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的是,人妖仙三界在觉出秘境对魔族的压制后大喜过望,迅速成立联盟组建小队,派出无数精英想把握良机绞杀晏沉与谢濯玉。
在带的人折损许多后,晏沉只能下令化整为零,带着谢濯玉四处躲。
然而追杀他们的人像是有特殊的灵器,即使甩开了没多久又会找上来,惹得晏沉也忍不住暗骂阴魂不散。
在被追了三日后,他带着谢濯玉往森林里闯,借地形布了个困阵。
谁曾想,整个森林都被一个灵阵覆盖。
晏沉布阵时不仅动用灵力,又割破手掌以血刻阵,汹涌魔气冲天而起。
这强大的灵阵平日沉寂,却对魔气无比敏感,揉不得半点沙。
冲天魔气使得阵灵躁动,灵阵迅速运作。
阵印浮现在森林中心,灵光大盛,驱散了这个日光都照不进的密林里的幽暗。
——它要将这两个魔头传送到禁灵石室,让他们自生自灭,活活困死他们。
传送前,阵灵犹嫌不够,在传送的最后一刻对他们发动攻击。
这攻击无形无状,很是古怪。
落到谢濯玉脸上什么也没发生,只如春风拂面。
他只觉得迎面吹来了一阵风,眨了个眼,眼前的景象就从幽暗密林变成了石室。
然而攻击落到晏沉身上,却是杀机毕露。
风如刀刃,凌厉地在晏沉的肩侧割出一道恐怖血痕——若非他避得快,这血痕就要出现在他脖子上了。
而后,它便顺着伤口钻入晏沉体内,迅速地寻到了晏沉的旧伤,如跗骨之蛆一般融在骨血里。
一道灵力断痕横亘在最关键的大脉上,阻塞脉流,使得体内悠悠运转的灵力瞬间紊乱,如脱缰野马在脉中横冲直撞。
晏沉调息许久,艰难地镇压下动乱,最后却仍是受不住地吐了一大口血。
他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龙化。漆黑眼瞳转为灿金,却又因为伤黯淡了许多。
眼角、额头甚至连脖颈处都生出了许多细密黑鳞。
血丝从瞳孔之处扩散至眼眶,让不笑时本就凶的容貌看着更加阴戾,邪性十足。
谢濯玉望着枕在自己膝上狼狈的人,眼眶比兔子还红。
这时候了,他却还有心情笑:“至少现在那些家伙找不到我们了,总算可以好生歇会了。”
谢濯玉抿着唇看着他肩膀处已经止血的伤口,手悬在空中欲落不落,许久才轻轻贴上了晏沉的脸。
“没事的,”晏沉舔了舔尖利牙尖,笑着哄他,“禁灵石室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禁灵阵使得石室之中的人得不到灵力补充,然而却也非毫无生机。
被困阵中之人只要对阵眼输入足够的灵力,便可以开阵出去。
晏沉虽有伤在身,但强行破阵却也不难。
真正难的是,如何让灵力全无的谢濯玉也能随他出去。
鸿雪剑出或许可行,然而晏沉却不想也不敢让谢濯玉试——纵使剑心仍在,出剑却也并非全无代价。
上一次出剑,谢濯玉燃烧了养了数月才养出来的血气。破阵所需灵力更加浩瀚,他如何敢让谢濯玉出剑。
一缕散发垂到了晏沉的脸上,轻轻扫了两下,带起若有似无的痒。
晏沉收拢思绪,入目就是谢濯玉的下巴。
白皙的,如瓷如玉,多看两眼就叫人要克制不住用手指去摸。
它的主人因为紧张与担忧紧紧绷着脸,肌肤线条流丽。
与晏沉锋利的脸部线条一比,这并不锋利的下颔便透着点可怜与荏弱。
晏沉死死地盯着他,突然就觉得伤口的疼痛转移了,身体里的血好像在一点点变热。
面上的痒转瞬即逝,却让他心尖都痒得发麻。
他竟在此刻对谢濯玉生出了一种不堪言的欲念。很不合时宜,却又无可奈何。
谢濯玉将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两圈,随意地别到耳后。
琉璃瞳里浮着点若有似无的水光,眼里是少有的犹豫。
眼睫轻颤,谢濯玉终于开口了:“这地方不能补充灵力,拖久了到时候你也会被困死的。”
晏沉愣了一下,炙热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你先出去吧。”谢濯玉的手指蹭了蹭晏沉的脸,带着掩藏不住的留恋,“等……”
刚刚还枕在他膝上有几分虚弱的晏沉在下一秒暴起。
天旋地转间,视野突然颠倒,谢濯玉被他压在身下,困在怀里。
捏在他下巴上的手指有点用力,泄露出主人此刻的恼怒。
金色龙瞳里的血丝又添了几条,看着愈发骇人。
谢濯玉抿着唇不说话,定定地望着晏沉。
眼睫抖得有点厉害,映出微红的眼皮和其下清澈的眼睛。
晏沉自作主张地在平静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委屈与控诉。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松了力,在看见雪白肌肤上的浅粉印子后眼里浮出懊悔:“对不起,弄疼你了。背疼不疼,磕着了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将谢濯玉拉起来按进怀里,宽大手掌贴上后背揉了两下,却又倏地停了动作。
谢濯玉轻轻推他的肩膀拉开一点距离,垂着眼一脸正色地给他讲道理:“我不是要你放弃我。你有伤在身,在这又恢复不了灵力。趁早出去养好伤,再寻从外破开石室的办法救我出来……”
“我知道,”晏沉第一次打断了谢濯玉的话,褪去些许的血丝又浮了上来,“但是我不愿意。”
谢濯玉愣了一下,脸色微僵:“阿沉,你不能意气用事。”
“我历秘境无数,从未听说禁灵阵有从外界击破的,”晏沉咬牙道,“更何况,这个秘境里像这样的石室成百上千,阵法传送皆随机。我出去了,就有可能找不到你。”
“哪怕这个可能性只有一点点,我也不可能赌!”
谢濯玉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当然知道会有那种可能,但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将晏沉拖死在这里。
若晏沉出去后寻不到破阵之法,他会尝试剑斩阵眼来强行破阵,哪怕他可能根本撑不住那种消耗,直接死……但至少,晏沉还活着。
“我不会丢下你,有办法的。”晏沉垂下头,额头抵上他的肩侧,“我们两个人一起出去。”
说话间,他的大脑也在飞速转动。
世间功法万千,魔族又一贯不走寻常路,一定是有办法可以让他把灵力短暂地与谢濯玉共享的……或者就让这个该死的阵把他们俩认成一个人后再破阵好了。
等等!共享。同一人。
晏沉似是想到什么,原本有些黯淡的金瞳倏然亮了起来,呼吸却突然沉了下来。
“我想到了。”他侧过脸蹭了蹭谢濯玉的肩,急促的呼吸有点灼热。
“伤又在疼了吗?”谢濯玉的注意力却已经歪了,满眼担忧。
晏沉的脊背都在微微发抖,他担心晏沉的伤又疼得厉害。
下一刻,晏沉就坐直了一些,搂着他的腰将人带进怀里,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凑近谢濯玉的耳边,嘴唇轻动,极小声地与谢濯玉说话。
灼热的吐息打在耳侧,让谢濯玉觉得耳侧那块皮肤都开始发烫。
在听完晏沉的话后,这股烫便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几乎要将他的血都烧热了。
第80章 轻轻的
只听一下都要让正道之人怒目而视厉声斥责的下流功法,现在却成了他们脱困的关键。
谢濯玉微微睁圆了眼看着晏沉,嘴唇微张,表情有几分不可置信。
他茫然又无措地眨了眨眼,在发现晏沉的表情无比认真之后眼神呆滞了两秒,忍不住抬手,用力地去揉自己发烫的脸。
然而下一刻,薄红仍然在白皙的肌肤上逸散开来,宛若胭脂沾水融开。
绯红肆无忌惮地向上、向下蔓延,先是在眼尾晕开旖旎桃色,接着又催红了拢在衣领里的细白颈子。
晏沉慢条斯理地脱下外袍,将其随意地搁在膝上。
神识一沉一浮,一柄锋利短刀便在他手中出现。寒光一闪,那浮云锦的衣袖被他毫不珍惜地划破,三两下裁出了布条。
“小玉,闭眼。”带着笑的声音,语气却又带着掌控的意味。
谢濯玉的大脑几乎停转,眼下就像个小木偶,会很乖地服从所有命令。
身前的人在他闭上眼后重新凑近,两人的距离近得谢濯玉能感受到一种人体的温度。
柔软的黑色布条就在下一刻覆上了他的眼,将所有的光阻挡。
晏沉轻轻扯了扯打在谢濯玉后脑的布结,确保它不会因为动作过大而散开。
眼前一片黑暗的感觉让谢濯玉突然就慌得要命,覆在眼上的布条很柔软,可他竟觉得半秒都难以忍受。
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他张了张嘴,艰难挤出了破碎的词句:“我不想……”
我不想被蒙住眼睛,我不想看不见。
布料摩擦的声音很轻微,在寂静的石室里却响得异常清晰。更别说失去视觉后听觉的敏锐度得到了补偿一般的提高,更是让人不会错过半点。
好一会后,几分来源于空气的冷意扑到了谢濯玉身上。
“别怕。”晏沉安抚的声音又沉又哑,温热的手落到了他的肩胛骨,“我轻轻的。”
但半个时辰后,谢濯玉还是被逼出了可怜的泣音。
……
“小仙君。”
“濯玉。”
晏沉流连地亲吻着谢濯玉的耳侧软肉,嗓音沙哑却又满足,唤着一个个亲昵的称呼。
在“小玉”之后,他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
近乎是气音的,他郑重地唤道:“岁宁。”
第一声之后,晏沉就好像着了魔一般停不下来了。
一声接一声,不知疲倦地重复,唤一下还故意重一点。
岁宁,岁岁无忧常安宁。
那是几乎要被他遗忘在记忆深海里的某个约定。
是重逢时他明明憎恨这人入骨,却又在想名字时第一个浮出脑海的。
岁宁是本来就该属于谢濯玉的礼物。
而谢岁宁则是命运馈赠与他的良缘,从来都是。
谢濯玉的手臂软趴趴地环在他肩上,随着晏沉的动作微微颤抖,泣音从喉间溢出。
细碎断续,如小奶猫在撒娇一般,叫得人心都要软化成一滩水,拒绝不了这之后的任何请求。
只有晏沉铁石心肠,嘴上又轻又柔地哄,却半分力不让,将哀求都视若无睹。
——白鸟被囚,无处可逃。
暴雨猛浪中,谢濯玉妥协了。
“嗯……我是。”他仰起脸去亲晏沉,却又因为看不见,摸寻半天才从下巴蹭到了唇角。
素日清冷的声音跟他现在一样软,他哽咽道:“我是阿沉的岁宁。”
在他腰间摩挲的手因为这句回应突然顿住。
下一秒,暴雨又至。
晏沉最深重的欲念,所有不堪为外人所知的爱恨,在压抑数百年后终于在这一日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尽数宣泄。
白玉无遮,红梅落雪。
一室好风光,盛夏长宁。
****
痴缠三日,谢濯玉便浑浑噩噩了三日。
浪潮起伏,欺负他的晏沉反而成了救命稻草。
所幸最后,晏沉不仅靠这个浑办法骗了阵眼,还因着那功法将伤养了个八分好。
阵一开,谢濯玉就直接往外走,不愿在那个满是暧昧味道的石室多停一秒。
从石室出来后,眼前的景象已非他们进去前的幽暗密林。
可以看出这也是在林子里,只是树比之前的高大许多,周围的灵气也更加浓郁充足,只是呼吸都会感觉浑身轻快。
日光从紧密枝叶间钻空子般挤了进来,又被叶片切割成碎片,落到地上变成了碎金子。
谢濯玉只走了不到二十步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不敢动。
明明晏沉已经用清洁术法替他仔细清理过了,明明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
可是凉风吹过,衣物柔软的布料贴在身上,他就会无法控制地开始回忆。
让他又怕又恋的那种温热似乎仍停留不去。
脸上未褪干净的粉卷土重来,羞耻感蒸腾而起在下一刻烧着了他的脸和脖子……简直叫人难以忍受。
晏沉望着他的背影低头笑了一下,马上凑了过来。
他从后一把抱住谢濯玉,嘴唇挨蹭着就想亲他的脸。
谢濯玉难得地反应剧烈,用力挣脱他的怀抱之时甚至趔趄了一下。
饶是如此他仍然往后退了两步,与晏沉拉开距离时眼神还有几分戒备。
晏沉一脸无辜地冲他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濯玉已经转身走了。
他挑了挑眉,神识在一瞬间铺开,一缕分神黏上了谢濯玉,然后才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谢濯玉朝着若隐若现的水流声来源行去,快走了半个时辰仍未见到河流,却突然听见前方快有一人高的浓密灌木丛发出细碎的声音。
“有人来了。”晏沉倏然出现在他身边,将人护到身后,但神情还算放松。
四个人很快就从灌木丛深处出来。
是人界的修士,两男两女,着一样的淡青道袍。最强的也只有金丹巅峰,四个人都灰头土脸,看着无比狼狈。
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四个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本命灵武,一脸戒备。
“我等乃碧灵宗的弟子,”最强的金丹期巅峰率先开口,语气倒是和缓,“敢问二位道友是?”
“我和我师弟乃思月阁弟子。”晏沉轻轻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望了眼他们身后的方向,眼波一转便笑了出来,难得的和善,“南洲的新秀宗门,比不得碧灵宗底蕴深厚数百年大宗。”
金丹巅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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