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可谓是水火不容,谢玄坐山观虎斗,谢安最终还是没斗过谢临一党,最终被冠以谋逆罪名处死。谢安死后,先皇悲痛不已,生了一场大病,谢安一党群龙无首,薛炳业在朝中可以说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这个时候谢玄出现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冷漠寡言,透明人一样的皇子竟然也觊觎那个位置。
谢玄天资卓绝,在军事朝政上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比谢安还要聪颖几分,他逐渐获取了先皇的信任,并拉拢谢安以前的党羽为自己所用。
薛炳业原先并没有把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放在眼中,一时疏忽,竟让他成了谢临登基路上最大的绊脚石。那时先皇病重,储君人选尚未定夺,两方斗得水火不容。先皇在两个儿子之间犹豫不决,不知为何最后把皇位传给了谢玄,其中缘由也是宫中一桩秘闻,不足为外人道也。
谢玄登基后封谢临做了个没封地的闲散王爷,谢临胸无笔墨,不足为惧。只是那薛炳业太不安分,他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一时没那么容易除去。
谢玄一直静静等着,等着将薛炳业一党连根拔起,斩草除根的时机。
“陛下。”薛炳业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请陛下为选秀大典择一良辰吉日。”
谢玄沉声道:“朕何时说要选秀了?”
薛炳业一愣,以为谢玄不乐意,刚要搬出先皇先祖来施压时,只听上方的君王道:“选秀一事太过繁琐,爱卿既然这么心急,不如直接给朕推荐几位适龄女子吧?到时朕直接下旨封妃,岂不方便?”
薛炳业张口就来:“臣认为张太傅之女张妍,御史大夫傅晓的妹妹傅玉书,还有吏部尚书王永钦的小女儿都是贤德淑良,品性优秀的闺中典范。”
谢玄点了点头:“朕记住了。”
见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薛炳业面上岿然不变,心里却有几分诧异,这谢玄今日怎得这么好说话了?
“爱卿还有事吗?”谢玄面上一抹虚假的笑,“既无要事,那便退朝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玄临走前淡淡扫了下方前排的年轻人一眼,那年轻男子接收到他的意思,下朝后直接左拐忘御书房去了。
李福泉远远看见贺兰旭的身影便迎了上去:“哎呦贺兰大人,你可来了,陛下正在里面发火呢,你快去看看吧。”
贺兰旭儒雅俊逸的脸上永远挂着一抹从容,他点点头,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谢玄看到来人,微微眯了眯眼。
贺兰旭是去年一举中第的状元,也是他一手提携上来的。此人文采斐然,机敏通透,年纪轻轻便官拜左相。
薛炳业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他也须培养自己的心腹才是,贺兰旭便是他挑中的人之一。
“薛炳业这个老东西,仗着自己资历深厚,在朝中耀武扬威,现在都敢对朕的事情指手画脚了?”谢玄想起今日朝上的事就一肚子火,“他是觉得朕动不了他吗?”
“右相年岁已大,陛下堂堂天子何必和他置气?”贺兰旭不紧不慢道,“臣听说前段时日右相请了位夫子教导临王,可惜王爷性情贪玩,常常溜出去喝酒赛马,右相想必也是气糊涂了,才做了今日这般不理智的事。”
谢玄听他这么一说,火消了大半:“他纵有通天的本事,摊上谢临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也是无用。”
若非谢临愚蠢,谢玄也断不会留他活着。
“那选妃一事陛下是如何打算的?”贺兰旭道,“难不成真要宣什么张家王家的女儿进宫?”
薛炳业今日所荐的女子皆来自和他关系亲密的同僚府中,明显是想想借选妃之由往后宫塞自己的眼线。
“说来谢临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临王府正侧妃的位置还空着呢,朕就做主赐他一门婚事。”谢玄挑了挑唇角,“况且这还是薛相亲自挑选夸赞的姑娘,想必许给自己侄子也是极为满意的。”
贺兰旭一愣,随即也笑了出来。
谢临贪玩,平日里最爱去秦楼楚馆之地逍遥,若是知道自己赐婚的对象还是舅舅挑选的,免不了要去闹一场。薛炳业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贺兰旭走后,谢玄径直去了兰池宫。
楚容这会正在侍弄花草,小新子在一旁帮他打下手,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小新子笑的很是开心,楚容眉目温和,看着心情应该不错。
小新子笑着将剪刀递到楚容手中,下一秒,余光扫到不远处站着的皇上,变脸似的立马绷直了嘴,他对着谢玄行了个礼,默默退到了一旁。
楚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想到昨晚的事,他眉目间那一丁点的愉悦瞬间消散,又换上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疏离的模样。
谢玄走到离他几步的地方,气场强大的让人难以忽略。楚容像没看见他一样,自顾自修剪着盆栽。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李福泉尴尬的实在看不下,堆着笑脸殷切的提醒道:“楚大人,皇上来了。”
楚容也没理他,放下剪刀往里走去。李福泉看的目瞪口呆,以前好歹还给个眼神呢,现在却是彻彻底底的无视陛下了。
谢玄抬脚跟了上去,昨晚他气昏了头,确实有些过分,不顾楚容还病着就将人折腾一番,楚容今日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楚容在那方面脸皮极薄,除非实在受不住了,才会别扭的央求他几句,其他大多时候都死咬着不吭一声。
他嘴上虽不说,第二日总会冷冷瞥着谢玄,好几天不理人。
谢玄看着男子的背影,昨晚床榻上还情动欲流的人,转眼又变回了冷漠生疏的模样。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小新子立马奉上一杯热茶,谢玄只喝了一小口,他的眼神全程都在楚容身上,楚容走到那,他的眼神便跟到哪。
就这么坐了一个时辰,谢玄沉不住气了,站起身朝楚容的方向走去。他坐在罗汉榻的另一侧,盯着正垂眸看书的楚容:“早膳吃了什么?”
楚容眼皮都没抬。
一旁的小新子生怕陛下发火,主动替楚容答道:“回皇上,大人今早吃的是荷叶糕,虾饺,玉米饼,几碟小菜,还有养胃的黄金小米粥。”
“病怎么样了?”
楚容依旧不答。
小新子深吸一口气,道:“大人今早起来精气神好多了,再喝几副药,估计病就.....”
他还没说完,谢玄就不耐烦的冷笑着打断:“朕问你了吗?”
小新子默默低头闭上了嘴。
“今日精气神好多了?”谢玄重复了一句,“也就是说昨晚出汗是有用的?”
楚容脸色一变,他啪一下放下书,转身离去。小新子讪笑道;“大人快到喝药的时间了。”
谢玄脸上终于绷不住了,他深知楚容今日不会再搭理自己。只是就这么走实在不甘心,来了这么久,竟然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他心里就像被塞了块淤泥一样,堵的难受。临走前,他路过小新子身旁忽然停住脚步。
小新子暗道不好。
果然谢玄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阴沉的语气中还带着些醋意:“你们方才说了什么,笑的那样开心?”
第4章
小新子老实道:“没说什么,奴才只是提到以前自己也养过盆栽,可惜都养死了。”
谢玄冷哼一声:“这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小新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人高兴只是因为那兰花黑松养的好看罢了。”
“废话,那都是朕特意从各处搜刮而来的名贵盆栽。”末了,他又没好气的加了一句,“岂是你那野草杂花可以比的?”
小新子低着头,不敢吭声,好在谢玄没再为难他,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看着谢玄离去的背影,小新子不禁想起太监们私下闲聊时提起的一件事。
听说之前兰池宫也是有宫女侍候的,那时楚大人刚进宫,与陛下的关系远比现在紧张僵硬,两人三五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陛下每次都是笑眯眯进来,黑着脸出去。
有一次,陛下下了朝,刚进门便看见楚大人在同一小宫女说话,那宫女正值妙龄,生的也是粉嫩娇俏,笑起来宛如芙蓉出水,好看的很。陛下当场就发火了,不仅把人赶去了辛者库,还遣散了兰池宫所有侍奉的婢女。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连楚容身边的太监都换掉了,但凡和清秀俊俏沾边的通通都被赶了出去,补上来的皆是容貌稍差的一类。
听说那小宫女到辛者库后没几个月就病死了,从那以后,没有一个人敢和楚容搭话闲聊,楚容察觉出后,也不会自找没趣。
整个兰池宫,也只有他胆子稍微大一点,能和大人聊上几句,否则在这深宫之中,除了陛下之外,大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楚容的病没几日就好了,但谢玄依旧没解除禁足的命令,他每天就在殿内靠看书写字打发时间,对谢玄的态度也是一日比一日冷漠。
一次两次还好,碰壁的次数多了,谢玄不禁也有些恼怒。楚容总是对他冷着一张脸,他有时候气急了,会故意说些扎楚容心窝子的混账话,直到看见对面人脸色总算有些变化时,才肯闭嘴罢休。
这样一来,两人原本就脆弱如薄冰的关系变得越发紧张。不仅兰池宫的太监们每日战战兢兢,就连谢玄身边的人日子也不大好过。
这几日上朝,大臣们都敏锐察觉到陛下龙颜不悦,一个个都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就连薛炳业都不敢触他的霉头,一伙人纷纷猜测皇上这是怎么了?
贺兰旭每日下朝都要来御书房与谢玄商议政事,自然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朕一天到晚在他面前跟个透明人一样,他看都不看朕一眼!”谢玄厉声斥责,“哪来的胆子和底气,敢这样对朕?”
“是不是忘了,他如今命都在朕手上!”
这日谢玄又像前几日一样发起了牢骚,贺兰旭是朝中唯一一个知晓楚容与谢玄关系的人。他认为作为臣子,不管是国事和家事,都理应做到为君主排忧解难才对。
可劝了几次他才发现皇上根本听不进去,于是贺兰旭就不再多言,每次陛下发牢骚,他就在一旁默默听着,反正最后谢玄说尽兴了便会放他走。
不止是贺兰旭,李福泉也曾多次暗示谢玄这几日不要去兰池宫,楚大人如今在气头上,过几日等他气消了,兴许就和陛下说话了。
可谢玄根本不听,每天下了朝风雨无阻的去兰池宫看人冷脸。
傍晚,谢玄刚批完奏折,李福泉便走进来,小心翼翼道:“陛下,该用晚膳了。要不要传....”
“不必了。”谢玄站起身,大步越过他,“朕去兰池宫。”
身后李福泉无声苦笑,立马跟了上去。他们到的时候楚容正好在用饭,太监们见陛下来了,赶忙又添了副碗筷。
谢玄拿起筷子刚要夹菜,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李福泉见状往桌上瞟了一眼,同样脸色一变。这桌上六道菜,五道都是陛下不爱吃的,那苦瓜炒蛋,蜜渍豆腐和羊肉羹,陛下平时更是碰都不碰。
他偷摸看了眼一旁风轻云淡,吃的极认真的楚容,不禁怀疑楚大人是不是故意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
谢玄没说什么,直接去夹了唯一一道能吃的白笋。
李福泉: “陛下,要不要吩咐御膳房再做点菜?”
谢玄看了楚容一眼:“不用了。”
他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转而盯起了对面的人。
南楚皇室的规矩素来杂多繁琐,楚容作为孝阳帝和显德皇后的嫡长子,自小被寄予厚望,一举一动都受过严格教导,就连坐姿吃相都要得体适宜,不能失了皇家颜面。
谢玄觉得看都看饱了,他开始和楚容说起了近来朝廷后宫的琐事,楚容难得的给了点反应,会时不时嗯上一声。
谢玄按耐住心中的喜悦,在说到薛炳业让他纳妃时,他特意放慢了语速,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楚容,生怕错过他一丁点的反应。
可惜楚容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谢玄不死心,多嘴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楚容这时已放下碗筷,谢玄黑曜石般深邃的眸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只听对面的人淡淡道:“薛相的话也不无道理,事关江山社稷,身为天子,理应充盈后宫,延绵皇嗣。”
谢玄的笑意消散,沉着脸盯着楚容,半晌他扯了扯唇角,冷道:“是吗?”
饭桌上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谢玄像是气的不轻,整个席间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楚容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晚上就寝时,谢玄又挑起饭桌上的话题,他把玩着楚容那一缕黑发,不死心的问:“你真的希望我纳妃吗?”
楚容不说话,谢玄便伸进他的衣服,试图得到一些回应。
楚容压抑着一丝火气,冷道:“自古男子都要娶妻生子,更何况是皇帝?”
“自古男子都要娶妻生子,这么说你也想娶妻生子?” 谢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他的手攀上楚容的腰,将人拉到怀里,“你想都不要想。”
他将热气尽数喷洒在楚容的耳朵上,低喃道:“你是我的妻。若你是女子,还会怀上我的孩子。这会怕是已经生了好几个了。”
说着还将手移到楚容的腹部,缓慢的摩挲着,好像那里真的有什么东西。
楚容被他的话和这番动作气得浑身发抖。
谢玄却没察觉到似的,紧紧抱着他:“总之我不会纳妃,你明明知道我想听什么答案,还说那些话气我。”
楚容话中带着深深的讥讽和疲倦,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你太自以为是了。”
谢玄心口一窒,怒极反笑:“是,我自以为是。你呢?你如此盼着朕开后宫,不会是觉得朕纳妃后就会放你走吧?”
楚容身子一僵。
谢玄眼带讥肖,眸子深处弥漫着执怮又疯狂的占有之色,他的声音在楚容耳边响起,轻柔的仿若是一场错觉,又像是地狱中恶鬼咒诅的低喃:“别做梦了。”
从见楚容的第一眼起,他就注定要和这个人宿命相连,纠缠到死。
3/9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