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反应速度很快,但也只是避免舌尖被咬到,唇上不可避免被咬到,赫然留下了一排牙印,沈迟拿手背蹭了一下,没有流血。
“师父,”沈迟一笑:“这是你给我做的标记吗?”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沈迟被打的脸偏了过去。
“你清醒了吗?”裴枕冷冷道。
似曾相似的场景。沈迟顶了顶腮,转过脸来,看着裴枕笑了:“很好,师父,你做的很好......这是第二次。”
裴枕的眼睛水光潋滟,他喘着气,心知肚明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是第二次,他打了他,给了他一个巴掌。
“师父,手疼吗?”
沈迟低头,想检查一下他的手心有没有红肿。
裴枕擦了擦唇,拉起自己褪到手肘的衣服,单手合着自己的衣领,遮盖住脖颈的吻痕,眼神冷漠厌恶:
“你给我滚出去。”
沈迟碰了碰他的手,裴枕躲开,他的手再次扬起,力度丝毫不减,带着一阵劲风,眼看即将再次扇到他的脸上......
却不料,
落下的时候被他扣着手腕,抓住了。
“师父,事不过三,我让了你两回了,你也该让我一回,不是吗?"
裴枕想抽出来,却发现他根本不松开他,整个人都在挣扎胡乱踢他,怒声道:
“我让你滚!听不明白吗!?”
沈迟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凑上来,呼吸滚烫:
“我偏不......师父,我想要你......”
“滚!”
裴枕一双眼眸含着水瞪的直圆,鼻尖发红,第一次气的整个人浑身都在抖,整个人歇斯底里,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矜贵冷漠的模样。
这时,沈迟有所察觉地偏了偏头,却发现,被他擒着的腕骨突出的手腕,此刻在细微地颤抖。
师父......在害怕。
“师父,别怕,因为,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师父,你得认清现实,你只能永远……永远和我在一起。”
身上覆着的阴影下去了,直到门掩上了,裴枕才终于如释重负,浑身都卸了力,整个人坐在凌乱的床上。
荒唐。
太荒唐了。
身为神仙,被亲眼看着长大的凡人徒弟关在这里.....
一切要都是梦就好了。
……
……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小神女要急疯了,他们不能重新开阵,她只能疯狂地想办法怎么才能让河神和沈迟出来。
乌音和乌鄞来回好几趟用飞舟将伤民们搬回去,几乎搬到了天光大亮,两个人还有伤在身,一个二个完成了任务,一回去便躺倒在了床上,几乎一病不起,吓的柳姨赶忙禀告侑王,侑王便大手一挥,叫来了几个大夫过来照料他们。
卢风身强体壮好的快,几乎没两日就能下床走动了。
乌鄞在床上,他刚吃下卢风送来的粥点,将剩了一点粥米的碗搁下:“多谢卢公子照顾。”
卢风道:“大夫说,你和乌音受的是内伤,需要静养几天,后续少用内力,过个半个月就无事了。”
乌鄞点头,他只是没想到,卢风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出了四卦阵他和乌音的身体都受到了很严重的损伤,唯有卢风还相安无事。
还有......那个小灵宠,看着小小的一个,却是他们四个人里受伤最轻的,生龙活虎的一点事都没有。
虽然知道她或许也得了裴公子的真传,但是没想到,裴公子身边不仅是他的徒弟,就连一个小小的灵宠,都比他们望月派的实力要强。
乌鄞便道:“我已将此事修书一份禀明掌门,如今祸患已除,裴公子和沈公子已死,卢风,你们之后去哪?”
卢风愣住了,他道:“还没想好。”
乌鄞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何那些怨鬼会找上这些百姓,但是百姓既然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我与阿音恐怕在这里不适合久留,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回望月峰了。”
卢风惊讶:“什么?这也太快了。”
“没办法,望月派门规森严,”乌鄞面色严肃:“卢风,裴公子与沈迟都是为天下大义牺牲之人,你与小十九若是不知道去哪,不如加入我们望月派。”
“什么?”卢风完全没想过他会提这事:“可是,我早已拜入我师父门下。”
“那又如何?”乌鄞微微一笑:“望月派乃是天下第一仙门大派,就连当今皇上都要礼让三分,卢风,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我们掌门爱才,亦十分惜才,卢风,你若是加入,由我举荐,你成为了望月派的内门子弟,必定前途无量,卢风,你是聪明人,要懂得抓住机会。”
卢风起身了,脸色发青,看上去有愠气:“乌公子,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他竟然不知,这看似温润有礼的乌鄞,却在他师父师兄可能逝了的时候,起了心思想让他叛别师门。
且不说师父和乌鄞有半个多月的情谊,就是仅有一面之缘,乌鄞也不该在出事后没两日就动了这个心思,是从未将与他师父的这段交情放在心里过。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是他卢风看走眼了。
想来那日,若是他们拼尽全力杀进去将师父救出来,再合力将怨鬼杀了,师父和师兄根本不会轮落至此,是他们望月派的人不敢赌,也不在意他师父的性命。
牺牲一个换全部人的安宁,当然是一个非常划算的买卖了,没必要去救,就干脆不救。
偏偏乌鄞挖人不成,还要叹一口气,风度翩翩地挽留他:“卢风,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卢风:“我不会考虑的,我师父若真是死了,我自当继承他的衣钵,传承师父的遗志,将他教我的法术发扬光大。”
乌鄞一听,便退而求其次,希望日后还能有联系:“那真是十分遗憾了,不过你师父师兄是为我望月派和百姓而死,你独自一人撑起一个师门多少会有不便,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提,我们还是朋友。”
卢风冷笑一声没回他,径直走了。
第103章
卢风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神女正坐在荷叶上,荷叶半立起耷在她的背上,小神女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卢风绕过去, 却看到她正缩在荷叶里面默默地流眼泪。
卢风顿时吓了一跳, 不知所措:“你怎么了小十九?”
“你和乌鄞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道:“卢风......呜呜呜......你一个人也太可怜了。”
卢风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能苦笑道:“是我没用。”
“不是......”小神女抹一把眼泪道:“是我是我!呜呜呜是我太没用了, 亏我还是神仙, 但是我现在都不知道, 我该找谁帮忙把裴枕和沈迟救出来。”
“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我吃不下也睡不着, 都怪我, 是我把河神害死了。”小神女抹眼泪, 哭的十分伤心。
卢风眼眶也通红,道:“阵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关闭的,不是你害死师父师兄的, 我们都是凶手......”
小神女哭着哭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这件事对他们凡人来说还十分重要, 于是她抬起红肿的眼睛,问他:
“噢, 对了,沈迟......嗝......沈迟上次说他要什么时候过生辰了来着?”
卢风算了算日子,完了, 更伤心难过了:“师兄......师兄的二十岁生辰,居然......就在今天......”
小神女闻言一怔,更难过了,沈迟死的时候, 居然连他的二十岁生辰都没过......
两个人在一起抱头痛哭:
“哇......”
“呜呜呜师兄还没及冠,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郎朗晴天,白云悠悠,屋檐上几只歇脚的鸟儿被惊动地飞了起来。
沈迟此刻正要抬脚跨过门槛,冷不丁听到院子后方的厢房里传来一阵又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他顿了顿,嫌恶地皱了皱眉,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去。
抬眸看向院子里,几片叶子从树下被吹下来,悠悠地打着转飘过,院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视野角落里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扒着大门,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人一身摊贩打扮,头上包着巾布,衣服上有干透的泥巴点子,看上去有点脏,他背着一个黄色的布,倒是比较干净。
这个人个子不高,他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左顾右盼,观察沈迟好像要进这座宅子,他大喜过望,赶忙上前扒拉住沈迟的衣角,沈迟将他的手拂开:
“滚。”
摊主悻悻地收回手,又不死心地追问道:“好兄弟,你是住这里吗?”
沈迟眯眼:“什么事?”
那人道:“前几日,有一个客人,在我这里做了陶瓷,说是要送给喜欢的人。”
里面传来的动静更大声了,鬼哭狼嚎的让这个男人忍不住摸鼻讪笑:“我......要不我就不进去了吧,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
沈迟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缓缓地一字一句道:“喜欢的人?”
“对,他就是这么说的!”摊主一拍手,道:“还说......还说,今天是她的生辰,让我今日送过来,他的个子大概这么高......穿着一身白衣,长得也挺不错的,他在我那里大概待了有几个时辰吧,捏了四五次才成功咧,你是不知道,我摊上的好多小女娘小公子爷都被他吸引过来了,给我带了不少客人......”
摊主比划身高,又眉飞凤舞地描述那天的场景,全然不顾面前的人愣在原地,随后打断他:
“你说,他喜欢我?”
摊主摆手,脸上挂着十分憨厚老实的笑:“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是他喜欢的人今日过生辰,不是喜欢你,他的意思是......他喜欢今日过生辰的人!”
“拿来。”沈迟懒得与他废话。
“噢噢噢......”摊主从他背着的包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他,沈迟接过后仔细地端详。
一个丑丑的陶瓷小人,黑色的头发,穿的衣服也是黑色的,手上缠着一个白色的鞭子,没有上色,鞭子是一节一节的,手指捏的有些粗大,协调的不是很好,脸很小,眼睛点在上面看上去有些呆滞,还有一颗芝麻粒大的点在眼尾,上了红色的颜料。
摊主仔细看了看这个小人,又看了看面前的这个人,感觉他们两个......好像有点像啊。
邳都男风盛行,摊主虽是个粗手粗脚的男人,但是对于男风一事也有所耳闻,京中还特有南风馆,有一些有特殊癖好的达官贵人会偷摸去点小倌,有的官人还会在府中养男宠。
他对男男一事也有所耳闻……
但是这个小人太丑了,面前这个人很高大英俊,除了手腕上那个饰品和眼尾的痣有点像,其它简直相差甚远,于是摊主一时拿捏不准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一恍惚,再打眼一看,这人和刚才似乎都不是一个人了,完全没了冷厉模样,傻笑着在原地看了很久,跟没见过陶瓷似的,摸过来摸过去,简直爱不释手。
他随意地从怀里取出来一锭银子,丢给了他,摊主手忙脚乱地接过,跟他说钱已经付过了。却见这个人好像没听到似的,转身走了。
他没有进院子里,反而脚步轻快,高扬的马尾一荡一荡,心情极好极好地,走入了街道人群之中。
摊主看傻了眼:“诶诶诶,你不是要进去吗?”
罢了......
左右是认识的人,东西他已经送到了,希望他转交给那位公子后,那位公子也和他一样高兴吧。
*
裴枕在房间里昏睡了一整天。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快晚上了,或许是因为四卦阵,他醒来之后就一直觉得身体有些使不上来劲,头也混混沉沉得厉害。
他从床上坐起来,裘被滑落至腰间,依旧是熟悉的房间布局,他不在京城近郊的房间里,而是,还在华阴县的那间房里......
裴枕在床上愣了会儿神,他抬手,试试凝聚灵力,但是,依旧不行。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无法凝聚灵力?
裴枕闭了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下,是真的......他失去了对体内灵力的感知,像是被切断了连接。
裴枕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向来簪在头顶的发簪也不见了。
房间寂静无声,整个人与世隔绝。
他没有灵力,也没有仙器了。
裴枕起身,一头乌黑的发丝全数披在肩上,衣领有些大了,清瘦的锁骨隐约可见,他从床上下来,踩在地上力气不够,差点摔倒。
裴枕怔然,没有灵力支撑,在四卦阵受的伤好不了,他的身体甚至变得这么虚弱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出去。
仔细算来,他已经一天一夜都没见过沈迟了,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不过他也并不是很关心,他只想离开这里。
裴枕苍白着脸,扶着墙,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门口,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了门上,他想过,或许这个门他是打不开的。
然而......
裴枕用了点力,扒住门的两边,就这样直接将门推开了。
直到他踏出门槛,他都不敢相信,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出来了?
然而,他眼里的喜悦不过几秒,当他看清远处时,又被茫然和无措所覆盖。
天色灰蒙蒙的傍晚,大概快晚上了,有一点清亮的光线照下来,但是头顶的天空阴沉沉,这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借着屋里的一点昏暗的灯光,可以看清院落里的陈设,藤架、躺椅、木架......院子不大,一切都和那时走的时候一样。
然而,目光越过高高的篱笆院墙,再到门口的柱子,古朴的木门,门两边挂着红色的灯笼,一点幽幽的烛光透过红色的纸糊灯罩,灯笼静止,一切都是静止的,院门之外,却是一片缓缓流淌的浓雾。
伸手不见五指,即将来临的黑夜都压不住的,白色浓稠的雾气。
66/105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