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星繁非常清楚，也在做下决定之后，变得异常果决。
他不会再摇摆不定了。
可他却听到傅衍说：“那如果，是我不想你离开呢？”
Alpha站在阳光里，无比认真地看着他，并不像是曾经哄骗他时那般，真情未达眼底。
这句话说得很委婉，但都是成年人，贺星繁又怎么会听不懂呢？
一个冷清冷血、从来不知道爱为何物的Alpha，傅衍恐怕这一辈子，都没爱过谁。
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或许已经是这个Alpha放下身段了。
贺星繁的心脏蓦然一紧，随着那只无形的手松开，所有的血液都奔涌进了胸腔。
无数复杂的情绪蔓延上来，交织冲撞在了一起。
他唇角微动，原本想挤出来一个笑，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
这算什么……
贺星繁感觉好气又好笑，复杂的情绪缠绕在一起，让他自己都无法分辨清楚其中的内容。
他看着面前的Alpha，微微张开口，浅浅吸了一口气，情绪却并没有因此平静下来。
贺星繁偏过头，看向了一旁娇艳到几乎快要燃烧起来的、生机旺盛的花丛。
他说。
“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是我亲手种下的。”
“我并不喜欢侍弄花草，只是在漫长的等待里，我找不到其他思念你的办法。这满院的繁花，是我对你的思念……与恨意。”
“我曾经，真心地爱过你。你是第一个理解我、站在我这方的人。是唯一一个，给我温茶、替我揉肚子，带我去看星星的人。你说我该是天上的繁星，是自由的，我闪烁着自己的光，独一无二。”
“我真的，曾发自真心的爱着……那时的你。”
“可那不是你。”
贺星繁并不会否认自己曾经的感情，那是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唯一的光。
可虚无缥缈的梦终究会醒，即使他现在早已放下，他已经不恨傅衍了，却也不愿再去触碰。
那道让他的人生短暂地充斥着色彩的回忆。
“傅衍，放我走吧。”
这是贺星繁对傅衍的道别，也是对他自己的。
他说。
“一切都该回到正轨了。”
第69章 降职
“欸？！不会吧, 真的假的？”
“骗你做什么，听说都已经开始工作交接了。”
“啧啧，这算不算裁员裁到大动脉了？”
“也不能说裁员吧, 顶多算个流放宁古塔……”
……
对于总裁办顶梁柱之一的纪风遥正在做工作转交的消息，整个公司上下都众说纷纭。
人们早就忘记这人实际是个beta，纪风遥的个人能力已经足够让人忽视他的性别。
就连一开始纪风遥刚到总裁办，曾经嫌弃过他的Alpha们，都对他表示了关心。
但纪风遥本人, 倒是看上去最无所谓的一个。
“行了，谁让你们生错了性别, 羡慕不来的。”
总裁办的其他几个助理被纪风遥的话说得一头雾水, 心想这人难道是因为被降职疯掉了？
从傅氏集团下放到那么个转手的小公司里开荒，有什么好让人羡慕的。
但真正的原因，纪风遥却不能说，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只对同事……哦不, 现在已经是前同事们同情的目光摇了摇头。
众人都以为，纪风遥是“明升暗降”，虽然被调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做二把手，职位看上去变高了, 但那种小地方怎么比得上傅氏集团的总裁办呢？
只有纪风遥知道，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机会。
纪风遥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当助理, 想要转型，很难。
但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让他能够转型成为真正的掌权者之一，今后如果把公司做大, 他甚至还能当上原始股的股东……就算傅衍不给他私下补贴，他也愿意去吃这个苦！
等他过去，那就是给自己打工了啊！还有比这更有吸引力的事情吗！
更何况他前boss，也就是傅衍，许诺给他个人账户的补偿——
如果他到新公司的年薪不到近三年来的平均年薪，傅衍还会给他补贴钱！
只有傻子才会不愿意吧。
纪风遥这辈子头一次这么感谢自己父母给自己的性别，beta就是好，既能在Alpha手下做事，又能在omega手下干活，可以赚三个性别的钱！
那些整日给别人打工，赚钱都要看人良心的同事还同情他呢，眼光也就那样了！
纪风遥飞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工作，交接给了还没出师的徒弟。
是的，纪风遥早早就在做准备，培养人才接替自己的位置，为的就是有一天自己也成功转型到管理层，而不是在这里给别人当助理。
助理的地位虽然不算高，但权限很高。可纪风遥觉得，就算再手眼通天，那也不过是皇帝身边的太监，还是当臣子、当权臣对他更有吸引力。
只是以前因为性别，他如果走正常的升职路线，恐怕累死累活也往上爬不了多少。
他们公司有太多这样的例子，beta必须比Alpha优秀很多倍，才能从Alpha们手缝里漏出一点给他们占便宜，很多能力过人的beta就算冲进了总公司，倾尽一生都爬不到多高的位置。
纪风遥做助理属于曲线救国，没想到有一天真让他等到了机会，他答应得简直不要太心甘情愿。
虽然……他的新任boss，唉……算了，看在前boss给他这么多钱的份上，累点就累点吧。
给自己打工还有钱赚！那能叫累吗？那叫甜蜜的负担！
“您好，我叫纪风遥，是……”
纪风遥到新公司上任的第一天，是直接去找公司真正的掌权者的。
这个omega是他前boss的夫人，刚生完孩子不到半年时间，就在家里闲不住了，跑出来接手个公司打发时间。
要不怎么说万恶的有钱人呢？
听说这个omega是小门小户家出来的，嫁给了傅衍实现了阶级跃升，从此当上了豪门阔太太，傅家对于这个omega也是极好的，光是嫁过来的聘礼，这个omega名下就已经落了上十处房产，更别提他娘家得到的好处。
不仅傅家对这个omega好，傅衍对于自己这个夫人更是圈内圈外都出名了，就连网上都有不少新闻。
更加令无数人连眼红都眼红不起来，只能望洋兴叹的是——
这个omega为傅家诞下长子之后，傅衍给的辛苦费直接就是……一整个公司，还注入了上亿的资金，直接丢给这个omega打发时间玩票。
不过，有些小道消息还是只有纪风遥这些“近臣”才知道的。
转到这个omega名下的空壳公司，以前曾经是omega娘家的产业，不过omega的娘家对他很不好，整个贺家都被架空，赶到了国外，剩下的公司和产业全被傅家控权，随后转交到了这个omega手里，作为他孕育长子的“奖励”。
普通人家的媳妇生了孩子，只会奖励他月子病。
一般有钱人家的媳妇生了孩子，也就奖励一些钱财、珠宝首饰。
就算是同阶级的圈子，给媳妇的奖励都不会这么大方。
傅总还真是爱惨了这位夫人。
不仅送了个收拾干净的公司跟人当“打发时间”的“玩具”，还送钱——注入了好几亿的资金，送人——将自己身边培养起来的团队、和纪风遥这个总助一起送了过来，帮忙开荒打理。
别的不说，傅衍一手提拔起来的团队，就算丢个烂摊子给他们，都能力挽狂澜，更别提加上他这个能力出众的总助。
不是纪风遥自吹，他的能力就算坐傅衍那个位置，都不会做得太差。天天看着猪跑，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唯一比较麻烦的，大概就是这位新boss的性别的。
omega……倒不是纪风遥有偏见，主要是他接触的这个群体，绝大多数，都比较……相对，有那么一点点的，娇气。
但纪风遥也有这个自信，只要这位新boss别太指手画脚，安安分分当个甩手掌柜，拿着这么多钱和一副好牌，他绝对能带着公司混得风生水起。
“你好。”
正在办公室里查阅资料的omega抬起头，看到是他来了，也没什么千金omega的架子，十分主动地站起身，迎接纪风遥的到来，并且友善地和他握了握手。
阅人无数的纪风遥面对这个新boss，感到有点……应该说是非常意外。
纪风遥年纪也不小了，刚过完二十八岁的生日，如果用老一辈算虚岁的方法，对外都能宣称自己三十岁了。
他从大学毕业就进了傅氏集团实习，随后还半工半读考上了研究生，能校招进入傅氏集团的本身就是尖子中的尖子，傅氏集团更是因为他保送了研究生而破例提前录取了他，否则就他进来实习时候的学历，是完全够不上标准的。
别看纪风遥只是个总裁办的助理，他也是跳过级的，年纪轻轻就拿到了傅氏集团正式的offer，甚至没靠关系就爬上了总裁办的位置，不仅因为性别红利，个人能力才是他真正的本钱。
傅衍手下没有草包，就连那个靠走关系进来的生活助理，别说富家子弟，就是只能靠学业改变命运的普通人里，都是成绩顶尖的那一批。
纪风遥在大学毕业时提前签约了傅氏集团，不过当时还是在基层，之后更是硕博连读提前毕业，随后凭借出色的能力乘风而上。
四舍五入，不算他在基层被傅氏集团养着上学那几年，他到总裁办工作也有三四年光景了。
纪风遥是从基层干起来的，形形色.色的人见得比象牙塔里那些Alpha们多多了。
但是像他新boss这样的omega，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贺星繁的身高相较于普通的omega，要稍微高了一点点，若不是那张漂亮到惊艳的脸，恐怕都会被人误认为是beta。
不止是身形不像普通的omega娇小，就连那张脸，也并非典型的omega长相。
贺星繁继承自他父亲的相貌应该更多一点，眉眼间并不温顺，而是带着张扬的气势。
但他这个人的气质又比较温和，冲淡了五官之中的锋利，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除了这些，这个omega还给人一种……十分清爽的感觉。
纪风遥也不好形容，他毕竟是beta，感受不到Alpha或者omega的信息素。
但是气场这个事情吧，还是很微妙的。
一般omega给人的感觉都是甜腻腻，仿佛一眼就能看出人的身娇体软，就算闻不到信息素，都能感受到那股甜腻的味儿。
但是他的新boss……就感觉，像是吃多了油腻的烤肉之后端上来的、不算很甜，汁水充盈却不至于淌到手上，新鲜干净的水果，让人五脏六腑都感到清新。
很难想象面前这个人和普通的omega是同一个性别，甚至那平坦的小腹和匀称的身材，都让人不敢相信他才生了孩子不到半年。
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纪风遥在见到这位新boss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分明都是个努力想要摆脱性别歧视的beta，为什么会用刻板印象去定义一个omega。
“请坐。”贺星繁将这个他单方面熟悉的beta给请进办公室，随后递上一份文件。
“我不知道傅衍是怎么和你说的，但这是我这边开出的条件，你可以先拿回去仔细看看。”
大概是在灵魂互换期间和这个beta相处久了，贺星繁就连和纪风遥说话都带着熟稔的语气，他知道纪风遥是个工作效率极高的人，所有有什么需求会在一开始就提出来，避免今后扯不清。
“因为错过了时间，今年上半年我会和你们一起经营管理公司，不过从下半年开始，我要准备研究生考试。”贺星繁语气不疾不徐地说。
“公司处于开荒时期，人手不足，有些事情也不能交给不够信任的人去，我提前给你打一下预防针，到时候你的任务会重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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