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松松垮垮掐在他脖颈上的手动了下,慢条斯理调整一个动作,从刚才滑稽的要掐不掐,往上抬了一下,明明也没收紧多少,却突然有了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我突然想起一些有趣的说法。”
沈亦郴一眨不眨看着他,“什么?”
“家里的夫人,是家世相当的,还要带出去撑面子,需要尊着敬着,好好待着,相敬如宾。”
“……你从哪个人渣那里听来的?”
“忘了。”谁记得是哪个宴会听到的龌龊玩笑呢?可能是跟他爸出去应酬的时候?再多也记不得了
景尧慢悠悠说,“不过,外面的情人就不一样了,可以随便玩一些过分的花样。”
沈亦郴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锁骨上的手上,严格来说,景尧不是在碰他的锁骨,而是更上面一点……他的喉结。
那块小小的、凸起的脆弱骨节被按在温软指腹下,不安地滚动着。
不止如此,还有不知何时靠过来的人。
景尧都不是跨坐在他腰上了,整个人挤进了他怀里,手肘支着他肩膀,半趴在他身上,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桌子上,吃到一半就被遗弃在一边的甜点散发出的甜腻香味飘过来。
鼻尖若有似无碰触,在空调屋里待了太久,皮肤有点凉,只是一下,就拉开了距离,又不肯离得太开。
一个偏头就能亲吻上对方的距离。
“很怕有人过来?”景尧观察着他的反应,他可没放过沈亦郴时不时看向楼梯的动作。
沈亦郴扶着他腰的手往上,稳稳当当扶着人,不往下压,也不把人推开,“你不怕我就不怕。”
也不知道那块点心到底有多甜,哪怕没有直接吃,沈亦郴都能从景尧身上闻出来,甜的,腻的,一口下去全是奶油,腐蚀了空气,拉锯都是绵软的。
景尧望着他笑了笑。
“我的公德心确实不允许,”景尧一把推开他起身,退后几步,”所以再见了,记得把垃圾收拾好哦。”
说完朝着沈亦郴最没公德心的地方飞了个得意的眼神,确认沈亦郴现在不可能站起来追他,果断扭头走人。
跑路了跑路了。
空气里飘着提拉米苏甜腻的香味。
沈亦郴把刚才不小心带倒的奶茶扶了起来,“……哪里买的,难喝死了。”
话是这么说,他也没把奶茶丢垃圾桶里,有一搭没一搭喝完了。
还有景尧剩下的小半个蛋糕。
他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不甘寂寞的振动。
沈亦郴把手机勾过来,打开一看。
某人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橘子好恰】:我姐找我了,你自己收拾吧,藏好了,知道吗?别让她知道。
【橘子好恰】:等我有时间再联系你。
又见不得光了,沈亦郴叉起一块蛋糕,给他回复了过去。
刚落荒而逃跑到沙滩边的景尧拿起来一看。
【C】:好啊,我等你出来跟我偷情。
第54章
沈亦郴没等到景尧找他偷情。
同一家甜品店,同样的二楼,只是从临街的沙发上换了一个位置。
女人步履摇曳,走到桌边,长长的沙滩长裙流水班般沿着沙发滑落,翘起腿。
沈亦郴礼貌地点了下头,“时小姐。”
时长清不客气:“找我什么事?”
身后跟着的助理疾步上来,在她耳边说:“我们去找了经理,经理说这家店已经被人包下来了。”
时长清意外,朝桌子对面看去,“你干的?”
沈亦郴没答,但答案不言而喻。
他和景尧无所谓,出来吃个甜点而已,反正也没人认识他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但时长清身份比较特殊,告别银幕还不到一年,被人认出来不好。
时长清看了眼甜品单子,嫌弃地推到了一边,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脾气不大好的样子。
“说吧,千里迢迢跑来,把我弟弟拐出来,又给我发消息,让我走这一趟,究竟是什么事?”
任谁玩到一半,突然被人叫住,心情都不会太好。
沈亦郴懂这个道理,他来这一趟,本来没准备惊动时长清,但……
“我能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能。”时长清干脆道,她斜眼扫了沈亦郴一眼,似笑非笑,“这种前摇后面跟的,通常可不是什么好话,知道冒昧就别问了。”
可她玩笑似的话并没能终止这个话题,沈亦郴直视着她,不避不让,“你们家,对景尧……是不是不太保护?”
时长清眼里的笑意飞快褪去,化作一片寒冰。
只是顷刻间,她的肢体动作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从刚才的盛气凌人,变成了下意识的防御。
她不说话,就那么用一双凌厉的眼看着沈亦郴,半晌,才淡淡道:
“我怎么听不太懂你的话,家里对景尧哪里没有保护到位?安全?家里给他安排了武术课,请了一队专业的教练,他自己不上,又给他安排了两队保镖,他嫌麻烦?还是金钱?那他就更不缺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沈亦郴说。本来他还不确定,但看时长清这模样,应该不是他多疑,在这里胡思乱想。
原因无他,景尧的思想也太……乱了。
从前他还没这么想过,只以为是景尧上网上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看,活生生把自己的思想给看坏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刚才景尧说的那几句,显然不太像是从什么书里学来的。
而是现实中,亲耳听到,潜移默化,让他给记住了。
时长清一动不动,只有耳边的圆环耳环轻轻晃动。
她紧绷的面孔化开,又是一片漫不经心,“不好意思,我是真听不懂,但你要是对我家……尤其是景尧的情况很好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是的,我爸没准备把任何一个儿子养成只会吃喝玩乐的快乐小废物。”
无论是早早进入公司接手家业的大儿子,还是小儿子。
他们接受的都是一样的精英教育,被要求学习一样的东西。
大儿子会的,小儿子全都得会。
不仅是能力,还有其他。
在一些不太重要的宴会上,景家会把景尧丢进去,让他去个人交际。
这本质上是为了拓宽人脉。
这行为绝不是关爱,否则的话,也不会让景尧听到这些污糟的东西。
最关键的是,哪怕听到了,本人却没当回事,显然是早就习惯了。
这不是父亲的孩子的关爱,要让沈亦郴来说的话,这更像是一种预防措施。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敢保证精心栽培的大儿子,一定就能稳稳当当活到寿终就寝,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或者是天降横祸,生场大病,就会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聪明人都深谙这个道理。
要是景尧哥哥出事了,他们的确保景尧能尽快顶上去,不让风波扩大,以至于一艘巨舰就这样沉入海底。
所以,虽然景尧努力躺平了当咸鱼……等等,沈亦郴心中忽然一沉,像是一块石头,沉浸了死气沉沉的水潭之中,沉甸甸往下坠。
他猝然看向时长清。
看到的是女人满不在乎的眼神。
时长清想点根烟,但摸到身上的裙子才想起来,她根本没带,只能作罢。
“不过我爸不太喜欢兄弟相争的戏码,之前有几家为了家产闹得风风雨雨,还给人看笑话,他就要求我们要和睦相处,该给你的就是你的,家里不会缺你点什么,但是不给你的,也不准去抢。”
她笑了下,“有意思吧,说起来你不信,景尧其实是我爸最喜欢的孩子。”
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大哥是个任劳任怨的木头,沉默寡言但能干,她爸对大儿子很满意,但更多的是对继承人的满意。
她别提了,从小就是刺头,跟家里闹了不知道多少回,她爸看到她就习惯性皱眉挑刺,她也不稀得往她爸面前凑。
小妹跟大哥一个性子,除了跟景尧话多一点,平时往墙角一蹲就能无妆cos蘑菇,还在该上学的年纪到处乱跑,只不过小女儿从小没养在身边,她爸不好说重话,但也常常叹气。
最小的那个,苏饮溪生的,刚一岁多,就不提了。
就景尧,活泼,乐观,还不怎么记仇,平时没事干,跟父亲你来我往地抖机灵斗嘴皮子,景父嘴上没说,但看着景尧的时候,笑脸是最多的——当然,不包括看景尧成绩单的时候。
时樱也一样。
谁不喜欢活泼开朗的孩子呢?
当初父母协商离婚的时候,景尧要是上去哭闹,未必就不能让时樱改了主意,只是没去罢了。
时长清想着也是唏嘘。
他们这爹不能说差,至少不打骂孩子,闲着没事也不在孩子面前逞威风摆排场,乱发总裁脾气,情绪算得上稳定,物质上更不缺孩子什么。
就算和前妻离了婚,该给孩子的生活费零用钱,逢年过节的红包,都是照常给的。
哪怕不赞成小女儿在外面乱跑,但想到她年纪轻轻,怕她遇到困难,生活费给的还是双倍。
就是喜欢提意见,中年男人的通病,时不时就指点江山,但女儿们不听也没事,时长清以前遇到困难,被亲妈竞争公司的人针对,刻意抢她定好的角色,还给她泼污水,说她资源咖,这是还是他亲自出面摆平的。
就是对跟自己姓的两个儿子严苛了一些。
那也没办法,谁叫他们姓景,花着景家的钱。
时长清对亲爹没什么意见,家里的几个兄弟姐妹也没什么意见。
第一个有意见的,居然是沈亦郴。
“你要说的是这个,那我只能说,确实做不到,他一个成年人了,再过一年就二十了,我们难道要把他当成一个纯洁无知的小宝宝、在他外面照个玻璃照,一天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无死角地保护吗?”
“我是他姐,不是他妈,更不是他家给他请的保姆,一个玩具多久没洗都要记挂在心上,生怕脏了小少爷的床。”
这话显得有些尖锐了,不过时长清并不在乎。
她挑起眉,有些挑剔地打量沈亦郴:“倒是你,你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她可没忘了,景尧今早还说要和这人分手来着。
虽然态度跟过家家一样,别人勾勾手就跟着人家溜出来玩。
真是不争气的弟弟。时长清翻了个白眼。
她这样的态度,沈亦郴却并不生气,甚至比刚见面时还要平和。
“应该不算,”沈亦郴说,“我已经和景尧聊过了,他目前还承认我的身份。”
时长清哼笑一声,不过没等她继续说什么,沈亦郴从沙发上起身,“不好意思,今天打扰你了,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没有别的意思。”
时长清酝酿好的刻薄话没了出口的机会,神色阴晴不定,最后冷笑一声,“年轻人,你知道在去年之前,跟我面对面喝酒要多少钱吗?”
“不知道,但我想今年只会更贵。”
时长清眸子闪了闪,脸色稍霁,不过还是没什么好话,“奉承我没用,有些事问我同样没用,没事了就走开,我还要接着度假,知道我连续加了多久的班才挤出来的时间吗?”
沈亦郴客气道:“再会。”
“可别,短时间内我都不想见到你了。”时长清站起身,掉头就走,她的助理不认识沈亦郴,但还是推了推眼镜,跟他打了个招呼,才快步跟上去。
沈亦郴回了窗边的桌子,坐了一会儿,才想起给经理发消息,告诉他不用清场了,顺便把相关的费用转了过去,屈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子。
时长清的态度很明确了,她未必那么无动于衷,但这事外人不好管,或者说,管不了。
因为事情的根源在景尧身上。
他姓景。
沈亦郴脸色冷淡,坐了许久,才有了反应。
他打了个电话,对面跟他拿乔,快挂断了才接。
“谁?”对面漫不经心地问,“三秒不说话就挂了。”
“爸。”沈亦郴说,“是我。”
“稀客,”他爸说,“上一次接到你的电话,还是一年前了吧?真让人惊讶,原来你还有爸。”
沈亦郴接了这波阴阳怪气,稳定地答:“当然有。”
他爸:“……你到底来干嘛的?”
上一次打电话,还是通知家中老父他回国了。
老父亲亲切问候他怎么没染个黄毛入乡随俗。
然后问他是终于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准备回来给他当孙子了?
说话太中听了,沈亦郴转手挂了电话,把他家说话如百灵鸟一样动听的老父亲关在了电话外,从此只靠微信维系着薄弱的父子情。
沈亦郴说:“是这样……我遇到了点事。”
他爸瞬间来了兴致,“仔细说说,我就喜欢看你的倒霉样。”
“我谈了个男朋友。”
对儿子的性取向,家中早就知道,沈父反应很平淡,“人家提裤子不认人,把你甩了,你哭诉无门,决定回家找你爹我帮忙?不帮哈,太丢人了,在外面别说你认识我。”
“他说要跟我结婚,还要给我买车买房,”沈亦郴说,“买的还是B市二环的四合院。”
“…………”
“岂有此理。”沈父缓缓说,“他当你是男模,还是当我家没钱?侮辱你就算了,他这是侮辱我?”
沈亦郴嘴一张,直接把自己嫁入豪门,“他觉得我家挺穷,十分欣赏我在逆境中的倔强,跟家里说好了,等我毕业就让我入赘,把我宠上天,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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