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是他有意为之?当年究竟发生了三年,才会使得,当年的事情只有参与过两国交战的军士所知晓,不许有任何书籍和史官记载,只留下一点残存的只言片语流传下来,随着历史泛黄。
思及此,裴枕对高齐说道:“高齐,我可以救你出去。”
高齐闻言一怔,随后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大人,多谢。"
......
......
裴枕估摸着差不多到时间他该回去了,走到山洞口,侧过身见沈迟靠在石壁口看着自己,见他脚下的绳索散乱,对他道:“沈迟。”
听到裴枕叫自己,沈迟抬脚走过去:“怎么了师父?”
“你......”裴枕蹙眉,往后退了一步道:“别叫我师父。”
他实在是当不起这个师父。
沈迟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他思索一番,很快道:“那以后都叫冰夷好吗?”
叫他冰夷?
更加亲密了,更加的,不合适......
裴枕垂至身侧的手指蜷缩,张口斥责他:“荒唐。”
沈迟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有些难过,声音很轻,怕他拒绝道:“那你想让我叫什么?”
裴枕沉默了,当初沈迟将他困在迷境当中的时候,他确实与他一刀两断了,他本意一是觉得十分变扭,回想当时沈迟对他的画面,整个人都觉得十分抗拒。
总让他想起沈迟把他按在床上一边亲昵地叫他师父一边却狠狠地弄他的画面......
实在是,有悖纲常。
另一方面,他早已与沈迟一刀两断,不是师徒关系了,实质性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无法再平常心地将沈迟同等看做与卢风一样的徒弟,所以沈迟不能再叫他师父,不合适。
但是......
他现在也有些迷茫了。
不想让他叫他师父了,也不想让他喊他冰夷,如今二人都好端端地站在对方面前,他应该怎么和沈迟相处才算正常?当陌生人吗?
裴枕脑海中闪过二十多天前,甚至更早前的记忆,指尖蜷缩,
他恨他吗?
似乎也不是恨,那是比恨更复杂的情感......
见裴枕始终不语,沈迟勉强一笑:“冰夷,我知道你恨我,毕竟......毕竟是我把你逼死的。”
裴枕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他是什么意思......就连他自己也十分茫然。
他只是不想沈迟死。
沈迟闭上眼:“冰夷,你从前总说要杀我,你既已恢复真身,你想做什么都行,我绝不还手。”
裴枕死前说从未恨他,可是他作恶多端,对他做尽错事,他为什么会不恨他?
沈迟的声音沙哑,他自嘲一笑:“你随时有反悔的权利,冰夷,我做错了事,你对我怎么发泄都可以,要杀要剐都行,我绝不怪你。”
裴枕低眉不语,他站在洞口,天色阴沉,他如今换回了他真身时的装束,一身繁琐绣着金边的白袍委地,三千银丝未束而散,额间一道神印是白净的面庞上的点缀。
白如挂了霜雪的眼睫一撩起,裴枕抬眸看他,眼眸微动,他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了。
二人之间沉默已久,裴枕最终移开了视线:“算了,叫什么随你好了,但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许叫第三个人知道,不然......不然我就杀了你。”
沈迟闻言一挑眉。他还以为,裴枕恢复真身后,就算不杀了他,也绝不会放过他,毕竟他如今恢复神的身份了,灵力高强,杀他也不过动动指头。
但是,他没有杀他。
即便是对他做尽了那种事情,他依旧不会杀他。沈迟的眼眸一眯,有些舒爽。
他见裴枕要走,跟上去道:“冰夷,你要去哪,我同你一起。”
裴枕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背对着他道:“你就在洞里好好待着,不知道嫁鬼会不会上来,你记得拿绳子捆住自己,别叫他发现你能解她下的咒,能挣开绳索一事。”
沈迟心不在焉地听着裴枕的交代,看着他的背影道:“师父,还有吗?”
还要他说什么?裴枕抿了抿唇:“没了。”
“师父......”
怎么了?裴枕奇怪地看着他,就听到沈迟低沉的声音缓缓道:
“你走之前,能亲一下吗?”
什么?
裴枕的脸上顿时一片空白。
“咳咳咳......咳咳咳......”
里面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沈迟转头一看,高齐咳的脸都红了,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沈迟的脸色骤然冷峻下来。该死,他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了,竟然敢偷听他的墙角,他指尖的利爪顿时竖出,阴沉道:“找死?”
裴枕:“不可!”
听到裴枕的呵斥声,沈迟一顿,他扭过头,却看到裴枕脸上的红晕未退,浅色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着急,亦或者是羞躁,浮起了雾气,他急急道:
“沈迟,你不能杀他。”
沈迟仰头平息了一下刚才一瞬爆发出来的怒意,他刚刚差点又失控了。
自从吃了浮游的内丹,怨气似乎比妖气还要不可控,轻易就能将他点燃。他深呼吸,努力平复下来,盯着裴枕说:“好,我可以放过他。”
高齐咳的满脸通红地跪在地上,早已吓的浑身都是汗。
裴枕面色凝重地看着他:“沈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沈迟顿时回想起裴枕死前的话,要他放弃修妖修。沈迟怔然地看着他:“我知道。”
裴枕离开他的这几日,他再也没有吃过妖丹了,偶尔路上遇到依旧不长眼的小妖往他面前撞,他都是正常的降服,一击毕命,没有再像从前一样慢慢折磨致死,扒皮抽筋、饮血吃肉,也没有再掏它们的妖丹了。只是让它们正常消散,但是即便这样,那些被称作是功德的星点依旧不敢靠近他。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或许,已经挽不回来了......
已经晚了。
沈迟却没对裴枕这么说,他只是走近两步,额前的碎发松散,笑了一声,目光从他薄红的眼睑,滑落到他的唇上,那高挺的鼻尖之下,淡红色唇形饱满的双唇微张,沈迟的视线巡游一圈,舔了舔唇道:
“那......能抱一下吗?”
裴枕在他毫不掩饰的渴望打量中不知想到什么,蓦地有些不自在了,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飞速转身,丢下一句凶狠的话来:
“不行!”
*
一天天的,沈迟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裴枕落到地面的时候脸还有些发烫,周围一片黑漆,没有光亮,他走到门口,推开了门,转身将门关上,下一秒,一个尖尖的东西就抵到了他的脖颈。
裴枕顿时没了动作,随着一个指响,屋内的烛火亮起,他的背后软软地攀附上来一个人:“相公~”
裴枕:“原来是你。”
稚妇柔情蜜意道:“怎么?你不希望是我吗?”
“希望。”裴枕垂眸,看着抵在他脖颈的——她的指甲,道:“你这是做什么?”
稚妇笑道:“试试锋利?我新磨的指甲,如何?”
裴枕冷着脸称赞:“挺不错。”
稚妇的身体靠在他的身上,嗅着他身上沾染上的其他人的气味,牙龈都要咬碎了:“相公,你去哪了?”
裴枕:“睡不着,出去散散步。”
“噢?我还以为,你背着我在外面有人呢......”
裴枕顿时脸色一瘫,声音更冷了:“没有。”
“真的?”稚妇的脸靠着他的背,另一只手也搭上他的腰腹,在他的小腹上轻轻刮了几下,勾引似的,带起一阵窸窣的衣料声,见他不为所动,又逐渐往上游离,点了点他心脏的位置:
“可是,你现在,心跳变快了,你在想谁?”
裴枕斩钉截铁地否认:“我没有。”
稚妇在他耳边吹气,极近蛊惑道:“真的没有吗?”
“......”裴枕岔开话题,侧过脸来,问她:“你来找我做什么?”
稚妇移开她抵在他脖颈上的指甲,哼声,裴枕转过来,一转眼,就见她已经坐到了椅子上,斜斜地倚靠着桌子,虚握着的手抵在她的下巴上,上下打量裴枕,挑逗道:
“相公,你有没有心仪之人?”
裴枕顿了顿,说:“我没有。”
“相公,”稚妇顿时无语,有些不满道:“你真不解风情,你该说我才对~”
她起来,一闪身,就飘到了他的面前,拢了拢他的衣领,指甲划过他的脸侧,说:“要不是看你这张脸,这具身体的容貌不错,我定会把你丢到山洞里去。”
不等裴枕说,她便又倚靠在他的胸膛上,缓缓眨眼,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让他感受她的心:“你可知,我看着你心跳也很快?一千年了,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人家都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呢......”
可惜,她当鬼太久了,都要忘记自己没有心跳了。她的眼眸半合,回忆当初还活着时,见到她那个凡人相公时的心跳,道: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她说话非常快,她的脸上焕然光彩,有些娇羞了:“就是这种心跳......”
她有些痴了:“可惜,他终究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你说......”头顶传来声音,带着与她同样的迷茫与怔然:“这是......喜欢的意思?”
第126章
“是的, 就是的。”
稚妇抱上他,将自己埋入他的怀中,似乎在抱着曾经的那个人:“我一看见你就心跳很快,君澜, 你知道我会脸红害羞的, 为什么还告诉我说已经和我爹求亲过了?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不敢相信, 原来, 你也喜欢我, 君澜......”
“这就是喜欢?”裴枕怔然:“原来, 我喜欢......”
“你不喜欢!”稚妇打断他,怒道:“别骗我了, 你根本不喜欢我!”
裴枕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喜欢, 就是一见面, 心跳就会很快?”
“何止,我一见你就脸红,一见你就慌乱紧张, 一见到你,我就想给你最好的东西......”稚妇猛地收紧了手, 咬牙切齿道:“可是,你不仅不喜欢我, 还骗我你爱我!你这个负心汉,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
只恨我那时蒙了眼,竟然看不出你的目的, 你根本就不爱我,若不是我是相国公之女!若不是我是郡主!你根本不会看我分毫!”
裴枕恍惚,稚妇不等他回答,她便抬头笑道:“不过没关系, 明日我们大婚,哪怕你不愿意,你也得娶我~”
她趁他不备,往他脸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裴枕顿时感觉脑袋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阴翳,有些发懵,她娇娇地点了点他的胸口,对他说:
“但是我不管你喜欢谁,你是我的~等我们大婚顺利结束,我再来找你算账~”
裴枕的身体动弹不得,稚妇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胸膛,她十分主动强势,静默了一会儿后,却开始啜泣,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她的声音很闷:“你不是鬼吧?”
裴枕不语,稚妇便笑着说:“那可太好了,说来,你这点更像君澜了。”
稚妇:“你法力倒还挺高强的,不过,入了我的府邸,就得听我的指令办事......”
“我给你的咒,你且听好了。”她翘着食指,娇娇地在他的眉心中间点了一下。
她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裴枕的眼眸顿时失去了神采,木然道:“你说。”
稚妇:“你是我的相公,我们很恩爱,你很爱我,明日就是我们大婚了,你会乖乖地穿上新郎服饰,在大堂与我举行拜堂仪式,最终,与我顺利地度过新婚之夜,明白了吗?”
听完她的命令,裴枕机械地点头:“明白了。”
稚妇摸了摸他的脸,说:“乖一点,对你我都好。”
*
第二天傍晚。
鞭炮齐鸣,钟鼓乐声奏响,却奏的是哀乐。
裴枕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套暗红色的新郎服饰,两根手指提着起来打量了一下,是合适的尺寸,衣料也不错。
稚娘子的第一条指令是要他要穿新郎衣服,下一秒,衣服便慰贴地穿在了自己身上,外头的门开了,一个纸人探过头来:
“府君您好了吗?可别耽误了吉时!”
“好了。”裴枕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装扮,扶正了头上的帽子,就要出门。
一个纸人过来说:“府君,不是这样的。”
裴枕:“那是怎样?”
纸人打开一个妆匣,欢快道:“府君我来帮您打扮打扮,您的气色太差了,虽是冥婚,但是我们娘子生的如此貌美......”
它打量了一下他一头银白长发,冰冷的面庞,还有眼皮一抬,美貌带来的冷漠与威压:“......您、您也需捯拾的喜庆一点才是......”
“那你来。”裴枕的眼中毫无波澜,他干脆利落地闭上眼,任它在他脸上倒拾着,给他上一些胭脂水粉。
......
......
又过去一刻钟的时间,裴枕静默不语,身旁的纸人欢天喜地和他说:“您是入赘到我们府上了,所以,这盖头还需您好好盖着~
规矩是——待会儿我牵着您去堂前,您需坐在牌位前等待我们娘子到来,待我们娘子掀开了您的盖头了,您记得要服侍我们娘子喝合卺酒,再抱着我们娘子前往洞房的屋子,路途记得多踩一些合欢花香瓣,寓意长长久久噢~”
裴枕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一个大红色的盖头盖下来,他的视线顿时被遮挡住了,视野里只有一片红色,转头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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