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序由于齐昀的推荐空降来到这里,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挑衅,仿佛一个被立起的靶子,脸上写着“快来针对我吧“。
知道了还这么淡定林长官不懂南序是真淡定还是直接放弃了,根据南序的表情很难判断出什么内容。
南序倒有一个好奇的问题。
既然齐昀的秘书直接联系了林长官,说明双方交情匪浅,那林长官在执行署里怎么和谁的关系都不错?
林长官哈哈回道:“我快退休了,不用再在意这些。”
“您要退休了?”南序这会儿眼睛里闪过了可以捕捉到的诧异。
林长官解释,虽然年纪没有到,之前追捕犯人的时候落了重伤,所以提前退休。
然后他差点被南序的目光里出现的敬重看得飘了起来。
但这也证明了一点,执行署不是什么安逸的地方。
林长官当初以为齐昀推荐来的学生是位孔武有力、战力超绝的同学,见到南序的简历以后,认知完全被颠覆:“齐昀怎么想的?其实他和你有仇吧?”
在其他人面前,南序还是很维护自己的老师的:“可能想磨练我?”
林长官犯嘀咕:“真下得去手。”
他在执行署中受人尊重,但缺少话语权,快退休了不能参与进核心业务,南序跟着他没什么前途。
他开始思考,实在不行他把南序引荐给监狱吧,毕竟监狱长还没死心,昨晚看了遍监控录像又向他发出了挖墙脚的请求。
南序比他沉得住气,反过来告诉他,别有太大压力,只是一份实习而已,怎么过都是过。
说这话的时候,来泡咖啡的卡尔长官路过,刚好听见了,脸上透露出了克制不住的不悦。
林长官露出更完蛋的表情:“长官最讨厌偷懒的人,你明明只是在安慰我,怎么偏偏被他听到了。”
南序淡定地继续安慰他,顺便回复了手机里在关心他的消息。
【实习怎么样?】
【挺好的,我挺喜欢这里。】
制服设计得不错,食堂饭菜很好吃,地理位置绝佳,同事们说话也好听,除了他不干活。
不干活理论上来说是件好事,但这几天整个署里正纷纷忙于刚刚收网的药品走私案,和医生相关的东西,又是一个南序诱捕器。
可惜他被边缘化了,没办法了解更多的东西。
直接提出来要参与,以卡尔对齐昀的态度,他肯定会被调得更远。
南序叩了叩手机屏幕,笃笃两声,很清脆,像在敲着自己的反骨。
平淡、不招人待见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在某个南序悠哉地准备提前溜走的傍晚,他被“传唤”到了署长办公室。
人的性格体现在了方方面面。
从办公室内部的装修构造,就可以看出这位长官的掌控欲比较强且性子比较锐利,房间的书桌、书架、文件夹,到处都是四方的棱角,唯一可供休憩的地方是个只有一层薄薄褥子的行军床。
卡尔长官刻意晾了南序一会儿,南序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等他将桌面上堆积的文件全部阅读、签署完毕,才抬起头看南序:
“齐昀真有意思,我以为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会空降一个什么狠角色,结果只来了一个实习生。”
“而你,更是对执行署的羞辱。”卡尔的整张脸笼罩在阴云之中,浓重的不满。
浇花、出神、闲聊。
最重要的是,他引以为豪、专注力无比集中的下属们,竟然会悄悄分出一点关注给眼前的这位,男女老少路过之后跟骨头痒似的,非要和南序搭话一句才走开。
“我以为齐昀推荐过来的人,就算没什么本领,但至少有点上进心,结果你连争取都不敢争取。”
卡尔一开始认为,南序至少会采取些什么行动,结果证明他看走眼了,南序似乎真的打算苟到实习期结束就走人。
他无法言明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如果不是碍于林长官的面子,我一定会让你滚蛋。”
南序沉默道:“您在劝退我吗?”
“我希望你可以自己提交申请,毕竟我要给林长官一份面子。”
至于齐昀的面子,他没有多踩几脚就是好事了。
“如果我不提交呢?”南序反问,他慢吞吞、似乎不情不愿地垂下眼,消极抵抗的意思很明显,“长官,完不成实习报告,我没办法交差的。”
卡尔长官似乎终于有点满意,冷笑道:“那接下来的日子,你将会很难过。”
南序从长官的办公室出来。
办公区域在同一个平层内,老大房间里的动静,多多少少会传进耳朵里。
发现南序似乎有点失落沮丧以后,他们赶紧装作低头忙碌自己的事情,心里不自觉有了小小的偏向。
年纪还小,希望轻松一些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让他休息休息怎么啦。
但他们站卡尔,南序背后是齐昀,表面上绝对不能打上司的脸。
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惊得人浑身一震。电话的主人接起了电话,讷讷半天,挂断以后,例行公事地通知:“南序,长官让我带你去整理卷宗。”
文件室堆积如山,堆叠成纸山一样的堡垒,南序一坐下去,就被挡住了一大半。
在大量文件里,找到少量南序的踪迹。
同事差点要找不到南序了,隔着障碍物,冷冰冰地说:“长官一时气头上,你别担心,不至于真的针对你。”
过几天,大家再吹吹耳边风,一定能把南序救出苦海。
“好的。”南序说,伸手拿过最新的嫌疑人资料。
他的嘴角微微朝上牵引了一下,露出上翘的小弧线。
靠谱小道消息称:执行署的卡尔长官不吃软也不吃硬,唯独吃激将法。
确实有效。
第62章 审讯
“没回学校吗?”推门进资料室的林长官再次见到了南序。
昨天他走之前南序没走, 现在来了南序还在,不会一晚上没走吧。
南序目光清明:“学校有点远,在行军床上睡了会儿。”
其实他的确差点又犯了忘记时间的老毛病, 结果到点之后, 手机响起了通话。
谢倾的来电。
南序以为自己眼花了。
谢倾之前通常只留言,手机通讯这个功能从来没有用上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南序接了起来。
反倒是对面没有预料到南序真的会接,几秒的空白后,卡在南序开口质询时说话:
“你的消息静音,本来打算响几声挂断再给你留言。”
话筒中隐约有静谧的风声:
“现在是凌晨一点,南长官, 恭喜你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你打算几点睡?”
谢倾这人特别有眼色, 南序呆在什么地方, 就会切换对南序的称呼。
在学校管南序叫同学,到了执行署立刻改口叫长官。
这份眼力见一般人都挺满意的, 而且执行署所有人、包括卡尔长官在内的小道资料也有谢倾出的一份力,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南序没急着挂断电话。
谢倾语气呵笑:“猜的,你碰到感兴趣的总这样。”
“总”字这个词很具有概括意义。
考虑到对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南序沉默道:“马上。”
换做阿诺德, 估计会有来有回地质疑南序是不是真的会听话乖乖睡觉。
谢倾不会, 他只提示:“如果你第一个晚上就那么投入, 容易引起卡尔长官的怀疑,你之前散漫的态度是不是在骗他。”
说的有道理, 南长官采纳了。
“行。”南序干脆答应了。
谢倾停顿几秒, 只有两个字的语句仿佛精心琢磨过,冷冷的嗓音放缓:“晚安。”
“晚安。”南序回答。
对面出现了错拍的呼吸声,打破了沉稳的节奏。
在月亮守卫之下, 执行署大楼的最后一盏灯终于熄灭。
有人穿越大半个城市,远远停留了片刻钟,希望窗内的人有一场好梦。
南序两眼一闭,呼吸绵长,早上状态不错,和同事打声招呼后,出去溜达几圈,在走廊的窗边逗了会儿小麻雀。
又被卡尔撞见了。
“长官好。”南序说。
长官沉着脸不回应,擦肩而过。
南序耸了耸肩。
一回来,林长官一脸沉痛地又抱来一堆文件:“老大要你今天之内把这些看完。”
还有这种好事?
南序接了过来。
执行署目前在忙活一桩跨州的大案子,价值十亿元以上的成瘾性药品通过大型医药公司代表分销,最后可能会流入黑市。
目前已经拦截了一部分的药品,卡尔长官带着一半的人收网先回来,还有一半的人在外追缴残余的药品。
“为了钱不择手段,真恶心。”林长官的语气深恶痛绝,转向南序时恢复了和蔼的语气,“看得懂吗?”
南序眨了下长长的睫毛,无辜道:“看不懂。”
其实看得懂。
好巧不巧,另一份医学研究所的实习虽然还没开始,但他去走了一圈,延续之前的论文进度加入了阿片类药物的研发。
而阿片类药物很微妙,出发点是好的,用于临床上的镇痛,但一旦滥用或者稍加改造,就会泛滥成瘾造成危害。
这个药品似乎刚被研发出来,资料里掺杂了大量的鉴定分析,外行人乍看就会头疼无比。
由于南序之前表现出的摸鱼情况,林长官不会认为南序在主动学习,而会认为是被动承受。
他看南序一直带着看一个后辈的慈爱滤镜
当然,那天在监狱非同一般的表现已经被他被迷惑的大脑自动清除了。
所以林长官没发现南序看得很快,几乎不带任何停顿地扫过每一行字,快速汲取着讯息。
就算看到了,也只会认为,南序和他一样在进行量子速读。
不知不觉又一天过去。
执行署的人感觉对南序的认识又加深了几分。
对南序的看法分成了两拨人:
一波人属于柔和派,认为虽然算敌对势力,但是生不起什么敌对的心。
南序安静内敛,面对他们长官的强权到了逆来顺受的程度,跟在林长官身边默默学习,偶尔还会主动帮忙。
不怎么喜欢这份工作怎么了?谁喜欢上班啊。而且南序还只是个实习生。
另一波人则是激进派,他们认为,这是齐昀的阴谋,把南序空降到办公室一定别有用意。
瞧瞧,如今内部出现了分裂的意见,还有些人偷偷抱怨长官是不是太严了,对卡尔长官的绝对权威造成了威胁。
都是因为南序动摇了军心!
执行署的人由于从事的工作原因,大多脾气直来直往的,两拨人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互相翻白眼。
笃笃。
有人叩响南序的办公桌。
林长官率先警觉地看过去。
“卡尔长官让我带你一起去审讯。”这位年轻的长官在林长官逼视的目光下正了正领带,恨不得指天发誓,自己在遵循长官安排,没有坏心。
林长官心里的警惕减少几分。
就他了解,这位姓陈的小年轻应该是柔和派,私下里和激烈派的人拌嘴过几次。
南序拿起了纸和笔:“陈长官,我们走吧。”
审讯室设在二楼,狭窄阴暗的走廊,走了很长时间,幽深又昏暗,感觉一眼望不到头。
陈长官担心南序第一次来不适应,受不了这种压抑感:“特意设计成这样,也算心理战的一种,让那些犯人进来前先感受一波心理压力。”
“别害怕,有我在,你看我一会儿怎么操作就行了。”
南序点头应“好”。
陈长官初出茅庐,却油然而生一种庄严的关于守护的使命感。
走进讯问室,进入了另一个极端。
白到刺眼的灯光,温度偏低,外头明明是气候温和的天气,却令人感觉骤然紧绷起神经。
角落里无声运转着一台监控,摄像头跟随着人移动。
灰色的墙面四四方方,有着挤压逼仄的困顿感。
审的是一位经手药物运输、混子模样的人,他们希望能从他的嘴里挖出没收缴的货物的去向。
光从面相上看是位流里流气却自视甚高的人,还有点小自得。
见到他们进来,翘起的二郎腿嚣张得不肯放下,目光凝在南序身上,眯起眼睛笑道:
“怎么用上美人计了?”
陈长官的脸色瞬间被阴霾覆盖,抿直嘴唇:“老实点。”
对方举手作投降状:“好好好,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一定老实交代。”
南序在刚来的时候,林长官给他塞过《审讯心理学》《讯问语言学》《七天速成审讯专家》,他看完以后颇有收获。
一场毅力的较量,慢慢的熬,反复的追问、震慑、推拉。
困在狭小的空间中双方互作困兽之斗。
随着时间的流逝,室内的低温在渐渐发挥作用。
陈长官偷偷用余光撇过南序。
他皮糙肉厚的已经习惯了,可南序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会不会扛不住。
说实话,时间有些久,他也有点不耐烦了。
南序坐在黑色皮质的椅子上,倾泻的冷白光线下,他的眉目清晰冷冽,目光似乎偶尔会停留在窗外一掠而过的飞鸟之上。
估计感觉无聊在出神了———
不过没受影响就行。
陈长官松了口气,
嫌犯用指甲焦躁地在金属椅上抓挠了下,深吸一口气。
陈长官浑身一震,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货物经过海运线路,沿着黎河到第九码头,卸下之后转北上的陆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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