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扪心自问,从一开始都没有说过自己和石观音相熟,那谈何而来的故意欺骗。
“你们不是石观音的敌人?”
听到这句话,柳无眉略微松了一口气,随即果断承认:“是,我们就是她的敌人。”
“那就更奇怪了,既然石观音都已经死了,你们两个又紧追着做什么?”
尤眠蹲下身来,单手支着下巴,那双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柳无眉,似乎能够一眼看穿对方的内心似的。
“还是说你们有什么问题是只有石观音才能解决的?”
他这句话直接道明了真相,在瞥见柳无眉的表情后才确定自己说的没错。
“只有石观音才能解决的……”
尤眠微眯双眼,蹲在这里模样很乖巧,如果能忽略他手里的长绸的话。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被长绸捆着双手的柳无眉猛地摔倒在地。
这一动静吓得尤眠立刻站起身来:“你碰瓷?”
“啊啊啊!”
柳无眉低喊着,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不过眨眼之间,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
“无眉!”
一旁的李玉函见状,心急不已,若不是阿飞手里的剑正横在他脖颈处,恐怕他早就扑了过来。
“给我药!给我药!”
柳无眉双眼呆滞,手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脖子,过长的指甲在她自己脖子上留下道道血痕。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尤眠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看到柳无眉现在这个样子,顿时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了。
少年的脸“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你吸了花粉。”
他声音也冷冰冰的,整个人都是很少见到的严肃。
可惜柳无眉现在根本就不关系他说的是什么,整个人都痛苦不已,一边叫嚷着给她药,一边又双手抓地。
尤眠侧过脸,似乎不忍心去看这个场面。
一旁的李玉函见状连忙喊道:“你既然都会石观音的武功,那肯定也能解开这个毒!”
他已经有些慌不择路:“你快点给无眉解毒啊!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她这么痛苦吗?!”
这一番话喊出来,倒是让尤眠大跌眼镜,根本就没想到这两个人能将错误推到他身上。
“我没有解药,而且……”
还没等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倒在地上的柳无眉就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
“给我药!给我药!”
美丽的女子被毒折磨成这般模样,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心疼不已了。
可尤眠知道,对方根本就不是中毒,而是对那花粉上瘾。
看着柳无眉这幅模样,李玉函简直心都碎了,恨不得遭受现在这一切的是他自己。
“我爹是拥翠山庄的李观鱼,只要你肯救无眉,不管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尤眠:“这根本就没有解药,她也不是中毒。”
但李玉函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一口咬定他身上有解药。见他一直不肯出手,便愤怒地瞪着尤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狠心!她都痛苦成这个样子了,你都冷眼旁观。”
原本尤眠心中还有些怜悯,但听到李玉函这番道德绑架后顿时冷笑一声。
“你想知道解救她的方法?好啊。”
紫衣少年手腕一翻,右手顿时出现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大约书本大小,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纹。
“这里面就是解决的办法。”
“给我!快给我!”
李玉函猛地扑了过来,他此时早已不在乎阿飞横在他脖颈处的剑。
见他扑了过来,尤眠嘴角噙着一抹笑:“明码标价,五百两。”
五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换做其他人,在听到这句话后肯定怒骂尤眠狮子大开口。
但身为拥翠山庄的少庄主,五百两李玉函还是拿得出来的。
他连忙从身上掏出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尤眠,眼睛一会儿落在尤眠手里的木盒子上,一会儿落在地上痛苦不已的柳无眉身上。
接过银票,尤眠将木盒子抛给李玉函。
这盒子并不轻,李玉函接过后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
谁曾想,盒子里装的并不是解药,而是一根粗长的铁链。
“你敢耍我!”
李玉函一把将木盒子摔在地上,起身就要抬手打尤眠。
哪知尤眠抬手就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我说过了,根本就没有解药。”
少年的视线下垂,看着痛苦不已的柳无眉:“你拿这铁锁链将她捆起来,戒掉这个瘾就行了。”
“你骗我!”
李玉函半信半疑,他妻子正在他脚边痛苦地涕泗横流。
捆起来……他怎么能这么做!这可是他的妻子啊!
老天!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世上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折磨他们两个!
李玉函眼中有泪,柳无眉抬手抓住李玉函的裤腿,哭喊道:“玉函,你杀了我吧!”
一听这句话,李玉函浑身一颤,顿时跪倒在地。
他抬手将柳无眉抱在怀里,丝毫不在乎对方抓挠他的手:“无眉,我不会放弃你的!”
这幅伉俪情深的模样丝毫没有打动尤眠,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便侧过脸。
果不其然,李玉函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动作极快。只是他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柳无眉,对方一看到这个纸包就连忙抢过。
她哆哆嗦嗦地拆开纸包将里面的粉末举到鼻子处猛吸一口。
尤眠转身,似乎是不想再接着看下去。
“你若真的想救她,就不要再让她吸食花粉了。”
说罢,他甩袖离去。
月光惨白,洒落在柳无眉夫妇二人身上,宛如重千斤。
*
长街上,那些摊贩早已收拾摊子回家。月光照亮这条长街,一紫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街头。
尤眠沉默着,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跟在他身侧的白衣剑客思索片刻,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包还沾着体温的糕点递了过去。
“谢谢。”
尤眠确实是饿了,但更多是因为看到刚才那一幕有些不适。
“没事。”
阿飞摇头,他的手握在剑柄上,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那个人……”
“她上瘾了。”
尤眠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即向阿飞解释一番。
听完接受后,阿飞脸上的表情一变,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麻痹人的毒药,当真是恐怖。
少年咬着糕点,说话时的声音都有些含糊:“所以李玉函一直不忍,其实不是在救柳无眉,而是在害她。”
戒毒确实很痛苦,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想到这里,尤眠又没什么好心情了。
他将手里的糕点往旁边递了递:“你一开始就跟出来了?”
“嗯。”
“那你也没吃饭吧,先吃点垫一下,等回去我请你。”
少年勾起唇角,一双眼睛笑吟吟地看着身侧的年轻剑客。
阿飞侧目,瞥了他一眼后又很快将视线收了回来:“我不饿,你吃。”
“不过是一份糕点,让什么让?”
尤眠嘟囔着,他收回手,随后耸了耸鼻子,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好香,是糖炒栗子!”
他眼睛一亮,但很快又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深更半夜的,哪儿来的卖栗子的?
突然间,尤眠停下了脚步,他抬眼看着前面推着车慢慢走来的老妪:“糖炒栗子——卖糖炒栗子了——”
“你觉得你和公孙大娘谁的武功高?”
他侧首,压低了声音询问身边的阿飞。
听到这句话,阿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握紧了手里的剑柄:“试试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拔剑而出,眼中不是畏惧,而是兴奋。
见状,尤眠连忙拉住了他:“等等,万一打不过怎么办?要不我们……”
少年嘴里一个“逃”字还没讲出来,阿飞就已经冲了上去。
年轻的飞剑客踏入江湖只为了一件事——成名!
一切能够名扬江湖的事情他都不会放过,那么一开始尤眠没有问他这句话,他碰到公孙大娘也会出手。
毕竟公孙大娘使得一手好剑,身为剑客,他自然不会错过。
“阿飞!”
尤眠急得不行,他又不能自己一个逃跑,只好也跟了上去。
另一边,阿飞已经和公孙大娘对上。
公孙大娘抛下糖炒栗子的摊子,她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这么轻易地看穿了她的易容。
身上的粗布麻衣也没有遮挡掉公孙大娘的风姿,她从摊子上拔出两把剑,毫不犹豫地应了上去。
“咻!”
一道破空声响起,公孙大娘发出一道强劲的剑气,宛如巨山倾倒,又像是离弦之箭。
阿飞抬手躲过,只是他躲过了这道剑气不假,却有一样东西没躲过。
“啪”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尤眠在看到刚才那一幕时心都提了起来,如今看阿飞没事,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
少年抬眸看向阿飞,对方这是怎么了?
只见阿飞脸色一沉,身上顿时迸发出强大的杀气,仿佛一只生气的凶兽。
顺着对方的视线向下看,尤眠这才明白对方为什么生气。
原来公孙大娘刚才那一剑擦着阿飞的剑柄过去,锐利的剑气一下子就割断了对方系在剑上的挂坠。
那个挂坠好像是当初在保定的时候尤眠送的,一个丑丑的钩织玩.偶,原型正是阿飞。
“没事。”
尤眠的一句没事还没说出口,阿飞就已经再次出手。
两大剑客对招,气势自然难以抵挡。
公孙大娘停在一旁的摊子因为两人巨大的剑气以及内力波动四分五裂,炭火以及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顿时散落在地。
剑气如虹,剑光似夜空闪电。
两人一招一式都极快,不过眨眼间就已经过了百招。
阿飞年纪轻轻,对上公孙大娘丝毫不怯,甚至看起来还能再过千招。
可公孙大娘成名已久,内力也深厚,这两人究竟谁输谁赢尤眠还真没把握。
他想帮忙,但阿飞和公孙大娘打的正欢,他贸然插手恐怕会乱了形式。
少年站在一旁,垂在脸侧的长发都因为不远处传来的剑气向后飞。
“咔嚓”一声,最先承受不住的竟然是阿飞手里的剑。
年轻剑客用的剑本来就是一块大铁片,自然不敌公孙大娘手里的利剑。
见状,尤眠连忙掏出一把剑抛了过去:“阿飞!”
他知道对方想和公孙大娘一较高下,于是并没有立刻上场。
长剑势如破竹,犹如一支离弦之箭般飞向半空。
不远处,阿飞足尖轻点,整个人仿佛一只白燕飞至半空,稳稳地接过了尤眠抛过来的长剑。
两个出招都很快,若不是武功差不多的人,恐怕都难以看清楚他们的出招,只能看到一片片残影。
公孙大娘皱眉,她本意是要随即毒死几个人,哪曾想会遇到这么一个人。
年纪轻轻,可武功不低,对于剑术的领悟甚至在她之上。
若是假以时日,恐怕这年轻剑客真能成为名扬江湖的剑客!
阿飞如狼似虎,不见血根本不会收手。他也不怕,甚至开始只攻不守,仿佛一只捕猎的孤狼,只要让他咬到猎物一口,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松口。
“嘶——”
公孙大娘后退数步,她低头看向自己肩头的伤口,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么一个年轻人伤到。
“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白衣剑客,微眯双眼。老妪的易容也无法遮挡她的风情,凭此都能看出来她真面目一定是一个大美人。
只是现在根本无人去想这个事情。
尤眠快步跑来,他袖中长绸飞出,蛇一般紧紧缠绕着公孙大娘。
见状,对方也不急,顿时飞至半空。
“砰!”“砰!”
两声巨响后,公孙大娘内力冲破身上缠绕的绸缎。浅色的长绸碎成碎片从半空落下,宛如花瓣一般。
尤眠知道自己不敌公孙大娘,见状也不慌,而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了一把剑。
他直视着公孙大娘:“正愁找不到你。”
“你认识我?”
公孙大娘扫视着尤眠,发现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听到这句话,尤眠这才知道对方原来不知道李溪鸥的死一开始是推到他和陆小凤身上。
也是,像公孙大娘这个组织的人,杀人就是一念之间,杀了人就潇洒离去,根本不会管之后会发生什么。
“一个因为你被冤枉的人。”
尤眠轻哼一声,他侧目看向身侧的阿飞,尽管一句话都没说,但对方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心中所想。
年轻的飞剑客握紧了手里的剑,微微颔首。
突然,一道紫色身影提剑而来。他面容精致,月光落在他身上宛如踏月而来的仙子一般。
就连他手里的剑都看不出杀意,一招一式不像是在杀人,反倒是像在表演剑舞。
这种优雅漂亮正是石观音的风格,看似虚无缥缈,实则暗藏杀机。
“咻——”
公孙大娘刚才已经和阿飞对过数百招,如今又冒出来个尤眠,她脸色一变——不过在易容之下,似乎没人能看得出来。
尤眠动作很快,但他的快不如公孙大娘和阿飞,只是比李玉函一类的人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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