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绛蔻心心念念的都是孩子,姜沉既想拆穿,又怕她承受不住打击,到时候情绪大起大落,伤了身子根基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姜沉看向李太医:“卫妃这事,你暂时顺着她来,平日诊平安脉时,多旁敲侧击的劝劝她。”
等几个月后,绛蔻迟迟不显怀,想必小姑娘再执着、再稀里糊涂,也该渐渐清醒过来。
想通处理方法,姜沉挥手让太医离开,自己长长吐出一口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后背竟然都湿了。
——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怀孕’给吓的。
摇摇头,姜沉回身进入内殿。
虽说有孕是假的,‘孕妇’却是真的。
绛蔻年纪尚小就做了‘娘’,这会指不定有多忐忑,无论如何,都得有她这个‘夫君’好好陪着才是。
前后不过二十几分钟。
等绛蔻再看到姜沉,就见那人眉眼含笑,脚步轻快,几步来到床边,熟稔而自然的抱住自己后,还顺手抚摸了她的小肚子。
“孩子可有闹你?”姜沉努力回忆自己从周嬷嬷那儿、听来的母后怀自己时的一些反应,试图做出游刃有余的姿态,让怀中的少女更有安全感。
绛蔻没有get到她的良苦用心,只有满心惊悚:【姜沉不会是脑补过头,被绿疯了吧?】
她这会脉象都不稳!哪来的孩子闹腾啊!
系统:【我倒觉得她没疯,而是心理素质强大,你看,她面对绿帽子居然还能笑的起来,谁看了不说一句六?】
绛蔻也觉得姜沉出去一趟便镇定了许多,或许是太医不确定她使出的幻象脉象,于是给出了十分保守的回答,从而稳住了姜沉?
绛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顿感遗憾。
——姜沉方才面上不动声色,瞳孔却疯狂地震的样子,她还没看够呢~
而且幻象毕竟是幻象,她没办法真的弄出一个崽来吓姜沉,所以姜沉那么‘活泼’的模样,就属于限定版的且看且珍惜了。
绛蔻惋惜两秒,立马又恶劣起来,想到新的点子逗人。
她让画屏等人全部退下,又放下帷帐,笼住自己与姜沉。
姜沉惊讶的看她,又看看她平坦的小肚子,尝试着‘入戏’道:“蔻儿,有身孕的人,是不能做这种事的。”
当然,她知道绛蔻是假孕,可以做。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总怕自己说多了、拆穿了,最后还落到被绛蔻讨厌的下场。
琢磨两秒,姜沉决定按之前的想法,把黑脸全部留给太医,自己且当好蔻儿的贴心‘夫君’。
听了她的话,绛蔻愈加拿捏不准姜沉的精神状态。
鉴于姜沉眼神沉静,瞧着还是正常人的模样,她想了想跳过了刨根究底的想法,笑眯眯的扑进了姜沉怀里,撒娇道:“陛下,臣妾不是想做那种事,臣妾是听说,孩子出生后,一般由奶娘喂养,可以臣妾想自己来,所以……”
她纤长白皙的手指,微微勾开衣领,又媚又漂亮的眼睛直直望着姜沉,声音跟浸了蜜似的:“所以,臣妾想让陛下帮帮忙。”
姜沉上一秒还想做贴心‘夫君’,这一秒脑子一嗡,摁着绛蔻就栽入床铺间。
在帮忙前,她的脑海里还思考了一下。
——她真的能帮绛蔻把那玩意吸出来吗?
第241章 白面
天蒙蒙亮。
姜沉踏出鸣鸾殿。
在外等候的小德子敏锐发现她有些忧愁, 不禁上前低声询问:“陛下可是身子不适?是否停了今日早朝、先去太医院?”
姜沉瞥他一眼:“不必。”
她只是郁闷罢了。
原本她想着自己要做一个体贴温柔的好‘夫君’,搂着美人当几个月的柳下惠,谁料美人对她勾勾手, 她硬着的心立马就软了,再想到绛蔻压根不是真的怀孕, 想做到的心思顿时如燎原大火熊熊燃起。
结果到了最后关头, 绛蔻居然把她推!开!了!
美名其曰保护孩子。
姜沉几乎要被气笑。
绛蔻那小肚子里有没有崽,她比谁都清楚!
……偏偏不能说。
这也就罢了,看着小姑娘如此在意孩子, 在意一个尚未成形、都不能说是孩子的东西,以至于超过了对自己的爱意,姜沉不免感到微妙的不爽与嫉妒。
终究是成年人, 姜沉最终幽幽忍住了情绪, 只等着几个月后、绛蔻走出了‘假孕’的幻象, 再好好跟对方在床上算账。
时间一晃而过,等到早朝结束,姜沉没像以往那样直接回御书房办公, 而是直接对小德子道:“直接去鸣鸾殿,奏折也搬过去。”
小德子心里咂舌, 面上恭谨:“是, 陛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鸣鸾殿前, 姜沉下轿,走入殿内,却没瞧见绛蔻, 她心中冷不丁一咯噔, 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询问宫女绛蔻的去向。
宫女老老实实道:“娘娘洗漱后, 唤上画屏姐姐,去华沐宫了。”
华沐宫,正是宋琬儿居住的宫殿。
绛蔻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怀孕’后找上门,目的赫然不加掩饰,除了炫耀就是挑衅。
美人骄纵自当别有风味。
前提是美人聪明点,知道对宠她的人骄纵。
很显然,卫绛蔻就是个笨蛋,对着姜沉闹脾气也就罢了,现在都开始针对别人。倘若姜沉没那么喜爱绛蔻,只怕绛蔻耀武扬威回来,免不了被关个禁闭杀杀脾气。
而如今,姜沉却根本没想到这一茬,脑海里跳出的念头,只有赶紧过去,绝不能让那两个人争执起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到时候无论伤到哪一方,姜沉光是想想,便会忍不住心疼。
唉。
思来想去,问题还是出在她身上。
就因为昨晚的一时心软,放过绛蔻,从而使得对方有精力无处使,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像是之前几日,她夜夜折腾绛蔻,绛蔻第二天忙着补觉,压根没心思惹事,可不得乖上许多?
所以……
床上运动果然不能停。
华沐宫距离鸣鸾殿有些距离,姜沉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时辰内赶到。
她步伐匆匆,不等沿路宫女们请安,便大步迈入殿内。
刚走进去,一道人影恰巧迎面而来,将要被撞倒时,姜沉看清来人,及时伸手抱住绛蔻。
绛蔻慢半拍的惊讶:“陛下,你怎么来了?”
姜沉久经调.教,此时回答的妥帖又柔情:“自然是来接你回去。”
绛蔻站稳,明明漂亮眼眸里已经漾开笑,嘴上偏还硬着,狐疑道:“真的?陛下不会是怕臣妾欺负宋妹妹,特意来给宋妹妹撑腰的吧?”
姜沉微笑看她:“蔻儿心地善良,怎会是那种喜欢欺负别人的女孩子?即便是跟朕说笑,朕也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嗯?”绛蔻感觉她说的哪里不对,偏偏又没办法反驳,说自己就是大坏蛋,专爱欺负女子,尤其是某个姓沈的。
在绛蔻纠结的功夫,姜沉不动声色看向殿内,一眼看到宋琬儿身着月白宫裙,亭亭玉立站在屏风前,姿态娴雅静谧,如水中清莲轻轻摇曳。
注意到她的目光,宋琬儿羽睫微颤,对着姜沉温柔又轻愁的笑。
姜沉心脏紧缩,下一秒移开目光,看向绛蔻:“你这是要回鸣鸾殿?朕送你可好?”
许是被她明目张胆的偏爱所包容,绛蔻从中得到了满足,当下半点不闹,骄矜着便点点头:“好。”
姜沉笑着牵起她的手,一路情意绵绵的将人安全送到鸣鸾殿,又嘱咐对方‘怀着孕’不要再频繁出门后,她才转口:“时候不早,朕回御书房了,你好生歇息,朕傍晚来陪你。”
绛蔻似无所觉,笑意盈盈:“好,臣妾恭送陛下。”
姜沉浅笑离开,等远离了鸣鸾殿,她立马脚尖一转,重返华沐宫。
华沐宫仍然是方才的模样,唯独殿内的宋琬儿坐回桌前,背对着姜沉,手指拈着针线,蝴蝶般穿梭在明黄色的布间。
姜沉刚刚止住宫女们的行礼,这会未免突然出声吓到宋琬儿,便低咳两声,才道:“在绣什么?”
宋琬儿肩膀轻颤,连忙起身,欲行礼又被姜沉制止后,她方温温柔柔的回答:“在绣小老虎。”
“小老虎?”姜沉本是随意开口,打算以询问当幌子打开话题,结果宋琬儿的回答让她十分意外,不由多问了一句:“你为何要做只老虎?”
“不是老虎,是给小孩子玩的小老虎。”宋琬儿纠正姜沉,随即神色暗淡几分,强颜欢笑:“先前宓妃娘娘来臣妾宫内,说她已怀有陛下身孕,臣妾便寻思着等孩子出生,该送些什么好,思来想去,便打算亲手做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供小皇子玩耍。”
话题绕回姜沉想避开的事情,她顿了顿,生硬道:“你有心了……蔻儿过来时,没有为难你吧?”
以姜沉对绛蔻的了解,她猜对方应该只会嘴上炫耀,譬如怀孕,譬如‘宓妃’——自打她把封号诏书给绛蔻后,小姑娘就跟藏着宝贝似的不告知任何人,姜沉估摸着连岳丈岳母恐怕都对绛蔻的封号稀里糊涂,她原以为小祖宗要藏一辈子,这会总算明白,好家伙,原来绛蔻只在正确地点,正确目标面前展示武器。
也真是幼稚的可以。
姜沉微不可察的翘起唇角,在宋琬儿开口时又赶忙压回去。
“宓妃娘娘没有为难臣妾,只是……”宋琬儿犹豫着,美眸如水粼粼,雪肤染上桃粉,轻声细语到险些让人听不清:“只是臣妾也想像宓妃娘娘一样,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放下针线,鼓起勇气靠近姜沉,而后抬起姜沉的手,缓缓贴到自己微红的脸颊,满眼小心忐忑与希冀的问:“陛下可以满足臣妾这个小小的愿望吗?”
姜沉僵在原地,张了张口,半天没发出声音。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该先拒绝宋琬儿忍羞的求欢,还是该真诚的告知对方……不是她不想满足对方的愿望,是这个愿望她真的办不到!
第242章 白面
长久的安静蔓延在华沐宫, 渐渐的,双颊生晕的宋琬儿从姜沉的沉默里明白了什么,脸颊霎时褪去粉意。
她苍白着面容, 无措的放下姜沉的手,强颜欢笑:“臣妾一时胆大妄为, 望陛下恕罪。”
姜沉红唇微抿, 手指紧紧蜷缩,拼尽全身力气,死死抑制着不管不顾去抱紧宋琬儿的冲动。
少女无意识的蹙眉、悄然掩饰的失落、潜藏在盈盈水眸中的难过, 无一不隐晦的令人难以察觉,可姜沉的目光太过专注,她不仅将少女所有的情绪尽数捕捉, 还因为对方那一点点外泄的心情, 引的自己心中地动山摇、狂风呼啸。
溃不成军。
姜沉想要安慰宋琬儿。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对方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
但一腔话语滚在心头, 最终还是被她吞了回去,僵硬的改成:“朕心悦的人,只有卫绛蔻。”
宋琬儿怔怔看她, 本就浮光粼粼的双眸,逐渐盈起泪光。
姜沉无法再望下去, 狠心别开眼, 闷声道:“你聪慧又温柔, 有一腔关爱怜惜百姓之心,不适合……待在后宫这座囚笼里。”
她深吸口气,怕自己后悔, 猛然加快语速:“朕的心里只有蔻儿, 日后必然会遣散后宫,你这些日子多读些策论八股, 等朕开放女子科举,定会第一个送你去考,你莫要将心思放在无用的儿女情长上,白白让朕失望。”
宋琬儿愕然看她:“陛下为了宓妃,竟然要……遣散后宫?”
姜沉不看她,低低嗯了声。
华沐宫里顿时被死寂所包裹。
片刻,宋琬儿恍惚开口:“臣妾从未想过,陛下居然是这样看待臣妾的……”
姜沉细细分辨她的语气,发现其中并没有太多悲伤痛苦,只有迷茫的恍恍惚惚,不由既欣慰于自己的心意被人发现,又莫名五味杂陈。最终,她抬手搭在宋琬儿的肩膀,收敛一切情意:“琬儿,以你的才智,留在后宫是天下人的不幸,亦是朕的不幸。”
“朕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等待,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唤你一声……”她深深凝望宋琬儿,一字一顿,夹杂不明情愫:“爱卿。”
宋琬儿的唇,陡然抖了抖。
姜沉离开华沐宫时,宋琬儿没有出来送。
姜沉知晓她此时定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体贴的没有强行打扰她,只在一步跨出门槛的刹那,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宋琬儿自刚才跌坐在桌前,到现在趴伏在桌上,肩膀轻颤着,赫然是悄悄哭了。
她在哭什么?
是哭姜沉的狠心?亦或是即将独自参加科考?
姜沉分不清,她也不敢深.入探索,害怕自己沦陷在沼泽,被自己的私心吞没理智,从此沦为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再也没有底线的风流帝王。
于是她收回目光,像是斩断自己与宋琬儿的情思红线,头也不回的踏出华沐宫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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