我尾巴成了虎尾,世上绝无仅有。”
  胧明轻叹,心道珏光可不会这般。
  珏光是仪态端庄的曙云公主,她再如何天真烂漫,也万不会如此跳脱,还露出……如此神态。
  “明儿我要为我逝去的尾巴立一座衣冠冢,谁人赞成?”濯雪将手臂横至面上,遮起泫然若泣的一双眼,一副心碎肠断的模样。
  “我赞成。”胧明不同醉狐辩论。
  她轻拍狐狸发顶,将酒气尽数拍散,淡声:“睡吧。”
  濯雪眼皮骤沉,噙着泪睡了过去,酒劲一散,便扎进了梦乡。
  烛台上明光闪烁,照出了两个寂影。
  过了许久,胧明才拉下濯雪那横在脸上的手臂,顺势将锦衾一角塞到她怀中,已管不得这锦衾会乱成什么样。
  烛灯吹熄。
  濯雪在梦中游荡,她穿过尸横遍野的荒郊,看见一行行衣衫褴褛的乞讨者。
  随之,一座金铺玉砌的城池现于眼前,耳畔喊叫声声,似有千万人在城中喧闹。
  她逐声前去,冷不防被一声碎瓷吓得停住脚步。
  哗啦。
  有人喊道:“是疫病,珏光公主染了疫病!”
  濯雪心乱如麻,犹记得胧明此前说过,珏光便是死在了疫疾之中。
  但她还是看不见珏光,只看到一只手无力抬起,食指微微往前指。
  边上有面戴布巾的侍女偎近,惶惶问:“公主想要什么?”
  “寒星。”
  是那只白虎的名字。
  侍女皱紧眉头,“可是陛下说……”
  “寒星。”珏光又道。
  “放那只白虎进来。”边上的女管事微微摇头,“如若陛下问起,你莫要作声,我自会解释。”
  侍女抿唇颔首,小步走开,悄悄拉开殿门。
  白虎以守护者的姿态伏在门外,冰冷的眸子睨了侍女一眼,好似会意,起身便不疾不徐地迈进殿中。
  它停在珏光的榻边,虎尾不安一晃。
  珏光起不了身,只能将手搁在床沿,让白虎嗅她的指尖。
  “我病了。”珏光有气无力,声若游丝。
  可白虎非人,如何应声。
  珏光仰望着纱障,平静地自说自话:“身子每况愈下,如今还染了疫病,怕是命不久矣。”
  白虎喉里传出低低的吼叫,好像听懂了。
  “你想何时离开?我救你时你遍体鳞伤,如今伤势好全,那些猎户已威胁不到你。”珏光吐字不清,说完便昏了过去。
  梦戛然而止,濯雪抱着被角惊醒,睁眼的一刻,以为自己还身在那人间炼狱。
  大约过了半刻,她才陡然撒手,撒开才发觉,方才抱在怀中的,并非狐尾。
  嗯?
  濯雪眨巴眼,她昨夜做了什么,又是如何回来的。
  肉定是吃了的,还结识了不少新妖友,岁奉酒……
  岁奉酒也喝了不少。
  随之,昨夜发生的种种,洪水般泄满心头,什么找尾巴、抱胳膊的,她一件都没记落。
  就连那因时节而现的情动,也轰一下炸在胸腔。
  濯雪双耳嗡鸣,好似爆竹噼啪乱炸,炸得她坐立不安。
  完了,这下当真无地自容了!
  “如今记得我是谁了吗。”
  耳畔冷不丁一句。
  濯雪哪能说不记得,差些就想变成狐团,直接从榻上滚下去。
  好在她忍住了,否则这寝殿怕是又飘满狐毛。
  她暗暗将手摸向身后,没碰着尾巴,吞吞吐吐道:“妖主大人有大量,我昨夜喝多了岁奉酒,说的话没一句能当真。”
  胧明好整以暇地看她,淡哧:“你将岁奉酒当成山泉喝,哪能不醉。”
  濯雪不敢看过去,目光畏畏缩缩地落在腿边,小声道:“我在凡间时可是千杯不倒,况且,也没人说岁奉酒不能多喝。”
  “如今清醒了?”胧明问。
  濯雪垂头丧气地点头。
  “那我可就要同你细算了。”银发大妖斜倚在桌案前,目光幽闲。
  “算什么?”濯雪心头闪过无数猜想,每个都能叫她毛骨悚然。
  胧明慢声:“我叫你寸步不离,你昨日无所事事地四处游荡,这是其一。”
  “我也并非无所事事,再说,是你令我去厨屋吃肉的,你张机设阱,如今反说我不好。”濯雪心觉不平,“如有其二,恰好抵消了。”
  “那我亦有错。”胧明哂着,“不过你昨日都忙了些什么?”
  濯雪道:“我看山看水,逢人问好,还在宴桌边端茶倒水,喝酒吃肉,又将叶子令传扬了出去。”
  “还挺有本事。”胧明夸得很不走心。
  濯雪“嗯”上一声。
  胧明又道:“既然叶子令传扬出去了,不如你也跟着出去。”
  “啊?”濯雪只好往床下挪,反正她也羞于在胧明面前露面。
  她赤足踩上那透着寒意的地砖,兴高采烈地问:“出到哪才算出?”
  胧明往门那边轻努下巴。
  濯雪心里还是有些不平,回头道:“方才还怪我四处游荡,这般反复无常,是想潜进黄泉府当白无常,还是黑无常?”
  胧明沉默了一阵,语气无甚起伏地道:“你昨夜,对珏光不敬。”
  “这般严重?”濯雪吃惊,心道,将珏光奉若神明的,原来不单是曙云国的百姓,还有你这只大老虎啊。
  银发大妖不动声色。
  罢了,狐狸本就想出去凉快凉快,这还恰恰合了她的意。
  她边走边掐着手指算,群妖宴还有两日,两日后,胧明还不是得求着她去黄泉府。
  两日之后,群妖腾云的腾云,乘轿的乘轿,片片彩袖织作霞光,余晖扬长而去。
  天上妖气有如薄雾初散,凌空山又变得寂静冷清,宴席已至终了之时。
  濯雪在树上打了个呵欠,看着秋柔将最后一位客人送走,才慢腾腾朝主殿瞄去一眼。
  殿门微敞,银发水墨衫的妖主从中步出,平静道:“该启程了。”
  濯雪还在树上坐着,故意不动身,慢悠悠道:“听不清呀,说的什么?”
 
 
第30章 
  30
  群妖散尽,凌空山四下阒然。
  如今已无旁妖在耳边吵嚷,真听不清还是假听不清,唯有濯雪自己知道。
  濯雪稳坐如山,还揽起了树干,此时就算有人好心相劝,她也誓不下树。
  她瞄着胧明笑,脚丫子闲来无事晃上几下,话全写在神采飞扬的眉眼间——
  求我呀。
  胧明看树上的狐狸好似威风十足,也不知她怎如此神气。
  “当真听不清?”她慢声,“莫非是懈怠了修行。”
  这是诽谤!
  濯雪瞪眼,她这两日可不曾疏忽修练。
  但她才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故作不以为意地轻捏耳垂,侧过头道:“没吃饭嘛,说话这般有气无力。”
  说话夹枪带棍的,胧明一听便知,这狐狸是吃了炮仗,炮仗还是她亲自点的。
  不得已,她放缓了调子道:“下来吧,呆会莫要误伤了你。”
  是因黄泉府非去不可,但不可空手前去。
  濯雪将树干抱得更牢了,一边道:“我和这树长在一块了。”
  胧明仰视她,“凌空山上这么多树,你怎就挑了这一棵?”
  濯雪拍拍老树,一副树狐姐俩好的模样,“这棵最高,我坐得高,望得远。”
  “当真不下来?”胧明最后问她。
  濯雪不下。
  于是胧明一个招手,身侧凭空出现黑烟。
  黑烟聚作人形,大变活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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