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张景文献了500毫升,邵为献了200毫升,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了他们两个也会有危险。
最终邵寒州幸运地躲过了死神的镰刀,子弹只要再歪一厘米,他就必死无疑,因为身体太虚弱,他还要昏迷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王明让其他人先回去,自己留下照顾邵寒州,其他人想把邵为送回家,邵为说什么也不肯走,只好让他留下来。
王明租了张陪护床,让邵为早点上床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邵为非要在病床边上守着邵寒州,而且邵寒州不醒他哪也不去,王明理解他的心情,就没再劝,他忙了一天实在有些累,看邵寒州没什么异常,就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醒来,发现邵为趴在病床边上睡着了,轻声把他叫醒,“为为,你躺床上睡会儿,我去给你买点早餐。”
邵为两个眼睛都是肿的,“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不然身体扛不住,我去买了,很快就回来。”
邵为给手机换了块电池,给班主任打电话请了假,然后担忧地看着昏迷中的父亲。
昨天之前死亡对他来说是件很寻常的事,因为每个人都会死,就像秋天叶子会自然枯萎,所以奶奶和刘建勇去世的时候,他没有感到丝毫悲伤,但是经历了昨天的事,他对死亡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或者说失去邵寒州这件事比死亡本身还要恐惧,他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光是想想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就觉得窒息。
他托起邵寒州的手贴在自己脸庞,原来他的掌心一直是火热的,现在由于身体虚弱温度有些偏低,“邵寒州,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王明买完早点回来,强迫邵为吃了一点,单位还有工作要处理,必须得走了,临走前往床头放了一沓钱,“为为,叔叔得去上班了,你照顾好自己,中午自己去医院门口买点饭吃,别饿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王叔叔,你把钱拿回去吧,我有钱。”
“你收着吧,预防万一。”
“好,谢谢王叔叔。”
“别客气,我走了。”
“王叔叔再见。”
“再见,下了班我再来看你们。”
邵为一动不动地在病床边守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邵寒州忽然苏醒了。
看到他睁开眼的一瞬间,邵为只觉得灰暗的世界又重新恢复了光彩,憋了一天的情绪瞬间爆发,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呜,爸爸你终于醒了,我好怕见不到你……”
原来昨天看到的不是幻觉,邵寒州缓缓抬起胳膊,帮他擦拭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宝贝,对不起,爸爸让你担心了。”
邵为摇了摇头,“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去单位找你,要不是我想吃烤鱼,你就不会去那个饭店,也不会受伤。”
“宝贝别这么想,我受伤跟你没关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而且多亏了你,这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坏人,爸爸还要感谢你。”
邵为看到他胸前绑的绷带洇出斑驳的血迹,格外刺眼,“爸爸,你的伤口疼不疼?”
“不疼。”
“不可能,流了那么多血。”
“真的不疼。”
邵为看到他每说一句话眉头就要皱一下,可能是牵动了伤口,“爸爸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邵寒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还剩几缕残阳,夜幕即将降临,“我这是睡了一天一夜?”
“嗯。”
“你一直在这儿守着我吗?”
“嗯。”
“怪不得小脸这么憔悴,吃饭没有?”
邵为只吃了一顿早饭,怕邵寒州担心,骗他说:“吃过了。”
“吃的什么?”
“……包子。”
“早上吃的?”
邵为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好吧,就吃了一顿早餐,我这就去买吃的,你想吃什么?”
“随便买点粥就行。”
“好,我这就去买。”
“别着急,注意看车。”
邵为刚走一会儿,三个人走进了病房,除了王明和李月,还有陈局,陈局手里拿着一束鲜花,王明和李月两手拎着礼品。
邵寒州想坐起来,陈局阻止道:“躺着别动,小邵,我代表局里全体同事来看望你,感谢你昨天的英勇表现,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领导。”
陈局看到病床边空无一人,不禁有些心疼他,“你看你,住院了身边都没个人照顾,抓紧娶个媳妇儿吧。”
“谁说我没人照顾,您忘了我有个儿子,他照顾了我一天一夜没休息,刚去给我买饭了。”
这时刚好邵为买完吃的回来了,邵寒州道:“说曹操曹操到,陈局,这是我儿子邵为,为为,这是爸爸单位的领导,叫陈叔叔。”
邵为不慌不忙地走到病床前,彬彬有礼道:“陈叔叔好。”
陈局打量了他一眼,长相白净清秀,沉稳的气质跟邵寒州如出一辙,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他的杀人犯父亲,看得出邵寒州把他教育得很好,“你好啊为为,你都长这么高了,听说你成绩很好,好好读书,将来像你爸爸一样做个有用之才。”
“我会努力的。”
陈局看了下手表,“我还有点事,改天再来看你,你好好养伤,有什么困难及时跟我说。”
“放心吧领导,您慢走。”
送走陈局后,王明把一个保温食盒放在桌子上,“赵哥和景文哥出任务了,这是赵哥给你炖的猪肝汤,补血的。”
“帮我谢谢赵哥。”
李月倒了两碗出来,一碗给邵寒州,一碗给邵为,“为为也喝点,昨天为为给你献了200毫升的血呢。”
“什么?”
怪不得邵为脸色有些苍白,邵寒州心疼死了,“怎么能让孩子献血呢。”
“没办法,医院的血库没有了,你当时情况危急,景文哥也献了500,可惜我们跟你不是一个血型,不然就帮你献了。”
邵寒州感动不已,“谢谢大家。”
“别客气,都是自己人。话说邵队,你身体里现在流着为为的血,在某种意义上,你们也算是有血缘关系了。”
“还真是。”
邵为有点开心,除了名义上的父子关系,他和邵寒州之间总算有点实质性的联系了。
王明和李月都还有工作,待了一会儿就回单位了。
邵寒州让邵为趁热把猪肝汤喝了,邵为尝到血腥味,一阵反胃,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
邵寒州记得他以前挺爱吃动物肝脏的,“怎么了?不合胃口?”
“太腥了。”
“你不是爱吃带腥味的食物吗?”
可能昨晚见了太多血留下心理阴影了,邵为现在一看就红色的东西就心悸,闻到腥味就想吐,“突然不爱吃了。”
“不爱吃就算了,多吃点肉,你输了那么多血,得补充营养。”
“嗯。”
吃完饭邵寒州让邵为回家休息,邵为不同意,“我走了谁照顾你。”
“我能照顾自己,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请个护工。”
“我必须亲自照看你,不然回去我也睡不着觉。”
邵寒州只能妥协,“但你白天必须得去学校上课,不然课程就落下了。”
“我不听课照样能考第一。”
邵寒州无话可说了,因为他知道邵为有这个实力,“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做儿子的照顾爸爸天经地义。”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都称赞邵为聪明又孝顺,邵寒州也很欣慰,两年前他种下的种子,现在已经开花结果了。
第二十七章 我不能没有你
在邵为的悉心照料下,邵寒州的身体一天天康复,不到一个月就出院了,除了胸口留下了一块显眼的疤,没有其他后遗症,算是十分幸运。
邵寒州回到单位继续工作,邵为则回到学校念书,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转眼又过了一年,到了初二。
初二下半学期,邵为的身体开始发生了一系列变化,首先是身高,短短几个月就长了五公分,达到了170,身材整体看上去修长了很多,其次是第二性征开始发育,声音也有变化,不再是稚嫩的童音,变成了略带沙哑的少年音。
除了生理,心理也产生了变化,每天莫名焦躁,上课无法集中注意力,做什么都没耐心,最近的几次小测,他没有一张卷子是做完的,而且字迹变得很潦草,成绩也由年级前十降到两百多名。
班主任找他谈了几次话都没用,马上就要上初三了,这是很关键的一年,怕他再这样下去会自毁前途,赶紧打电话给邵寒州,把邵为的情况跟他说了。
最近手头的案子太多,邵寒州每天早出晚归,一个星期都和邵为见不了几面,所以对他的变化毫无察觉,他觉得自己很失职,接到班主任电话的当晚,特意提前下了会儿班,早早回到家里。
邵为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打游戏,没想到他突然回来,急忙扔掉手中的游戏手柄站起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心虚,“爸,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邵寒州换了拖鞋,边走进客厅边单手解开制服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活干完了,就提前回来了,打什么游戏呢。”
邵为的目光不自觉地被他露出来的锁骨吸引,“拳皇,我已经写完作业了。”
“没写完也没关系,上了一天课可以打会儿游戏适当放松一下,来,爸爸陪你打一会儿。”
邵为稍稍有些意外,“哦,爸,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邵寒州轻轻拽住他的胳膊,“不用了,我不渴。”
现在是夏季,两人都穿着短袖,父亲火热粗糙的掌心接触到邵为的皮肤,令他产生了一种灼烧般的感觉,这种感觉稍纵即逝,邵寒州很快放开了他。
邵为拿了一个游戏手柄给邵寒州,两人一起并排坐在地上,开始打游戏。
两人挨得很近,邵寒州的胳膊时不时碰到邵为的胳膊,令他无法专心,于是往旁边挪了挪。
邵寒州以为他嫌自己身上有汗味,“我身上是不是有味道?我先去洗个澡,你等我一下。”
“不用,没味道,我就是有点热。”
邵为没撒谎,自从邵寒州一回家,他就觉得空气升温了几度,令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不平静。
“那把空调温度调低点。”
邵寒州看到遥控器在邵为身体侧前方,侧过身去拿,邵为好像吓了一跳似的,急忙向后躲开。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邵为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没什么。”
邵寒州把温度调低了两度,邵为还是嫌热,“再低点。”
邵寒州只好又调低了一度,“二十三度,不能再低了,不然会着凉的。”
两人继续打游戏,邵为最近为了发泄情绪,几乎每天都会打一整晚游戏,所以技术十分娴熟,才过了几分钟邵寒州就被他KO了。
邵寒州是个高手,这个游戏还是他教邵为玩的,没想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进步挺快啊。”
邵为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我就是运气好,再来一局。”
后面几局他故意输给了邵寒州,邵寒州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他在放水,“不用让着我,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很愿意被你拍在沙滩上。”
“不玩了,爸爸你早点休息吧,我去练会儿字。”
邵为刚要站起来,邵寒州把他拽了回来,“儿子,跟爸爸聊聊。”
邵为怀疑班主任跟他说了什么,“聊什么?”
“什么都行,咱爷俩好久没在一起聊过天了,你最近有任何心事、烦恼都可以跟我说,爸爸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邵为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
“看着我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邵为对上他幽黑深邃的眼眸,心里更乱了,“我……我心里很乱。”
“怎么个乱法呢?可以具体说说吗?”
“就是每天莫名其妙觉得很烦躁,无论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想发泄,又不知道怎么发泄。”
邵寒州为了能更了解他,读过很多反社会人格相关的书,根据一些学者的研究结果,反社会人格的特性会在青春期达到顶峰,具体表现就是极度暴躁、易怒,攻击性加倍,邵为的这些表现还算轻的,而且这是由他的生理构造和激素水平决定的,不是他能控制的,所以不能苛责他,等过了这一段时期就好了。
“这是因为你进入青春期,体内激素紊乱导致的情绪不稳定,这是正常现象,只不过有的人症状轻,有的人症状重,你不用太担心也不用太自责,放轻松,不想学习就不学了,可以做点别的事调节一下心情,你想出去旅游吗,爸爸给你报个团。”
父亲低沉温柔的嗓音极具安抚性,邵为觉得内心平静了不少,“不用了爸爸,我能控制我自己。”
“好,如果有困难随时跟我说,爸爸一直都在。”
“嗯。”
“你之前不是想听我弹手风琴吗,要不要去公园,我弹给你听,顺便散散步。”
邵为好久没有听他弹琴,也好久没有跟他一起散步了,“好。”
“等下,我换套衣服。”
邵寒州换了套常服,背着手风琴带他去了附近的公园。
现在是晚上八点,公园正热闹,有玩耍的小孩,还有跳舞遛弯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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