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眠将灯笼放在一旁,袖中白绸如一条白蛇直冲屋顶而去。猛地一出手,直接打断了屋顶那人的出箭。
他还没学会轻功,因此也只能在下面进攻,白绸看似柔软,但落在身上却如同利刃一般。
白绸打在屋檐,瓦片落在地上掷地有声。尽管他居下位,但白绸很长,攻击范围很广。就连那人的弓箭都很难近他的身,就算是发射成功,也会被半路打断。
少年身姿轻盈,不得不说用白绸做武器很适合他。他下盘不稳,倘若近战恐怕百招之后就会落下风。
见自己无法近身,那人收起弓箭,从腰间拔出长剑。寒光在黑夜中猛地一闪,紧接着提剑自屋檐跃下。
剑芒已经映入眼帘,尤眠手里握紧白绸,上半部分的手臂一动不动,仅凭小臂和手腕发力。柔软至极的白绸在挥出的一刻甚至有破空声,带着凶狠的杀招直冲对方。
尽管少年刚练没多久,但架不住石观音的《男人见不得》太过厉害。几息之内,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
尤眠知道自己的不足,因此时时刻刻地和对方保持着距离,根本不给对方近身的机会。
“啪”的一声,一团白绸打在男人的肩上,看似轻飘飘的,实则剧痛不已。
少年快步上前,腰肢扭动,两根白绸宛如索命的锁链一般紧紧地缠上了对方的脖颈。
“吱呀——”
用力之时甚至都能听到绸缎收紧发出的声音。
“呃——”
男人脸色胀红,双目怒瞪,眼睛像是要掉下来似的。眼看白绸越收越近,他艰难地拎起手里的长剑,奋力一划。
伴随着刺啦的断裂声,原本缠绕在脖颈上的白绸断开。尤眠猛地向后退了数步,刚稳住身形就见对方试图再次争夺上风。
难道是想将他的精力耗费完?
尤眠不语,只是一味地出手。柔软的绸缎烟雾一般环绕在身侧,即能攻也能守,看起来不像是在打斗,倒像是在舞水袖一般。
可他实战不多,就连体力也不是很好。能坚持到现在也能夸上一句练武奇才,但刀光剑影之间又怎么会在意这一点?
对方一直在等少年力竭,随即趁他病要他命。
若是还打不过一个半吊子的少年,回去还怎么去见雇主?
尤眠双眸微眯,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一个人出来了。要是真的死在这里,他才是真丢人。
白绸虽长,但那人已经不再直攻少年,更多的是将原本攻击范围极广的白绸划破数片。
打斗过程中,放在不远处的灯笼被内力波及到,滚了几圈后蜡烛掉下来,很快熄灭。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尤眠的动作一顿,咬紧牙关不肯露怯。但他的动作确确实实停顿一息,被对方抓住了破绽。
哪怕夜空的乌云及时散开露出了明亮的月亮,却也有些来不及。尤眠眼眸之中映出了森寒的剑光,明知来不及,却还是抬手奋力一搏。
白绸击在对方腹部,用尽了所有力气。那人闷哼一声,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手里的剑死死追随着少年的身影。
尤眠眼睛眨也不眨,大抵是在生死危机时刻人会兴奋起来,原本害怕的东西拼着一口气也敢抛在脑后。
杏眼中缓缓放大折射出月色的剑,紧接着,眼中出现一个踏月而来的白衣人。
对方隔着很远的距离,但眨眼间便出现在男人身后。甚至都没看清楚对方的动作,原本快刺入尤眠心口的剑便落了地,叮呤咣啷一阵响。
“这么久不见,怎么陷入了危险之中?”
白衣男子再次抬手,点了杀手的穴位后才一脸无奈地看着尚未从兴奋中缓过来的少年。
尤眠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听到询问声后缓缓抬眸,总算是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楚留香。”
他轻声道,紧接着浑身卸了力,踉踉跄跄险些摔倒,还好楚留香及时伸手扶稳了他。
“我也不知道。”
尤眠抬起胳膊,手都在颤抖。他一边擦着额角的冷汗,一边瞥了一眼如今动弹不得的杀手:“我似乎也没什么仇家。”
话音刚落,他轻抬眉梢,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来。
“对了,你怎么来了?”
当初自沙漠一别,两个人就再也没见过面。尤眠偶尔会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和楚留香有关的传闻,至于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一件宝贝。”
楚留香“唰”地展开折扇,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金丝甲?”
“金丝甲。”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说的话一模一样,只是语气不同。
尤眠紧皱眉头,抬眼看着坐在旁边的三人。他没想到楚留香是为了金丝甲而来,更没想到金丝甲此时就在阿飞手里。
楚留香乃是天下闻名的雅盗,听到有宝物再次,过来似乎也没什么惊讶的。但……
阿飞怎么把金丝甲的消息放出来了?如今为了抢夺金丝甲,可是有不少人付出了生命。
难道是为了出名?
察觉到尤眠疑惑的目光,阿飞侧目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包裹,随后又抬眸看了一眼咳嗽的李寻.欢。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尤眠已经明白了。
“你们也想引梅花盗出来?”
“也?”
李寻.欢止住咳声,抬头看向尤眠,绿眸在烛光下很是温柔:“还有谁要这么做?神侯府?”
“嗯。”
尤眠坐下,双手搭在桌子上,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挪移,眉头紧蹙,似乎是在想什么。
在场唯一放松的人恐怕就是楚留香了,他本来就是为了金丝甲而来,如今见金丝甲另有其用,便放弃盗取一观了。
少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金丝甲,果真如其名,在烛光下金光闪烁,一看就知道非凡品。
“万一梅花盗不来呢?”
尤眠提出疑问:“倘若对方知道这是个圈套……”
“那你高估梅花盗了。”李寻.欢咳嗽几声,微眯双眼,“这么多人抢夺金丝甲一是因为此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伤,二就是因为拿到此物以便击杀梅花盗。”
“所以不管这是不是一个圈套梅花盗都会来。若成功,既能拿到宝物,又能减少自己的危险。”
楚留香接着往下讲:“就算失败了也能奋力逃走。”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同为有名的盗贼,但两者差别很大。一个杀人抢货什么都做,一个只是盗取观赏。
如何偷盗东西,如何从现场离开,想必楚留香比梅花盗更为熟练。因此哪怕现在还没开始行动,他就已经可以预想到对方会怎么出手了。
此时天色已晚,见状便准备明天详谈。尤眠起身向外走,没走几步就被阿飞追上。
“嗯?”
少年回首,眼中写满了疑惑。
“你还在生气?”
年轻剑客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问完之后就紧抿双唇,表情竟然有几分紧张。
“没有啊,我没有生气。”
尤眠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于是淡淡一笑,无奈耸肩:“我真的没生气。”
他仰面看着阿飞,压低了声音,眼中带笑:“怎么?你关心我?”
见他当真没有生气,阿飞脸上的些许不安顿时消失,再次变成了一股冷冰冰的样子。
“诶,你变脸变这么快?我知道你关心我……”
尤眠的话还没说完,对方直接转身回了房间,“砰”的一下就关上了门。
嘿,逗这种老实人还挺好玩儿。
少年端着一盏蜡烛回到房间,将自己房间里的蜡烛点亮后才安心洗漱睡觉。
躺在床上时,他认真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那人是个杀手,被楚留香点穴后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自尽而亡。
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来,但保定城和尤眠有过节的也就那几个人。
龙啸云,还是赵正义呢?
他嗤笑一声,目光冷淡。只是紧接着眼神一变,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糟了!我的摊子!”
今天从兴云庄出来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别的事情,一时之间竟然将摆在门口的摊子给忘了。
少年无奈扶额,觉得自己真是蠢笨,这种事情都能忘记。
等等,系统不会把这也扣了吧?
想到这一点,他连忙查看系统余额,惊奇地发现余额只是扣除了今天的成本价。嗯?既然这样,那上次在绵州的时候凭什么扣他钱?
少年见没扣钱,这才放心地躺下去,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剩的钱,顿时有些坐不住。
刚开始在兰州时他还想着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买个院子住,但这将近一年以来,他手里的钱也花的七七八八。
虽然他是懒了一点,不是每天准时出摊,但起码每个月都有吧?怎么就入不敷出了?
也是了,吃饭住宿都要钱。
想通之后,尤眠暗自握拳,在心里下了决定:“接下来的几天一定好好摆摊工作,一定狠狠宰客!”
翌日清晨,窗外狂风呼啸,破天荒地下起了雪。寒风敲打着窗户,仔细听甚至都能听到落雪声。
客栈的房间里点了炭盆,一.夜过去已经燃尽,只剩下一点余温。一只洁白的手从被窝里探了出来,柔弱无骨地垂在床边。
“好冷。”
尤眠迷迷糊糊,察觉到外面的温度后连忙将手收了回去,再次缩在被子里。
“这么冷的天出什么摊?恐怕大街上都没多少人,还是睡觉吧。”
低声嘟囔完之后,他闭上眼睛很快再次入眠。
因此,他也错过了李寻.欢几人商讨如何抓住梅花盗的事情。不过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楚留香和他认识的早,当时情况紧急每天赶路,倒是没看出来他喜欢睡懒觉。
而李寻.欢和阿飞两人之前在赶路的时候就见识过少年的睡眠质量,无比得好。
当时天寒地冻,三人白天在马车上赶路,晚上要么住店要么就一起睡在马车。而尤眠,除非有事情,否则就一直在马车上睡觉。
某次从下午一觉睡到第二天晚上,要不是能确定他还活着,阿飞和李寻.欢都快找大夫了。
外面的雪下了片刻就停了,但寒风没停,呼啸不断。往日里开着大门的客栈都垂下了厚重的门帘,不然寒风就将地面上的雪给吹进来。
尤眠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炭盆已经没有丝毫的温度了。一离开被窝,外面的冷气争先恐后地朝他而来。
“阿嚏!”
他出门时,楼下正坐着楚留香一个人。对方白衣如雪,这么冷的天都没放下那把折扇。
“醒了?我和李兄还在猜看你什么时候醒。”
“那你猜我什么时候醒?”
尤眠在他旁边落座,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客栈大堂点着炭盆,还燃着火,很是暖和。从有些冷的地方换到如此温暖的地方,尤眠不由得鼻子痒。
他抬手揉揉鼻子,心里大叫不好。身体这么差的吗?天一冷就要感冒。
“傍晚。”
听到楚留香的回答后,尤眠打了个喷嚏,诧异道:“我怎么可能睡这么久。”
说罢,他看了一眼笑而不语的白衣盗帅:“现在什么时辰?”
“唰”的一声,楚留香展开折扇轻摇,眉眼带笑:“傍晚。”
他竟然睡了这么久?!
尤眠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还因为自己只是睡到中午就起来了。
“对了,梅花盗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楚留香耸耸肩:“就那样。”
毕竟不少人都知道金丝甲在阿飞手上,这几天没有动静估计是在忌惮着李寻.欢,以及不清楚阿飞的武功。
如今几天过去了,恐怕有一些人要蠢蠢欲动了。
他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梅花盗上钩。
尤眠喝了杯水,正准备点碗面吃时,楚留香打断了他:“既然在保定,不如尝尝这里的特色。”
“驴肉火烧?”
少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虽然真诚道:“好吃吗?我没吃过。”
这幅样子,楚留香也不清楚对方说的是没吃过驴肉火烧,还是没吃过保定的驴肉火烧。
“尝尝?”
“好啊。”
尤眠是没吃过驴肉火烧,之前家里管得那么严,怎么可能让他吃外面的东西。而他爸妈似乎也不怎么在外面吃,也又可能是不让他一个人吃。
“一个就好了。”
少年站在白衣男子身边,望着店家的动作,心里即是好奇,又是担忧。
“我请你,吃多少都可以。”
楚留香拉长声音,合上折扇就在尤眠脑袋上轻敲一下。
“我本来吃的也不多。”
尤眠反驳,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驴肉火烧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咬一口,而是打量着。
鼓足勇气后,他浅尝一口,原以为味道会很怪,其实还不错。
“怎么样?”
“挺好吃的。”
少年脸上本来就有些肉,吃东西时更加明显,脸颊鼓鼓的,看得人有些手痒。
楚留香探手过去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你是不是比在兰州时瘦了?感觉没什么肉。”
“可能是这段时间赶路,累的吧。”
尤眠躲开楚留香再次伸过来的手,眉头一皱,故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捏一个人的脸会让他变成大小脸?”
“是吗?”
楚留香沉思,随后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那看来我之后要多捏几下。”
“切。”
这话明显就是尤眠在瞎说,因此在听到楚留香的回答后也没有生气。
两人买完驴肉火烧就回去了,外面这么冷,还真不如回去喝点酒暖和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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