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鼎剑宗与玉仙宗交好,温阑这两年与他走得近,在人前表现也优异,于公于私,好像温阑都是他的最佳人选。
如果沈辞秋不知道温阑究竟是个什么人的话。
云舟飞升,沈辞秋望着飘渺云层,目光深邃,嗓音似雪:“他注定不是我的同路人。”
天光在他面颊上镀上玉润的清辉,谢翎听到这句,手中折扇一顿,忍不住细细打量沈辞秋。
沈辞秋漂亮的眼睛里映着白云,澄澈空灵,十分平静,谢翎总觉得自己该从方才那句话里窥见他内心些许破绽,但是太快了,像风,什么都没来得及抓住。
难道沈辞秋跟原著不同,已经提前跟温阑闹上矛盾了?
温阑,谢翎心底一叹,本来吧,你才该是反派的未婚夫,结果本殿下顶替了你的位置,真是多灾多难,给你挡枪,兄弟高低该给我立个长生牌以表感谢。
卞云嘀咕这么句就走开了,沈辞秋偏头,正好对上谢翎欲言又止的神情,手指轻搭在船舷上:“你想问什么?”
谢翎:“咳,就是有点好奇,啊当然,只有一点,你跟温澜……”
沈辞秋:“我与他之间什么也没有。”
“哦。”谢翎看他不想多说,点点头,“我以前不是也有个未婚夫吗,知道我修为被废了就火急火燎上来退婚,反正我压根就不喜欢他,退婚正中下怀……”
说着说着,谢翎声音越来越低,他和沈辞秋的表情同时微妙起来。
不是,他跟沈辞秋说这个干什么?
听起来简直就像刚交往不久的情侣互相给对方表示清白。
可他和沈辞秋又不是这种关系。
谢翎打了个寒颤,闭嘴了。
沈辞秋也觉得这话不知要怎么接,他根本没了解过谢翎前未婚夫的事,眼下提与不提,好像都很奇怪。
毕竟他跟谢翎又不会真的成婚。
谢翎欲盖弥彰,展开折扇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所以我们到底是去哪儿?”
沈辞秋也不想再谈先前的话,顺着台阶走:“古翠山脉邪兽暴动,御兽宗暂且封了山脉,我等前去协助处理邪兽。”
御兽宗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好处不敢独占,坏事也不会独抗,遇上这种能得好处但是有麻烦的事,自然是要求援的。
古翠山脉?
谢翎心头一动,古翠玉不就是在这个山脉中发现的吗!
这可是个好宝贝。
他心情立刻由阴转晴,但介于沈反派实在太敏锐,他不敢再露馅,嘴上只说:“那你们努力,我纯当赏景,我还没去过古翠山,好玩吗?”
沈辞秋摇摇头:“没好玩的,你跟着我们就是。”
谢翎心想,你是不知道所谓主角气运,即便你非要跟我在一块儿,指不定就会出现什么岔子把我们分开,然后我三步一奇遇、五步一宝藏,很快就能恢复修为一飞冲天,让你这个反派见识到主角的厉害。
沈辞秋不知道谢翎志向如此远大,当然,即便知道了,也只会淡然点头。
等谢翎恢复了修为,如果真想来杀自己,到时候就各凭本事,看谁的刀子更利索。
云舟飞了半天,在一处山间停下,御兽宗看到玉仙宗的船,立刻上前来迎。
此地已经聚了不少人,有人登记了姓名来历,早入山杀上了。
御兽宗的弟子给他们引路:“各位师兄这边请,采集的兽丹可以自留,也可以出来后找我们换灵石,里面多是二三阶邪兽,还请各位小心。”
二三阶邪兽也就是修士筑基的水平,沈辞秋卞云还有郁魁三个金丹不在话下,主要是其他弟子历练,他们是来护着人的。
登记好弟子信息,各自拿了腰牌,可以穿过封山结界。
一行人入了古翠山脉,里面邪兽暂且不足为惧,但人多水浑,沈辞秋和卞云也就没有分开带队,领着众人同路而行。
谢翎正在努力想古翠玉在哪儿。
虽然知道重要剧情,但细枝末节的事和现实未必对得上,比如说原著中写什么“眨眼就到了”、“一息踏出千步”,等你真来到茫茫深山或者广袤无垠的秘境,靠着这种不准确的描述,怎么知道宝贝确切位置。
系统不开放地图功能,差评。
山脉中邪兽暴动,简直堪比一个小型兽潮,踏入山脉开始,众人的灵剑法器就没停过,邪兽凶戾声不绝于耳,杀得鲜血四溅。
沈辞秋和卞云没怎么动手,只在弟子撑不住时补上空缺,而谢翎……从头到尾就完全没动手,有黑鹰这个合体修士在,二三阶的邪兽休想近他的身。
郁魁看不惯他悠哉的模样,嘲讽:“你还真游山玩水来了,就不能有点奋发图强的心思,动动手,万一你那可怜的修为还能往上蹦个一层呢?”
谢翎一摊手:“那怎么办,我废人一个也有阿辞疼,我说师弟,你看我这么不顺眼,我都要怀疑你对阿辞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了。”
郁魁就跟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你少胡说!我拿师兄当亲兄弟!”
“我就是替师兄委屈,他找个废物做未婚道侣,以后带出去别人怎么说他,不嫌丢人吗?你要是识趣,就自己离开我师兄!”
我倒是想走,你问你师兄肯放人吗,不过,带出去嫌丢人这个理由……谢翎确定一件事,郁魁这个友方助力,他是真不打算要了。
沈辞秋自己都不嫌,郁魁却替他觉得丢人,丢的究竟是谁的人。
多大脸啊?
第8章
弟子们剿了一阵邪兽,沈辞秋带人清出块地方,让大家休整片刻,谢翎本来不想去挨着沈辞秋,但刚跟郁魁打完嘴仗,他决定继续气死这个弟弟,于是抬步过去。
而郁魁一看他要粘着师兄,也立刻跟了上来。
就在他俩离沈辞秋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他们脚下的土地忽然猛地震颤!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谢翎和郁魁落脚的地方直接塌陷,眨眼间他俩就被吞了进去,身影瞬间消失。
黑鹰就在谢翎旁边,也被卷了进去。
沈辞秋和卞云一惊,立刻赶到洞口边查看,却见里面漆黑深邃,一眼竟然望不到底。
卞云用火光飘进洞口一照,视线可及之处空空荡荡,除了石壁,什么也没有,三个人掉下去,也没听到人声。
“奇了怪了。”卞云道,“我们刚刚走过的时候,怎么没察觉不对劲?”
等了两息,底下没人御剑飞上来,喊话也没人答应,肯定是出了问题,传音玉牌也联络不上人,卞云看向沈辞秋:“怎么说,你的人。”
沈辞秋收回探看神识:“你在这里护着弟子,我下去看看。”
卞云:“不带几个人帮你?”
沈辞秋:“里面情况不明,若有我都没法应付的危险,带他们下去,岂不是白白让人受伤。”
卞云凉丝丝睨了他两眼:“知道吗,就是因为一有什么你都站到最前方,才把郁魁还有一些弟子惯出了毛病。”
沈辞秋愣了愣,恍然明白了件事:原来如此,因为习惯了,多么简单的道理。
就像郁魁,因为习惯了,所以他这个大师兄为他好是理所当然,根本不懂珍惜,十几年的情谊也比不上新鲜的小师弟。
郁魁是这种人,温阑也是。
原来如此,竟是这么简单又可笑的理由……和人。
沈辞秋在心底漠然掬起一捧沙,看着它们从自己指尖滑落,清冷的眼中抹开寒芒。
没有谁对谁好是理所当然,既然他们不珍惜,那么死在自己手上,也就更加活该。
沈辞秋回应卞云的话:“知道了,以后注意。”
“不过眼下的确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不可能放着其他人不管。”卞云在洞口边站住,“留个符,有事发信号,我见机行事。”
沈辞秋想,其实卞云也跟他一样,遇到危险冲在前方,断后时最后一个走,不然上一世卞云怎么会孤零零死在那儿。
而且沈辞秋这要一个人追下去,是存了私心的。
底下若真有什么未知危险,这岂不是让郁魁葬身于此的好机会?
为了复仇,他可以忍,可以耐心地等,但一旦有了机会,沈辞秋绝对不会放过。
所有人都没察觉,沈辞秋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那是被克制的杀机。
沈辞秋给卞云留下张符箓,约好若有变故,燃符为讯,而后纵身一跃,飘飞的月白银袍宛若鹤羽,消失在漆黑的洞口里。
沈辞秋身形轻盈,像一片雪,不疾不徐往下落。
他纤长的睫羽轻颤,发现这个洞确实很深,半天不到底,可并没有什么限制灵气与御剑的阻力。
谢翎等人半天没上来,只可能是落下去时他们受了什么影响,现在又遇上了事,暂时出不来。
片刻后,沈辞秋足尖轻点,总算落到了地面。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四周很黑,但以修士的目力照样能看得清楚,沈辞秋也就看清了面前两个岔路口。
两边路口的泥地上都有被拖拽的痕迹。
选哪边?
沈辞秋蹲下,仔细瞧了瞧拖痕,看出点不同来,一边应当拖拽了两个人,而两个人都没怎么反抗、或者是反抗无能;
另一边,痕迹要乱一点,反抗显然有点效果。
掉下来的人里,最厉害的是侍卫黑鹰,这么说,黑鹰去了一边,郁魁和谢翎去了另一边?
如果是黑鹰这个合体期都解决不了的麻烦……
谢翎不会跟郁魁死一块儿了吧?
沈辞秋感受了一下同命咒,嗯,还在,谢翎还活着。
说明两边的麻烦可能不一样。
他选了很可能是谢翎和郁魁在的那条路。
进去后才发现,里面赫然十分宽广,并不是什么狭窄逼仄的通道,沈辞秋一边走,一边留下记号,方便待会儿能找原路折返。
沈辞秋走了一阵,拐过几道弯,隐隐约约听到兵刃相接之声,他心头一动,没急着现身,隐匿气息,藏在阴影之中。
而后他看到了谢翎、郁魁,还有一个邪修。
邪修也就金丹初期,根本没察觉沈辞秋暗中靠近,跟郁魁打得有来有回。
谢翎站在稍远的地方,正在从储物器中摸什么法器。
谢翎有钱,好东西不少,但问题是他修为如今不高,就是给他个神器也发挥不出威力,只能用来砸核桃。
眼下不被那两人打架的余威给波及就不错了。
郁魁一开始懒得管他,但等跟邪修打了半天没拿下,打出火气后,再看谢翎片尘不沾身的模样,就忍不住了。
“废物!”郁魁喘着粗气甩了甩剑,谢翎已经免疫了,“翻来覆去就一个词,你倒是换点新鲜的啊。”
要不是谢翎刚定亲就死会影响玉仙宗名声……等等,郁魁一眯眼,若死得不明不白,是不好交代,可如今这里有个邪修,现成的杀手送上门来,完全能堵住妖族的嘴。
证人有的是,妖皇想必也不会再为一个废物儿子跟玉仙宗撕破脸。
郁魁眼中划过一抹厉色,真是上天都在帮他除掉这个碍眼的家伙!
他重新与邪修对上,边打边往谢翎这边靠。
邪修没有选择先对谢翎动手,打的是解决厉害的人之后剩下那个随便杀的主意,就没把谢翎放在眼里。
谢翎看他们凑近了,皱皱眉,刚想往旁边退,谁料郁魁突然一个旋身,闪到了谢翎背后。
还把谢翎往前一推。
谢翎瞳孔骤缩!
他即便想躲,也来不及了,邪修裹着邪气的掌风已经到了他眼前,这一下要是被拍实了,不死也残。
谢翎心中大骂,但在生死关头,他没有坐以待毙,手中折扇一翻,抬手就要去挡。
这把扇子是他惯用武器,也是个天阶的至宝,虽然如今在他手里完全发挥不出威力,但能拦一下是一下。
若说先前谢翎只是不想要郁魁这个助力,那么此刻起,他就真正动了杀心。
此番之后,他若能活,必除郁魁。
谢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在邪修手掌离他只剩三寸远,他面颊都被掌风刮得生疼时,谢翎突然感到肩上一紧,有什么东西绕了上来。
谢翎一愣,眨眼,他就被拽到了一边。
——是沈辞秋。
他甩出鞭子,缠住谢翎,一把将人扯开了。
郁魁阴冷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散,就惊慌地瞪大了眼,他面上表情瞬间凝成了十分可笑的模样,特别是邪修那一掌过来,他已经没有反应余地的时候。
他本好整以暇等着身前的谢翎替他抗下杀招,得意间放松了警惕,可变故突生,谢翎突然消失,邪修那一掌“嘭”地落下,不偏不倚,轰在了他丹田处。
郁魁瞬间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墙壁上,溅落层层泥土,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勉强撑起身子,只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沈辞秋,看到沈辞秋……落在了谢翎身边。
师兄,是师兄,可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
郁魁在惊怒和疼痛中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谢翎刚逃过一劫,后知后觉出了点冷汗,他他愣愣转头,看到沈辞秋清冷的侧脸。
沈辞秋月白的衣袍在幽暗的地底格外醒目,就像飘入墨池的霜雪,少年手执长鞭,身姿玉立。
那邪修重伤了郁魁,谨慎打量起新出现的沈辞秋:灵力浑厚,修为应当在他之上,但也未必高出很多,自己手里还有很多好东西,可以一战。
邪修摸出两把刀来,盯着沈辞秋嘿嘿一笑:“我最喜欢你们这些少年郎,年轻,稚嫩,剥了皮、放了血,那血用来修炼效果最好。”
邪修话语里有故意的成分,因为很多年轻人沉不住气,稍微一激就容易火气上头冲动行事,进而露出破绽,但这番话在沈辞秋面前全沉了底,丁点水花都没能掀起。
沈辞秋往前踏了一步——寒气骤起,空中洋洋洒洒,竟是悠然飘落了冰晶雪花。
冰灵根啊,邪修眯眼,率先出招!
沈辞秋也动了,深邃的地底中鞭风凛冽,长鞭裹挟着寒冰霜力,掠过空中雪花,呼啸着劈向了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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