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乌鄞感激地看向他们:“太好了,多谢你们。”
晚上,柳姨安排他们在不远处的一个院落中吃饭,再往里走,就是他们的厢房了,沈迟吃过晚饭后早早就离席了。
见沈迟走了,乌音好奇打听道:“沈迟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小神女正抱着一个比她还大的鸡腿吃的不亦乐乎,闻言头都没抬:“嗨呀,他能有什么心事。”
乌音试探问道:“那,他可有心上人?”
卢风思索了一下,疑惑摇头:“没有吧,乌音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乌音顿时涨红了一张脸:“没、没有,我就是好奇。”
自认为掌握了唯一真相的小神女讳莫如深:“啊哈......他有!”
卢风惊讶道:“什么?大师兄有心上人了?谁啊?在哪?我怎么不知道?”
乌音脸上的红晕一下子褪的一干二净:“什么!?”
小神女摇头叹气:“只不过很可惜,他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他的心上人了。”
“啊?”卢风疑惑不解:“为什么?”
小神女缄口不言,“啧啧”两声,感慨道:“不好说,反正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天界的时间流速和凡间不一样,万一裴枕在天界遇上什么事情要处理,等过一个月再回来,人间三十多年过去,凡人说不准都老死了。
而且现在都已经六年了,裴枕要回来早都回来了......
说不准接下来几十年都不会回来了。
而把她留下,也就是想她照拂一下给他们收尸罢了。
小神女无限感慨,却不能对他们说。
白云苍狗啊,世态炎凉啊,还是河神拿得起放得下,说走就走了。
第70章
小神女撕扯下一块鸡腿肉。她就和河神不一样, 她就很舍不得人间,又好吃又好玩,每天都过的很刺激,每天都有新乐子新发现, 比天天闷在南海里好玩多了。
就是要看着他们在她面前老去......小神女心想, 等真到了那一天, 她一定会伏在他们俩身上伤心地哭的......
乌鄞夹起一块肉到乌音碗里, 乌音听小神女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回过神来, 脸上恢复了红润:“谢谢哥哥。”
乌鄞:“卢风,几家门派的掌门和长老我大多认识, 我听你叫沈迟作师兄, 不知你们师父是哪位高人?”
卢风道:“不是, 我们师父未曾拜入任何一个捉妖门派,我们......我们不过是,呃......闲散小门派。”
乌音:“原来如此, 卢大哥,你放心好了, 我和乌鄞自幼修习术法,真有危险的时候我和哥哥会保护你们的。”
小神女:“啊?”
卢风:“噢噢好。”
吃过饭后, 他们各自回了厢房里休息,柳姨给他们安排了一人一间房。
沈迟房间的烛灯早就熄了,众人远远地瞧着还以为他已经睡了, 识趣的轻手轻脚经过没有去打扰。
隔着一堵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嗬......嗬......”
一个额头上长着血盆大口,边缘有无数细密利齿的妖怪,正涨红了脸使劲拍打掐在他脖颈的手。
“放......放开我......”随着他瞳孔上翻, 它额头上张张合合的口子也吐出了一个舌头,有涎水从边缘流出来。
沈迟“咔擦”一下,就把它的脖颈扭断了。
他把妖怪丢在地上,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了一个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你差点把口水沾到我手上了,知道吗?”
一松手,白色一尘不染的帕子轻飘飘地坠在地上,盖住了妖怪的脸,沈迟声音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缓缓流淌:
“有点恶心呢。”
*
“最近遇到的妖怪变少了好多。”小神女走在大街上,东瞧瞧西瞧瞧。
卢风赞同:“是的,说明这是好事。”
师父不在的第一年的时候,他们术法低微,几乎是每隔几天就要碰到一个妖怪,偶尔还会碰到修炼了几千年的大精怪,哪怕有小神女在,他们的逃亡过程依旧十分困难。
小神女学艺不精,带着他们两个大男人十分辛苦,可以说卢风和沈迟是多次在刀尖上舔血,摸爬滚打活下来的。
幸好,等到第三年的时候就好很多了,几乎都碰不上什么妖怪邪祟了,一路过来,还算顺利。
小神女落回卢风的肩膀上,今天街上好像格外热闹一些,张灯结彩的,还有不少摊主架起了高高的铁架,正在把一些点了烛的灯笼往上面挂。
她一拍脑袋:“噢!我怎么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卢风:“什么日子?”
小神女拉长了尾音:“乞巧节啊。”
相传天帝的一个女儿偷下凡间,与河西的一个牛郎相会,过上了男耕女织的生活,直到这件事被天帝发现,把她捉回了天宫,王母娘娘拔下金簪,在二人之间划出一条鹊桥,只允许他们在每年的农历七月初七相会一次。
小神女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她第一次在人间过乞巧节,那时裴枕已经离开了。
整个天界没有人敢妄议天帝的私事,嚼天帝的舌根,而她只知道九渊关了一位罪仙,没想到就是天界那位私逃凡间的仙子。
如今千年过去了,那个牛郎哪里还在呢?早就转世轮回了吧。
小神女唏嘘地长叹一口气。
卢风问她:“怎么了?”
小神女打起精神来:“没事,今天晚上肯定很好玩,我们叫上他们一起出来逛逛吧!”
卢风点头:“好啊。”
*
等到了晚上,小神女和卢风兴冲冲地推开门,就见乌音和沈迟面对面说着什么。
乌音笑着道:“要不我们一起去吧沈公子。”
沈迟:“不去。”
乌音一愣:“为什么?”
沈迟饶有兴致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原因?”
小神女见状叹了口气,旁边的卢风是个木头,这个沈迟也是个木头。
乌音长的这么漂亮又活泼开朗,这么好的女孩,沈迟怎么就看不上呢?要是你们两人能成,那也是一对佳偶啊!
沈迟就不用孤单一辈子了。
她飞过去:“我打听过了,今天不仅有猜灯谜、拜魁星,还有香桥会和放孔明灯呢,可以许愿的!”
沈迟似乎有了点兴趣:“许愿?”
“哎呀,”小神女飞到沈迟后面,动用了点神力,把沈迟硬生生推着走了几步:“卢风,你去叫上乌大哥,我们一起去转一转。”
卢风跑的飞快,地面“咚咚咚”的:“好嘞!”
*
一道火龙“歘”从口中冲出,围观群众纷纷叫了一声好,鼓掌声络绎不绝。
卢风的大块头挤在人群后看的目不转睛,乌音和小神女在一个铺子面前驻足,上面摆了一些精致的女红,还有一些胭脂水粉。
乌鄞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他笑了一声,对沈迟道:“我们不等他们了,前面好像有一个猜灯谜,一起过去看看?”
“灯谜?”沈迟久远的记忆被唤醒,他年幼时也曾和她娘猜过灯谜。
乌鄞的个头不矮,视线穿过一群打扮华丽的公子和女娘,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个酒楼面前。
那个摊主的架子架的很高,最高处的孔明灯是整条街最好看的,流光溢彩,和旁的纸糊的灯面不同,它像是绢质料制成的,上面的贴面是一个长长的鹊桥,两端是两个人遥遥相望,画的栩栩如生。
乌鄞遥遥一指:“就那个吧。”
沈迟眯了眯眼:“可以。”
月亮逐渐露出了完整的圆月,不少男男女女站在桥头上,两手拉着一盏孔明灯放到天上。
千万盏灯火升起,照亮了这附近繁华的街条小巷。
……
……
“这两位好生厉害,刚刚赢下了两盏灯笼,现在又在猜第三盏。”
“那个灯是最好看的,仅有一盏,谜题也是最难的,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谁会拿下。”
“这两人看着都气度不凡,不知是不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小女娘来赢孔明灯的。”
众人纷纷看向沈迟和乌鄞,窃窃私语。
“我猜,是‘成’,对吗?”沈迟下巴微抬,神情有些不屑。
因为太简单了。
他和乌鄞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乌鄞负手站着,但笑不语,他也猜是成字,但是被沈迟先声夺人了。
“咚~”一声铜鼓声敲响,摊主十分喜庆地说道:“本店最大最豪华的孔明灯,归属这位公子~”
随着敲锣的红色棒槌指向沈迟,众人纷纷投来羡慕嫉妒的神色。
“今年的好兆头孔明灯给他赢走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幸运的小女娘能与这位公子一起放灯。”
“......”
在一片七嘴八舌的声音中,沈迟步伐沉稳地去拿了自己的灯笼。
乌鄞接过了摊主递过来的另外两盏,不过不是孔明灯,是手提灯笼,一盏是兔子形状的,一盏是一顶贴了祝福语的红色扁形灯笼。
“沈迟,恭喜你了,这两盏灯笼一盏给卢风,一盏给阿音,如何?”
沈迟:“随你。”
孔明灯在手,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两盏普通灯笼的去向。
卢风和乌音小神女找到他们后,对他们手上的这几盏灯笼十分惊喜。
不过,孔明灯向来都是有情人一起放,如今沈迟赢了孔明灯回来,不知道他是想和谁一起放......
他周围除了她之外没有女眷,乌音摸了摸自己身前的辫子,把手上的灯笼递还给了乌鄞,而后紧张地拉着自己的衣角:
“沈公子,你这是......”
沈迟没注意她说了什么,拿起两张彩笺,在纸上潇潇地写了几个字,而后挂在了孔明灯的最下面。
彩笺两面是相对的,沈迟拢了一点灵气在上面,旁人很难看清两面彩笺上写了什么内容。
桥上熙熙攘攘,有点挤,谈情说爱互诉衷肠的男女彼此间的交谈声都能听到,无数的孔明灯向上漂浮,底下无数人抬头,看着他们的祈愿,汇入无数明灯璀璨之中,连成片,流向寂静的黑夜长河。
沈迟松开了手里的孔明灯,精致美奂绝伦的孔明灯缓缓飘起。
在这样的氛围下,乌音鼓起勇气:“沈公子......其实我从第一眼就......”
“嘭!”
一声巨大的响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男人捂着自己的腿,他的衣着朴素,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我不想死,求求你,你别缠着我,我没做过,不是我......救命啊,救命啊......”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是他的腿整个腿一点点碳化,他惊恐万分地搬动自己的腿,而后那截腿轰然倒下,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堆黏着血肉的炭块。
他在地上乱爬,这骤然间引起的变故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人争相推搡着离他远一些,桥上挤挤挨挨,人头攒动。
“这个人怎么回事?”
“相公,他好可怕。”
“这个人怎么了?别过来......”
男人在桥头的平地上,他惊恐地以手为腿,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爬去:“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们,我不想死啊!”
沈迟他们几人正站在桥的中间位置,周围的空气间隙骤然压缩,四处都是推挤的人群。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伸过来一只手,把他刚刚放起来的孔明灯打掉了。
沈迟一愣。
第71章
那是他刚放手的孔明灯, 还没升起一尺高,沈迟的脸上出现焦急,弯腰就要捡起来。
却不料身后的人一挤过来,好巧不巧就踩在了他的灯上, 越来越多双脚踩踏过他的灯笼。
沈迟的眼神刹那间, 变了。
卢风被一边的人挤下了桥, 他脸都憋紫了, 一双手挥动:“师兄......诶诶, 你们别挤我啊......”
小神女飞到高空, 她惶急道:“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迟低头看着那盏他特地赢回来的孔明灯被一脚一脚的鞋子踩过去, 深浅不一的印子留在上面, 而他用灵力护着的彩笺在这猛烈的冲击下也被冲溃, 显现出上面的字来。
一张纸上的字迹潇洒遒劲,写着“裴枕岁岁平安。”
另一张纸上面的字很小很小,小到乍一看几乎以为是一点墨沾了上去, 四周大片留白的空隙空着,仿佛写的人也不敢宣之于口, 祈愿小声,唯恐惊动了天上人:
“与我, 终成眷属。”
身旁拥挤,一个鞋子踩上去,而后是一个又一个的鞋子踩踏上去......
他的灯......
沈迟的双拳捏紧了, 刹那间,猩红弥漫上他的眼睛,始终压抑的情感骤然轰塌,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
“去, 把他们杀了吧......谁让你不如意,你就去把他杀了。”
沈迟体内的灵气骤然暴动,核桃般大小的丹田在体内急剧动荡。
他仰头,额头和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宛如地狱出来的恶鬼,低喃道:
“师父,他们把我给你的东西弄坏了......我把他们都杀了,好不好?”
旁边的人见他有异样,爆发出尖叫,挤挤攘攘与他保持距离,桥下人头攒动,无数人争先恐后地下桥,不过一会儿,他身边就空无一人了。
“沈迟!”乌鄞和乌音被挤下去了,他们在桥下焦急万分地呼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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