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就在看这个目标开始前的准备工作。
看了一会,她皱眉:“还不行。人员配置、药材需求、收购要求都不够清楚明了。”
她重启商队是奔着利益去的。
如果到头来赚不到钱还要倒贴,她是不干的。
但经商本就有得有失。
没有万无一失的买卖,她只能保证准备工作足够完善完美。
那管事走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曲龄幽看向屋外,微微皱眉。
明墨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来过。
但侍从分明说她中午就醒了。
以前她忙时明墨都会出现,要么进屋看她几眼,要么鬼鬼祟祟自以为她不知道在外面假装散步。
若说前几天没看到人是因为忙着她生辰的事,但现在生辰已经过了。
难道是昨晚——
她的态度让明墨察觉到什么?还是明墨怕她今晚也缠着她?
曲龄幽说不准是哪种。
如果是后者,她脸上隐约浮起笑意。
但想到前者,笑又很快消失。
她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明墨。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明墨因为自己有可能喜欢上她,进而有所求,所以想疏远她,她不喜欢。
“家主。”有曲龄幽从曲府带来的手下从外面拿了东西进来,“有人给您送了请柬。”
“请柬?”
书房里,明墨惊讶地抬头。
她已经把唇角血迹擦去,把染了血的纸压好。
对面的越影看不出来。
她点点头,“主子,是流云山庄庄主段磐送来的。”
明墨把请柬展开,上面内容简单,大意是一个月后流云山庄将举行宴会,庆贺少庄主段云鹤平安归来。
同时江湖沉寂已久,流云山庄有意做一回东道主,邀年轻侠士以武会友,热闹一番。
送到明墨手上的请柬则还额外说了,她是段云鹤的救命恩人,流云山庄要在宴会上感谢她十年前救了段云鹤。
明墨看完后嗤笑一声,问越影:“曲龄幽也是段云鹤的救命恩人,她有收到请柬吗?”
“有。”越影点头,“外楼的护卫说两封请柬是同时送到的,刚才有曲府的人把那请柬拿到南星院去了。”
南星院就是曲龄幽住的院子。
明墨自中午醒了出来后就没再回去。
她站了起来,“我去跟曲龄幽商量一下。”
这回是说正事,才不是她招惹曲龄幽。
第18章 流云山庄宴会
明月楼的总部在应川府。
和许州天高皇帝远不同,应川府虽然也离京城有一段距离,但地理位置优越,据说还是当年太/祖皇帝起事的龙兴之地。
除了流云山庄,应川府内还有许多江湖门派。
月十四驾驶的马车刚驶进应川府地界,就能听到四周声音喧闹,来往江湖人极多,大多是赴流云山庄宴会的。
明墨坐在车里听着声音,面上表情平静,看在曲龄幽眼里却透着怅然。
明月楼的总部曾经也在应川府。
明墨应该是在这里长大的。
她年少成名,她的成名路就是从应川府开始的。
曲龄幽想起之前和明墨的对话。
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明墨踏着轻快的脚步自南星院外而来,说她收到了流云山庄的请柬,问她想不想参加流云山庄的宴会。
曲龄幽回了想。
既然请柬上说她是救命恩人,说流云山庄要在宴会上感谢她,那她自然要去。
她回答后,明墨说她想那便去。
现在看来,明墨自己应该也是想来应川府的。
曲龄幽看着她,在风停住时不由自主地伸手把落下的帘子往外撑了撑。
明墨刚才没有看窗外,她却感觉明墨是想看的。
她做完这一切后,脸上微热。
她若无其事看向外面,看到来往的江湖人里,最多的是两人一组结伴而行,还都一人黑衣一人白衣。
“那是什么门派?”曲龄幽不解,以为是什么小门派出行的仪式。
“夫人,那不是门派。”月十四的声音随之响起,“那是江湖人模仿的黑白大盗的打扮。”
黑白大盗?曲龄幽更不知道了。
明墨神情微变,也问道,“是江湖新秀?”
“不是。”月十四回答,却没有再解释。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她直到此时才想起“黑白”二字对自家主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说清楚。”明墨看着曲龄幽脸上不解,眸微垂。
“是。”月十四在前面缩着头,简单将知道的说了。
江湖上近来有说书人说的故事广为流传,讲的是两位大盗在江湖里浮沉,最后铲除奸邪。
其中一人黑衣一人白衣,合起来就是“黑白大盗”。
因故事过于精彩,初入江湖的年轻人听得着迷,自发换上对应颜色的衣服结伴而行,幻想自己就是能够拯救江湖的侠客。
“一个故事有这么大影响?”曲龄幽有点惊讶。
“那自然不是。”月十四颇为不满,“虽然没人明说,但黑白大盗是有原型的。”
“黑白两色的衣服、少年成名、铲除奸邪,这明明是形容主子和安姑娘的,什么黑白大盗,一点都没有黑白无常好听!”
月十四说到这里忽然止住。
“黑白无常?”曲龄幽看向明墨,正看到她垂着眸,隐约藏进黑暗里。
曲龄幽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黑白无常,两个人。
如果其中一个是明墨,那还有一个。
那人的关系应该跟明墨极好。
沈月白她知道,远在京城、年少就跟明墨相识的神医。
她不会武功。
而之前能和明墨那么要好,她在明月楼这段时间却完全不知道的人,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人早已离世。
她似乎触及到明墨的伤心事了。
曲龄幽有些无措。
她不会安慰人。
明墨却不用她安慰。
她坐了起来,看着曲龄幽脸上表情,缓缓说道:“少时轻狂肆意,看到不好的事总要管上一管。那些人打不过我们,又拿我们没办法,就暗地里将我们称为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是跟在阎罗王左右的鬼。
鬼是人死后才能成为的存在。
当年这么称呼她和安拾邱的人不怀好意。
现在那故事也是借黑白大盗的名头让人想起她过往黑白无常的称号,进而咒她死亡。
是某些人隔空的挑衅。
明墨看向窗外。
月十四才二十岁,对这些手段知之不深。
而三十岁的月三已经着手去查了。
想她死的无非就那些人。
流云山庄的宴会还没开始,已经有这么多魑魅魍魉想要现形。
她这趟出来实在值得。
“白无常么?”曲龄幽点点头。
她没有想到无常两个字的寓意,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年少的明墨在黑白之间一定是白的。
她那么灵动,那么惊艳,神采飞扬又熠熠生辉,只有不染尘埃的白才能配得上。
曲龄幽眼神明亮,隐约还有些向往。
明墨心头沉郁散去。
她摇摇头,有些得意:“错了,你也想错了。”
诶?
曲龄幽震惊,“你是黑无常啊?”
一人黑衣一人白衣,明墨是黑衣那个?
“不行么?”明墨振振有词:“白衣是好看,但不耐脏。你没行走过江湖,不知道行走江湖有多损耗衣服。”
行走江湖要跟人打架,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还闲不住喜欢四处跑,有时迫不得已还要风餐露宿,衣服动不动就要换要洗。
她不喜欢洗衣服也不耐烦经常换衣服,索性就选择耐脏且脏了也很难看出来的黑色。
安拾邱相反。
她很爱干净,一天要换八百次衣服。
“但我似乎很少见你穿过黑衣——”
曲龄幽止住声音,有些内疚。
明墨不再穿黑衣显然是不想触景生情。
她想着,忽地怔住:成亲第二天,她拿给明墨的衣服颜色似乎就是黑白相间的。
她认为明墨深不可测、心思极多,极适合那颜色的衣服。
明墨看到后似乎有些不高兴。
但当时她根本不会在乎明墨高不高兴。
她放缓声音,心里微乱,“那件黑白色的衣服——”
“那衣服是你拿给我的,我当然要穿。”明墨回答得很快,很理所当然。
她给的就要穿?似乎她对明墨来说很重要?曲龄幽怔住。
明墨看她一眼,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看到曲龄幽脸上茫然,想起雪青的话,岔开话题。
“这是江湖各派的相关情况和掌门人信息,你看一下。”她拿了几张纸给曲龄幽。
纸上写了各派掌门人的大致长相、岁数,右边还附了画像。
曲龄幽又是一怔。
她以前只经商不涉江湖,对这些一片空白。
明墨和她一起来赴流云山庄宴会,还能想到把这些信息整理起来。
曲龄幽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低头,认真看着那些纸,把上面的名字、长相和门派对应起来。
马车继续行驶。
过了不知多久,月十四的声音响起:“主子、夫人,流云山庄到了。”
紧随其后的是陌生女人的声音:“明月楼楼主到了,真是有失远迎。”
明墨要下车的动作一顿。
她眼里似有讥讽,慢悠悠拉着曲龄幽的手下了车。
段磐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衣着华丽,看起来极为显赫富贵。
但她的出身也确实足够显赫。
父亲曾官至礼部尚书,母亲是皇室郡主,她少年行走江湖,被当时的流云山庄庄主看中,拜师后直接立为少庄主。
明墨看着她,五年没见,段磐变化不大。
她扫过四周。
明月楼出发晚,此时离流云山庄宴会开始的时间只有两天,其他江湖门派早来了。
段磐后面站着段云鹤,旁边则有天星派掌门人、龙虎帮帮主等许多江湖门派里地位不凡的人。
他们的长相明墨才刚在纸上看到过。
一个个面色红润、看来都生活得不错。
“诸位,别来无恙。”她声音淡淡。
被她扫过的人抬头,对上她目光,看清她日光下微白的脸后都神色微变。
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露不忍,有的紧张不安。
刚才还有些闹的现场霎时寂静无声。
果然精彩极了。
明墨笑了起来,像是很满意她一句话造成的后果。
段磐也有些脸色不好。
她看向曲龄幽,目光微闪,“这就是龄幽吧?我听小鹤说起过你。”
明墨收了笑。
曲龄幽眨眨眼,看了看四周,那些刚才还在纸上看过的脸此时都在看着她了。
明月楼地位果然很高,十年前的事似乎也不简单。
不然那些人不会见到明墨是这样的反应。
段磐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短短一句话就打破僵局。
她点点头,无意识地贴着明墨,声音淡淡:“段庄主,明墨也跟我说起过你。”
站在段磐后面的段云鹤因曲龄幽的回答脸色微变。
明墨怔了怔,唇角上扬,这回是发自内心的笑。
“是么?那不知道她怎么说我的?”段磐接着曲龄幽的话问,漫不经心。
曲龄幽笑盈盈:“她说您很会教孩子。”
四周刚有了点声音,此时再次一静,看来的目光满是惊奇。
曲龄幽说段磐很会教孩子。
但段磐到现在都没成亲,她教过的只有段云鹤一人。
而段云鹤跟曲龄幽之前那些事传的沸沸扬扬,他们自然也知道。
忽略那些情爱和地位差距,最初曲龄幽是救了段云鹤的命的,百草堂前明墨说的话他们大概也有耳闻。
明墨当时说段云鹤忘恩负义。
所以曲龄幽的话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段云鹤忘恩负义,还是你教的。
就很精彩。
“龄幽,我跟庄晚夏的定亲是权宜之计,我——”段云鹤神情急切。
曲龄幽摆摆手,已经不在意了,“远道而来有些累了,我们能先去休息吗?”
连称呼都没有。段磐脸色微青。
她地位高贵,还从来没人敢跟她这么说话,更何况是曲龄幽区区一个商人?
她正要发作,明墨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眼里似乎还有笑,只一眼,隐隐带着警告,似乎能将她所有的心思都看透。
饶是段磐早见惯大场面,此时也惊了一惊,不知怎么就想到五年前,那个满身是血、明明已经快拿不起剑却还让她退了一步的明墨,那个黑白无常里的黑无常。
她挥了挥手,让流云山庄的管事带明墨和曲龄幽去休息。
月十四将马车停好,大踏步从她面前走过去,招呼都不打一下。
“姑姑,这也太无礼了。”段云鹤不满,目光顺着月十四的背影看到曲龄幽,心里情绪起伏。
段磐:“有求于人,无礼又如何?”
段云鹤握了握拳,皱着眉道:“我没事的,姑姑,我们不求明墨了。”
她真不想去求明墨。
不但是因为曲龄幽也在,还因为当年的事。
她打心里不愿意再看到明墨,不然也不会那么久都不去找曲龄幽。
想到曲龄幽,她又是一阵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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