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崔执简,哪怕自己不愿意承认,当真是个极好脾气的郎君。
崔执简不会让狐狐陷入危险……
崔执简甚解风情,他读过崔执简的诗,当真是具有高雅的情怀……
萧烬安唇角牵动一抹苦笑。
自从他遇见白照影,竟从未有片刻,心绪能平静过。
如今他感受到,委屈和不安之外,居然还有患得患失的自卑感。
白照影在他最失意时,来到他身边。
他当初很过分,扔过他,气过他,惹哭过他,吓坏过他……
而对方依然明朗地,成为照亮他晦暗生命的那缕光线。
所以现在自己,害怕他走。
害怕白照影更倾心于别人。
更害怕白照影对自己不过是逢场作戏,就像自己当初利用白照影,演给外人看似的……
萧烬安捞起白照影,中断了他喋喋不休,称赞崔执简的话。
“狐狐。”
白照影微怔。
他把白照影放在腿上,鼻端深深陷进白照影满身的桃花甜香。
他给白照影调整了个角度,好让他坐得不太累,然后自己像个受了伤的大型猛兽,与白照影面对面,紧紧地抱着。
他那从没有在此前出现过的反应,使白照影茫然。
“怎么了?”
接着,白照影身体僵了僵。不知萧烬安接下来会有何动静。
白照影警惕地等萧烬安的变化。
可萧烬安根本没有动静。
就是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维持抱紧自己不动。
使僵硬的白照影,被萧烬安的体温,完全包围。
肌肤隔着彼此的衣服,脉脉地传递相互间的温度,也许宽袍大袖正在彼此重叠。
萧烬安的手掌,压在自己后背,他的身体能够完全覆住自己。萧烬安挺拔的鼻梁抵着他。而自己被雪松林包围了。
白照影身体软化下来。
大魔王则是越发显得委屈,往他身前埋了几分。
如此白照影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他们好像,正在做一件很亲密的事情。
……为何要这样做?
白照影满心芜杂,耳尖开始红热。
他的手无处安放,按说最好的姿势,应该是抱住萧烬安的脑袋,或者就势搭上他的双肩。
可那样做是不对的。
大魔王厌烦自己。
哪怕最近,他们关系转圜了些,大魔王萧烬安又怎可能主动抱他?
白照影思量无果,又无法做出反应,他那手尴尬地就在身侧放着,让萧烬安的不安又落实了几分。
他希望世子妃能够同自己一样,也表达些爱慕反馈,他像是个需要夸奖的小男孩,想从白照影身上得到肯定。
可白照影始终没能迈出这步。
尽管白照影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白照影被萧烬安逼得眼尾到双颊红透,他颤抖地哼唧几声,但虚推了推萧烬安的身体。
却让萧烬安满心惶恐,最终到达了极限。
在约莫半盏茶的工夫以后。
萧烬安强行平静心思,缓慢地放开白照影。
他用大手手掌托着白照影的手,另一只手,扶稳白照影的腰身。
他抬起那双英俊而深邃的眸子,黑如点漆,在车厢里暗光浮动,却对不上白照影的视线,只能看到他轻纱遮眼,这也是嫁进隋王府才会遇害的。好可怜。
萧烬安问白照影的心意,心上像压着石头,声音苦涩得哑极了:
“嫁给我,你后不后悔?”
第73章
纵使白照影后悔, 他也不会放手。
纵使知道他对崔执简仍有眷恋,他也会尽自己所能, 让这种情感变得越来越淡。
崔执简是君子,他不是。
崔执简能因礼制放弃婚约,他不会。
没人能让他放弃白照影,敬贤帝不能,萧明彻不能,许侧妃不能……
萧烬安这样想着, 气息沉重许多分。
解药虽已调治好了他的疯症,可帮他走出阴霾的,是白照影这个人,他偏执地就要他。
就要他, 就要白照影。
车厢封闭的环境,眼前昏黑的视线,放大了白照影遇到危险时分的警惕感。
他坐在萧烬安腿上不安挪动,白照影脸颊烧灼得很,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他乱动想逃跑。
萧烬安的问题不对。
当初自己穿到书里, 正赶上两人的新婚之夜, 他根本没时间做选择, 又何来后悔之谈?
就算是在问原主白照影……
原主白照影任人摆布, 没有做选择的主见。
他不知萧烬安是怎么回事。
身后紧挨着自己后腰腰心的,萧烬安那只大手, 掌心温热如火, 越发烧得他感到难耐。
他在萧烬安腿上再蹭动几下, 扭来扭去,想下来。
可是那种危险感瞬间增长了许多倍,萧烬安屏住沉重的呼吸, 像野兽蓄势待发攻击自己。
吓得白照影扭动得更加厉害,误以为也许是大魔王那个副人格,坏人大魔王将要出现。
他懵懂地不知晓,萧烬安对他有强烈的渴望。
白照影身体的本能,因为同样受到刺激,放大了现在所有体感。
他想哭,感觉到处都是萧烬安。
马车骤然颠簸!
车轮哐地一声,像是撞上了街面的障碍物,兴许轧上了块石头。
车厢向□□斜。
白照影本就坐不稳往左边仰倒。心里一悬。
身前萧烬安护住他,手掌垫在他后脑底下,身体压过去,跟白照影同时摔倒在宽阔的座板。
白照影被萧烬安铺天盖地得完全覆盖。
呼吸突然就不畅快了。
窒闷感让白照影胸口猛烈起伏。
他想抽口气,但萧烬安实在太沉。
底下的石子路疙里疙瘩,车厢就在他脑袋底下,嗡嗡不绝地震颤。
压在身上的萧烬安,却还在等他回答,后不后悔。
另一只手描摹在白照影的唇片,指腹在下唇抚弄,力度如触摸花瓣,却带动得人浑身都痒痒的。
不应该答后悔。
也不敢答不后悔。
白照影冒出声哭腔,脑袋完全混混沌沌。
他用哼唧到央求的嗓音,模糊了萧烬安问题的答案。
他抱怨说:“你……你重。”
却迎上对方一声,辨别不出喜怒的笑音,低音搔刮着他的耳膜:“这你就嫌重了?”
白照影想找个地方躲。
可车厢就这么大,哪里能躲?
他甚至不敢挪自己的腿,因为浑身泛起奇怪的感觉,只要略动一下,那感觉就更加明显。
白照影哭泣说:“不——”要欺负我……
偏偏那后四个字,根本就没机会说出口。
外头成安驾车怕是驾到石头岭了,车轮似在碎石乱撞,然后砰砰又是几响。
震动惊得白照影身体弹起!
却向上触碰到萧烬安的鼻尖,唇片碰到大魔王。
在“不要欺负人”和“不后悔”之间分辨不清,萧烬安被他亲到时,理智就已崩断了线。
这是他的世子妃。他可以碰。
他的世子妃不后悔。
他忍不住了。
萧烬安托起白照影的后脑向前,深深吻住白照影!
***
车厢在石子路上颠簸。
白照影像小舟在浪潮间来回。
满身都是萧烬安的温度,唇齿间充满了雪松气息。
他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他开始觉得害怕。
可对方的动作强硬却并不暴力。
他感觉到了有舌头勾动自己的舌尖,像在品尝自己似的,一阵乱缠。
失明时的白照影,觉得自己缩小变身成为颗糖块。
太痒了,电流感激得他无力思考,耳边交杂着水声和喘气的声音,还有车声辚辚。
那颗糖块似的自己像正在融化,他好热。热得越发想哼唧。觉得今天穿得太厚,好想拆。
白照影指端几乎是无意识地触到领口。
“……”
他那解飘带的手掌,却让萧烬安紧紧摁住,气息低沉得不成样子,把手摁在白照影身前。
车厢不是洞房。
两人湿漉漉的急喘几口,分开时牵起道光亮的银丝。
萧烬安多少确认了番白照影的心意,心头稍安,又不能就地委屈了白照影,所以强忍下满心灼热的欲念。
剩下的事,可以回去再办。
他如果害怕,也可以等等再办,眼睛治好再办。
他炽烈地亲吻白照影之后,餍足地觉得,已占有了他世子妃的一部分。
只待徐徐图之,攻城略池,他最终会把白照影身心完全占据。
萧烬安满意地想摸一摸,他把世子妃已经亲得红透的小脸。
白照影仍是平躺在车厢座板。
唇齿分开时,白照影茫然地呼吸,失魂般与外界交换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涣散的意识,如星辰砂砾般缓缓飞回脑海。
白照影又呆了片刻,身上热意渐消,方才理清了前因后果,大魔王先是很反常,然后大魔王强吻了自己。
前世的白照影,哪怕再不经人事,也知晓,这动作不能随便做。
必然是两情相悦的爱侣,才能像他们刚才那样亲吻。
当然世上也有为了平息欲望,随便谁都可以亲的人。
白照影不认可这种人。
可是……
他知道萧烬安讨厌自己,他却这样做了,他亲了自己。
萧烬安把他当什么?
不仅是合作挡桃花的伙伴,而是可以用来发泄的工具人?
难为他以为萧烬安是个好人,还在慢慢变得更好。
他是那么得欣赏今天的萧烬安,想跟他和好,想让他接纳表哥,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个……
白照影对萧烬安的期待,一时间全都变成了羞愤!
白照影涨红着脸,感觉到萧烬安伸过来只手。
得寸进尺,他竟没完了。
不管刚才接吻的体验感如何,这件事他接受不了。
他握住萧烬安,那只还要捏他脸的手。
白照影咬牙。
然后,一巴掌呼了上去。
啪——
车厢里响彻白照影清脆的耳光声。
白照影掌心发麻,他把大魔王给打了。
车到世子院,白照影甚至顾不上自己失明,他气鼓鼓地跳出马车,跌跌撞撞扎回屋,满身衣服凌乱。
“世子妃?”
“少爷!”
……
***
晚间。世子院。
大小鹦鹉歪着头,零星地落在海棠树,此起彼伏地眨眼睛,今夜没人陪它们玩。
南屋和北屋各自锁门。
两边都点着灯,糊窗纸透出暖光,纸上却没投出身影,俩人八成都在里屋猫着。
下人们知道这俩吵了架,皆不敢劝,分别往屋里头送饭。
成安送得是南屋,端着盘子进去,哆嗦着放下食物出来。
成美送得是北屋,倒是没被世子妃为难,只不过表情也不好看。
姐弟俩围着庭院的石桌坐着。
海棠树漏过月色娟娟。
秋气微冷,但两人都身怀武艺,纵使穿得很薄也能抵寒气。
成安表现得比成美更着急,半大少年,毛毛躁躁的。
成安边叹气边托腮:“唉。怎么这俩人就不能有一天好呢?明明出去的时候,手拉着手,看起来挺和睦。”
成安又是一叹。惶恐道:“我……我听见巴掌响了,世子妃他……他居然敢打世子爷……”
这世上除了老王妃,还有谁打过世子爷?
“按道理来说,世子爷挨了打该生气,我都当时替世子妃捏一把汗,生怕世子爷还手。”
“要是世子爷动手,世子妃肯定受不住。”成安小声道,“好夫君不能打老婆,我想好词,那会儿都准备进车里拦架了。”
“好在世子爷真的没动世子妃。勉强算是好夫君。”
成安心有余悸地回忆。
仍是不放心,成安急道:“姐,他俩到底是怎么了?”
弟弟的话音方落,成美理了理自己这边,刚才进世子妃的北屋送饭时,观察得到的线索。
屋里的世子妃摘了遮眼纱,倚靠在床头,眼睛红热,脸颊潮红未褪,下唇微肿,唇片浮现出秾丽的胭脂色……
那般满面春情,两人定然是在车厢里亲近。
而世子妃甩给世子一巴掌,肯定是亲近的分寸过了。
当时车厢颠簸,环境恶劣,风吹窗帘就能打开,外头随时抵达府上。
世子妃面皮薄不依。
成美到底比成安年长几个时辰,女子成熟得早,她跟随王府的教养嬷嬷住过一段时间,已然教导她知晓人事。
成美双颊红热。
她安慰弟弟,简短道:“无妨,世子猴急。”
“我看世子妃冲下车厢,我都吓着了,生怕世子妃磕着碰着,俩人没事就好。”成安道。
成美知道弟弟心里藏不住事,不给他解释明白,他甚至还要自责,以为是他驾车有问题。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成美开解道:“夫妻因为房事动了不死不休的气,世子妃应该踹下面,哪有甩巴掌的?你听世子妃打得响,世子脸上有没有留手印?”
成安看得清楚,毕竟进屋刚送过饭:“没。不过世子爷脸色不太好,他倒不像是在生气。就挺郁闷的……”
“那就成了。”成美道,“夫妻情事,我等不好参与。世子惹的人,只能他自己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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