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是你心虚,你写字的时候,心里想着什么不该想的人吧,不然好端端的为何要写这个字?”
三国来访的消息整个燕京都知道,王新那个碎嘴子整天叽叽喳喳,楚容不可能没有耳闻,慕容旻还没来呢?就想他想成这样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容哪还能反应不过来。他冷冷看了谢玄一眼,根本不屑解释:“随你怎么想。”
“站住!”谢玄厉声呵斥,他手指点着那张笔墨,警告道,“楚容,把你的心思收一收。就算慕容旻是西陵的使臣又怎么样,你想见他,门都没有!”
楚容缓缓转过头,双眸夹杂冷意:“我什么心思?”
谢玄:“你还好意思问?”他说着,黑着脸将那张纸拿起来,上下一扫,才发现这是句诗。
君不见青阳之音高入云,飞扬之上凌苍旻.......
谢玄脸色好了些,但也并没好到哪去。他将那张纸握紧,心想,谁知道这是不是楚容故意写这句的?
最后还是李福泉把小新子喊进来,解释道:“陛下可真是误会大人了。楚大人近些日子无聊,练字都是按着诗书的顺序来。昨日大人写字时奴才还在一旁研磨看着,今日确实是该写这一页,并非大人有意。”
“王新,你解释这些做什么?”楚容微怒道。
小新子缩了缩脑袋,不说话了。
谢玄心头那团疑云散去,气也顺了不少。这会看见楚容难看的脸色,竟有些过意不去:“朕...不是有意的。”
楚容毫不领情,拂袖就走。谢玄见状,暗骂只要是和慕容旻沾边的东西都晦气至极!
眼看离使臣的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谢玄特意叮嘱小新子看紧楚容,不准让他去见什么不该见的人。
十五那天,燕京热闹非凡。
从城门口开始,长街上就堵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少挤在道路两侧,想一睹各国使臣的风采,尤其是那西陵皇子慕容旻。
慕容旻当年跟着楚容出使各国,在四国中也是颇有名气的。相传此人博辩古今,才情出众,文雅端方,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慕容旻在哪呢?哪个是慕容公子?”有凑热闹的姑娘踮起脚尖,想找寻慕容旻的身影。
身旁好心的粉衣女子指着中间马背上的男子,急道:“那呢,那呢,穿蓝衣的那个。”
姑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男子坐在马背之上,身姿如修竹般挺拔,他容貌俊逸,气质温润,眼中彷佛天生就会笑,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谦谦君子,如琢如玉”八个字彷佛就是为他而生的。
姑娘忍不住呀了一声,而后双脸红透,她早就听过慕容旻盛名,今日还是第一次见,果真如传说的那般耀眼好看。
“慕容旻都如此出众,那楚容得好看成什么样?”
粉衣女子闻言一笑:“你去皇宫里看看不就知道了?”
天下谁人不知楚容被谢玄困在燕宫之中?
“她们在叫什么?”后面一位少年目光在人群中来回逡巡。
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脸颊两侧编了几个小辫,脸上虽稚气未退,五官却继承了乌洛氏独有的异域风情,鼻梁高挺,明亮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狂妄。
这便是代替新任乌桓王出使北燕的三王子乌洛兰。
听见乌洛兰的话,他身侧的彪形大汉道:“这些人看见王子风采,忍不住心生崇拜。”
乌洛兰轻哼一声,脸上不免有些得意:“不是都说中原女人温柔含蓄吗?她们似乎比我们乌桓的姑娘还要热情奔放。”
他忍不住拉了拉缰绳,准备放慢脚步,让这些中原人好好瞧瞧他们乌桓男子的高大勇猛。
西梁和东夷的使臣都坐在马背上,大大方方的任人看,唯有明齐的人,一直待在马车里未曾露面,是以百姓都好奇的很。
齐宴轻轻将帘子挑开一道缝,窥视着外面的光景:“本王岂能和他们一样,轻易抛头露面?”
一旁的年轻人道:“他们身份自然比不上陛下您尊贵。”
齐宴眯眼看着前方的乌洛兰,摸着下巴道:“那乌桓王子长的倒是不错,想必乌洛氏的姑娘容貌也差不到哪去,只是听说他们蛮夷女子性格刚烈,不太好驯服。”
周旬讪笑两声:“殿下若喜欢,等回去后臣派人去寻,只是眼下不要忘记娘娘嘱托的正经事。”
齐宴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闻言败兴的瞥了周旬一眼:“先生怎么和母后一眼啰嗦了,放心吧,本王不会忘的。”
周旬笑笑没说话。
不远处马背上的蓝衣男子面容沉静,他望着远处那巍峨壮丽的宫殿,又似乎是在通过宫殿望着什么人,以至于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激动。慕容旻竭力克制那澎湃的情绪,以防旁人看出什么。
使臣们很快到了燕宫,谢玄等人早在金銮殿等候多时了。
他一身华衣,黑服上金龙盘旋,熠熠生辉,年轻的帝王高居龙椅之上,眉目英俊深邃,眼神扫过之处,给人一种威严的压迫感。
从跨进金銮殿的那一刻起,慕容旻就觉得那视线沉甸甸的落在身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眼神带着一股敌意。
谢玄漠然的看着慕容旻,听说姑娘们为了瞧他一眼,将整个长街围得水泄不通,还是御林军过去,才将人疏散。
他眼底划过一丝不屑。
乌洛兰自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起,眼神就没停下来过,哪怕他极力掩饰,也无法遮掩脸上的震惊之色。这宫殿镶金嵌玉,富丽堂皇,他此生还未见过如此精美华丽的地方,怪不得父汗说中原是一块宝地。
谢玄看着这东张西望的乌洛兰,内心嗤笑,没见过世面的小蛮子。
众人寒暄一番后,谢玄目光一转,见慕容旻也张望四周,似乎是在找什么人。谢玄眯了眯眼:“四皇子在看什么呢?”
众人闻言纷纷朝慕容旻看去,慕容旻却丝毫不慌,温声道:“我在燕国有一至交好友,多年未见,如今到了贵国,不免思友心切,失了礼节,还请燕帝不要怪罪。”
谢玄皮笑肉不笑道: “四皇子真是说笑了,朕怎么会怪罪呢?”
他面上带笑,端的是宽厚待人,仁和大度,慕容旻等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底下一众臣子却是最为熟悉。
陛下这笑分明是不悦的前兆!
谏议大夫王允一把年纪了,还要操心着一向随心所欲,我行我素的陛下,他唯恐谢玄口出恶言,失了大国风度,便打圆场道:“不想四皇子与我北燕还有如此缘分,能被殿下称作至交好友的肯定也是不凡之人,不知是何许人也?老夫也想见上一见。”
慕容旻徐徐答道:“大人应该也认识的,正是前楚太子,楚容。”
王允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他一时着急,竟然忘了这两人的关系。
王允无不尴尬的哦了一声。
慕容旻淡然自若,对上方的谢玄道:“敢问燕帝,为何不见楚容呢?”
谢玄皱了皱眉,殿内登时陷入一片死寂。
第16章
不知谁答了一句:“那楚容难登大雅之堂,一个小小的太史令而已,这岂是他能来的地方?”
堂上顿时鸦雀无声,慕容旻听着他话语间的轻蔑,脸色有些难看,贺兰旭下意识朝谢玄看去,果不其然,谢玄神色阴郁,不知是气有人诋毁楚容,还是气慕容旻。
谢玄道:“楚容如今是我北燕的人,四皇子,为何如此关心他国臣子?”
明眼人都能听出他话中暗含的不满,慕容旻还未说话,一旁的齐宴好心解围道:“阿旻和楚大人乃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至交好友,想是多年未见,思友心切,这才问了一句,还请燕帝不要怪罪。”
“无碍。”谢玄嘴上这么说,脸色却一直黑着,“他好的很,不劳四皇子挂念。”
慕容旻抿了抿唇:“不知陛下可否允我同见他一面?”
谢玄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这个慕容旻如此得寸进尺,上来就敢提这种要求,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他没空。”谢玄不耐烦道。
慕容旻:“在下并不急于一时,敢问楚大人何时有空?”
众人一时都捏了把冷汗,都说慕容旻性情温和,怎么这会如此不依不饶?陛下现在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是骇人的程度。
贺兰旭抢在谢玄开口前道:“陛下说楚大人没空,是前些时候大人身子不适,现下似乎好了。”
“既然如此,”他转身对龙椅上的谢玄道,“明日陛下在金云台设宴款待各位使臣,不如将楚大人一并请来吧?”
谢玄脸色骤变,不懂贺兰旭这是搞的哪出。
齐宴听见这话眼前一亮,欣然道:“这个主意好,不如燕帝明日将楚容叫来,好好热闹一番,总归大家都是旧相识。”
那楚容是个貌美的,只可惜他贵为南楚太子,自己再欣赏,也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后来平阳城破时,他有心想要走楚容,只可惜被谢玄抢了先。
慕容旻颔首道:“还请燕帝应允。”
乌洛兰虽远在乌桓,但也听过那南楚太子的盛名,他一时好奇的很,唯恐天下不乱的附和:“对,把他叫出来,让我们看看。”
谢玄闻言眼中迸出寒光,乌洛兰天不怕地不怕,却被那眼神看的心里发毛,他别过头,强装镇定的咳了一声。
谢玄神色冷硬,若只有慕容旻请求,他还会毫不留情的驳回,可如今齐,陵,乌桓三国使者都这么说了,他不能拂了所有人的面子,何况底下还有这么多臣子看着,若是拒绝,怕是不好。
“朕考虑一下。”谢玄沉声道。
齐宴眼中露出一点笑意,朝慕容旻眨了眨眼。后者也是面上一喜,回以一笑。
众人又说了一番场面话,谢玄便让人带着他们去使馆歇息,说明日再设宴为尊客接风洗尘。
除了乌洛兰一行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其余人不是身娇肉贵便是柔弱文臣,一个个早已疲惫不已,尤其是齐玮,巴不得赶紧去沐浴就寝。
待谢玄离开后,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唯有贺兰旭站在原地未动。他叹了口气,心知自己是走不了,遂抬脚朝后殿走去。
谢玄在御书房早已等候多时了,一见贺兰旭,立刻不满道:“你方才在朝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贺兰旭徐徐道:“慕容旻此番是铁了心要见楚大人,连那齐宴都在一旁为他说话,陛下不好推脱,何不顺水推舟,让两人见上一面?”
“否则那慕容旻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让他私底下找机会与楚大人见面,不如就在陛下眼皮底下?如此,陛下也更放心。”
一番话讲完,谢玄的气下去了不少。仔细一想,贺兰旭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想到楚容要见慕容旻,他心里仍是不痛快。
将贺兰旭打发走后,谢玄转身去了兰池宫。
小新子一看他的脸色,便警铃大作,奉茶的时候小心至极。楚容这会刚用完膳,谢玄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忽然道:“这菜还合你胃口吗?”
前几日他给楚容请了一个宫外的厨子,那厨子自小在南楚长大,做的一手楚地的好菜,听小新子说,这几日楚容胃口好了不少。
楚容道:“还行。”
谢玄把玩着手中那串檀株,直视着楚容的眼睛:“慕容旻来了。”
他目光犀利,试图透过楚容平静的表面窥探底下隐藏的心思,不知是楚容是真的没反应还是伪装的太完美,谢玄又道:“还指名道姓要见你。”
饶是他竭力克制,众人依旧都听出那话中暗含的不满和怒气。
当着一众大臣和齐王的面,他不好回绝,可若是楚容这边出了问题,那他们就不好说什么了吧。思及此,谢玄清了清嗓子: “你要是不愿,朕随便替你找个理由打发了。”
楚容颇有深意的看着他。
谢玄一时被那眼神盯的心里发虚,冷哼一声:“你就这么想见那个慕容旻?!”
楚容看他一副要胡搅蛮缠的样子,站起身离开了。
谢玄跟着他进了内室,气道:“不说话,你是心虚了吗?”
楚容毫不留情道:“你若想无理取闹,就去别处。”
谢玄起身,三两下将人按在榻上,用力堵住了他的唇,良久才松开,楚容憋得脸色泛红,正微微喘着气。
谢玄眯眼:“你这嘴既然说不了让朕高兴的话,不如就堵上不说。”
楚容提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又被他俯身堵住,谢玄啃咬着那微凉的唇瓣:“总之明天乖乖待在朕的身边,不许乱看别人,不许和别人走的太近,尤其是那个慕容旻。”
他用力咬了一下楚容的唇。
“你到底听到没有?”
楚容只觉得唇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他微微蹙眉,愤怒的看了谢玄一眼。
“不说话?”谢玄一把拽下楚容的衣带,笑得有几分邪气,“希望一会你也能忍住不吭声。”
楚容眼底划过一抹讶色,他推开谢玄就要起身,却被谢玄眼疾手快的拦住,往床上带去。
“放开我!”楚容厉声道。
“现在会说话了?”谢玄将人弄到床上,冷哼一声,“晚了。”
第17章
第二日,众人一早便到了金云台,只是迟迟不见谢玄的身影。
慕容旻坐在席间饮茶,不时朝来处的小径望去,齐宴看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阿旻,人迟早会来的,不用急。”
慕容旻点点头:“昨天的事还未向太子道谢。”
他指的是见楚容的事,齐宴并不说自己也有私心,只举起酒杯不在意道:“客气什么。”
“中原人就是爱讲究,吃的东西还搞这么精细。” 乌洛兰看着桌上摆满的精致菜肴和糕点,啧了一声,他拿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口,撇嘴道:“这酒喝起来怎么跟水一样。还是我们乌桓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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