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子石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了。
我们跟随贾金河一起走了几分钟,终于到达他所说的地方。
贾金河:“挖吧。”
说完他就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看我们动手。
其他人都没提意见,我也没法说,只能闭上嘴巴开始挖坑。
韦子石把姜璃那些碎布料拿出来将袋子里其他物品给擦了一遍,然后弄了一个坑,在地下垫了一些纸,把那些碎布料烧了。
他真的是一个极其恐怖的人。
我们的挖坑行动进行了一会儿,韦子石又说:“刘泗再不回去就太迟了。”
贾金河:“你继续挖,我们走。”
我以为就我们两个回去,结果他的意思竟然是留韦子石一个人在这里。
我看看韦子石,他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自己不反抗,没人会帮他,我也不会。
我们回到别墅。居高义让我穿上姜璃的衣服,再戴上假发和帽子。
他还强调:“别让任何人看见你的脸。”
我大半张脸都被蒙在围巾下了,还有谁认得出我来?
贾金河带我到前院乘车。
他叫司机的时候,那个司机还在睡觉。
听着他嘱咐司机一定把我安全送回家时,不知怎么地,我很想笑。
回家?
不出意外,姜璃这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司机把我送到小区门口,还想送我到楼下,我怎么能让他这么做?
不让监控拍到我进小区,我们计划的完美不在场证明就泡汤了啊!
所以我连忙拒绝,打开车门自己下车。
小区里没有一处是我不熟悉的。
在这住的几年里,我把这栋小区所有隐秘点都了解清楚了。当然,哪里有监控我也一清二楚。
如果可以,我只想躲在一个又能看见太阳,又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地方躺一辈子。
我踏入小区大门,在主干道走了一会儿,直到拐弯处才停下。我现在要思考的就是把衣服放哪儿去。
姜璃的衣服太大太重,扔进垃圾桶太危险了。
虽然韦子石叫我把衣服扔到一个既能让人发现又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但我觉得,这件衣服还是永远别再出现比较好。
思考许久,我想到一个好地方。
清池。
这衣服那么重,扔湖里肯定不能被发现吧?!
我走近道钻进湖边小树林里,然后把大衣什么都脱下来。随即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棉衣穿上,再把脱下的衣服都装进姜璃的黑包里。装好后,我提了提,这包东西说重也重说不重也不重,还是找点东西压一压比较稳妥。
幸好小树林里什么没有就石头不缺。
我特意捡了几块大的塞进包里,然后用力地往外一扔——扑通,那个包进湖了。
声音有点大,我担心地看向四周,应该没人发现。
但就算没人发现,留在这里也很危险。
我连忙抄小道回了家。
一到家我就把假发摘了,又把毛衣脱下来。这两样东西必须销毁。
烧了它们吗?
家里没有打火机!
我那个酒鬼父亲只喝酒,不抽烟。
现在出去买?
不可能!
谁会在这个点去买打火机?!
扔了吧。
我把它们放在一起压在垃圾堆下。
盯着阳台这一大堆垃圾,恐慌忽然席卷了我的大脑。我这才醒悟过来……我杀了人,还伪装成一个死人,替她回了小区!
而那伪装的证据就静静地躺在我家阳台。
我吓得连忙钻进房间。
一回到熟悉的环境,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我困顿极了,想要趁这段时间好好睡一觉。
不!
我应该先把衣服换下来。
这身衣服太晦气!
但外套不能换……我还要穿着这件衣服从别墅里出来。
不过裤子可以换一条。我有几条差不多的裤子。
换完衣服之后,我爬上床,闭上眼睛,默默数数。
1……23……
根本睡不着!
我只要一闭上眼,脑海就全是姜璃的脸。
她时而哭着喊着:“救救我!”
时而变成青面獠牙的厉鬼,发出尖利的叫声:“你杀了我!你这个杀人犯!”
我蜷缩成在妈妈子宫里的姿势,不停地默念着:“我没杀你……我没有!不是我!”
但这毫无作用。
我越是害怕,脑子越混沌,她的声音就越响亮。
而且一想到假发和毛衣还在阳台上,我就难以安心。恍惚间总以为那一根根发丝会变成夺人命的利爪,钻进卧室,爬上我的床,然后把我……勒死!
我呆不下去了,匆忙穿上外套就冲出房子。
门被我的动作带上。
我这才意识到……我没有拿钥匙。钥匙还在那条裤子的口袋里。
怎么办?!
明天回来的时候要父亲开门吗?
我想冲进门里把钥匙拿出来。
可惜……这个门一旦合上就没法从外面打开。
而父亲差不多四点的时候就会打着酒嗝回来了……说起这个,我就好想骂人,为什么他不喝酒喝死在外边儿?!
我不能在门外逗留太久,只能离开。
天刚亮,我把外套翻了一面,光明正大地混进人群里离开了别墅。幸好我这件衣服反面也能穿。
回到别墅,韦子石问我有没有把衣服处理了。
他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我刚想回他当然的时候,万飞他们俩起床了,有说有笑地出现在大厅。
他只能审视地看了我好几眼,没再开口。
贾金河把那两个人留下来吃午饭,我和韦子石也只能留下。
这顿午饭我吃得没滋没味,脑子里全是等会儿回去该怎么进门。
我一点都不想和我父亲正面交锋。
午饭结束了,我们该走了。
汽车把我送到楼下。
我犹豫着不想上楼,但今天不去把垃圾扔了,那就得等到下周。
那样的话,我没法安心。
咬了咬牙,我来到门前,敲响了房门。
没有人应。
我又敲了好几下,终于听到开门声。
父亲不耐烦的脸出现在门后,见到是我,他立马伸手把我拖进门内。
我一时没注意,被他拖倒在地。
悬挂在我整个童年之上的大手再次落到我脑袋上——父亲他狠狠地照我后脑打了一巴掌。
我被打得脑袋发懵。
他骂骂咧咧的:“小兔崽子玩儿野了?怎么不死外边儿?”
伴随着骂声的是一脚又一脚的狠踹。
“特么的,晦气!”
我抱着手臂跪坐在地上,尽量不发出任何痛苦的呻.吟。我想要保全自己仅剩的那点自尊心。
父亲终于发泄完了。
我踉跄地站起身,想要回房间,却听到父亲叫我去买酒。
酒……又是酒!
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我好想杀了他!
我已经弄死过一个人了,再来一个……
“还不滚?!”
一张纸钞被他扔到地上。
我咽下泪水,捡起钱,踉踉跄跄地离开。
受伤让我搬一会儿就得歇一会儿,也让我比平时耗费了更长的时间。
好不容易回到家,父亲却很生气:“特么的,这么慢?啥事都做不好,老子还养你做什么?”
我咬了咬牙,把剩下的零钱拿出来递给他。
他看都没看,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的纸钞扔到地上,不耐烦道:“生活费!特么的,吃白饭的东西。”
我被他的责骂吼得耳鸣。
脑里混沌极了。
眼睛盯着地上的那张钞票,一股股愤怒与仇恨的火焰炙烤着我的灵魂。
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
我只知道……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跑出了小区大门。
我全然忘记了销毁假发和毛衣那件事。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学校,枯坐在宿舍床上,脑子里乱得不得了。
直到韦子石找上我,他问:“东西全都处理好了吗?”
我才猛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如果我说没有处理,他会不会告诉贾金河他们?而贾金河他们会不会……处理我?
这个可能性让我心神大震。
我强装镇定:“弄好了。”
等他走后,我连忙赶回家。
想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却发现……我依旧没带钥匙。
如果不进去把垃圾扔了,任由它留在阳台会有什么后果?
我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心神不定地想着……姜璃不见了,她父母肯定会报警……但是警察会发现他就是那个回到小区的姜璃吗?
不会的……
他们怎么可能发现?
我犹豫了几分钟,离开那扇关着父亲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解答,啾啾_(:3 ⌒?)_
第45章 案件二终
冬夜, 办公室里灯火明如昼。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细细密密的小雨,打在玻璃窗面,没什么声响, 却绘成一副奇异的波动的画。
透过画可以看到室内不甚清晰的办公桌椅与伏案沉思的一人。
过去几天发生的一切交织成一幅幅画在谢奇致脑海中不断闪现。
从刘泗等人的口供以及现有证据来看,姜璃案由贾金河、陈时、居高义、刘泗、韦子石五人一同犯下。在姜璃案发生之前,贾金河、陈时、居高义三人还曾犯下两起强.奸案, 其中受害者陈枚现已去世。
从贾金河等五人面对审讯时的态度以及其处理姜璃的手法来看, 他们冷血、视人命如草芥。
是什么塑成他们如此恶劣的性格呢?
谢奇致拿起审讯刘泗时的笔录, 细细翻看, 依着线索与主观印象,试着在脑海中勾勒出刘泗的形象。
刘泗有一对感情并不和睦的父母,而且其母不在身旁, 其父又是个牌鬼、酒鬼, 对他动辄就是又打又骂。这或许造成了他懦弱又厌世的性格。
当脆弱的姜璃躺在他面前时,他内心一直禁锢着的那匹野兽像闻着血腥味似的冲出牢笼。
他对姜璃动手了,并且事后没想过自首。最初接受讯问时,他还将责任全部推到贾金河几人身上, 试图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不过事实证明,他并不无辜。
他对姜璃做的事, 今生今世都无法偿还清楚。
“唉……”一声叹息溢出唇瓣, 谢奇致轻轻合上刘泗的笔录, 翻开下一本。
下一本属于韦子石。
每一份笔录都签上了被讯问人的名字。
他还记得韦子石署名时那平静的姿态, 以及下笔时的顿挫。这个学生若未曾接触贾金河等人, 或许走不到这一步。
但……他冷漠又固执的性格, 很难说这次不犯错, 今后会如何。
韦子石身边只有母亲与兄长两个亲人。
母亲在他幼时就生了病, 父亲抛下他们三人跑了。他兄长年纪轻轻地便不得不扛起养家与为母亲治病的重任。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
生活像一双有力的巨手攥着他的脖子, 让他呼吸不得。
但,即使这样……即使生活的苦痛让他困在绝望之中不得解脱,也不能洗刷他见死不救、助纣为虐的罪恶,也不能成为他冷眼旁观的理由。
谢奇致很难想象在那种情况下,姜璃看着冷酷地站在一旁拿着摄像机记录的同学会是什么心情。
在那一张存储卡内,完整地记录了她被……的过程。
从画面的清晰及流畅程度可以看出,拍摄者手很稳。也就是说,韦子石的心绪未因摄像机镜头记录的那一切产生波动。
为了查案,为了找到案发过程中的细节,谢奇致不得不将视频从头到尾看过一遍。
他清楚地记得……视频中,姜璃绝望地、含糊不清地呼唤了三十七次“救命”。他清楚地记得,姜璃用她那双本应该是明亮且富有活力的眼睛……阴郁而又愤恨地盯着镜头看了足足半分钟!
她眼里爆发出来的情绪,像饥饿许久瘦骨嶙峋的虎伸出的利爪,瞬间就抓住了坐在屏幕前,他的心神。
他做警察这么多年,心绪已经鲜有波动。虽然正义两个字已经刻在他骨子里,但侦查过程中,他很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到对上姜璃的眼睛。
那种染着鲜血的绝望……
他希望这辈子再也不会看见。
面对足以让他这种见惯罪恶的人都动摇的眼神,韦子石是如何做到那么冷静的?
谢奇致百思不得其解。
沉吟许久,他微叹一声,将韦子石的笔录放在一边,拿起陈时的。
陈时、居高义、贾金河三人家庭从表面看都还算和睦,虽然不是百分百完美的那种,但也不似刘泗、韦子石两人那样生在苦痛中。
可就是这样的家庭……竟然养出三个丧心病狂的强.奸犯?!
谢奇致还记得在宋朝阳及赵炜炜走访陈时家时,其父母曾强调过,陈时是一个善良且胆小的孩子——这句话被清清楚楚地记录在询问笔录中。
……父母了解子女多少呢?子女又了解父母吗?
父母眼里善良胆小的孩子却做出了如此突破道德底线的事……
谢奇致不知如何描述心里情绪,最终只能长叹一声。
翻开居高义的笔录,他忽然想起万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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