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驰指指自己的脸,那意思, 我才多大啊姐,它停用我出生,我应该知道吗。
沈昭幽幽吐出口气:“因为死了好多人啊。”
“98年他们在南边发现了一座大墓, 这座墓涉及我国一段重要的历史,或许会把我们现在史书所认定的一些内容都推翻, 所以当时研究所大部分的骨干力量全部都赶往了那片山区, 但是只活着回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和沈岁的恩师,027研究所现任所长邓秋鸣,另一个也是个老教授, 叫徐本昌,说名字你可能不清楚是谁, 但要是说咱们所家属院一号楼,天天在地上爬的那个疯老头, 你应该有印象吧?”
顾行驰轻轻皱了下眉,一号楼那个老头他确实知道, 不仅知道,还印象深刻。
他刚入所的那年元旦,所里开了联欢会, 晚上他们几个年轻的留下来收拾卫生。那时刚下过大雪,外面得有个零下十来度,顾行驰去倒垃圾的时候, 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光着脚站在雪地里,离得远远地瞧他。黑灯瞎火大晚上,要不是他看见这人呼吸间吐出的热气,真以为是撞鬼了,走近了才发现,是个胡子头发都特长的老头。
既然瞧见了,不管是出于素质还是道德都不能把人扔这挨冻,顾行驰就想着把老头送回去,但是他靠近之后就看到,这老头在不停地发抖。
一开始顾行驰以为是老头太冷,冻得打哆嗦,就把羽绒服脱下来想着给人披上,结果刚站到老头面前,就听他大叫一声,然后连滚带爬地往后跑。
顾行驰也被老头这一嗓子喊得差点吓掉魂,主要是这喊声不是说故意吓人恶作剧那种喊法,这喊声明显是老头被吓到了,而且是极致的恐惧,尾音都撕裂了,马上就要失声,非常惊恐的惨叫。
喊声也惊动了其他同事,但等他们赶过来时,老头早就跑没了影,就剩顾行驰自己拎着羽绒服站在雪地里发呆。
他倒不是真被老头那一嗓子吓掉了魂,只是他在靠近后看到了老头的脸部表情和眼神,他觉得这个老头似乎是认识他。
或者说,这个老头认出了他。
然后惊恐发作,惨叫着跑远。
但问题是,在这之前顾行驰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想到这顾行驰就问沈昭:“这个徐教授,为什么会疯掉?是在这座大墓里遇到了什么吗?那为什么邓所长没事?”
沈昭倒是没隐瞒:“老邓不是没事,他应该是根本就没来得及遇到什么。他出来的时候胳膊腿全断了,深度昏迷,是让徐老背着硬生生爬出来的。醒来后老邓的记忆就断片了,只能回忆起一些零碎的东西,徐老出来后就开始不说话,最初只是呆滞自闭,后来某一天忽然就疯了。”
顾行驰追问:“这个某一天是?”
沈昭道:“夏天,徐老的家人想带他去南边找专家看看脑子,正好赶上暴雨,火车暂时滞留在山林间,没多久徐老就疯了。”
“自那之后,这一组符号就全部停用,一是知道符号含义的人差不多都死绝了;二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些符号某种程度上就成了一种惨痛的象征,不得不停用。”
沈昭继续说:“南边的大墓也被封锁,所有的资料全部列为机密,无法秘密保存的直接就地销毁。老邓在国家相关部门呆了足足一年才放回来,他签了保密协议的,很多东西不能讲,当然我觉得,他知道的可能也不多,不然不会被放回来。”
顾行驰看着沈昭,感觉她的烦躁不止是因为出现了三角符号,而是还有些别的原因在。
“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
沈昭沉默了两秒:“太岁村既然出现这些符号,说明研究所很早就注意到了这里,但是内部资料库却没有一份关于太岁村的资料,这很不对劲。”
顾行驰觑着她的表情,意识到了她的担忧是和自己同频的。
“我怀疑研究所是想把太岁村这个地方刻意隐瞒起来,但是不巧被我们发现了。”
“如果尸山的坍塌不是意外,那会不会是有人想把我们同太岁村一起抹除掉?”
她虽没明指,但话里话外已经透露出对研究所的不信任。沈昭是邓秋鸣的得意门生,能有这份怀疑不由让顾行驰有些意外。
顾行驰是经历过一次矿场爆炸的人,就他自己感觉来说,这次太岁村的遭遇意外远大于人为,尤其是在和白玉京聊过之后,他更感觉泥石流的原因是这座山中的东西还不想被人发现,所以选择了金蝉脱壳。
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顾行驰对此还是非常茫然。
“我的建议是,近期先不要回研究所,就算回去,也要装傻。”沈昭直言,“白先生一直跟在你身边,就算有人想做什么应该也不敢摆到明面上,你要提防小人才是。”
顾行驰觉得这话有意思,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小人都有谁呢。”
他说着又看了沈昭一眼:“你是怎么打算的?不回去了?”
沈昭嚼碎了棒棒糖,表情因为用力有一瞬间的狰狞:“回去的,我会自己回去。”
“徐本昌死了。”
“不回去人道主义层面说不过去。”
顾行驰一惊:“什么?”
死了?这么突然?
沈昭嗯了声,掏出手机:“我也是今早刚得到的消息,徐本昌死在了老家的地下室里,护工在他屋子里没找到人就报了警,他儿子赶回去时想起老屋还有个地下室,打开一看发现人果然在里面,不过早就没气了。”
顾行驰觉得蹊跷:“怎么会死在地下室?护工居然一直不知道地下室的存在吗?”
沈昭摇摇头:“具体我不清楚,不过从徐家还能发讣告来看死因应该不会太离谱,最起码是能说的。”
顾行驰问了下徐本昌老家的位置,蒙东地区,和吉林交界。
他心下一动,对沈昭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沈昭蹙眉:“什么?”
顾行驰做了个手势:“你在明我在暗,看看会不会有发现。”
沈昭还想说些什么,包间门推开,沈岁和宋知淇端着饭盘一前一后进来了。
“沈昭!”
宋知淇直接抽走沈昭嘴里叼着的糖棍,不满地皱起眉:“你又抽——私密马赛姐姐我近视度数好像又涨了呢,哎哟闻起来还是菠萝味的给我尝尝?”
谈话被打断,沈昭也没再在小孩面前提这些,只冲顾行驰晃了下手机,那意思随时联系。
顾行驰想了想,低头先给沈昭发了个消息:【太岁村2000年左右地皮被收购,收购商姓邓。】
沈昭看着消息略微一顿,拨开和小狗似的拱着脑袋挤过来的宋知淇,冲顾行驰点了下头。
顾行驰轻轻挑眉,不太惊讶么。
白玉京不喜欢吃医院清汤寡水的饭菜,顾行驰谢绝了沈昭他们挽留,带着人出去开小灶。
等餐期间他一直在搜徐本昌的详细资料,不搜不知道,一搜就卧槽,这老爷子可是牛人,南洋历史专家,国家级世界级学术会议更是不少参加,而且那可是八九十年代,含金量比起现在得翻番。
“张嘴。”
松子玉米送到嘴边,顾行驰这才抬头,咬住:“给你点的甜口的,你不用老喂我。”
白玉京轻轻啧了声,手指搭上他的手机,按了下开关机键,手机一下黑屏:“先吃饭。”
“哎我还没看……先吃先吃。”顾行驰还想说什么,被小白轻飘飘扫了眼,立刻讪讪的把手机一搁,拿起筷子,“尝尝我老婆的最爱!”
说着又想到什么,歪着身子凑到白玉京身边,一副流氓样儿的香了他一口:“也尝尝我老婆。”
白玉京眼睛弯了一下,一点笑意在这张清冷森白的面孔上显得格外明动。
顾行驰哪受得住这个,当即就想兽性大发,还是让白玉京按住了:“先吃饭。”
他瞧着顾行驰,笑意明晃晃地落在眼底,漂亮又招人:“吃完饭,我都听你的。”
白玉京说听是真听,把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酒店房间温暖,玻璃上的白雾凝成水汽,摇摇晃晃哆哆嗦嗦地往下落,在地板上洇出湿润。
顾行驰躺在床上喘气,一只腿搭在白玉京腹前瞎蹭:“捏一下,要抽筋了。”
白玉京坐起身,一手握着他的脚踝,一手落到膝弯,顺着皮肉骨骼慢条斯理地往下捋,顾行驰虽然不是冷白皮,但长年不见光的皮肤也白净,力气大了会留印子,这会大腿上的牙印还没消。
顾行驰从床头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快要七点钟,两人闹了将近四个小时,怪不得他累得快要散架了。
期间沈昭给他发了消息,是个地址,应该是徐本昌老家的具体位置,还附言让他谨慎小心。
白玉京捏完又过来蹭他,手也没松,直接握着他的脚踝把小腿往肩上架,还很贴心地问了句:“这样会不会抽筋?”
顾行驰干笑一声:“我说会你就不弄了?”
白玉京半垂着眼嗯了声,雪白的头发落在两人胸膛间,如果只看眼神不看动作,真是乖得人畜无害,但偏偏脚踝上还在摩挲的拇指又暴露了那么点意犹未尽的野心。
顾行驰叹了口气,往床上一瘫:“来吧,最后一次。”
白玉京弯唇笑了,俯下身来亲他,亲吻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像猫科动物在舔毛一样,刮得顾行驰嘴唇乃至下巴都麻酥酥的,没忍住缩了下脖子。白玉京以为他嫌冷,扯了被子上来盖住两人身体,自己脑袋枕在顾行驰的胸口,挪蹭着找到舒服的位置,抱着没再动。
顾行驰眨眨眼,戳了下他的脸:“不弄了?”
白玉京抓他的手指,攥进掌心:“不弄了。”
顾行驰又开始心头发软,低头捧着大猫又亲又哄稀罕了好一会,把白玉京逗得都想继续办事了才忙不迭收手,装模作样地拿起手机接着看沈昭给他发的资料。
沈昭发来的资料比百度百科要详细真实很多,其中还包含了不少八九十年代的照片,照片里徐本昌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不苟言笑的中年人,背着手往那一站还挺有派头。
而且资料显示,徐本昌其实是湖南人,老家在益阳市,和蒙东地区一点关系没有,也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
“老爷子怎么想着跑北边养老的,冬天多冷啊。”顾行驰嘟囔一句,不过又想到他大冬天赤脚站在雪地里的情况,估计体感也不怎么正常。
正说着,白玉京突然伸手点了一下屏幕。
照片猛然放大,徐本昌严肃冷硬的脸一下占据整个屏幕。
白玉京盯着看了几秒,眉头慢慢拧起:“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35章
听到这话, 顾行驰愣了下,接着就想坐起来,神色严肃又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你确定?”
白玉京又看了几秒, 伸手在徐本昌耳朵的地方点了一下:“他这里有个疤,我记得。”
顾行驰放大照片看了看, 好像真的有,但像素摆在这,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不由有点复杂:“只是见过吗?称不上认识?”
白玉京抓着他的手把手机拉近, 上下滑动屏幕看着资料,眉间蹙得很紧:“不好说, 看他履历, 八九十年代一直在南边做考察,说不定是在那时候见过。”
而且应该是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徐本昌耳垂上的疤不算明显,不熟的人打眼一看根本注意不到。
这一点顾行驰显然也能想到, 他盯着徐本昌的照片沉默了一会,心情有些茫然, 如果白玉京真的和徐本昌有关,那是不是也和研究所有所联系?怪不得当时邓秋鸣拍板同意那么痛快, 原来是另有隐情。他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甚至怀疑当初在阿里地区的那场初见, 也并非意外。
这几天养病时,白玉京偶尔会说起以前的旧事哄顾行驰睡觉,他能记起来的不多, 大多是跟地下有关。所以在今天之前,顾行驰一度以为他和陆不识一样,是跟着老把子做事的掮客, 但现在看来这种猜测大概率是错的,而且白玉京为人处世并不圆滑,做掮客怕是要吃亏。
“看来蒙东这趟势在必行了,我这就订机票。”顾行驰无声叹了口气,点开APP,核对两人的身份订票。
“哎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盯着白玉京那张如雪似玉的脸瞧了一会,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你如果真的认识徐本昌……你俩年龄……不会……没差多少吧??”
徐本昌今年都七十多了啊!!
就算八九十年代那会白玉京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小子,那也得有二十岁吧?那到现在……他老婆不会已经到了知非之年了吧??
当然第一他不是嫌弃他老婆年纪大,第二他对他老婆没有任何意见,第三他不搞任何年龄歧视,他只是有点,心情复杂。
白玉京没说话,只歪头瞧着忽然半坐起来的顾行驰,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坐起身,但也跟着挪动身体往前凑了凑,下巴抵着顾行驰胸膛中心,手臂在后环住他的腰背,安心又舒服地继续趴下去眯起了眼。
顾行驰一垂眼就是爱人雪白的发顶,暖灯下的白玉京浑身莹白,脊背腰线结实又漂亮,流畅的弧度一直向下延伸,直到埋进被单下,像被藏起的一捧雪。
算了。顾行驰伸手捻起白玉京落在脖颈侧的长发,悉心替他挽在耳后,深深地呼出口气,真爱无惧年龄。
“我应该比徐本昌要大。”
就当顾行驰已经自我开导结束,准备躺下接着抱老婆睡觉的时候,白玉京突然来了一句:“他很尊敬我,会叫我白先生。”
“哈???”
去机场的路上,顾行驰神情严肃认真,一直拿着手机反复打字搜索查阅,就连网约车司机都被他这份不苟言笑的郑重所感染,开起车来小心翼翼,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白玉京歪在顾行驰肩上,瞧着他的搜索记录,表情有点古怪。
【人妖恋需要注意什么?】
【人神恋需要注意什么?】
【世界上真的有人长生不老吗?】
【八十岁老人酷似二十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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