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天顾维也没再回来过,白鸽早上照常去公司,晚上回来就抱着猫睡觉。
按照惯例,公司刚开工会聚餐,聚餐的时候白鸽喝了酒。
年三十晚上他陪顾良平喝过那顿酒之后,哪怕舌头尝不出什么味儿来了,白鸽心里面还是想那口,酒虫已经彻底苏醒了,哪怕用鼻子闻一闻都行。
再说了,顾维反正不回来,没人管他,也没人会不停说他。
反正都要死了,想喝就喝吧,最后就这点儿时间了,能痛快一点儿是一点儿。
别的欲望已经满足不了了,这口酒白鸽就不准备委屈自个儿了。
而且,酒比止痛药好使。
老林看到白鸽给自己倒了杯白的,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用手背搓了搓眼睛,端起白鸽的酒杯放在自己鼻子下面一闻,确实是酒。
“你不是戒酒了吗,顾维让你喝?”
白鸽给自己倒满,也给老林倒了一杯,跟他碰了碰杯说:“他让不让的,已经没事儿了,今天我高兴,想喝点儿。”
这话听着就怪,老林抿了口酒:“跟顾维吵架了?”
“没有。”
白鸽只喝酒,不再谈顾维。
老林心里估摸着,白鸽估计又跟顾维闹起来了,白鸽以前跟顾维可没少吵,两个人生活里各种摩擦,白鸽平时没少跟他数落顾维的各种毛病——
什么龟毛洁癖,什么不让他在家里抽烟,什么老骂他衣服袜子乱放,茶桌上的水杯不用的时候没倒扣在桌子上、地板上掉了根头发丝、浴室下水口洗完澡没清理干净、洗手池台面上的水没擦,这些事儿顾维都会说他。
不管大事小情的,俩人都会吵一架。
但是老林可听得出来,白鸽嘴上是跟他抱怨那些小事,看着挺不耐烦,实际上他心里面挺美的,因为家里有人管他。
白鸽表面上算起来亲戚不少,但跟白鸽亲的亲人只有姥姥,所以白鸽特别地恋家,什么事儿都是以家里为主,他嘴上经常挂着“我得回家”“家里有人”“家里人不让”“家里人毛病多”“家里人管得严”,张嘴闭嘴都是家里人。
家里那位,对白鸽来说真的特别重要。
看着白鸽一杯接一杯,老林在旁边拦着他:“别喝那么快。”
老林知道白鸽以前喝酒什么样儿,白鸽喝酒很凶,还挑剔,每次碰到好酒就不松口,经常拉着他喝两口。
后来顾维不许白鸽喝酒,白鸽酒瘾那么重,最后还是因为家里那位慢慢戒了。
白鸽戒酒那段时间,老林也是全程看在眼里。
那段时间他光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白鸽太难熬,背地里还跟老婆叹气说“白鸽这酒肯定戒不掉”,不过能少喝一点儿也挺好的。
戒酒的那段时间,白鸽精神恍惚,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脾气又大又怪。
因为没了酒作为发泄途径,白鸽又一时之间找不到别的能代替的,就只能拼命抽烟,但是抽烟顾维也控制他。
白鸽难受啊,在办公室里上蹿下跳抓耳挠腮,直挺挺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叠在胸口上,睁着眼瞪天花板,像个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有一次老林吓得把手指头往白鸽鼻子底下探,想试试他还有没有呼吸。
老林手指头刚伸到白鸽鼻子底下,白鸽眼珠子就动了,转到老林那头,直勾勾阴森森凉飕飕地盯着老林,然后学着电视里的鬼说话,拖着调子鬼声鬼气地说:“老——林……我——还——没——死——呢——”
“你他妈……”
老林一巴掌拍在白鸽胳膊上,被他那个模样吓得退后半米,一蹦三尺高:“操,你他妈刚刚一动不动半个小时了,倒是说句话啊,直挺挺躺在那里干什么,装什么尸体?”
白鸽头转回去,眨巴了两下眼,继续瞪天花板:“我在游神呢。”
他游了会儿神,又突然坐起来,抓着老林胳膊说:“老林,要是哪天我死了,你一定要在我坟头多倒几杯酒,妈的活着喝不着,死了我要喝个够,多给我买点好酒,哈……”
老林“呸”了两口说:“年纪轻轻,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比我小十岁呢,到时候你先多给我烧点儿纸吧,我在下面给你攒着酒,咱俩在地底下喝。”
白鸽呼了口气,后背彻底塌了,一头砸回沙发里,闷闷地说了声“好”。
为了戒酒,白鸽还看过几个月的心理医生。
后来白鸽找到了别的发泄途径,天天带一堆小玩具回家,第二天精神头能好点儿,但是身体过度消耗也不行啊,老林都怕他肾虚而亡。
白鸽都成那样了,顾维还是不让他喝酒。
老林也想让白鸽戒酒,但是那段时间白鸽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他担心白鸽酒没戒成,再出点儿什么别的毛病。
他在旁边实在看得不忍心,有一次偷偷带着白鸽出去,偷偷给他拿了瓶好酒,打开之后给他倒了一小小杯,还特别控制地只给他倒了一半,一小小杯都没有满。
“就喝一杯,再多就没有了,喝完多喝点饮料漱漱口,回家多刷两遍牙,顾维就算是抱着你嘴使劲儿啃也肯定闻不出来,他总不可能拉你去医院抽血化验吧。”
白鸽盯着那杯酒,眼珠子都快盯出来了,一直在咽口水,咽了半天,突然转头看老林。
“老林,你觉得我不喝酒,是因为我买不着酒,还是因为我不知道酒吧门口朝南朝北,还是因为顾维把我手脚给捆住了,我出不来?”
老林那一刻才恍然大悟,白鸽戒酒,是顾维逼他的,白鸽也在逼自己。
那杯酒白鸽盯了有半个多小时,最后高高举起来,老林以为他会喝,结果白鸽直接倒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去了。
白鸽盯着垃圾桶半天,吸吸鼻子闻了闻空气里的酒味儿,双眼通红,沙着声音说:“顾维说了,我要是再敢喝一口酒,我就别想进家门了,老林你害我,我俩要是完了,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说完,白鸽还用手扇了扇空气里的酒味儿,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走边嘀咕,他今天忍住了巨大的诱惑,他得回去跟顾维邀功去。
白鸽具体怎么邀的功老林不知道,老林只知道,那天之后,白鸽红光满面,他的酒瘾也慢慢淡了,真的一滴酒没再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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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现在看起来有心事,而且情绪不好,老林想到白鸽姥姥刚没了,白鸽想喝点就喝点吧。
销售部门一直都是聚餐多,喝酒也多,以前白总戒酒了,没人找他喝,现在看他又开始喝了,一个个又都过来给他敬酒。
新来的赵光霁也过来敬酒,白鸽旁边坐着的人端着酒杯去了另外一桌,他就一直坐在白鸽旁边。
白鸽看新来的这个孩子有点儿腼腆,话也不多,想到他是做销售的,后面外出见客户这么腼腆可不行,开了几句玩笑逗小孩儿玩儿,调节了下气氛。
赵光霁被他逗得脸越来越红,白鸽哈哈笑了半天:“你这小孩儿,还脸红了。”
“我不是小孩儿,22了白总。”
“才22,年轻。”
“白总您也年轻,才30。”
白鸽苦笑,才30,他就要死了。
老林不敢让白鸽喝太多,但拦不住,最后白鸽还是醉了。
晚上老林把白鸽送回家,把他扶到床上,四处看看没有人,拍拍白鸽胳膊问他:“顾维今天值夜班吗?他值班的话我就不走了,我给你嫂子打电话说一声晚上不回去了,咱俩睡一床。”
老林想到顾维有洁癖,又呲着牙挠了挠头:“我睡你床,顾维会不会生气啊?”
“不知道,”白鸽嘴里呜噜呜噜两声,又说,“他走了。”
老林没听明白白鸽到底说了啥,先给顾维打了个电话,顾维说不值夜班,他马上回去。
顾维一回去,老林跟他说了两句话就走了,顾维一进卧室就闻到了一屋子酒气,走到床边就听到白鸽喊别人:“老林,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老林有自己的老婆孩子,”顾维站在床头,踢了踢白鸽耷拉在床边的小腿肚,“为什么我的话就是不听呢?”
白鸽感觉到自己被人扶着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着送到嘴边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水,眯缝着眼认出是顾维,抬手推开他:“你怎么来了?”
顾维眼睛里的情绪深了深,压下那股冲动,也没说话,白鸽又抬手在他眼前一晃:“你什么时候搬走啊?”
顾维把水杯放到床头,杯底重重磕着桌面:“怎么,耽误你事儿了?”
“我怕耽误你事儿。”
“你那张嘴,还是不要说话了。”
“好,我不说话,”白鸽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顾维,想到这两天顾维没回来,又多问了一嘴,“你这两天,都上夜班?”
顾维说:“我这两天,一直休息。”
白鸽掏掏耳朵“哦”了一声,彻底闭上嘴不说话前,还是不放心嘱咐了一句:“对了,你在外面,千万记得要戴套,小心别染了不干净的毛病。”
“……不用你提醒。”
“行,你知道就好,”白鸽鼻子里喷出口酒气,“我就是随口说一嘴,就当我放屁了,对了,有时间把你东西搬走。”
顾维没回应,白鸽没一会儿就听到浴室里有水流声,撑着胳膊晕乎乎坐起来,抱着枕头,又从柜子里找出床新被子,一个人晃晃悠悠去隔壁房间睡去了。
白鸽以为顾维会搬走,但顾维没有,甚至一丁点儿要搬走的迹象都没有,顾维一个人睡在主卧,他还跟之前一样,上白班就早出晚归,上夜班就晚出早归,甚至早上还会给他做早饭留着,还是小米粥跟鸡蛋。
白鸽的衣服经常搭在沙发上,等他再回家,沙发上的衣服都被洗干净烘干叠在衣柜里,白鸽吃完饭的碗筷直接放在水槽也不刷,等他再去厨房,水槽也都是干干净净,白鸽用完洗手池没擦水,等他再注意,一滴水珠都没有。
顾维什么都不说他了,这实在是太反常了,白鸽跟顾维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太了解顾维。
平时顾维只要有一丁点儿不痛快,经常拎着行李箱就走,上一次他执意留下乖乖,顾维也是拎着行李箱走的。
这次他撵他,顾维都不走了。
顾维虽然没搬走,但两个人也没有多少正面接触,他俩的时间对不上,顾维晚上回来的时候白鸽已经睡着了,白鸽第二天醒的时候顾维已经走了。
顾维也不会去隔壁房间打扰白鸽,这几天两个人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水面连个波纹都没有,好像最近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越平静,白鸽心里越觉得不对劲。
白鸽有一天下午头疼,早早就回了家,捏着太阳穴习惯性开了主卧房门,走了两步才想起来顾维还没搬走呢,他俩现在分房睡。
白鸽刚想转身出来,余光注意到阳台上窗帘一角那多了个黑色袋子,被窗帘遮住了一半,要不是他一晃眼看见了,他也不会注意到。
顾维有洁癖,房间里永远都得是干干净净的,里面的东西都有固定的位置。
白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了什么东西扎在黑色袋子里,还放卧室阳台上去了,顾维平时也不让他乱放东西,杂物什么的都放在乖乖的房间里。
现在那个黑色袋子就放在阳台墙角那,白鸽注意到之后不光觉得显眼,那个袋子还给了他一股阴森森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感,像是地狱里的魔鬼冲他伸出了爪子,就连卧室里的空气都多了一股子潮湿的腐烂味儿。
白鸽慢慢走到阳台上,拎起地上的袋子掂了掂,里面的东西分量很足,他解开扎着袋口的绳子,扯着袋口对着光,伸头往里看了眼。
袋子里装着好几捆看着就非常结实的绳子,绳子旁边还有几大卷黑色的一看粘性就很强还很宽的胶布。
哪怕白鸽记性不好了,也知道里面的东西不是自己买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里面的那些绳子跟胶布是顾维买的。
顾维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白鸽脑子里空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顾维以前也买过绳子,用来捆他的,不过顾维是嫌他在床上的时候不老实总是打人,买过绳子绑过他的手,但那个绳子很细,没有袋子里的这么结实,也没这么粗,更没有这么多。
不知道怎么的,白鸽心里一个不好的想法一下子就翻起来了,顾维那天在浴室里咬过他脖子,贴着他耳边说的话猛地窜高,又在白鸽耳朵里炸开了——
“白鸽,我会‘杀’了你……”
白鸽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气从脚底下往头顶乱扎一通。
顾维真的要杀他?
第22章 现在都不想了
“白鸽,我会‘杀’了你。”
绳子,很粗很长很结实。
“白鸽,你这张嘴就该永远堵上。”
胶带,很宽很粘很牢固。
白鸽抱着乖乖,衣服跟鞋都没脱,躺在次卧的床上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直在盘这两样东西的关联性。
他清楚记得,顾维上一次用绳子绑他手,那几圈绳子勒出来的绑痕在他手腕上留了一周,皮都破了,又青又红,肿了好几天。
还有一次,顾维又嫌他骂人,说话不好听了,从衣柜里抽出条自己的领带,直接绑他嘴上。
一开始顾维没用力,领带系得松,白鸽用舌头一顶就把领带顶出去了,顶出去后白鸽又开始骂顾维,顾维一亲他,他就张开牙使劲儿咬顾维,把他嘴唇跟舌头都咬出了血。
顾维来了气,直接把领带系紧了,白鸽舌头都顶麻了也没能把领带给顶出来,没一会儿被他咬着的那截儿领带就被他的口水弄得湿透了。
舌头跟牙都用不了,白鸽不能骂人也不能咬人了,顾维倒是来了劲,俩人隔着领带接了个又潮又湿的吻,顾维还隔着领带勾他舌尖,顺着领带往他牙膛上扫。
顾维终于满意了,贴着他耳朵说:“你这张动不动就骂人咬人的破嘴,就该永远堵上,最好除了会叫c之外,什么话都不要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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