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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慧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女儿已经许久没有邀请自己参加学校的活动了。“当然可以！”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几点开始呀？”
“下午四点，就在学校操场。”杨筱彤一边收拾着书本，一边轻快地回答，“我是啦啦队的一员哦，你可一定要记得给我加油！”
望着女儿那充满活力、轻快离去的背影，张佳慧突然领悟了一个简单却一直被自己忽视的道理：当她不再把女儿看作是一个时刻需要纠正、时刻需要自己全方位操心的“问题”，而是开始将女儿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体，给予信任和尊重时，那道长久以来横亘在她们母女之间的无形冰墙，才真正开始慢慢融化。
她拿起手机，在明天的日程表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下午4点，学校篮球赛——为彤彤加油”。随后，又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添加了一个小小的爱心emoji——那是女儿小时候，她常常会在留言、便签上画下的充满爱意的符号。
从厨房传来女儿和奶奶讨论篮球赛的欢声笑语，那欢快的氛围弥漫开来。张佳慧深吸一口气，一种久违的平静与安心，缓缓涌上心头。明天，她会坐在观众席上，不再是以一个时刻紧盯、监督的角色，而仅仅是作为一个纯粹为女儿骄傲、为女儿加油助威的母亲。对于这个全新的角色，她知道自己或许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去习惯，但这一切，都值得她全力以赴。
第11章 妈妈的情绪
医院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一眼望过去，张佳慧只觉得那长长的过道仿佛是一条永远也走不完的路。她拖着仿佛有千斤重的双腿，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着，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今天她已经连续做了五台手术，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忙碌到下午四点，中间甚至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长时间的站立和高强度的工作让她的身体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她的腰像是被一座山压着一样，沉重得几乎无法挺直，而肩膀也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变得僵硬无比，甚至连转动一下都变得异常困难。
终于，她走到了更衣室的门口。推开门，更衣室里的镜子里映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那是她自己的脸。她的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色，仿佛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而额前的碎发则被手术帽紧紧地压在头皮上，显得有些凌乱，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憔悴。
就在这时，路过的护士小刘看到了她，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说道：“张医生，今天真是辛苦了。”张佳慧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回应道：“谢谢，你也辛苦了。”然后，她缓缓地走进更衣室，关上了门。
她的声音仿佛被砂纸磨砺过一般，沙哑而低沉，喉咙更是干涩得如同被火灼烧，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忍受酷刑。当她脱下那件洁白的大褂时，才惊觉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一大片湿漉漉的痕迹紧贴在衣服上，仿佛是她疲惫的证明。
今天的最后一台手术，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急诊。那位大出血的产妇情况危急，稍有不慎便可能失去两条生命。她和整个医疗团队都拼尽了全力，与时间赛跑，与死神较量。最终，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产妇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手术结束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但同时也感到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的双腿像筛糠一样不停地颤抖着，几乎难以支撑她站立。
走出医院大门，四月的晚风如同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面颊，带来丝丝凉意，让她略微清醒了一些。张佳慧深吸一口气，想要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从肺里彻底排出。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一看，是婆婆发来的消息：“饭做好了，等你回来吃。”这短短几个字，却如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让她在疲惫不堪的时候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至少，回家后她不用再忙碌于准备晚餐，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了。
回家途中，张佳慧的思绪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今天手术中的每一个细节。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做，而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复盘。
她仔细回忆着手术过程中的每一个步骤，思考着是否有可以改进的地方。那个缝合是不是可以更完美一些？止血的时机如果再早一点，会不会效果更好？她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做着缝合动作，仿佛还在手术台上一样。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发出了提示音，将她从思绪中惊醒。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到家附近了，于是加快了脚步。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张佳慧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家的温暖。
“妈，我回来了。”她一边喊着，一边弯腰换鞋。然而，当她直起身子时，却突然感觉到手指关节有些隐隐作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由于长时间保持握持器械的姿势，手指已经有些僵硬了。
“回来啦，饭刚做好，快去换衣服吧。”婆婆站在厨房门口，满脸笑容地看着张佳慧，手中的锅铲还冒着热气，“二妞在她房间呢，我叫她吃饭她也不应声。”
张佳慧微笑着回应婆婆，然后把包挂在门厅的挂钩上。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家里熟悉的味道，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她缓缓走向女儿的房间，脚步轻盈，仿佛怕惊醒了什么。到了门口，她停下脚步，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温柔地说道：“二妞，妈妈回来了，准备吃饭了哦。”
然而，房间里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应。张佳慧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担忧。她犹豫了一下，又敲了敲门，提高了声音：“二妞，听到妈妈说话了吗？该吃饭啦。”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张佳慧的心跳开始加快，她决定推开门看看。
她又轻轻地敲了敲门，见屋内没有反应，便稍稍加重了些力道，再次喊道：“二妞？妈妈在叫你呢，听到了吗？”
然而，屋内依旧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张佳慧不禁心生疑虑，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转动门把手，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缓缓地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张佳慧的目光如同一道闪电，迅速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突然定格在了一个身影上——女儿正背对着门，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她的头上戴着一副大大的耳机，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机则横放在桌面上，屏幕上闪烁着各种色彩斑斓的图案。
更让张佳慧惊讶的是，女儿的双手正不停地在屏幕上划动着，那快速而有节奏的动作，似乎是在跟着某种音乐打着节拍。从她肩膀微微抖动的频率来看，她显然正陶醉其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二妞！”张佳慧的声音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提高了八度，尖锐得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
然而，她的女儿却对这高分贝的呼喊毫无反应，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滑动着，仿佛那小小的屏幕里藏着一个无比精彩的世界，让她完全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张佳慧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涌上了脑门，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她今天在医院里站了整整八个小时，做了一台又一台的手术，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累得像条狗一样。本以为回到家能和女儿说上几句话，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可谁知道这丫头竟然对她如此冷漠，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更让张佳慧怒不可遏的是，就在上周的家长会上，老师居然还特别点名提到了杨筱彤最近的学习状况。老师说这孩子最近上课总是心不在焉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不起来，成绩也是一落千丈，简直就是直线下滑啊！老师还特意建议家长们要多留意一下孩子们的手机使用情况，看看是不是因为沉迷于手机而影响了学习。
张佳慧想到这些话，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变成这样。这丫头以前可是很听话的，学习也一直都很不错，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不像话了呢？
她气冲冲地走到女儿的房间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张佳慧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又冒了起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女儿身后，扬起手来，正准备狠狠地拍一下女儿的肩膀，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落在女儿肩膀上的一刹那，她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猛地停住了。理智就像一盆冰冷的水，“哗”地一下浇灭了她心中那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
张佳慧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她在职业生涯中目睹了许多因家长冲动而引发的悲剧。这些惨痛的教训让她深刻认识到，在情绪激动时，人们很容易失去理智，从而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决定。
正因为如此，张佳慧深知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至关重要。她告诉自己，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让情绪左右自己的行为，必须要控制好内心的波澜。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烦躁和不安都吸入腹中。然后，她缓缓地数着：“一、二、三……”每数一个数字，她都感觉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当数到十的时候，张佳慧的心境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她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情绪管理的要诀：“冷静、理智、克制……”这些词语就像咒语一样，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回响，提醒着她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最终，张佳慧只是轻轻碰了碰女儿的肩膀。杨筱彤这才惊觉转身，慌忙摘下耳机，“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张佳慧看着女儿慌乱的表情和迅速锁屏的手机，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她尽量控制着语气：“我叫了你三遍，你戴着耳机没听见。吃饭了。”
还没等女儿回答，她便像一阵风似的迅速转身，脚步轻盈却又有些踉跄地走出了房间。那扇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仿佛是她内心深处的一道防线被悄然关闭。
走廊里，张佳慧的身体像失去支撑一般，软绵绵地靠在了墙上。她的头有些晕，眼前的景象似乎都在微微晃动。这到底是因为低血糖，还是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张佳慧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需要独处一会儿，好好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她缓缓地移动脚步，走进了主卧，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一进入房间，张佳慧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床上。她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疲惫和委屈都掩埋起来。
然而，那些被压抑的情绪却像汹涌的潮水一般，不断地涌上心头。做妈妈的艰辛、外科医生的巨大压力、青春期女儿的叛逆，所有的这些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眼眶渐渐发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才十四岁，正是叛逆期...”张佳慧自言自语，翻过身盯着天花板。墙上还挂着杨筱彤小学时的照片，圆圆的脸蛋，扎着两个小辫子，对着镜头笑得灿烂。那时候的女儿多乖啊，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写完还会主动帮她做家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发出一阵嗡嗡声，打断了她正在思考的思绪。张佳慧有些烦躁地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科室群里的消息。她点开一看，原来是关于明天手术安排的调整。
张佳慧快速地浏览着群里的消息，然后机械地回复着同事们的问题。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但是她的思绪却早已飘到了女儿的房间。
她想起刚才女儿房间里传来的声音，那真的是女儿在偷偷玩游戏吗？还是说她只是在听英语听力呢？张佳慧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于严厉了，女儿也许并没有做错什么。
然而，那个迅速锁屏的动作却又让她心生疑虑。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快地锁屏呢？难道她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吗？
就在张佳慧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婆婆摆放碗筷的声音。那清脆的碰撞声仿佛在提醒她，不管怎样，饭还是要吃的。
张佳慧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强迫自己从床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严肃。
最后，她缓缓地打开门，朝着厨房走去。
“妈，我来帮您。”张佳慧接过婆婆手中的汤碗，“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炖了你爱喝的排骨汤，还有清蒸鱼。”婆婆打量着她，“累坏了吧？脸色这么差。”
张佳慧摇摇头，“还好，就是有点饿过头了。”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问：“二妞这几天...是不是经常这样？我是说，一直玩手机不理人？”
婆婆叹了口气，“写作业时总戴着耳机，我叫她吃饭要喊好几遍。昨天我收拾她房间，看见抽屉里还有本漫画...”老人欲言又止，“佳慧啊，孩子大了，你得跟她好好谈谈。”
张佳慧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她把饭菜一一端上桌，又盛了三碗米饭。准备就绪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向女儿的房间。
这次她敲了门后等了几秒才推开。杨筱彤还是那个姿势，但手机现在是竖着拿的，眉头紧锁地盯着屏幕，手指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二妞，吃饭了。”张佳慧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等一下妈，这道题我马上就弄明白了。”女儿头也不抬地回答。
张佳慧走近了几步，这才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道几何题的解析视频，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演算过程。她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是什么题？需要帮忙吗？”她轻声问。
杨筱彤这才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数学老师留的思考题，特别难，我想了一下午都没思路，刚才在网上找到了讲解视频。”她指着屏幕上暂停的画面，“你看，这个辅助线画得太巧妙了！”
张佳慧看着女儿兴奋的表情，突然感到一阵愧疚。她刚才居然以为...“先吃饭吧，吃完妈妈和你一起研究，好吗？我上学时几何还不错。”
女儿的眼睛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惊喜地睁得浑圆，“真的？太好了！我这就去洗手。”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轻盈地跳起来，将手机如珍宝般放在桌上，草稿纸则被她小心翼翼地折好，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夹在课本里。
张佳慧轻轻地拿起女儿的手机，屏幕上仿佛还停留着那个数学教学APP的神秘身影。她如同探险家一般，点开历史记录，却惊讶地发现，最近一周的搜索记录如同繁星般闪烁，全都是各种数学题解析和知识点讲解。那个被锁起来的抽屉，宛如一个神秘的宝藏箱，她缓缓地拉开，里面除了一本漫画，更多的是堆积如山的课外习题集和密密麻麻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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