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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咀嚼速度下意识放慢。
空气突然陷入宁静。
半晌，梁诚说：“早点回来，我们去滑雪。”
触碰到了两个敏感字，孟凡更心虚了。
垂下眼眸看着桌上的鱼肉，掩饰性地夹了一筷子到碗里，“嗯”了一声。
那天上午，梁诚前脚刚出门，孟凡后脚就带着装备飞奔去了机场。
由于东西比较多，他一个人搬着吃力，于是临走前把陶子奕叫过来给他当苦力。
几人在机场碰头，都是滑雪爱好者，孟凡心情还不错，本就是很善于混圈子的人，他们很快就熟络起来，聊着这几天要怎么滑。
到地方后他们先去酒店放行李，陶子奕在他隔壁，孟凡才刚换完衣服，就听见门铃响了。
是陶子奕在外面，手里还提着一罐酒。
“小凡哥，要不要喝点暖暖身子。”
孟凡侧身让他进来，嫌弃道：“哪来的劣质酒精，在国外别乱喝酒。”
“酒店前台送的，说是他们自己做的。”
“你自己喝吧。”孟凡说着，开始给自己安装备。
陶子奕把酒放到一边，看着孟凡：“小凡哥，你们等会准备去哪滑啊？”
“去山里。”孟凡说，“你就在酒店呆着，别乱跑，这里全是外国人，走丢了我也找不回你。”
陶子奕：“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你又不滑，去干什么？”
“给你们拍照。”
孟凡看了他几眼，感觉他说得也有道理，那么帅气的时刻，怎么能不记录下来呢。
孟凡：“那你骑个车拍吧。”
一个小时后，陶子奕终于知道孟凡为什么要叫他骑个车拍了。
这个滑雪场更像是一个野生的、才被挖掘出来的场地，人不多，很多地方都还没有痕迹，雪花纷纷扬扬，一脚踩在雪地里能没过膝盖。
陶子奕站在山脚，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山尖上滑下来的几道身影，他们速度飞快，身体像鸟一样敏捷，顺着崖壁滑下，身后的雪山坍塌，溅起一圈白色的雪雾。
他们时而在雪上，时而又像鸟一样飞起，在空中留下几道残影。
在他们眼中，90度叫崖，89度叫坡。
陶子奕拿着相机的手都在发抖。
一旁围观的人见状鼓起了掌，对着他们吹口哨。
陶子奕回过神，手忙脚乱地给他们咔了几张。
照片里，孟凡一袭红衣，踩着滑雪板，在空中留下了一抹漂亮酷炫的风景线。
身后的雪山碎石飞扬，像是极力追赶，却又始终追赶不上。
孟凡满意地欣赏完今天的照片，把相机扔回陶子奕手里。
“还不错。”今天算是过了把瘾，孟凡此刻心情非常不错，开心地躺在床上哼着歌刷手机，顺便给梁诚发了两张晚餐的照片。
孟凡：今晚吃的这个。
M国跟国内时差只有两个小时，此时这里是晚上八点，国内应该是六点左右，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梁诚很快回复：山里面冷，多穿点。
孟凡：知道了。
孟凡感觉梁诚越来越像他妈了。
下一刻，一个视频直接打了过来。
孟凡本想挂断的，但手滑按错了。
梁诚的脸出现在屏幕中，直直盯着他。
孟凡庆幸自己已经把滑雪服那些都换下了，此时只穿了一套灰色的睡衣。
只是刚才为了给孟凡看相机，陶子奕也坐在床边，他的脸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了视频里。
梁诚自然也看到了他。
陶子奕尴尬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嫂子好。”
梁诚没什么表情，孟凡主动解释说：“我们在商量明天的戏份。”
陶子奕看了孟凡一眼，自觉地闭上嘴。
梁诚还是没什么表情，过了两秒，他说：“早点吃完休息。”
然后就挂了视频。
他看着手机上显示只有两分钟的视频通话，感觉相当莫名其妙。
陶子奕小声说：“嫂子是不是误会了？”
孟凡睨他一眼：“有可能。”
孟凡皱眉，踹他一脚，心烦道：“行了行了，你快点滚出去。”
陶子奕走后，孟凡给梁诚回拨了一个视频，但梁诚没接。
孟凡搞不清楚梁诚在闹什么别扭，索性也懒得管了。
第10章 嫂子
第二天，他们去了山的另一边，这面游客更少，一眼望去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他们站在高处安装备，孟凡边准备边跟路千宇商量滑完了去吃什么。
山脚下有一个小镇，走小路二十分钟就能下去。
路千宇提议晚上去镇里酒馆喝点，孟凡和另外三人都没意见。
只有一旁的陶子奕举手反对。
陶子奕抱着相机，不赞同道：“小凡哥，我昨天在网上搜到说这里的酒馆不安全，经常有枪击事件发生。”
路千宇揽过他的肩膀：“哎呀，你少听网上的人瞎说，哪有这么严重。”
“真的。”陶子奕急道，“前段时间这里的政府刚下台……”
“行了，”孟凡不耐烦道，他已经上好装备，透过眼镜罩看陶子奕，不悦道，“你不想去就自己在酒店里呆着。”
说完头也不回地滑走了，剩下四人笑着朝陶子奕挥挥手，叫他先回酒店，然后也紧跟着滑走了，洒了陶子奕一脸“尾气”。
晚上，面对陶子奕的再三阻止，孟凡都没改变主意，披着大氅六点钟准时和路千宇几人朝山下走去。
陶子奕站在酒店门口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着急得直跳脚。
突然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脑子里灵光一现。
他快速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中的某串号码。
前几天梁诚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叫他之后如果有孟凡的事情随时跟他联系。
当时他虽然有点不解，但还是存下了梁诚的号码。
希望今天能派上用场。
“喂，嫂子……”
梁诚电话打来时孟凡才刚到镇上，他对几人举了举手机，然后去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才按下接通键。
自从昨天梁诚无缘无故挂断视频后，他们已经一整天没有发过消息说过话了。
“你在哪里？”梁诚开口就是这句。
孟凡下意识朝周围望了望。
好在入眼的几乎都是陌生的肤色和面孔，他这才稍微放下心。
梁诚怎么可能知道他在M国。
“我在山里啊。”孟凡说。
“这么晚了还在拍戏？”
室外不比室内，再安静也会有噪音。
“拍夜景。”
“哪个山？”
“就横店这边的一座山。”孟凡说得模糊。
“我明天来看看你。”
“不用——”孟凡脱口道。
说完孟凡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声音过于大了，他清了清嗓子，说：“你工作这么忙，别来了，我很快就回去了。”
“我过来接你。”
“真的不用，剧组会统一回去的。”孟凡有点焦虑地挠着耳朵，怕梁诚坚持要过来，“况且你还要耽误工作，我很快就能完事了，真的。”
梁诚没说话。
孟凡摸不准他在想什么，雪地靴一下一下地踩着积雪，看着晶莹的雪花飘落在他鞋尖。
孟凡试探道：“你昨晚是不是生气了，我错了，你别生气。”
“孟凡。”
梁诚声音平静：“你又骗我。”
孟凡整个人愣住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微弱电流声，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一阵都没动。
“怎，怎么可能。”孟凡差点就露馅了，好在他反应快，把那句已经冒到舌尖的道歉给憋了回去。
梁诚又不知道他在哪里，肯定是在诈他，差点他就上当了。
“我骗你什么了？”孟凡硬着头皮。
梁诚：“说好每天晚上视频，我不给你发，你就把这事忘了是吧？”
听到这句话，孟凡的心又稳稳落回肚子里。
“我这不是还在拍戏吗，完了我再给你打视频好吗？”
“什么时候完事？”
“嗯…估计还有几个小时。”
“七点。”梁诚说，“七点给我打过来。”
孟凡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六点半了。
“七点肯定完不了，要不然九点——”
“就七点。”梁诚不容置疑道，“或者现在打也可以。”
孟凡试图再次争取：“那要不然八点吧，七点真的拍不完。”
“孟凡，”梁诚语气坚定，“我没跟你商量。”
孟凡哑声了。
随后梁诚就挂了电话。
孟凡攥着手机，眉心渐渐拧起来，胸膛由小幅度起伏逐渐变得剧烈。他忽地扬手把手机摔了出去。
“啪——”
手机在雪地里砸下一个坑。
“啊——”孟凡气愤地踹了几脚墙壁，大骂道，“梁诚你个神经病！”
对着墙壁和雪堆发泄一通后，孟凡气喘吁吁地在原地坐下。
过了两分钟，孟凡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从雪里扒出手机。
能亮屏，还没坏。
孟凡说不出这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路千宇几人见他回来时浑身都是怨气，问他：“怎么了？谁惹咱孟少了？”
孟凡脸沉得能滴下水：“你们去喝吧，我想起点事，要先回酒店一趟。”
路千宇：“什么事这么着急？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孟凡摇头，不想跟他们多说，“你们去吧，我先走了。”
几人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人问：“孟少这是遇上什么事了，以前喝酒的时候不是连月姐电话都不理吗？”
路千宇耸肩：“谁知道呢。”
陶子奕在酒店里提心吊胆，担心梁诚对孟凡没用，担心他们一行人出事。
直到看见孟凡急步走来的身影，他才总算松了口气。
进入大厅后，孟凡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上电梯回了房间。
陶子奕做了亏心事，心虚地没敢主动跟孟凡说话，跟在他后面也回了房间。
视频打过去，孟凡实在是笑不出来，就这样板着脸对着镜头。
他回来走得很急，热得出了一身汗，脸颊上两坨高原红，看上其实有几分滑稽可爱。
“要说什么说啊。”孟凡语气不太好。
梁诚面上倒是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孟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危险的东西。
可微信视频太吞画质，孟凡看不太真切，也就没做多想。
梁诚：“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拍戏。”孟凡说。
“晚上吃的什么？”
“还——”没吃呢。
孟凡停下，重说道：“大米饭。”
“那边今天在下雪吗？”
孟凡也不知道那边山里下没下雪，不过都这个季节了，大概率是在下的，于是他说：“下了，还挺大。”
梁诚：“注意保暖。”
“知道了。”孟凡不耐道，“你好啰嗦。”
“什么时候回来？”
孟凡：“不是说过了吗，最晚明后天就回。”
梁诚一时没说话。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我就挂了。”孟凡说，这个点他再下去可能还来得及。
“你都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梁诚问。
孟凡不解：“说什么？”
梁诚看着镜头中的他，忽然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那就等见面了再说吧。”
孟凡感觉他这话怪怪的，还不等他细想，梁诚就又说：“今晚别挂视频，陪我工作一会。”
孟凡：“……”
孟凡皱眉，忍不住骂道：“梁诚，你好烦啊。”
梁诚点头：“没你烦。”
打着视频，孟凡连房门都不敢出，生怕出去就遇到外国佬，到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从行李箱里找了点零食，随便吃了几口就当作今天的晚饭了。
洗漱完后，他躺在床上玩手机，视频那头的梁诚还在书房埋头工作。
孟凡看了他一会，心里还是慢慢浮现了一点愧疚。
但也只有一点点。
一想到今晚的酒局party被他打碎，孟凡就气不打一处来。
孟凡扯着被子盖过头顶，愤懑地诅咒梁诚今晚工作到凌晨三点，最好连觉都别想睡。
孟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本想看看几点钟，却发现手机电量耗尽关机了。
他给手机充上电，然后起身去洗漱。
昨晚的不愉快睡一觉也好得差不多，想到今天的行程，孟凡心里顿时又晴朗起来。
昨晚就全当是梁诚工作压力太大找他纾解，他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总之不能让昨天的事坏了他今天的好心情。
上山时路千宇还在问他是什么事，孟凡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几人见他状态恢复如常，也没再过多询问。
今天他们玩得也很尽兴，就算是户外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孟凡也热出了一身汗，嘴里吐着热气，回头望着刚才滑过的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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