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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景澄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唬住了，连说话都带了几分结巴地接口：“那，那是什么？”
“坚忍不拔。”
“这个成语……你是不是发音错了？”
“没有。”
路景澄总感觉青衣在影射什么，但他没有证据。
*
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夜色里突兀地响起来，路景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刚按下接听键，两个实习生地哀嚎就透过听筒传到了路景澄和青衣的耳朵里：“路主任！”
“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呜呜呜！”小高医生在电话里干嚎，“你来帮我们看看报告吧。”
小王医生接过电话：“呜呜呜路主任你还记得我家已经玉玉症了的旺财吗？我答应它今天早点回去的呜呜呜。”
青衣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哀嚎，内心叹了口气，面上带着几分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算啦，你既然有工作要忙，我还是后面再……”
“你们先回去吧，”路景澄温和的声音在一边响起，他对着电话那头道，“记得把文档发我微信，晚点我再给你们改。”
电话那头愣了两秒，然后发出一声声尖锐爆鸣：“啊啊啊！！路哥，你是我的神！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神！”
“我的主任哥，我代替我家旺财给你磕头了！”
“文件都发你了，我俩润了，您辛苦！”
路景澄笑骂了两句挂了电话，又重新面对青衣：“走吧。”
“你……”青衣似乎不敢相信，“你不回去工作？”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去把那俩人叫回来，”路景澄微笑，“回头就说是你让他俩回不了家。”
“走走走，路哥，您这边请。”
手机上两个实习生的工作报告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微信对话框里，路景澄却没有打开它们的心思。
什么报告什么方案，一切都回去再说吧。
先让他体验一把成年人的游戏再说。
*
路景澄忙了一天，现在正葛优瘫似的坐在青衣那涂装夸张的迈凯伦720S里。
青衣队长将跑车前方改成了酷炫的鲨鱼牙齿，远远看去，就像一条深海中缓慢潜行的大鲨鱼，悄无声息地游出了二院的大门。
青衣队长对于这涂装的解释是澜，作为魏都刺客专门来抓他这个蔡文姬。
但路景澄觉得这个牙齿涂装更像鲨鱼辣椒，很符合青衣二逼青年的性格。
但不管像什么，这条大鲨鱼今天都是满载而归，嘴里叼着一个小奶妈，放在自己的副驾驶上。
正和自己扯着究竟是澜还是鲨鱼辣椒的淡。
这就够了。
青衣在驾驶座欣赏着路医生的侧脸，按下按钮，音乐诗人浓烈绵长，清澈动人的嗓音从顶级的音响中唱出来，歌曲没有声嘶力竭的高音宣泄，反而增添了悠长的余韵。
可就是这样的娓娓道来，却仿佛有一股浓到极致的暧昧感情倾泻而出。
青衣觉得现在的感觉有点像当年第一次吃下整片柠檬时的感觉——极度刺激的味道在柔软的口腔中爆炸开来，紧跟着的就是深入灵魂的战栗。
他喜欢这个感觉。
*
路景澄出身普通家庭，活到现在还没坐过车门向上开的跑车，他强烈要求青衣放下顶棚，让他感受下敞篷跑车的滋味。
迈凯伦带起的风呼啦啦地吹起路景澄的头发，可没一会儿速度就慢了下来，高架前方似乎是有什么小事故，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开法配合夜晚的暖风和音乐让路景澄有点脑袋发晕，好几天睡眠不足的他，在这豪华超跑里竟然控制不住地开始眼皮打架。
路景澄以为自己只是眼睛一闭一睁，毕竟当他睁开眼的时候，青衣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开着车。
“我还没问你，你要带我去吃什么？”路景澄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睡意。
青衣看了他一眼：“我绕着这条路三圈了。”
“？”路景澄皱了皱五官，似乎在努力理解青衣的意思，“三圈，我理解的那个三圈？”
“哥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青衣咧着嘴笑，“我之前订好的餐厅都关门了，我刚才已经都在路边查还有什么店开着门了。”
当然，顺便的，他也欣赏了很久路医生的睡颜。
“……所以这是在哪儿？”路景澄努力地睁开眼睛，他的脑子还有点迷糊，记忆也有点混乱。
路景澄撑着身子坐起来了些，又揉了揉自己有点僵硬了的脖子：“我这是睡了多久……”
青衣单手撑着脑袋，侧过脸欣赏了一下迷迷糊糊的路医生：“本来想带你去吃点法餐，不过人家都打烊了，现在开着的估计只有火锅烧烤了。”
吹了会儿晚风，路景澄的大脑重新开机：“所以你开着这辆鲨鱼辣椒，带着睡着的我，在这条绕城高架上跑了一圈又一圈？”
青衣苦笑：“所以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进去？”
路景澄摇头：“不，我也听到了你本打算请我吃法餐。”
青衣乐：“行，先记着，下次我请你吃。”
走了两步青衣又回头：“不对啊，我哪知道下次约你又是什么时候？我都约你几次了你说说。”
这回换路景澄乐：“那前几次都记着，下次都补上。”
“行。”
*
大鲨鱼在一家火锅店前停了下来，青衣靠边停车，冲路景澄介绍：“这家挺不错的。”
路景澄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这车注定会吸引超高的回头率，街边的人们都冲他俩投来打量的眼神，还有不少认出青衣的人已经掏出手机拍照了。
青衣从另一边出来，站到路景澄身边陪他一起抬着头看店的名字：“你看出啥来了？”
路景澄抬着头：“我在想，如果我没睡那一觉，我现在是不是正在吃法餐。”
青衣摆摆手：“那玩意儿真没意思，半天上来一道菜还吃不饱，你要吃我明天就能带你去，但我真心不推荐。”
“……”普通人家路医生并不理解这种没意思。
青衣咧开嘴笑得神秘：“这里可是我们战队每一个人的心头好，每次胜利都会来这里搓一顿，有特别意义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带联盟外的人来吃。”
“而且还是二人餐。”青衣补充道，“这种街边的市井火锅才是真的好吃！我吃了这么多法餐意大利餐，那些真的也就这样！”
路景澄懒懒地回头，眼神中充满着质疑：“我怎么觉得你这种行为，是在凡尔赛？”
“没有没有，我是真心的！”
“退一步来说，法餐一直在那儿，随时可以去，而且这家火锅真的超级好吃！”青衣推着路景澄的后背，“我亲爱的路医生，你就试试吧。”
路景澄大度地挥手：“行吧，那法餐就先欠着。”说着抬脚就往店里走。
青衣见状，特别殷勤地快走两步，到了店门前，微微弯腰，做了个标准英伦范儿的骑士礼：“路先生，里面请。”
第13章
路景澄撇了一眼青衣，留了个在青衣看来极为挑逗的眼神给他，迈着长腿进了店门。
抬脚的时候，青衣看到了一截露出来的脚踝，如精心雕琢过的白玉。
一抹白皙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性感，青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塔吸引，想要探索这神秘夜色里更多的美好。
青衣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隔壁Win战队的队长杨霁，他记得秦墨的脚踝上有一根红绳，自从那俩人确定了关系后，杨霁隔三差五地买那些不同款式的脚链红绳。
想想上个月打比赛的时候，自己还唾弃杨霁，说他老变态，说他死足控。
青衣心虚地揉了揉鼻子，感觉上个月的回旋镖正中自己的眉心，顺道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跟在路景澄后面进了店门。
店铺就在IF战队总部附近，到处都是战队的元素。
进了火锅店，迎面就是一面照片墙，墙的正中间就是IF战队全员的合照，照片里的青衣和队员们脖子上挂着冠军奖牌，身披队旗，鲜衣怒马，青春正好。
路景澄跟着服务员一路走一路看，有战队的旗帜，战队的队徽，战队成员的照片，甚至还有战队星元皮肤的海报。
“这店，你们投钱了吧？”二人坐下后，路景澄问青衣，虽是疑问句，但他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问了出来。
青衣笑得意味深长：“把们去掉。”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又把手机推了过去，“你看看吃些啥。”
爱嘚瑟的富二代！路景澄在心里腹诽。
＊
一个年轻的梳着丸子头的服务员姑娘拿着一壶饮品走过来，她穿着火锅店统一的制服，黑衣黑裤红围裙，围裙上大大地印着店铺的店名。
年轻的服务员姑娘一看就是青衣的粉丝，带着小票走过来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星星：“青衣队长来了，一队其他队员在那边，你们要和他们坐一起吗？”
青衣本想殷勤地给路景澄倒饮料的手晃了晃：“他们今天也在这里吃饭？”
“是的，”姑娘接过饮料壶，十分专业又不动声色地帮青衣圆了场，“不过到没有很多人，只有一队四个队员。”
路景澄冲着青衣挑了挑眉，眼睛里的戏谑很是明显，他挑拨离间：“怎么？你们一队吃饭都不叫你，你这个队长混得可不太行啊。”
在联盟向来以赛前狠话出圈的青衣哑口无言：“……”
服务员小姑娘显然不知内情，又被路景澄的说法吓到了：“啊？不，不知道？”
青衣嘴角抽了抽，生硬地解释：“我带了自己的朋友来，不方便大家坐一起。”服务员小姑娘倒是粉丝滤镜三米厚，对青衣蹩脚的理由深信不疑，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
路景澄在看桌子上的立牌，他四周望了望，每张桌子上的英雄都不一样，都是两个Q版英雄。
还都是CP，或异性，或同性，或官配，或拉郎，甚至还有水仙。
路景澄有一种感觉，这家火锅店，应该是把王者荣耀里所有的CP都用来招揽生意了。
而他们这桌，不知是巧合还是某人故意的，是应官方cg动画，同人图多到烂大街的澜和蔡文姬。
青衣扫码后，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发表点菜的意见，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你要不再看看菜单？我点的也不多，要不再加点？我给你再加几个他们家的招牌菜？”
路景澄的桃花眼弯了弯：“不错。”
“啥？”
“这图不错，场景动作表情都好。”路景澄指了指桌上的立牌。
“哦这是我们那天漫展比赛时候，局内截图的二创，”青衣又补充道，“我粉丝画的。”
“……当我没说。”
得，一定是某人故意的。
青衣继续拿着手机点菜，时不时问问路景澄的意见。
菜一道道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火锅，水蒸气缭绕，在二人中间升起一小团水雾。
水雾那头的路景澄下下去几个牛肉丸，见青衣托着腮没动筷，路景澄抬起头看他。
我滴乖乖。
其实作为一个医学生，路景澄对于人类的审美并没有太多的研究，在他看来，每个人的生理构造都大差不差，毕竟学医这些年，他天天都在透过现象看本质——
看那些最本质的骨骼内脏。
别人看美女帅哥们的照片，路大帅哥在看美女帅哥们的CT和磁共振影像。
路景澄记得，在他还在读研究生的时候，这个年纪别的男生日常聊天都是这美女那美女的，他倒好，晚上做梦打麻将都是和三个骷髅人一起。
所以只要五官不畸形，在路景澄这里都得不到太多的评论。
他都只会淡淡地冲你说一句：“还行”。
当初在门诊的时候，青衣的面相其实是让他觉得惊艳的。
但当其他科室的同事问起青衣是不是和电视上一样帅的时候，路景澄依旧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还行吧”。
他自己也在逃避的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对待外表冷漠到极致的判断力，在青衣身上荡然无存。
后来提出要青衣住院，对青衣的诸多照顾，路景澄内心其实一直固执地想要证明，这份好感就是同作为边路玩家，对顶级职业选手的喜爱。
并且路景澄也同样固执地认为，自己的这些好感，迟早会在青衣一次次死皮赖脸里消磨殆尽。
但此时此刻，路景澄必须得承认，自己这套维持了28年的理性逻辑早就已经全面崩溃，正如同自己之前以为会消磨殆尽的好感，现在不光没淡化，反而有愈来愈浓的趋势。
而现在这愈来愈浓的好感，正如同萦绕在二人之间的水雾，朦胧却又真实存在。
路景澄隔着水雾看他，发现以前闲来无事看的那些小说，那些电视剧，那些才子佳人见面后各种赞扬，各种写诗赞美，都是狗屁。
真到了这种时候，不管之前读了多少诗词，看了多少名著，脑子里冒出来的永远都是那句：卧槽，好看！
在内心卧槽了几声，路景澄的思绪跳脱，甚至已经想到了如果把青衣带到家里，自家那对古板的父母会作何反应。
还没脑补出个所以然，就被青衣队长用手在眼前晃了晃：“景澄。”
路景澄回过神，入眼的是青衣大大的笑脸，他甚至没有去纠结青衣对他的称呼：“啊？”
“快吃啊。”
“啊。”
*
青衣对于火锅蘸料来者不拒，他的调料碗里把每个都加了一遍，搅拌着黑乎乎的一碗调料，问路景澄：“你就吃这几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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