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过自己没看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刚从箱子里出来。
□□巷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人?还是说,他们住在一起?
短短的一瞬间,无情脑海里百转千回,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平淡如波的模样。
“这是要去哪里?”
无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外面的两个人,开口询问。
尤眠解释一番,随即挥挥手,担心打扰到无情,便主动开口告了别。一声“再见”刚刚落地,就毫不犹豫地和那个年轻的剑客转身离开。
桃树上仅存的花瓣孤零零地落下几片,恰好落在尤眠和王小石站过的地方。
马车内一片寂静,放下的车帘不仅阻挡了阳光,也遮挡了外面的景色。
车身轻轻一晃,再次向前行驶。坐在车内的白衣青年沉默无言,手里翻开的书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
突然,压在书页上的指尖一顿。
无情抬眼,总算是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尤眠身边的那个年轻人眼熟了。
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对方才会悄无声息地来到汴京,而且还没来神侯府。
另一边,王小石也有些疑惑,于是询问尤眠刚才那个坐在马车上的白衣青年究竟是谁。
“你是说盛崖余?”
尤眠侧目,没想到王小石竟然会对无情感兴趣:“他是神侯府的捕快,大家都喊他无情。”
“无情……”
在少年说出“盛崖余”三个字的时候王小石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等听到“神侯府的捕快”后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怎么了?”
尤眠并不惊讶于王小石认识无情,毕竟整个汴京城乃至整个天下,有谁没听说过无情的名字?
不过,他却不知道王小石露出这种表情并不只是因为听说过无情的名号,更是因为他们师出同门。
这一点王小石并没有给尤眠讲,毕竟自己上次和无情见面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师兄是一个孤僻的人,打小就不爱讲话。
“码头好像在招工。”
在王小石回忆和无情初次见面时,尤眠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就瞥见了一群在码头做工的壮汉。
这些工人身上肌肉鼓起,一看就知道是干力气活的,也有一些身形较弱的,背起货物时腰都快折断一般。
“我去问问。”
王小石丝毫不在意,也不会觉得在码头做力气活低人一等。他冲着尤眠浅笑一下,立刻往那边跑了过去。
周围人潮汹涌,吵吵闹闹的声音吵得人脑袋疼。尤眠打了个哈欠,双臂环抱站在原地等着王小石。
突然,身后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还没等尤眠回过头去,人群突然挤了起来,一群人慌乱地往两边退,很快就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路。
在被挤到别人摊子的那一刻,尤眠连忙往旁边躲去。
谁来了?竟然这么大的阵仗?
少年站定之后掀起眼皮往前看,跃过一个个头顶,只看到一个骑着马的黑衣青年策马而过。
对方衣袂翩飞,束在脑后的长发也飞舞在脑后。
“咦?”
尤眠眼中露出些许疑惑,不是说汴京城内不许策马而行吗?不让白玉京也不会牵着马赶路。
少年抬手点着嘴唇,纤长的眼睫上下翩飞。
“怎么了?”
身后,问完工头的王小石走到他身边抬手搭在他肩上,将陷入沉思的他吓了一跳。
“没事。”
尤眠摇摇头:“怎么样?”
“今日人够了,让我明日再来。”王小石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他原本是想预支工钱的,没想到对方没同意。
他不好意思开口,尤眠却一眼看穿了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反正我一个人住,你先在客房住下吧。”
“谢谢你!”
王小石眼睛顿时一亮,语气热忱,在心里更加觉得尤眠是一个好人了。
他真幸运,刚到汴京就遇到了这么好的人。
由于王小石的目光不加遮掩,尤眠都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是谁在看他。
既然今天没什么事,那还是去虹桥那里看看能不能骗到……不是,看看能不能遇到有缘人。
少年冲着王小石勾手:“走,带你去赚钱。”
他嘴角轻扬,浑身散发出一股游刃有余的从容,和之前一听到要摆摊就半死不活的样子截然不同。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刚开始的时候他是一个老实人。
“摆摊?”
王小石看着在虹桥随意铺了一块布就算开张的尤眠,一时之间脑子都没转过来。
他原以为少年是哪家公子,毕竟对方无论是举手投足间都很有涵养,而且肤白貌美,不像是讨生活的人。
尤眠直接盘腿坐下,丝毫不在意落在地上的衣衫。他听到王小石的声音后侧脸抬眸,仰视着对方:“怎么了?”
“没,没什么。”
虹桥上的人不少,王小石这么大一只站在尤眠身边略有些拥挤,只好向后一避再避。
尤眠手肘支在腿上,单手托着下巴,垂眸不语。
他面前摆得东西很杂乱,不仅有金疮药一类的外用药,还有头饰。在人多的地方卖东西,不管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会有人买。
尤眠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个老者停在了他摊子前。
对方身上披着一件青袍,有些诡异,更别说他头上还戴了一顶高帽子。这种感觉在他开口后更加浓厚,声音宛如砂纸一般,即粗糙又诡异。
“这金疮药是什么价格?”
少年不动声色地打量老人一番,觉得对方不像是有钱人,便随意说了一个价格。
尤眠还以为这人是受了伤,没钱去医馆,所以才会在他的摊子前停下。
岂料,那老者弯腰拿起摊子上的金疮药,手指干枯如同树皮,指甲都泛着淡淡的青紫。
原本站在尤眠身后的王小石渐渐认真起来,垂在身侧的手都逐渐握起。
“这金疮药还是你自己用吧。”
老者话音刚落,一块布猛地掀起遮挡住他的视线。而做出这一切的尤眠毫不犹豫,丝毫不顾及散落一地的物品,起身抓住身后的王小石就往桥另一头跑。
“快走!”
少年动作太快,王小石准备伸向背后长剑的手都没来得及抬起。
“诶诶!”
虹桥上的人太多,跑起来难免会撞到人。尤眠和王小石一边嘴里道歉声不断,一边匆匆地往别处逃。
“那人是谁啊?”
王小石体力不错,跑着跑着就变成了他拉着有些气喘的尤眠。
“不知道!”
少年来不及可怜自己丢下的东西,脑子里飞快地闪现出几个人的脸来。难道还是那个人?可这也没必要啊。
但除了那个曾雇人跟踪他的书生外,尤眠实在是想不起来究竟还有人会这么想杀他。
王小石拽着尤眠往人少的地方跑,身后那青袍老人不紧不慢,犹如猫捉老鼠一般,似乎是笃定他们不会掏出自己的手掌心一般。
这人该不会是想在城里直接动手吧?
尤眠气喘吁吁,他可不会轻功,再加上体力一般,逃跑对于他来讲和一千米体测没什么区别。
而且,一开始从虹桥逃走是因为那里的人太多了,不少施展身手。眼下王小石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这才往空旷的地方去。
“呼——呼——”
在一处空地停下后,尤眠双手撑在膝盖上,一副累惨了的样子。
眨眼间,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那个青袍老者便已经到了他们面前。动作十分之快,身上的青袍因风微微抚动,头顶那顶高帽子纹丝不动。
王小石拔出了背后的长剑,他面容严肃,只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但,他只能拔剑。
一旁,尤眠抬起头来,脸颊因为逃跑变得红润。他直起腰,鬓边一缕长发随风飘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那双眼睛上。
漂亮且通透,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你想杀我。”
他直言不讳,双手叉腰:“为什么?”
“为什么?”
青袍老者低笑几声,笑得很是恐怖渗人,那双眼睛仿佛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尤眠。
“等你去地府再问吧。”
话音刚落,他便抬手击来一掌,气势汹汹,武功不低,在他们两个之上 。
尤眠袖子一动,颜色秾艳的绸缎随着王小石手中的长剑一同迎了上去。
绯色绸缎柔软,但飞出的那一刻却如同锋利的刀刃,看看擦过青袍人的帽顶。
两人一远一近,王小石手里的剑寒光闪烁,眨眼间就已经和青袍老人对上十数招。而他身后的尤眠袖中长绸也不断往老人身上抽,眨眼间,青红两色的布块花瓣一般落了一地。
“伊哭。”
浅色衣衫的少年冷不丁地喊出青袍老人的名号,与此同时,手上的绸缎突然缠绕到对方的手腕。
尤眠用力一拽,果然没看到对方手上的铁手套。毕竟青魔手如今正在神侯府,有无情亲自从保定押送而来。
没了青魔手,他和王小石也不是伊哭的对方。
此人习武多年,内力比他们两个高深,更何况比他们更加心狠手辣,下手角度刁钻至极,令人浑身发凉。
难道是为了青魔手而来?但伊哭不知道青魔手现在是在神侯府吗?
“哼。”见尤眠认出自己,伊哭冷笑一声,下手更加狠辣。
与其近战的王小石渐感吃力,毕竟他刚下山不久,对上伊哭这个在江湖上闻名已久的高手自然会难以招架。
好在尤眠及时瞥见伊哭偷袭的一招,立即抽下发髻上的银簪,手腕一抖,银簪闪着冷光逼停了伊哭暗自击向王小石的一掌。
随后,少年放弃了手中的绸缎,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柄青光莹莹的长剑,直冲伊哭而去。
他的招式有些奇怪,即像华山派,又能窥见几分少林的影子。每一招每一式都虚实结合,很难猜到下一剑会刺向何处。
“哼,倒是小瞧你了。”
伊哭抬手,左手成拳打在王小石迎面劈来的剑上。由于内力,他的手只收到了擦伤,血珠涌出,细微的疼痛让他更加兴奋。
另一边,尤眠不再说话,而是招招直往命穴打。剑招霸道,与他柔和的长相和气质极为不符。
倘若石观音也被编入《兵器谱》,恐怕排名一定能入前三。伊哭不敌楚留香,更别说石观音了。尽管尤眠只学了个皮毛,但招式上尚可压伊哭一头。
只是尤眠的优势只是一时的,无论是体力还是内力,他皆不敌伊哭。若是稍后还想不到破局的法子,他恐怕和王小石都要交代在这里。
这样拖下去可不行。
少年微眯双眼,他抬眼和王小石对视一眼,随即冲向前。方才是他在后王小石在前,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尤眠手腕一转,手里长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划破伊哭肩膀处。伴随着布料破裂声,他再次提剑刺向伊哭胸口。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仅有一臂距离。尤眠出招已经够快了,但在伊哭眼里还不够。他抬手,内力尽数涌往右手,随即毫不犹豫地对上锋利长剑。
周围满是打斗的痕迹,伊哭抬脚踹飞身侧的王小石,左手猛地拍在尤眠胸口。
少年眉头一皱,眼睛直勾勾地顶着与自己面对面的伊哭。
就是现在。
他袖中红绸再次飞出,蛇一般灵活地捆住伊哭的手腕。这一招很容易比对方整天,但他也只是为了拉开对方的手。
“咻!”
尤眠朱唇微张,机关发动声打破此时的局面。
五点黑砂闪电般打在伊哭胸口,轻而易举地印在了他的胸口。力道之大,直逼得占上风的伊哭倒退数步。
而捆在伊哭左手的绸缎被强大的内力冲破,化作块块碎布飘落一地。而尤眠也因为惯力向后倒去,退了五六步后才稳住身形。
“你!”
伊哭低头,自己胸口的布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梅花状的印记。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疼痛自胸口开始蔓延,直达心脏。
不好!是这个!
他双目怒瞪,怪不得这小子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哪怕受了他一掌也一声不吭,原来是因为口中含着暗器!
青袍老人忍着喉咙涌出的鲜血,转身如一只巨大的青鸟般掠过旁边的房屋,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
“噗——”
伊哭刚走,自刚才起就面色严肃的尤眠顿时脸一白,一口猩红的血就喷洒在地。
“咳咳咳——”
暗器掉落在地,铜管上沾满了斑驳的血。
“你怎么样?”
王小石快步而来,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尤眠。他说刚才对方为什么要离伊哭那么近,原来是为了暗器发出时对方来不及躲。
“死东西。”
尤眠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唇角的血迹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红梅落雪般。他每咳嗽一声,喉咙便溢出一点血,整个胸口痛得像是骨折一般——大概真骨折了。
毕竟伊哭下手可没有留情,简直是将人往死里打。
好在当初在无情在保定仿作的梅花暗器在自己身上,方才从系统背包直接放在了嘴里。
“咳咳咳!”
少年眼角都疼得溢出了水色,整个人只能依靠在王小石身上:“这次连累你了。”
“没事,这算什么连累。”
在王小石心里,自己已经和少年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又从何而来的连累?
更何况,就算他们不认识,遇见有人被追杀他也会出手。
尤眠脸色惨白,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有气无力,一副可怜模样:“若是伊哭撑过去了,恐怕还会再来。”
他眉头紧皱,刚试图站稳,一股疼痛便刺激得他泪水滚落。
“你还是别动了,快去看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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