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诚和王主任还在里面，外面听不到一点动静。
他要是走了，今晚梁诚就又有理由发疯了。
烦死人了。
大概五分钟后，孟凡正在心里细数梁诚的罪状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王主任一改之前严肃的嘴脸，笑盈盈地替梁诚打开门，还侧身方便他出去。
“梁先生，我送您下去吧。”
“不用了。”梁诚说，“王主任留步，我还有些事想和孟凡说一下，这几天麻烦主任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主任忙道，“职责所在嘛，那梁先生慢走？”
梁诚点了下头，转身从走廊离开了。
孟凡搞不清楚什么情况，回头看了一眼王主任堆满笑容的脸，一头雾水地忙跟上梁诚的脚步。
一直走到楼梯口，梁诚才停下脚步。
孟凡在站在离他一米远的位置。
梁诚朝他招手：“过来点。”
孟凡挪了一小步：“干嘛？你们刚说了什么？王主任怎么那副表情？”
“这你不用管。”梁诚伸手给他整理了下衣领，“回去好好上课，晚上我来接你。”
“你不上班吗？”
梁诚：“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
孟凡：“……”
“不说算了。”
下课铃响起，教学楼顿时热闹起来。
“走了。”梁诚转走从楼梯下去。
孟凡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才收回视线。
他摸了摸刚才梁诚替他整理的衣领，实在猜不到梁诚和王主任说了什么。
不过从这天后，王主任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专门把他叫去办公室，笑眯眯地询问他的学习生活情况如何，对学校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生活有没有不愉快的地方，甚至还问他各科老师教得怎么样，作业多不多，需不需要给他换个老师或者调个班。
孟凡受宠若惊，除开不想上学这一点，他对学校各方面还没有太大意见。
听他这样说，王主任满意地点点头，又跟他聊了一些有的没有，无非是说，如果平时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跟他反馈，最后还告诉他，之前的处分也给他撤销了，让他别告诉其他人。
孟凡听着渐渐琢磨出点味来，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他初高中都是自己考进来的，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还是要动用家里的关系。
不过这样也好，剩了很多麻烦。
比如不用再被各种领导拎出来当反面教材。
课间，孟凡习惯趴在位置上睡觉，他刚趴下去时，前桌忽然侧过身，神秘兮兮地说：“孟凡，昨天在楼梯口跟你说话的那个人是你哥哥吗？”
孟凡意识到他说的是梁诚。
不过他这几天一提梁诚就烦，淡淡道：“算是吧。”
“他好帅啊。”女生笑得有些花痴，“但我总感觉以前在哪里见过他。”
旁边一个男生道：“好老土的搭讪方式。”
女孩：“我说认真的，他看起来真的挺眼熟。”
孟凡嗯了一声，好心解释道：“他在我们学校上学，前两年才毕业。”
女生兴奋起来：“难怪！”
“那他才比我们打三四岁啊？”
“那你哥有女朋友吗？”
“……”孟凡如实摇头。
女生开心地笑起来，羞涩地看着孟凡：“那我们以后能不能去你家玩啊？”
“哟哟哟——”旁边男生开始打趣，“你看你花痴的样。”
女生打了他一下：“别笑得那么贱！”
孟凡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打闹，心里一阵无语。
怎么都想当他嫂子，一个什么副社长，一个他的前桌。
孟凡忽然想起王骑说梁诚高中有一个学校的人追，那时候他好像也在读初中了吧，怎么没听说有女生给他表白呢？
平时在学校每次碰见梁诚，跟他走在一起的也都是男生，只有打球的时候会有很多女生围观，他倒是没有想到，原来梁诚这么受欢迎吗？
除了脸，他真想不通他们看上梁诚哪点了。
不仅喜欢管教别人还喜欢打人，是个人都受不了他这德行。
孟凡忽然感觉这些人都十分肤浅，喜欢一个人全靠外表，等他们真正认识到梁诚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就都老实了。
之后一个月，孟凡单方面宣布和梁诚冷战，一天到晚可以不和梁诚说一句话，每天早上自己调闹钟起来，晚上回家就关在书房写作业，完了就睡觉，周末就和同学出去玩，要不就呆在房间里玩游戏。
开始一周梁诚任他闹，也懒得管他，等第二周见他还是这样子时，开始主动跟他说话了。
“打算再也不说话了？”
“还跟我赌气？”
孟凡冷冷盯着他，撂下筷子回了房。
梁诚在试图与他沟通，可孟凡就是不想理他。
梁诚平时要忙学校的事还要忙公司的事，空闲时间不多，怎么说孟凡都听不进去，梁诚也有些生气，一气之下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于是整整两周，公寓里就处于一种极端安静的状态，两个人隔着一堵墙各忙各的，就算上洗手间时错身也不想看对方一眼。
这周末孟凡和陈卓几人去电玩城玩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八九点的样子。
走到在小区门口，孟凡远远看见一辆白色的奥迪停在那里，而梁诚正从副驾驶下来。
接着，一个女生从另一边下了车。
女生绕到梁诚这边，两人站在路灯下，似乎在说着什么。
孟凡离得有些远，听不见，他靠着路边的几棵树慢慢靠近，在距离他们十来米远的位置才隐约听到了声音。
“梁诚，我一直觉得在一段关系里，始终需要人主动，我们认识快三年了，你都没有想过要主动做些什么吗？”
梁诚没有说话。
女生笑了笑，说：“一定要我主动说喜欢你，你才会有所表示吗？”
孟凡睁大了眼睛，这是在…表白？
可惜女生背对着他，孟凡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灯光下，梁诚的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光线中，他比女生高一个头，此时微微低着头，睫毛下垂，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在认真看着女生，听他讲话。
跟他说话的时候可不这样，凶死了，现在对女生怎么这么绅士了？
孟凡这样想着。
他看到梁诚张嘴了，但他声音不大，孟凡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喜欢……适合……我……”
梁诚这是答应了？
他扒着树干的手下意识扣紧。
这时，女生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抱住了梁诚。
而梁诚没有挣脱。
孟凡眼眶慢慢睁大。
奥迪的车灯一闪一闪的亮着，静谧环境中，孟凡听到了自己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好你个梁诚，原来早就跟别的女生勾搭上了。
难怪对他这么狠心，难怪他说不想跟他结婚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原来根本就没把他和这婚约放在心上。
孟凡愤愤地想，要是被秦芬知道，梁诚肯定会被打断腿。
秦芬和梁锋对梁诚，可不像蒋湘绣对他，从小到大，他见过无数次梁诚挨打，要是他们知道梁诚背着他偷偷和别的女生谈恋爱，他怕是要被收拾够。
孟凡颤着手去包里摸手机，他要马上告诉秦姨这件事。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梁诚被收拾的惨样了。
可不知怎么的，手机摸出来时他居然没拿稳，“当”的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响声惊动了远处的两人，梁诚和女生都朝这边望过来。
孟凡刚捡起手机，还维持着弯腰的动作，一抬头就对与两人六目相对。
梁诚皱了皱眉，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
女生倒是收回了手臂，跟梁诚再说了几句话后就开车离开了。
孟凡站在树后，眼睁睁地看着梁诚朝他走过来。
他抓着手机，默默咬紧了牙。
“你怎么在这？”
孟凡盯着他，扬起下巴：“我不能在这里吗？”
做亏心事的又不是他，他害怕什么？
梁诚：“你看了多久？”
“你管我？”孟凡讽道，“这条路是你一个人的吗？我站在这里你也要管？”
“孟凡。”梁诚冷呵道，“闹够了没有？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孟凡被点燃了，今晚明明是梁诚的错，是他抓住了梁诚的把柄，结果还是他在闹了？
“你还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啊，一边跟女生谈恋爱，一边管我。”孟凡怒道，“你还要不要脸了！”
吼完，孟凡扭头就走。
气死他了。
孟凡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梁诚气炸了。
是梁诚对不起他！
是梁诚干了亏心事！
居然还敢理直气壮地质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做错事不仅要被他骂，还要他打，他屁股可是疼了足足一周才好。
现在是梁诚做错事了，他连吼一句都是幼稚了？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梁诚从后面追上来抓住他的手腕：“这么晚你要去哪？”
“不关你的事！”孟凡用力甩开他的手，可梁诚抓得很紧，他根本甩不开。
“放手！”孟凡喊道，怒瞪着他。
梁诚也提高了音量：“你先冷静一下！”
孟凡干脆抬起手，朝梁诚手上咬了一口。
梁诚吃痛，力道松了几分，孟凡趁机逃脱桎梏，转身就跑。
第31章 争执
梁诚顾不上查看伤口，旋即朝孟凡追去。
孟凡跑得很快，眨眼就穿过了马路，梁诚追上去时撞上红灯，只得站在马路一头，眼睁睁看着孟凡混入人群，等他再过去时，早已看不见孟凡的影子。
梁诚低声骂了一句，掏出手机给孟凡拨了几个电话，却无一例外都被挂断了。
四处奔跑找了一大圈，越过两条街区，还是没看到孟凡。
梁诚站在街头，面色微沉地点开肖腾的号码：“立刻马上把孟凡的位置发给我。”
大概两分钟后，一个地址发到了梁诚的微信，点开，上面是一个移动的红点。
梁诚立马调转方向，朝红点追去。
只是追到一半时，红点停止了移动。
梁诚很快跑到红点的位置，可这是一个十字路口，旁边有几个座椅和垃圾桶。
梁诚放慢了脚步，一边观察周遭的人群一边注意着手机信号。
突然，其中一个座椅下有什么东西反光。
梁诚有些眼熟，俯下身捡起来一看，正是孟凡的手机。
许是孟凡跑累了坐在这里休息，手机不小心从包里滑出来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孟凡故意扔在这里，就是不想被他找到，连他的来电也不想看到。
面前是个十字路口，手机落在这里，梁诚也找不到方向。
孟凡身上没有现金更没有卡，没有钱他还能去哪里？
梁诚踹了座椅一脚，攥着孟凡的手机，选了一个方向继续追去。
“马上调人给我找孟凡的位置。”梁诚在手机里冲肖腾吩咐道，“越快越好。”
孟凡是在网吧吧台开机时发现自己手机丢了。
前台小哥看着他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掏出来，嗤笑一声：“小弟弟，还是乖乖回家学习吧，等有零花钱了再来，啊。”
孟凡尴尬地出了网吧，垂着头沿着街铺走。
十一点外面还热闹，孟凡心却分外悲凉。
第一次离家出走，还把手机丢了，身无分文，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孟凡之前沿着街道乱跑，哪里有路往哪里跑，累了才想找个网吧歇一晚，等明天再回去。现在周围都是陌生的环境，没有手机导航，他连回去的路都不知道怎么走。
朝身后望了望，人很多，但没有梁诚的身影。
梁诚就是个废物。
孟凡忿忿想着，一下下踢着脚下的石子。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他脚都疼了，路上行人也散尽了，孟凡还是没有找到方向。
他找了个路边随地坐下，揉了揉膝盖和脚踝。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天已经很黑，道路上的车少，人也少，只有昏黄的路灯还亮着。
孟凡靠着路灯杆，望着面前陌生空旷又安静的马路，忽地感觉眼睛有点发酸。
这两年他其实不止一次埋怨过蒋湘绣，为什么要把他交给梁诚？
为什么要梁诚插足他的生活？
为什么非要他和梁诚住在一起？
他也恨过梁诚，什么事都要管他，做错一点不顺他意的事就要被扣零花钱，甚至不准他去酒吧。
他从始至终都想不明白一点，梁诚有什么资格管他？
一边不准他谈恋爱，一边让他亲眼看到他谈恋爱。
梁诚根本不把这个婚约当回事，那他为什么要把梁诚当回事？
反正最后他和梁诚都会解除婚约，互相过好就行了，梁诚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指挥他做事？
所谓的哥哥吗？
孟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屈起双腿，将额头抵在膝盖上。
刚才跑动着不觉得，现在坐在路口上，夜风一吹，孟凡才感到冷。
他搓了搓被冻红的手，掬在胸前哈气，两条腿也有些麻。
他站起身动了动，忽地感觉右腿膝盖开始发胀发痛。
不会又要发病了吧。
孟凡搓了搓膝盖：“你不准痛啊。”
夜晚凌晨的街头，孟凡这句威胁十分没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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