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龄幽居然真的跟明墨成亲了,看起来还——
她看明墨的眼神绝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隐约带着温柔亲近。
甚至比从前看她还要亲近。
分明她跟明墨成亲还没几个月,居然就比得过她们在一起十年?
段云鹤没来由有些慌,又有些不服。
她根本没想跟曲龄幽一刀两断。
但她恢复记忆当回了流云山庄少庄主,肯定不能跟一个商人成亲。
她只是希望曲龄幽不要再经商而已。
哪知道对曲龄幽而言,百草堂和曲府产业居然比她还要重要?
流云山庄极大,为了这次宴会腾出十来座院子,专给赴会的江湖人居住。
当然,若是一般江湖人,只能十几人挤在一间屋子里。
明月楼不同,明墨和曲龄幽住的是一整座院子,临水而建,环境清幽。
雪青跟在旁边,看到院子所在后直接就嗤了一声。
待到稍晚些时候段云鹤来敲门,说有事要跟曲龄幽说时,雪青直接就出去了。
隔着院门,隐隐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喜欢?我呸,你也有资格说喜欢,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看不出来你这么狼心狗肺!”
“你明知道小姐怕水,之前还能把见面的地方约在近水楼台?旁边有湖你看不见?你眼睛看不见,脑子也不好使?”
“还有现在这院子!”
要不是明墨教会小姐凫水,只怕小姐现在的脸就是白的。
段云鹤什么反应明墨不知道。
反正过没多久雪青就重重关上院门,回来继续给曲龄幽收拾东西了。
月十四悄悄瞅她一眼,有些后怕。
敢情之前在水塘边她是让着自己的。
明墨咳了一声,也有些开眼界。
敢情之前在近水楼台还是她出手早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曲龄幽听到她在咳,凑了上来,眼神关切。
明墨忙止住咳嗽,小心翼翼看一眼雪青。
你家小姐自己凑上来的,我没招惹。
雪青:“……”
她把东西收拾好,快步走了出去。
“我问你话,你看雪青干什么?”曲龄幽不解。
“没。”明墨摇摇头,“没哪里不舒服,嗓子有点痒而已。”
想了想,又道:“看雪青干活挺利落的,我就学学。”
这还真是有问必答。
曲龄幽无奈:“你学什么?你有月三跟月十四。况且——”
她顿了顿,“我也会收拾东西,我收拾起来也很利落的。”
明墨真要学,可以跟她学。
明墨:“……”
她刚才只是随便找个理由回答曲龄幽而已。
她干活也不拖泥带水的。
而后明墨和曲龄幽洗漱休息。
第二天早上,刚用完早饭,就有流云山庄的管事态度恭敬来敲门,说庄主请明月楼楼主前往迎客堂叙旧。
“叙旧?”明墨眉微挑,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看那管事,是昨天跟在段磐后面一起来迎接她的,想来地位不低。
“也好,确实有点旧该叙叙了。”她拨了拨手腕上的白玉手串,目光微寒,转向曲龄幽后变得温和:“流云山庄内有些景色不错,你没事可以让雪青和月十四陪你去看看。”
月十四负责保护她的安全,雪青负责对付烦人的段云鹤,刚刚好。
曲龄幽没读出她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
迎客堂在流云山庄正中央,顾名思义,是流云山庄庄主见客的地方。
当然,若是地位不够高、分量不够重,是连迎客堂的门都见不到的。
明墨不耐烦看门什么样,一步踏进去,段磐已经在里面了。
她没坐在主座,堂中额外摆了张桌子,一左一右两个位置。
她请明墨坐左边的位置。
明墨不推脱,直接就坐下了。
段磐又是一梗。
明墨心情愉悦,道:“若不乐意,就别请我坐啊。你请我坐了尊位,真见我坐了又不高兴,你这多少有点毛病。”
段磐动作僵硬坐了右边的位置,调整了下呼吸,很快面上含笑:“明楼主言之有理,我确实是有些毛病,还要请楼主介绍良医。”
啧。这能屈能伸的。
明墨坐直了起来,想着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曲龄幽,没心思跟她绕弯子:“有毛病的不只是段庄主,还有段云鹤吧。”
段磐昨天那态度,分明对她有所求。
想来这也是她给明月楼送去请柬的原因。
至于她求的是什么,明墨也心知肚明。
“是。”段磐见她猜到,索性直奔主题:“明楼主,小鹤体内的蛊还有生机。她这段时间不太对劲,有时会莫名其妙暴躁,有时又安静到别人怎么叫也没反应。”
哦,然后呢?明墨反应平平。
段磐又说了些段云鹤的其他症状和推测,见明墨还是没什么反应,有些恼。
“明墨,当初我们做了交易,我给你指一条生路,你会找到段云鹤护住她性命的。”
她直呼其名。
明墨看她一眼,笑得薄凉:“交易?段庄主说那是交易。你似乎忘记了,那所谓的交易,还是我求来的。”
是她提着剑闯进流云山庄,据理力争说了那么多,再加上当时失踪不知在哪里的段云鹤的性命,段磐才愿意的。
况且最后出力的人也不是她。
她只是给她指了条路而已。
“当然,我向来信守承诺,说到的就会做到。”
段磐微愣,眼里浮起喜色。
“段庄主不必开心太早,我的意思是,我承诺做到的,我已经都做完了。”
“你明明说过十年过去小鹤体内的蛊就会绝了生机。”段磐一拍桌子。
明墨深深看她一眼,点头:“是啊。”
她曾跟曲龄幽说这是段磐的推断。
但实际上十年这个时间是她定下的。
“十年时间,段云鹤体内蛊虫生机不复,这是我被囚禁起来那几年从季夏冬说的话里推测出来的,不会有错。”
季夏冬那时根本想不到她还能有机会逃脱,跟她说话时没怎么防备。
“但段云鹤在曲府十年了吗?是整整十年吗?”
明墨看向段磐。
段磐没回答,脸上神色一阵变化。
不是整整十年。
如果是十年整,那应该是在她醒来后,由段磐告知她,再安排段云鹤回归流云山庄。
偏偏她因蛊虫发作沉睡一个多月,醒来时段云鹤已经回归。
段磐连告诉她一声都没有,直接就提前了一个月。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先在近水楼台旁看到了全身湿透失魂落魄的曲龄幽。
“你自己把时间提前了,致段云鹤体内蛊虫死而复生,跟我可没关系。”明墨懒洋洋靠在椅子上。
只是提前一个月,居然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段磐有些后悔。
她急切道:“我并非故意瞒你,是当时母亲病重,实在想念孙女——”
明墨摆摆手,“到底是老人家想念孙女还是另有原因我不在意。”
“当年你给我指了条路,我后来也找到了段云鹤,交易已经结束了。”
她十五岁救了段云鹤一次,二十岁又在曲府找到她,已经足够了。
“你找我没用,我管不了。我不会解蛊。”
如果她会,就不会顾忌着三十岁的天堑,连喜欢曲龄幽都要小心翼翼。
她说完要走。
段磐忍不住开口:“你不会解,但会有解的人,沈月白!”
“她少年时医术就很好,当年为了救你研究了那么久蛊术,后来又到了京城——”
她忽地止住声音。
因为明墨看来的目光锐利如刀。
沈月白。说了半天还是说到这里来了。
她看着段磐,直看得段磐坐立不安,忽地笑了一声:“既然你知道她在京城,那你跟段云鹤自去找她就是,跟我说什么?”
“她不会救小鹤。”段磐声音极轻,眼神黯淡。
“原来你也知道她不会救段云鹤啊。”
明墨勾了勾嘴角,满是讥诮。
“医者仁心,沈月白是天底下最好的医者!她不愿意救段云鹤,显然是段云鹤,是你流云山庄的问题。”
“明楼主,就当我求你,求你跟沈月白说一声,让她救一下段云鹤。不管她要什么,流云山庄都答应。”
段磐声音艰难。
她出身高贵,行走江湖来也一直随心所欲,拜师当时的流云山庄庄主后更是要什么有什么。
她从来没求过谁,现在为了段云鹤求明墨。
不管要什么,流云山庄都答应。
求她?
明墨看着段磐脸上难堪,攥了攥手,实在没能忍住。
她站了起来,一脚将椅子踹翻,仔细打量了迎客堂一遍,问段磐*:“五年前的迎客堂也是这副模样吗?”
段磐怔了怔,像是才想起什么,脸色苍白。
她不回答明墨也知道。
她早知道流云山庄的迎客堂是什么模样,知道主座在哪里。
她走了一步,立在堂下看主座的位置,隐约能看到素衣不染纤尘的女子低声下气,像段磐今日求她这般求着段磐。
“五年前沈月白也求过你们,求你们帮她筹集药材,让她去救她唯一还在世上、离死不远的好友。”
“她都那么求你了,你为什么不答应她?”
明墨眼眶微红,“你当日拒绝了她,现在需要她救段云鹤了,又觉得她不会答应你,所以来求我。”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明墨冷笑,“段庄主恐怕老眼昏花,忘了明月楼原本的样子,把明月楼当善堂了。”
明月楼从不是善堂,而是索命的利刃,是阎罗王的催命符。
——江湖人都是这么说的。
她把段磐的椅子也踹翻,转身走出去了。
段磐猝不及防被她踹倒,爬起来后既懵又怒,追出一步,还没做什么,自明墨斜处蹿出一道人影。
那人影不说话,只是挡在她面前。
在流云山庄的地盘,明月楼的人也敢拦她?
段磐刚放下尊严求明墨又被她拒绝,还被她踹了一脚,此时惊怒交加,直接就拍了一掌过去。
她用了全力,等拍完后才想起来她是要求明墨的,明墨不答应也就罢了。但要是她再把人打死,明墨一定会愤怒。
惹怒明墨,沈月白更加不可能救段云鹤。
她想到这有些懊恼,但此时要想收回已经做不到了。
她苦恼起等下怎么面对明墨。
结果对面那人站得直直,不闪不避和她对了一掌,连摇晃一下都没有,神色自若就走了。
明月楼的人——
十年过去,明月楼还有这么厉害的高手!
段磐愣在原地。
明日和十年前就死了,副楼主季夏冬背叛,明月楼天字堂地字堂两位堂主被季夏冬带走,明墨在五年前就不能使用武功。
怎么还有武功高强如斯的人愿意追随她?
那边明墨走得极快,她先回院子找曲龄幽,听留在院里的侍从说曲龄幽去赏花后又往赏花的地方走。
月三跟在她旁边,欲言又止,“主子,您——”
“不该由着性子,在流云山庄的地盘给段磐难堪?”明墨语气敷衍。
月三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想了想,问道:“您脚疼吗?”
明墨顿住,对上月三认真的眼神,郁气微散。
她动了动脚,道:“有点。”
段磐那么大一个人坐椅子上,她要连人带椅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把她踹翻也不容易。
“那——”月三没想到她会直接说疼,反应不过来,过了会才道:“让夫人给您揉揉?”
揉?
明墨脸微红,继续向赏花的地方走去。
走没几步,听到几道声音,有“落水了”、“打人了”、“曲府小姐”……
落水,曲龄幽。
明墨心里一急,向前小跑几步。
水塘边,荷花初开,水面上有绿色的叶子浮起。
四周全是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
曲龄幽今日穿了青色的衣服,此时那衣服已经湿透。
她站在水塘边,长发微乱,一只手抓起一个女子的手腕折了折,一只手则压着一个男子的头往水里按。
她脚下还躺了几个人,衣服头发凌乱,一看就知道刚被打了一顿。
“说,谁让你们推我落水的?”她眉眼凌厉,冷声逼问。
地上躺着的还有人不服,起来还想推她,被曲龄幽抬脚踹翻。
她不能说会武功,但一点拳脚功夫还是懂的。
被按在水里那男子忍不住窒息的痛苦,被提出水面再次逼问时求饶道:“曲姑娘曲小姐姑奶奶,我招我招。是庄二小姐庄玉禾。”
围观的人都惊讶。
庄玉禾便是天星派的二小姐,同时也是流云山庄少庄主段云鹤定亲对象的妹妹。
想起这层关系,再想到之前段云鹤跟曲龄幽的瓜葛,有人看着曲龄幽,再看看远处正快步走来的段云鹤,表情精彩。
有位穿紫衣的女子看到这里围着许多人,走过来还没看清楚,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由怒道:“混账东西,竟敢胡说八道!本小姐什么时候让你推曲姑娘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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