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顾维这人洁癖那么厉害,接受不了自己的爱人三心二意,今天这个明天那个的,那绝对不行。
白鸽想着想着,另外一只手就要去摘顾维手上的戒指:“你的也摘了吧,戴着耽误事儿。”
“耽误什么事儿了?你说,耽误什么事儿了?”顾维又把白鸽另一只手掐住。
两个人在走廊上,虽然在拐角,来来回回还是有不少人,顾维压着声音跟脾气:“你不是说要戴半年吗,这才几天?你想让我戴戒指,就逼着我戴,不想让我戴,现在又逼着我摘?什么都要随你,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有人在走廊上喊顾维:“顾医生,有个患者家属来了,说要找你,在你办公室等着呢。”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顾维扭头喊着回了句,手还掐着白鸽手腕,因为太用力,顾维手背上爆了青筋,曲着的骨节都发白了,他深吸几口气,转过头来又死死盯住白鸽。
“今天年三十,你就是来医院让我摘戒指的?”
白鸽想说不是,他是来送饭的。
患者家属听到顾维就在走廊上,直接自己出来找人了。
白鸽手腕疼,但没动,他一直没跟顾维一起过过年,今天是他第一次过年的时候见着顾维,没想到还是现在这幅鬼场景。
患者家属快步跑过来,顾维松开白鸽手腕,低头整理了下身上的白大褂,转了转手上的戒指,没摘,还往手指根部推了推。
白鸽揉着快要被捏碎的手腕,又说了句:“饭盒里的菜跟饺子,趁热吃。”
白鸽说完转身就走,但想到这是他能活的最后一个春节了,还是舍不得就这么直接走了,他没忍住,转身叫了顾维一声。
顾维回头的那一下,白鸽终于明白了,原来电影里拍的那些抽帧画面都是真的,走廊上来来回回很多人,在白鸽眼里都变模糊了,好像被橡皮擦来回擦过但没擦干净,拖出了很长的痕迹。
只有顾维的白色身影从模糊镜头里抽离出来了,只有顾维是清晰的。
白鸽看着被自己纠缠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想哭,但是姥姥跟他说过,大过年的不能哭,得说吉祥话,白鸽嘴角往上扯了扯,望着顾维笑了:“新年快乐,顾维。”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白鸽。
第18章 不能逃
年夜饭顾良平开了瓶珍藏了很多年的好酒,要跟白鸽喝两杯,平时姚秋文看得严,控制着不让他喝,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整两口。
白鸽以前那点儿爱好跟顾良平一样,就爱喝两口,只是白鸽戒酒好几年了,顾维不让他喝,他也就没再碰过。
但是今天是过年,不一样,再加上顾良平已经给他倒上了,他心里想着,喝一点吧,没关系,死之前想吃点啥吃点啥,想喝点啥喝点啥吧。
白鸽刚端起来跟顾良平碰了下,光听着酒杯碰起来的那个声音,他身体里的酒虫立马就醒了,还没喝就咽了下口水。
人的欲望就是这样,平时绑着捆着摁着的时候没感觉,不让碰也就那样了,一旦那根绳子松了,那就是山崩海啸一样扑过来。
只是白鸽味觉不好了,那么醇的酒都没喝出什么味儿来,但还是陪着顾良平喝了好几杯,心里使劲儿回忆曾经喝过的酒的滋味儿,舌头也使劲儿裹着酒来回咂摸。
白鸽第一次喝酒是误打误撞,前脚刚跟人打了一架,带着一身伤,回家很渴,看到桌子上有个瓶子,拿起来就喝。
他以为那里面是水,其实是姥姥刚买的散装酒,倒在没有任何包装纸的瓶子里,准备给姥爷上坟的时候用的,白鸽举起瓶子一口气就闷了小半瓶,没几分钟他就晕了。
后来他神奇地发现,喝酒还能止痛。
后来他每次受伤,疼到不行的时候就喝一点儿。
那时候白鸽是真的认为,酒真是个好东西啊,外用能消毒,内服能止痛。
就那么的,后来一年比一年喝得多,一年比一年酒瘾重。
姚秋文也喝了一杯,跟白鸽说了不少顾维小时候的事儿,白鸽认真听着,那些是他从来不知道的事儿,一件件往心里刻。
姚秋文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拉着白鸽说:“你来家里过年,我们俩可算是没那么冷清了,顾维经常过节的时候值班,家里空荡荡的,后面有时间就来,往后过年也都来家里过。”
白鸽又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那口酒太辣,闷得他眼睛通红,抿着唇点了点头,苦着舌根说:“好,以后我年年来。”
所有房间灯都亮着,电视机也一直开着,里面放着热热闹闹的春晚。
天黑之后下了雪,大门上的对联是白鸽跟顾良平贴的,红灯笼也是白鸽挂的,在风里摇摇晃晃。
白鸽喝多了,也摇摇晃晃。
姚秋文跟顾良平一个人给了白鸽两个特别厚的大红包,他们说,一个是给他的,一个是给顾维的,顾维不在家,要白鸽帮忙收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压在枕头底下。
那是给他俩的压岁钱。
白鸽紧紧攥着四个大红包,在他最想要的时候,他没得到过,在他最不应该得到的时候,他得到了他曾经想要的。
顾良平喝多了,还不到十点就被姚秋文扶回房间睡觉去了,白鸽也往楼上走,姚秋文出来就去扶他,白鸽扶着栏杆抓稳,转身抱了姚秋文一下,眼眶发酸:“谢谢您,姚阿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姚秋文抱着白鸽拍拍他后背,“这孩子,谢什么。”
白鸽这两天一直住在顾维房间里,他上楼后把四个红包塞到他跟顾维的枕头底下,又用手压了压枕头,想把红包压实一点。
胃里直翻腾,白鸽进浴室吐了两次,这两天白鸽头也疼,偷偷吃了几次止疼药,给顾维送了饭从医院出来,冷风一吹又疼了一阵,晚上陪着顾良平喝了几杯酒,竟然不疼了。
酒还是好东西,白鸽想,还是能止痛。
白鸽洗了澡刷了牙,身上实在没劲儿,头发都没吹就醉到床上去了,两条腿还耷拉在床沿上。
乖乖在床边蹭蹭他的脚,白鸽猛地坐起来,把自己的两条腿抬到床上,身体往后一砸,闷在被子里睡了。
中间姚秋文上楼给白鸽送了碗醒酒汤,看白鸽头发还湿着,找出吹风机给他吹干。
白鸽答应会喝醒酒汤,姚秋文一出去,那几杯酒彻底开始上头,醒酒汤抛到了脑后。
发昏发胀的大脑想起来枕头底下还有压岁红包呢,白鸽在自己枕头上躺一会儿,又翻到顾维的枕头上躺一会儿,嘴里喃喃一句:“过年,你不回来,我帮你守岁。”
白鸽滚完了才想起来,他一个要死的人替顾维守岁,会不会不吉利?
他又赶紧挪到自己的枕头上,撤回了刚刚的话:“刚刚的不算,顾维你自己守吧。”
彻底睡着前,白鸽还在想,也不知道顾维吃没吃饺子。
-
-
白鸽睡得很沉,好像一觉直接陷进深渊里去了。
梦里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侧的床垫往下陷了陷,一道带着冷气的呼吸喷在脸上,白鸽正在深渊里找出口呢,被披着一身雪的雪兽一把箍在怀里。
白鸽冷得一哆嗦,抬手想推开那个雪兽,但他喝了太多酒,手软脚也软,一拳头砸在雪兽身上,雪兽一动不动还闷闷地贴着他耳朵哼了一声。
他的手腕被雪兽压着摁进被窝里,无名指被雪兽反反复复捏着,白鸽不知道雪兽为什么对他的无名指那么执着,雪兽掐得越来越用力,后来直接含进嘴里咬,咬得他浑身发冷发麻。
雪兽好像很想把他的无名指咬断,然后直接吞进肚子里。
白鸽嘶了口凉气:“疼。”
“疼就对了,”雪兽说,“你活该。”
雪兽突然凑近他嘴边闻了闻:“喝酒了?谁让你喝酒的?”
“过年……喝……”
“过年也不许喝。”
梦里的雪兽特别的霸道,蛮横地撬开他的嘴跟牙,雪兽的舌头好像有钩子,一直往他喉咙里钩,好像要把他被酒精泡过的魂儿给钩出来。
白鸽一巴掌扇在雪兽脸上,啪的一声,白鸽都看见雪兽身上的雪扑簌簌往下掉。
什么人?凭什么管他喝不喝酒:“要你管,你是谁?”
白鸽打人的手被摁在枕头上:“你说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我是顾维。”
梦里的雪兽一开始被很厚的白茫茫的风雪遮着全身,白鸽看不清他的脸,直到他说他是顾维,雪兽脸上铺盖的风雪一下子就没了。
白鸽这回看清了,梦里的那个不是什么雪兽,还真是顾维,眉毛浓浓的,鼻梁又高又挺,嘴唇还不高兴地抿着。
顾维总是不高兴。
他不是在医院里值班吗?怎么还跑他梦里来了?
“姥姥没了之后,你很反常。”
“我想姥姥了,总会梦见姥姥。”
“姥姥也不希望你这么难过,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
“是啊,”白鸽重复着顾维的话,“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
“以后不许喝酒。”
“好。”
“以后不许抽烟。”
“好。”
“可以哭,可以难过,但不能逃。”
白鸽没说好,梦里的顾维继续说着话,声音是带血的。
“白鸽,你听好了,当年是你先主动招惹我的,你就应该做好一辈子还债的准备,你已经把我拽歪了,拽疯了,你就得跟我缠一辈子,疯一辈子,谁都别想先逃。”
“白鸽,你怎么敢有半路先逃的想法的?再敢有一次,我就‘杀’了你,白鸽,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有一百种能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办法,我会带你爬山,出海,然后制造一起‘意外事故’,伪造你失踪的假象,警察也找不到你,我会打造一间完全封闭的密室,把你一辈子关在里面,你的亲人跟你关系不好,他们不会找你,你的朋友也不多,很容易就能跟他们切断所有的联系,你不能出去见人,不能出去社交,吃喝拉撒都会在我的掌控里。”
“我会让你一辈子躺在床上,只给我解瘾。”
哪怕是在做梦,白鸽听着顾维阴森冰冷恐怖到像是魔鬼诅咒的话,酒精含量超标的血液还是不停往头顶上喷涌,他从里到外都快破了,本来就在深渊里,现在越陷越深,鼻子里难受地渗出几声发寒的哼声。
顾维把他扒光了,然后扔到冰天雪地里,他被冻得血都快僵成结了,在那一片完全空白的雪世界里,他只有顾维,他如果想活下去,只能依靠顾维,他必须听顾维的话。
“不……”
白鸽梦里一个不字刚说出口,又被梦里发疯的顾维给堵了回去,舌头被钩子吸着扯着拉着拽着搅着,又热又黏,又疼又苦。
顾维不光用钩子吸,还往他身体里凿钉子,一扎一个准儿,每个细胞都不放过。
白鸽想把身上的顾维给推下去,但他推不动。
快没法呼吸了,顾维才愿意放他一马,又往他嘴里渡了口氧气,白鸽贪婪地吸着那口氧,胸口剧烈起伏着,骨头都在颤。
“我要走了,等我再回来,要看到你戴回戒指。”
白鸽长了瘤又喝了酒的大脑还缺了氧,被切成了一片一片,不能连贯地处理任何信息,梦里的空间跟时间,还有梦里的顾维跟顾维说的话,都变得歪歪扭扭不成形还特别的荒诞。
很长时间没听到白鸽回答,梦里顾维的手一点点掐上他的脖子,指腹在他脖子前面凸起的喉结上摁了摁,声音里的血腥气更重了:“白鸽,回答我。”
感觉到喉结上的窒息感,白鸽的求生本能占据了高地,根本不知道顾维到底问了什么,快速答应:“……好,答应你。”
脖子上的窒息感没了,白鸽大口大口喘气。
12点整,新年钟声敲响。
梦里顾维又说了几句别的,声音又变远了,是从雪山顶上被风吹下来的,不知道哪一股风不对,山顶的雪板突然快速断裂崩塌,一层堆着一层往下滚,雪浪翻腾出十几米高的雪雾,直接灌进白鸽的身体里。
白鸽动都不能动,也无处可逃。
胸口还有雪块在迸溅,顾维的声音这次是从他身体里面响的——
“新年快乐,把我变成疯子的疯子,新年快乐,我的白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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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白鸽,我会“杀”了你
白鸽喝多了,初一早上腰酸腿麻那里也涨,手指头摁在太阳穴按摩了半天才感觉好一点儿。
昨晚他做了好几个梦,好像还梦到顾维回来了,具体梦到了什么,白鸽实在想不起来,但是有一股股寒气在身体里堵着。
白鸽哪怕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光喝多不会屁股疼,他又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处男,能感觉出来是怎么回事儿。
顾维回来不是梦,他大过年的抽了个空,跑回来折腾了他一回。
白鸽在顾维家待到初四就带着乖乖回去了,姚秋文给他打包了不少东西,吃的喝的用的都有。
一直到初五顾维都没回来,白鸽猜应该是医院里太忙。
白鸽初六那天整理好自己的身份证明跟财产证明,约了律师立遗嘱。
他心里其实已经规划好了,公司的股份,全都转给老林。
他名下有三套房子一辆车,其中一套房子在市南的学区房,一直对外租给陪读的家长,秀儿家孩子小雅在那附近上小学,但是那附近一所重点中学没把秀儿家的房子划进学区内,秀儿去年跟他聊天的时候还说,等小雅快上初中的时候看看那附近的房子,正好可以给小雅上学用。
他跟顾维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还有另外一套空着的,加上他的车跟存款,还有一些理财基金,都留给顾维。
白鸽不知道顾维会不会要,顾维不缺钱,不缺房,不缺车,或许还会觉得他的东西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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