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将信将疑的闭嘴。
“……公主。”
等周围再次恢复安静,萧衣迟疑的询问:“您真的没事?不如臣为你揉一揉手?”
姜轻牢牢做着表情管理, 坚决不让任何人从自己脸上看出窘迫尴尬:“驸马有心了,今晚早点歇息吧。”
“哦。”萧衣悻悻应了声,老老实实闭上眼。
姜轻面无表情的甩了甩手, 也回到自己被窝里。
夜色已深, 两人渐渐陷入睡意中。
而在姜轻半睡半醒时, 一条小腿突兀搭到她身上。
姜轻:“?”
她在黑暗里幽幽睁开眼,扭头望向身边人,尚未来得及呵斥, 睡熟的少女便倏忽翻身,纤长手臂亲昵自然的搂住她的脖颈, 睡得更香甜了。
姜轻绷起脸, 不愿正视自己被搂抱后升起的奇怪满足感, 径直抬起手,强行将少女柔弱无骨的胳膊拉下来,塞回对方怀里。
许是手臂蜷缩着不舒服, 少女哼唧一声, 转换了方向,改成抱住姜轻的腰。
姜轻抿着唇, 果断而坚定的,再次将少女的手拿开。
少女总算安静了。
姜轻无声的吐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明明没做什么,心里却累的厉害。
此时一放松,她很快坠入睡梦。
凭借着长期上早朝的习惯,姜轻在翌日卯时,准时睁开眼。
乍然入眼的陌生环境,令她精神一凛,随后她才慢半拍想起,自己此刻不是帝王‘姜沉’,而是真实的自己——七公主。
盯着床帷上的缠枝石榴看了半晌,姜轻忽然有些恍惚。
她在想……
倘若现下睡在她身侧的不是萧衣,而是绛蔻。
那该有多好。
短暂的遗憾很快散去。
因为神志越发清晰的姜轻突然发现……不过是一夜过去,睡前被她百般排斥的萧衣,现在居然亲密无间的钻进了她的怀里!
她们中间隔着的被子呢?
她引以为傲的警觉心呢?
姜轻倒吸口气,又怕惊醒萧衣,硬生生憋住了吐气,而后极其缓慢的试图从萧衣身边离开。
或许是时间太早的缘故,萧衣没被弄醒,任由她成功脱身。
等到赤足站在地面,姜轻才将憋着的气吐出来,抬手取过搭在一旁的衣裳,匆匆穿好后离开了寝居。
周嬷嬷年纪大了,守到夜里两三点便回去休息,留下守后半程的是另一名侍女,名唤黄芽,和公主府里其他侍从一样,都是陛下从宫里拨给七公主的陪嫁。
瞧见姜轻悄无声息的开门出来,黄芽连忙行礼,正当她打算开口给公主请安时,姜轻蹙了蹙眉,打断道:“驸马还在安睡,莫要吵醒驸马。”
黄芽连忙点头。
紧接着才意识到怪异的地方。
新婚夜后,先出来的是公主也就罢了……怎么驸马不仅没醒,还要公主反过来体贴呵护?
黄芽欲言又止,瞅瞅姜轻神色,意外的发现对方虽面色冷淡,心情却宽和平静。
她只好改口,转移话题:“公主,您昨日大婚,陛下特允朝堂官员休沐三日,如今时辰还早,您不再和驸马多歇会吗?”
“不必。”姜轻一心惦记着绛蔻,对萧衣的态度自是十分冷淡,寻常人若是不了解她,恐怕会真的以为她不喜自己的驸马:“你去收拾东西,随本宫一同入宫,再吩咐下去,驸马若是醒了,且让她自由行动便是,本宫今晚不一定会回公主府,让她别等。”
黄芽吃惊了。
她方才还琢磨着自家公主与驸马感情好、公主是不是也太宠溺驸马了,谁料她念头还没消弭,公主居然在婚后第二日就要回宫不归府了!
倘若这消息传出去……只怕本就没实权的驸马,连脸面也会丢光!
黄芽有些同情驸马,但她的主子毕竟是姜轻,故而轻轻诺了声,她便听话的去准备起来。
清晨,天边蒙蒙亮。
御花园的花叶上,犹沾着露水。
姜轻路过花园,似不经意的瞥向鸣鸾宫的方向,冷不丁开口:“说起来,兄长选秀已有半年,本宫还一次都未拜见过卫妃娘娘。”
黄芽不明所以,努力替她洗白:“公主久处凤阳宫,乃陛下亲口许可之事,想必卫妃娘娘不会因此而责怪您。”
姜轻没有如愿得到台阶下,沉默几秒,不死心,淡淡的强行挽尊:“毕竟是皇嫂,本宫既已出来走动,总归要去一趟。”
“公主说的是。”黄芽还在兢兢业业揣摩她的脑回路:“来日方长,公主见过陛下后,再去拜访卫妃娘娘也不迟。”
姜轻:“……”
是错觉吗?总感觉身边全是脑子不灵光的人。
黄芽是如此,萧衣也是如此。
对了,也不知道她不在府里,萧衣会不会被侍从欺负……看看时间,对方应该已经醒了,准备着要用早膳了吧?有她的吩咐,小厨房应该不会克扣食材欺负萧衣,但是其他方面,可就不好说了……早知道她就该晚点出门,就算再期待以‘女子’身份和绛蔻相处,好歹也得将萧衣安排妥当才是。
对方毕竟已经嫁给她,纵使她对对方无意,也要安顿好少女才是……
“公主?”
黄芽疑惑的声音唤回姜轻的思绪,她抿了抿唇,暂且将对萧衣的担忧挥散,转而不再给自己找合理的理由,径直脚步一转,向着鸣鸾宫走去。
黄芽惊讶:“公主!那是卫妃娘娘的寝宫,不是陛下……”
“闭嘴。”姜轻没好气,更不欲解释,只能道:“跟上!”
黄芽切切实实感受了一番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当即苦着脸追上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鸣鸾殿宫门前,姜轻还未习惯身份的改变,下意识对着宫人们轻抬手,止住她们入殿传唤的行为,自己则极其自然的迈步而入。
等她进去了,一群宫人后知后觉的大眼瞪小眼。
公主府率先以眼神示意:七公主又不是陛下,来见皇嫂怎么能不等着卫妃娘娘的传唤?你们怎么就这么让她进去了!
鸣鸾殿宫人迷茫:是啊,她们怎么就让人进去了??
鸣鸾宫内殿,绛蔻刚用过膳,身边又没姜沉出没,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连摸肚子做戏都懒得演。
姜轻进来后,见此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冷落的少女。
她心尖微软,刚上前靠近,绛蔻似有所觉,‘唰’的转过头。
四目相对,姜轻一阵心跳加快,手指忐忑而紧张的捏起裙边,绛蔻却没心没肺,只惊讶道:“陛下,你怎么顶着女装到处走?!”
第248章 白面
这是认出来了, 还是没认出来?
姜轻眸光闪动,松缓长期压低紧绷的嗓子,轻柔含笑道:“卫妃娘娘是把皇妹认成兄长了吗?”
“嗯?”绛蔻停住步伐, 上下打量她,慢半拍的发现姓姜的是穿着‘女装’, 出现在‘卫绛蔻’面前。
——马甲开多就是这点不好, 偶尔晃个神,经常忘记自己穿的是哪件衣服。
偏偏姜轻不知从哪学来的坏习惯,居然也开始开马甲……
绛蔻努力拽回跑远的思绪, 将心思放回当下,揣测姜轻来找自己的目的。
说起来,早上那会实在太早, 尽管她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姜轻起床了, 但是出于困意, 她就没及时清醒。
原本以为这人结婚第二日,好歹会留在公主府陪‘驸马’,谁料等她睁眼, 就听说公主已经进宫了,侍从说是去见皇上, 绛蔻当时还寻思着皇上不就是公主本人?姜轻不可能是回去见自己, 所以……是急着回去批奏折?
这么卷?
眼下看看天色, 再看看面前目光灼灼的姜轻。
绛蔻这才恍然,原来姜轻早早赶来不是为了正事……而是来找‘卫绛蔻’?
啧。
她怎么有种自己绿了自己的感觉。
“卫妃娘娘?”姜轻敏锐察觉绛蔻走神了,不禁提醒一句, 接着心里就开始暗暗思索, 不知绛蔻此时在想什么?是在想她吗?哪一个她?比起女子,绛蔻是否更喜欢‘男子’模样的她?
对于喜欢的人, 即便是姜轻,也很难做到心如止水、无所顾忌。
“你方才的意思……”绛蔻回过神,尝试对上姜轻的脑回路:“难道是说,你不是陛下,而是常住凤阳宫的七公主?”
姜轻一眨不眨的盯着绛蔻神色:“是。”
绛蔻沉吟,毫不示弱的回视姜轻,下巴微抬,自然而然的恢复往日的娇纵:“本宫一直都知道你与陛下相貌相似,倒是没想到这么像,乍然认错,皇妹应该不会怪本宫吧?”
“自然不会。”姜轻的眼中掠过笑意,态度要多小意温柔就有多小意温柔,和在宫人们面前相比,她仿佛从老虎变成温顺的猫。
绛蔻却一脸‘我不吃这套’的骄矜模样,不客气的问:“若我没记错,公主应当是昨夜才成婚的吧?这才第二日,公主便急匆匆的回皇宫,莫非是驸马爷对公主不好,惹恼了公主?”
她提到萧衣,姜轻浅浅含笑的神色顿时不自然几分,虽然知晓绛蔻并不知道姜沉就是姜轻,但被小醋坛子挑明了她和人成亲的事……姜轻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既理亏心虚,又背后一凉,前一刻她还蠢蠢欲动的想看看绛蔻会不会认出自己,这一刻她突然改变心意,希望绛蔻千万别认出自己。
“公主怎么不说话了?”绛蔻直到现在还在琢磨姜轻来找自己的原因,是想披着马甲逗她玩,还是期待她透过马甲看出姜轻的身份?总不会真的是萧衣惹怒了姜轻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扮演的女驸马明明那么可爱!
“驸马没有惹恼皇妹。”姜轻非常谨慎,并且不给绛蔻继续询问的机会,迅速转移话题:“皇妹此番进宫,是来见皇兄的,临近鸣鸾宫时,忽然想起还没来拜见卫妃娘娘,于是冒昧打扰。”
她说着说着垂下眼睫,屈身行礼,姿态温婉端庄,令人完全看不出有哪里和男子相似:“如今已经见过娘娘,皇妹便先行离开了。”
“啊?”绛蔻被她突如其来的平A打懵,又被她说走就走的撤离整的一头雾水:“你这就要走了?”
那对方是来干嘛的?
用‘姜轻’的身份跟她打个招呼?
“卫妃娘娘是还有话想和皇妹说吗?”姜轻之所以进宫,纯粹是为了绛蔻而来,这么快就走也非她本意,倘若绛蔻不提萧衣,她倒也乐的再留一会。
绛蔻这会仍没对上姜轻的脑回路,不然她高低就着‘萧衣’好好缠着姜轻,不过她毕竟是善于搞事的心魔,哪怕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她依旧找到了姜轻的第二个痛点:“本宫没什么想说的,只是听你说你要去见陛下?正好本宫现在也无事可做,便与你一同前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绛蔻似因为提及心悦的人,对着姜轻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
姜轻一边觉得她开开心心的表情可爱,一边不动声色的暗暗吸气。
和绛蔻一起去见陛下?
她从哪里变出一个‘陛下’给绛蔻交差!
好在早在恢复身份前,姜轻就预料到了这一点,短暂的提起心后,她若无其事的侧过脸,瞥向周嬷嬷。
周嬷嬷精准接收到她的旨意,在姜轻与绛蔻并肩向外走时,她悄无声息的脱离队伍,匆匆抄近路离开。
等绛蔻二人来到御书房时,德公公便满脸为难的挡在她们面前:“小德子拜见娘娘、公主,只是娘娘来的不巧,陛下有事寻大将军,此时不在宫中。”
绛蔻一路上都在思考姜轻打算怎么忽悠自己,而今见到石头落地,她不由在心底指指点点。
好家伙,跟她玩这一套是吧!
一旁的姜轻始终将注意力放在绛蔻身上,几乎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她心里不高兴,浅笑安抚道:“娘娘莫恼,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忙碌是必然的,娘娘若是一个人待着无趣,不如与皇妹一同去御花园里赏赏花?”
绛蔻眼波流转,看向姜轻的同时笑眯眯握住她的手,感慨:“明明是兄妹,轻儿却比陛下温柔体贴多了,和轻儿一比,陛下当真是块木头。”
姜轻听了笑意加深,自顾自的将其概括为‘绛蔻果然更喜欢女子的自己’:“陛下操心国家大事,难免对娘娘有所疏忽,皇妹便不一样了,皇妹可以天天陪着嫂嫂,晚上不回府都行。”
一旁的小德子越听越不对劲,看着姜轻的眼神也狐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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