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年道:“你要什么?”
宗聿低头盯着他的唇,淡粉的颜色像春日的桃花,他抬手轻碾,指尖压\在江瑾年的牙齿上,像是在摩挲名贵的瓷器。
江瑾年扫他一眼,含\住他的手指,眼波流转,似有春\色落云烟,羞得一片粉。
宗聿心神一荡,喉结滚动,狼狈地抽回自己的手,故作正经道:“我没那么不正经,只是想你回家。”
回我们两个人成亲的家。
第136章
将军府的情况并没有江瑾年预想的那般好。
因为记忆的刺激, 陆无名的病夜里发作了一回。曲无觞和他分房睡,不在他身边,他发起狂来府里的人制不住, 最后是顾婉清和曲无觞联手, 才让他昏睡过去。
他今日醒来,记忆浑噩, 隐约想起一点过去的事, 但一直说头疼。
曲无觞脱不开身, 寸步不离地守着。
夏瑜的情况也不好,儿子死而复生她是高兴, 可看见他被病痛折磨, 为娘的一颗心千疮百孔, 痛的不能自已。
好在惊鸿和唐玉竹的存在, 稍稍抚慰了她的心,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顾婉清吩咐府中的医女候着, 若是夏瑜有什么不对,及时诊治。
宗聿和江瑾年到时,顾婉清刚送走一波到府上打听消息的人, 郁闷地站在前院, 想在门口挂个谢绝访客的牌子。
“我看这皇城脚下, 除了你们,没几个人真心希望我哥回来。”
顾婉清领着二人往里走, 提起那些来访的人就是一肚子的火。
她哥当年在战场上失踪是因为身受重伤被人救走了, 又不是临阵脱逃,有人进门就像是审犯人一样, 字字句句都在揣测。
顾婉清冷笑连连,这些人是生怕她哥哥回来, 将军府后继有人,恨不得搜罗几筐罪名等着。
“外祖父年纪大了,将军府靠你撑着,你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心里要是真气不过,派人跟我说一声,我帮你解决。”
外面那些人现在就等着揪将军府的过错,顾婉清要顾全大局,有些事她不方便出面,宗聿很乐意代劳。
“算了吧,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顾婉清看向江瑾年,道,“昨儿听曲无觞说你染了风寒,今日可好些了?”
江瑾年浅笑道:“只是点小毛病,喝了药就好了大半。”
顾婉清道:“当年你们两个人成亲时,将军府无人在京,贺礼是府上管事按照规格送去。我原想着要是回来了,一定把这份心意补上,不想中间耽搁了几年。不知我这份心意,如今可有机会送达?”
“多谢表姐记挂,只是有些事不是我两说了算。若我两能拿主意,定要请表姐喝一杯。”
顾婉清明着是问贺礼,实际是问江瑾年和宗聿的关系。宗聿在宫中把人掳走,让人染上风寒,这也没两日,顾婉清担心他两的关系还没有彻底缓和。
江瑾年的回答让顾婉清稍稍宽心,可另一个明显的立场问题又摆在中间,她嘴角的笑意还没露出来,就被忧虑压下去。
顾婉清先带二人去拜见祖父,顾老将军比夏瑜想的开,孙子还活着,他还有了曾孙,没有什么比这更幸运。
至于失忆,顾老将军不强求。到他这年纪,更希望人活着。
“你两今日过府,是来接孩子?”
隆冬腊月,老将军穿着一身短打在院子里打拳,停下来和三人说话时,身上冒着热气。
他的眼神扫过宗聿,落在江瑾年身上。
和宫里初见的冷淡不同,今日的江瑾年温和许多。因是病中,他披着斗篷,雪白的毛领在脖子上围了一圈,身形掩在斗篷下,瞧不真切。
宗聿站在他身边,少了毛躁,多了沉稳。
他们原是打算接孩子,但此刻改了主意。
夏瑜情绪不稳定,她要是喜欢孩子,就让孩子多陪陪她。
“我回京多日,还没来府上拜会,外祖父这是生我气了?怎么觉得我是为了接孩子才上门?”
宗聿道:“孩子们喜欢将军府,我还想着让他们多住两日。”
老将军扫他一眼,道:“就会跟我贫嘴,这里也是孩子的家,他们想住就住。倒是驿馆,冷冷清清,我看你也别住了,搬过来吧。”
老将军看向江瑾年,这后一句话是对他说的。
曲无觞他们都在将军府,就留江瑾年一个人在驿馆,怪孤单的。
宗聿嘟囔道:“要搬也该是搬去王府。”
江瑾年福身,道:“多谢顾将军厚爱,只是眼下临近年关,还有些事未结,我住在驿馆比较好。我和曲无觞,总得留一个。”
他们是使臣,要是都离了驿馆,后面的事宜又该由谁以云川的立场来谈?
老将军知这个理,没有强求。
他认真打量江瑾年半晌,问道:“你和曲无觞是什么关系?”
江瑾年恭敬道:“他是我表哥。我外祖母出身曲家,和曲无觞是同一脉。”
唐、曲两家是大姓,天子脚下联姻甚多,就算不是同一脉,认真理起来,也是一家人。
曲落尘这种寄养在曲家的情况除外。
老将军颔首沉吟,曲无觞送陆无名回来认亲,将军府不胜感激。昨日状况频发,有些话老将军不好开口,暂且压下。
此刻问了江瑾年,他对曲无觞的背景算是有了了解。
曲无觞的家境和将军府差不多,他还是有爵位的侯爷,十有八\九是不能留在京都,成为将军府的乘龙快婿。
这意味着翻过年,他多半要回云川。届时,陆无名和惊鸿的去留又是一件难事。
人生不过百载,老将军的年岁已去大半。如今天下太平,他不用苦守边关,剩下的心愿不过是儿孙满堂。
顾父已故,顾婉清的亲事迟迟没有着落。
虽有陆无名带着孩子回来,但老将军已经从江瑾年的话里听出离别之意。
老将军轻叹一声,没再多言,让三人去见夏瑜。
宗聿和江瑾年没到夏瑜跟前,只是站在游廊上,远远地瞧见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园中游玩。唐玉竹淘气,人小鬼大,惊鸿有分寸,知进退,他们哄的夏瑜心花怒放。
江瑾年怕自己出现,唐玉竹要分心黏着他,便消了见面的念头。
他们在游廊上站了一会儿,转道去寻曲无觞。
顾家把陆无名安排在他从小到大生活的院子里,曲无觞原是睡的客院,陆无名犯病后,他就搬过来了。
这会儿陆无名刚歇下,曲无觞在院子里琢磨如何下药。
院中除了他,还有一个江瑾年熟悉的人,宋治。
“宋御医,别来无恙。”看见熟人,江瑾年不免惊讶。
宋治如今少了那副软弱的窝囊样,也是个模样清秀的青年才俊。
他给众人见礼,宗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治回道:“陛下派我前来,看看侯爷有没有需要的地方。”
宋治是太医院唯一和蛊师打过交道的人,一直为皇上办事。今日被派来,帮忙是其一,其二就是确定陆无名的伤势,做个见证。
院子里的三人都清楚曲无觞的脾气,他救人时,最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宋治要和他共事,只怕难度不小。
江瑾年走向曲无觞,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曲无觞从药堆里抬头,横他一眼,不爽道:“来看我笑话呢?”
江瑾年无奈一笑。
曲无觞丢下手里的医术,眼角余光扫向宋治,道:“他们皇帝派来的,最后好是真有本事。”
医学一道,永无止境。
曲无觞知道宫里那位是为了陆无名好,不会无缘无故针对宋治。
江瑾年见他软和了性子,并没有开心,反倒心下一紧,隐约猜到陆无名的情况不容乐观,曲无觞是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个机会,才不赶走宋治。
江瑾年心生感慨,没在这个时候戳曲无觞的伤心处,转移了话题,聊起联姻的事。
曲无觞听罢,伸手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道:“你疯了吗?你是生怕曲落尘不能从云川过来毒哑你。”
江瑾年按住他的手,道:“名义上嫁公主,实际上嫁的另有其人。”
曲无觞回过味来,冷笑两声:“你是真敢。”
江瑾年道:“宗咏没有实权,若他知道曲落尘的下落,不可能不去找他。两国相隔千山万水,边境上还有毒虫瘴气,他想要走过去可不容易。要是幸运真去了,见到曲落尘,一狠心不走了,曲落尘能怎么办?倒不如推他们一把,以大义加身,省得阿猫阿狗在背后蛐蛐。”
曲无觞想了想,江瑾年说的没错,让这段感情师出有名,是对两个人的保护。
“你对曲落尘的事都这样上心,你自己的事呢?”
曲无觞隐晦地看了宗聿一眼,道:“他有没有为难你?”
江瑾年摇头,宗聿逼他跨出那一步,他们两个人把那些事说开以后,没了横在中间的阻碍,倒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真当五年的时间不是时间吗?怎么可能什么都一样?”曲无觞觉得奇怪,可看宗聿的态度不像是在做戏,他确实为江瑾年考虑,解决了和谈,和江瑾年商量联姻。
曲无觞琢磨了一下,吐槽两句,倒是没有深究。
他现在因为陆无名的事,已经焦头烂额,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宗聿和江瑾年没在将军府用膳,两个人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夜里宗聿还是歇在驿馆,他和江瑾年一个住里间,一个住外间。
第二天要上朝,宗聿起的很早,临走前吩咐驿馆的厨娘给江瑾年炖点雪梨。
江瑾年病未大好,夜里还有些咳嗽。
临近年关,积压的公务要在年前处理完,平日就算是混日子的大臣,这个时候也有事忙。
宗聿在朝堂上听他们一群人七嘴八舌了小半个时辰,一轮交锋休战后,方才有人再提联姻的事。
这一次宗聿没拒绝,说云川愿意和亲,和亲的人选也确定了。
朝臣多问了一句,宗聿说是大祭司,他们多少了解了云川的情况,听到是大祭司,以为云川很重视,心里不免骄傲,嘴上也嚷嚷着不能让云川小瞧了他们。
皇室之中还没定亲的就公主宗微,其余的旁支不是年岁太小,就是嫁出去了。
和大臣的兴奋比起来,一国之君的宗熠直盯着自己胞弟。
旁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云川的大祭司是曲落尘,那个混球怼天怼地,送公主过去和他联姻,疯了吧?
宗熠没在朝堂上戳穿这事,等到散朝后,他让吕忻把宗聿留下来,问他是什么情况。
“云川国君和我们差着辈,未出嫁的王公贵族年岁相差太大。”吕忻回禀,“宁王是这样说的。”
宗熠气笑了:“曲落尘跟他就不差辈吗?云川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就让他们送公主出嫁!”
吕忻低头道:“有位公主,年方十四。”
宗熠哽住,公主年岁太小了,他们乐意云川也不乐意。
宗聿见过吕忻就迅速出宫,生怕宗熠反应过来,召他去问话。
朝堂上,有人将联姻的风波传出来,本来没定的人选,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传的像是已经确定让宗微去。
这消息自然飘进了公主府,不多时宗微就离府而去,拜访逍遥王。
宗聿下朝后直奔驿馆,路过王府的大门都没进。
江瑾年早早地让人备好膳食等他,见他进门就吩咐下人传膳。桌上都是宗聿爱吃的菜,虽没有王府的厨子做的精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用过膳,宗聿和江瑾年在院子里下棋消食。
今日天公作美,太阳钻出云层,金色的阳光洒落大地,晒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江瑾年的棋艺没什么变化,倒是宗聿在棋盘上的布局有了很大的进步,好几次吞吃江瑾年的棋子都是成片拿下。
江瑾年下不过他,便是陪着玩,有些时候落子慢了,定是在走神。
宗聿瞧见了,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还是别了,我怕等下宗咏找不到你。”江瑾年落下棋子,却刚好踩中宗聿给他设的圈套。
宗聿没在缺口上落子,而是把棋子下在不相干的地方,他让的太明显。
江瑾年抬头看向他,道:“我这是被你小瞧了?”
宗聿淡定道:“你只是不擅长棋盘布局,要是换成沙场,落入陷阱的人就说不准是谁了。”
江瑾年笑而不语,棋局未尽,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地又拉扯了小一会儿。江瑾年看出宗聿让棋,便不再和他客气,最后破了他的布局,一子险胜。
宗聿愣了一下,复看棋盘,发现自己忽略了江瑾年真正的实力,错让了一步,后面的优势就拉不回来了。
“我错了,就算是在棋盘上,也不能掉以轻心。”宗聿感慨地笑道。
江瑾年把\玩着手上的白玉子,似笑非笑道:“故意让我棋,是想一网打尽?”
宗聿连忙否认:“绝对没有,左右是你我消磨时光,要有输有赢才有意思。”
江瑾年瞧着他,对这话没全信,他两又不是头一天下棋,之前怎么没见宗聿给他让棋?
宗聿收了棋子,走到江瑾年身侧,俯身道:“下棋不好玩,要不要随我去逍遥王府?”
左等右等不见宗咏上门,他怕事情有变故。
江瑾年放下棋子,看了眼日头,道:“急什么?你得给人一点下决心的时间。”
话音刚落,守在院子外面的侍卫进来通传,有人登门拜访。
二人对视一眼,江瑾年道:“这不就来了?”
宗咏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还没有从这样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侍卫引他进内院,他步伐急躁,上台阶还差点给自己绊了一跤。
他看见江瑾年,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瑾年哥哥,曲落尘是蛊师,大祭司可能召见他?”
“这是自然。”
“那如果我嫁给大祭司呢?我能见到他吗?”宗咏问道,他眼眶有些红,来见江瑾年之前,必然做了一番心里建设。
110/116 首页 上一页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