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衣自然连连拒绝。
但在姜沉的威势下,‘他’终究屈服了:“不知陛下欲让臣扮作何等模样?”
姜沉缓缓勾唇,笑意吟吟:“既然是见公主,那当然是扮作宫女了!”
第244章 白面
“宫、宫女?!”萧衣难掩愕然, 清越的声音随之拔高,泄露出几分女儿家的细声。‘他’很快反应过来,紧张的压下语调, 满脸抗拒的支支吾吾:“陛下,此事太过荒唐, 臣堂堂七尺男儿, 怎么能穿女子的罗裙!”
姜沉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几乎从中看到曾经的自己,心中的猜想无限放大, 她不由似笑非笑:“爱卿是不想穿,还是……不敢穿?”
萧衣猝然抬头,睁大的眼眸里满是惊恐。
姜沉顿了顿, 突然不忍心再吓‘她’:“罢了, 既然爱卿不愿穿宫女衣裳, 便扮太监吧。”
萧衣松了口气,又因为姜沉方才的话语小心的觑她,最后抢在姜沉回望前连忙答应:“是, 陛下。”
干净的新衣裳很快由人送来,姜沉回到御桌前, 一手支着脑袋, 一手拿起书卷, 安安静静的等着萧衣换衣裳。
萧衣原地踯躅,半晌后咬咬牙,迈入屏风后。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御书房里响起, 姜沉放下书, 掀起眼皮,看见一道朦胧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上。
以她的武功, 足以无声无息的靠近,窥视‘少年’毫不设防的身躯。
但她最终没有这么做,而是重新拿起书,神色平静不已。
姜沉在某些事上出乎意料的正人君子。
这让绛蔻非常遗憾:【什么嘛,美少女都脱光光等着了,她居然不动!难道她一点也不好奇‘萧衣’究竟是男是女?亦或者她太自信、不需要看也坚信自己的判断?】
系统倒是有另外的猜测:【可能是狗勾成精,对主人、啊呸,对恋人卫绛蔻保持绝对的忠诚,哪怕不确定萧衣的身份,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来确定?】
绛蔻上一秒还嘀嘀咕咕‘莫非是我的魅力下降了?’下一秒便愣住,旋即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嘚瑟道:【我就知道,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
绛蔻原地复活,不再磨磨蹭蹭,很快将太监服穿好,入戏的露出纠结的表情,挪着走出屏风:“陛、陛下……”
‘他’的手指时不时扯动陌生的衣装,注意力放在衣服上,结果就是‘他’浑然忘了太监服是圆领,不似官袍的高领,而在没有东西遮挡的情况下,‘他’……亦或说是‘她’,全然暴.露了雪白纤长似天鹅的脖颈。
姜沉定定看她半晌,手指无意的搭在自己喉咙处,那里有一节明显的突出,是她刻意做的伪装。
和平民出身、只能靠衣领遮掩身份的萧衣不同,姜沉身为皇族,有的是办法和手段做出以假乱真的假象。
再看看呆头呆脑、无知无觉的萧衣,姜沉陡然闷笑。
萧衣茫然又惊悚,立马垂下小脑袋,试图观察自己有没有哪里露出破绽。
等姜沉笑够了,萧衣还是一无所获,由此显得越发战战兢兢、惶恐不安:“陛、陛下,您笑什么?”
姜沉敛了笑意,装模作样的沉吟:“没什么,朕只是突然想起朕还有事要处理,没时间带着你去见皇妹。”
萧衣当即眸光亮起,唇微微张开。
不等她说话,姜沉突然话语一转:“既如此,你一个人去见小七吧。”
萧衣:“!”
扮着太监的少女再次惊恐。
萧衣显然不想去见七公主。
准确来说,少女是不想在陌生又危险的地方久待,加上这里是皇宫,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她承受的压力几乎肉眼可见。
奈何姜沉已经被她勾起兴趣,又从她身上看到可以利用的东西,这便导致萧衣逃脱失败,不得不流泪猫猫头的跟上小德子,前往七公主所在的凤阳宫。
七公主常年不露面,虽说有圣上的关爱,凤阳宫内外一派繁华之景,其内的氛围却与其他宫的迥异,说是死寂都不过分。
小德子只负责将萧衣带到宫门前,确定萧衣到达目的地后便恭敬离开,徒留萧衣在门口反复踱步、来回徘徊,始终迈不出第一步。
领命在暗地里观察的人,见状不得不捡起石子,屈指弹向宫门,硬生生将紧闭的宫门弹开缝隙。
开门的声音不小,文弱书生萧衣被吓一跳,左右张望少顷,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推门进入凤阳宫。
凤阳宫里一片寂静,连个宫女的人影都看不到,萧衣只能走一步唤一声:“来人,有人吗?公主在否?七公主?”
一路喊到主殿,殿门大开着,萧衣走进去,再次喊道:“姜轻公主?”
“嗯。”
不同于先前的没有回应,这次萧衣一出声,一道女声倏忽从珠帘后接话,语调清淡夹杂着慵懒:“你是何人?因何事来寻本宫?”
身为圣上亲妹妹、还未出嫁便被赐予一整座宫殿的七公主姜轻,她的询问纵使没到质问的程度,也足以让一般人脸色煞白、胆战心惊。
但让人意外的是,萧衣脸白归脸白,说话却变得大胆起来,张口就道:“公主!我是你夫君!”
珠帘后方一阵沉默。
萧衣似这时才回过神,脸‘唰’的红了,连忙拱手解释:“公主,臣方才失礼了。臣名为萧衣,乃今年探花,家世清白,欲求娶公主,不知公主……”
她羞涩不已,声音渐弱,讷讷道:“意下如何?”
内殿里,姜沉对着铜镜,将从绛蔻那儿得来的发簪插在乌发间。
随后她起身,不徐不疾的掀开珠帘,走到外殿。
绛蔻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只见姜沉不过是换了身装扮,便从深沉凌厉的男人变为锋锐冰冷的女王。
她一袭及地紫裙,容颜点妆,明艳到攻击性拉满,不等绛蔻从新奇中清醒,她抬手掐着绛蔻尖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逼迫绛蔻仰视自己:“你想做本宫的夫君?就凭你这娇娇弱弱的小身板?”
萧衣似是未曾想过她会是这般霸道强势的性格,当下睁大眼,结结巴巴:“臣、臣正年少,还有发育的空、空间!”
姜沉险些被她逗笑,想到自己如今以真实身份现身,她索性随心所欲的直接笑出声来:“就算你长高,若是达不到本宫的要求,本宫也不会同意下嫁于你。”
萧衣连忙问:“不知公主的要求是什么?若是臣能做到,定然全力去做!”
“哦?”姜沉松开萧衣,吹了吹指甲,漫不经心道:“要求简单的很,萧公子有心的话,必然能做到。”
不等萧衣再问,姜沉放下手,直截了当的开口:“本宫贵为公主,向来不喜屈人身下,萧公子若想娶本宫,那么日后,只准本宫幸你,不准你翻身做主!”
第245章 白面
姜轻惊世骇俗的话语一出, 萧衣整个人都傻了,她憋红了脸,慌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懦懦的控诉无关痛痒的地方:“青天白日里,公主怎么如此不、不知羞的说这种事。”
姜轻哼笑:“本宫身为公主, 有何不敢说的?倒是萧公子自诩七尺男儿, 怎能比我一个女人还柔弱可欺?”
这也正是姜轻极力控制、却还忍不住越发强势的原因。
——只因为萧衣看起来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就比如眼下,都被她这般调侃,‘少年’依旧没有动怒, 兀自惊慌几秒,萧衣强自镇定:“公主教训的是,臣日后定当牢记于心。不过……正如公主所言, 男子无论如何, 总归要比女子坚强的, 所以、所以臣原本想求娶之事,还忘公主允许作废!臣委实不、不能在下!”
姜轻挑眉,故意扭曲萧衣纠结的本意:“君在上, 臣在下,本就是铁律。怎么偏偏到了萧公子这里, 就不能接受了呢?”
萧衣又憋了半晌, 而后弱弱道:“那种事如何能与朝中事相提并论, 公主若在上,臣、臣日后……”
她结结巴巴:“还怎么要孩子……”
姜轻:“……”
说得好像她们换过来,萧衣就能变个孩子出来。
连她都做不到, 小小探花女?呵, 更做不到!
“萧公子真有趣。”姜轻不打算给萧衣临阵脱逃的机会,果断终结话题:“只可惜到了这时候, 却不是你想反悔就能反悔的了。本宫已经看上你,你且回去好好准备,等着被本宫娶进公主府吧!”
萧衣霎时白了脸:“公主……!”
姜轻瞥她花容失色的模样,到底没忍心欺负过头,神色微缓道:“至于婚后的事,还是等婚后再说。本宫虽一定要在上面,实则并不喜欢做那档子事,最起码这几年里,你别想跟本宫亲近。”
萧衣一愣,表情顿时好转许多,她纠结犹豫的咬咬牙,最终拱手行礼:“臣……明白了。”
萧衣从凤阳宫离开,被宫人送出皇宫。
姜轻对着镜子,卸去发簪衣裙,再露面时,又恢复冷淡深沉的君主模样。
她前后变化无外人所知,只有先皇后留下的侍女、如今的周嬷嬷,将其尽数看在眼里,也因此有了些许揣测。
如她所料,回到御书房的姜沉将所有宫人遣退,唯独留下了她。
因着周嬷嬷几乎是看着姜沉长大的缘故,故而姜沉在她面前毫无隐瞒:“嬷嬷,我欲让你陪七公主出嫁,你意下如何?”
周嬷嬷迟疑,委婉回答:“陛下,此事是否太过凶险?”
她指的是恢复女子身份这件事。
在周嬷嬷看来,当年瞒天过海的‘女扮男装’,实为大不敬之事——若非逼不得已,以公主身份无从查起‘失火’一事,说不定还会被迫早早出嫁——她根本不支持姜沉以女子身份,登上天子之位。
其中既有她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又有替姜沉担忧的关怀之心。
而今一晃多年过去,姜沉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兀的想要恢复一部分身份。
周嬷嬷本能的感到害怕。
与她相反,姜沉冷静的似乎这不是她一时兴起的念头、而是早已谋划多年的计划:“若是早些年、朕刚登基那会,做这种事自然是万分凶险与愚蠢的。可是嬷嬷,朕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有些事情该提上行程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替母兄寻找真凶是如此。
为了心中夙念、与宋琬儿君臣相得也是如此。
姜沉并非随遇而安、得过且过、满足当下的人。
她想要的东西、惦记上的事情,就一定要得手。
她的气势沉默而坚强,周嬷嬷看出自己无法说动姜沉,也知晓自己没有姜沉的眼界与野心,只好如过去一般,忠诚的听公主的话即是:“奴婢会随七公主出嫁,视七公主如陛下,请陛下放心。”
姜沉收敛思绪:“多谢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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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姜沉忙着找钦天监、找礼部、找工部……为七公主出嫁尽心尽力。
后宫,绛蔻因为没有观众捧场而无心‘养胎’,日常就是吃吃喝喝混日子切号玩。
这日她正用着午膳,吃到一半突然‘唔’了声。
画屏注意到绛蔻吃的正是鱼,当即火速拿来一碗:“娘娘请吐!”
绛蔻奇怪的看她一眼,双颊鼓鼓的将鲜嫩鱼肉吃完,下一筷又夹起鱼肉。
除了刚才那一刹那的异常,她显然与平日里无异。
只有画屏迷茫了。
娘娘这反应,似乎跟太医说的不一样啊……
与此同时,长定宫内。
“不说话?你以为你不说话,本宫就奈何不了你?!”
赵太妃不知因何原因,目前不在宫殿内,而卢昭仪恰巧来访,一进宫门,直直对上浇花中的樱念:“见了后妃不行礼,当真是没有礼数,来人,将她拖下去杖打三十大板!”
杖刑自古以来都有一套说法。
想将人打废,只需每一杖打实,不消一时三刻,受刑人骨盆都能被打裂!
可若是做做面子,每一杖看着凶狠,落到人身上卸去九成力,那么等五十杖打完,人回家休息几天,再露面便又是活蹦乱跳一条好汉。
绛蔻身为世外人,壳子都是手捏的,真要较真起来,压根不怕什么杖打。但不怕归不怕,无缘无故受刑却不是她这脾气能容忍的事情,在卢昭仪厉声呵斥、早有准备的宫女们上前欲擒拿时,樱念将勺‘噗通’扔回水里,反手对着靠近的宫女就是一左一右大比兜!
众人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宫女飞出去,带血的牙在空中划过,落到地上鲜明又刺目。
卢昭仪傻了,抖着手指向绛蔻:“你、你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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