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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舰稳稳地落在地上，舱门打开的时候，祁慈心中一动，望了过去。
那小小的希冀转瞬被泼灭得彻底。在视线交错的一瞬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仅仅是一个眼神，那个想法就冲进了脑海。
陆北袭恢复记忆了。
第32章 丢了吧
祁慈怎么也没料到，陆北袭恢复记忆之后，他们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那一瞬间他甚至都在想，他们已经分手了，陆北袭出现在这里，会不会只是任务需要。他只是塞玛的普通市民，与这位高高在上的中将……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祁慈避开了视线，胸口压抑着纷杂的情绪，让他喘不上来气。
如果……是在遇到失忆的陆北袭之前，他觉得自己是可以……是可以，回到他们本来各自该在的位置的。
可现在，心脏痛得很厉害。
四周嘈杂的声音传不到他的世界，鼓膜仿佛都在嗡鸣，他看见世界的一角出现了那双漆黑的军靴，那笔直的长腿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
又要错过了吗
祁慈感觉腰上一重，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他撞进了一个带着淡淡血腥味的，肌肉砸得他生疼的怀里，榴。弹带着风擦过他方才坐着的地方，陆北袭转过身，替他挡下了飞溅的石子。
那胸膛下的心跳沉稳而有力，眼泪不受控制地就钻到眼眶，没转上一圈，就掉到了那布料昂贵的战斗服上。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只是分手这么久，早该哭够了，却又突然觉得委屈。
祁慈抓着陆北袭的衣襟，声带太紧，声音都不太发得出来。
“陆北袭，救救张雪。”
“嗯。”
陆北袭似乎发现了他现在还站不起来，身子一矮，就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走进了军舰。
四周的人忙碌着视若无睹，其余的军舰陆陆续续抵达，只是陆北袭这中型的军舰来得更快罢了。
张雪浑身是血地被抬上来的时候，已经做完最基础的止血了，只是她失血过多，连队医也摇了摇头。
祁慈看着担架上的人，指尖都在颤抖。
“没事的，我认识一个人，应该能治好她。”陆北袭站在一旁，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贴上来，两人之间那种莫名的疏离感再次筑成了一道怎么也逾越不的墙。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失忆的事情，不断有人过来向陆北袭报告战况，作为第一批回塞玛帝国内部的人，他们还要负责先驱调查工作。
“中将。”来往的人中，并没有看到申梓云，祁慈也没问，他就安静地陪着张雪输血，尽量不添麻烦。
“又出现了！”
“中将， C77星系检测到大型能量波动，推测可能会出现战舰级别跃迁点。”
“现在立刻过去。”陆北袭往医疗仓的角落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军用战舰比普通飞行器，甚至星际列车的行驶速度还快许多，即便如此，从跃迁群回来，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塞玛边境的部署不能全部撤离，那些也未可知的跃迁点毕竟不稳定，如果想要大规模入侵，只有通过自然跃迁点。
只有极少数的高层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把临时跃迁点开在塞玛内部，因为M2446战役中，陆北袭带回来了一样东西，这东西现在保管在中央星系的某处研究所里。
C77星系虽然没有会存放危险，未知物品的研究所，却有综合办公大楼，里面的数据数据很有可能能查到那样东西的所在地。
军舰从KS626到C77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抵达的时候， C77星系已经进入完全戒备状态了，整栋办公大楼的地面部分被毁坏得千疮百孔，因为信息不及时，免不了有少量的伤亡。
在完全戒备状态，即便是中将级别的权限也无法进入，需要五位上将或者八位中将两位上将级别的命令权限联合署文，通过中央系统审核通过之后才能解除。
不过也正因为完全戒备状态，地面以下的部分暂时得到了保护。
前提是，这些跃迁点不会开在地下。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甚至根本无法进行联络。如果跃迁点开在了办公大楼地下部分……
没人敢想象，而且，关于那个东西的具体位置，也是最高机密，要是诺阿祢耶残党并没有获取信息，而塞玛又直接去了那边保护，无疑是将具体位置给送给了对方。
上面的人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来决定，即便塞玛帝国的军队再强大，也无法同时坚守跃迁群，并且动用大量的兵力分散前往各大有研究所的星系进行保护。
事态一度陷入僵局。
饶是陆北袭现在也无法随意行动，只能派遣人员进办公大楼搜救，剩下的人原地待命。
相比办公大楼，与办公大楼相邻的实验大楼运气显然好很多。实验大楼地面层数不高，也没有什么重要研究项目，甚至连地下部分都没有非常完备的戒备系统，诺阿祢耶残党毁掉地下十层后，经扫描并没有发现这栋实验大楼有什么特殊之处，恐怕只是拿来钓鱼的幌子，就放弃了搜索。
实际上，他们能够探测的部分，只到了地下十五层，地下十五到二十层安装了全星际最先进，最严密的防控系统，十六层还有专用的独立屏蔽系统，即使是原子级别的扫描也无法探测这屏蔽系统之下的东西，并且，屏蔽系统会将之下部分的信号拟态为地基和普通土壤。
最危险，最明目张胆的地方，其实也是保密级别最高的敌方。
实验大楼甚至有自己独立的戒备系统，与旁边的办公大楼完全不共通，戒备状态下的进出，也是由里面的人所控制的。
只是这些只有上将级别才知道，至于陆北袭是为什么清楚的……
“实验大楼地下一百二十八层，你使用我的权限请求通讯，夏澈欠我人情，会放你进去。”陆北袭屏退了左右，单独将祁慈叫到一旁， “张雪的伤，只有他才能治愈。”
祁慈垂着眼睫，心里有些复杂，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跟随普通群众一起去避难所就是了，为什么要送他去那种地方。
陆北袭张了张口，向来平稳的指尖颤了颤，终究没有抬起手。他语气里的担忧和祈求被强行营造起来的冰冷压了下去：“小慈，他们的目标，也有你。”
祁慈看着休眠仓里的张雪，沉默片刻。
那冒头的星火还没燃起，就熄灭了。
他知道自己等不到解释，只好点点头。恢复记忆的陆北袭就是这样，开始瞒着他，开始用沉默保护他，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我知道了。”祁慈想，他去夏澈那里，是为了救张雪。张雪因为他，现在已经只能维持最低生命体征，而只有陆北袭说的那个叫夏澈的人，才能救她。
“车到了，走吧。”陆北袭没有再多交代什么，他带着祁慈刚离开会议室，就感受到了外面的震动，伸手拦下了祁慈， “先别出来。”
陆北袭率领的先遣部队抵达C77星系办公大楼还不到半个小时，他进去谈话的几分钟功夫，突然就检测到空间扭曲的能量波动，检测员还没有上报，两个巨大的跃迁点就出现在了驻扎点的面前。
而这次来的人，是真正的纽克曼。
“又见面了，小少将。”男人看着陆北袭，狂妄又目中无人， “哦，现在应该是叫……中将了对吧。”
巨大的战舰从纽克曼身后的跃迁点游出，和先遣部队的中型军舰形成量级的差别。
“祁先生，请走这边！”
祁慈跟着走出了临时驻扎点，刚打开后门，遥远的空中就传来一声巨响，连地面都因此微微震动。
不远处停着一辆安维斯六百，正是陆北袭最常用的那辆。
还没走出驻扎范围，空中忽然投下一片阴影，笑容疯狂的男人身着机甲，手里的武器正对着祁慈。
不过转瞬，面前刮过一阵带着血腥气的风，那熟悉的背影挡住了尖锐的杀意，自下而上的光芒闪过，响起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陆北袭抵死了纽克曼手中的武器，一双眼睛目光深邃，仿佛能将人刺穿般狠厉，就连纽克曼这样见惯了杀。戮的疯子，在那一瞬间也被那视线给震慑得心中慌跳。
可他的手脚并没有乱掉，反倒是被自己方才的反应给勾起了兴趣，他的笑声带着狂傲，手中的武器侧方突然弹出一支弹道，黑洞洞的枪。口正对陆北袭。
陆北袭可以躲开的。
但他身后是祁慈。
弹。药瞬间刺穿他的肩头，如此近距离的射击，即便是机甲也难以抵御。
陆北袭在纽克曼愉悦的空隙伸手将那弹道给拧了下来，挥动武器甩狙，不到转瞬便开出一枪。
纽克曼躲得很快，子。弹擦着他的胳膊而过，但也因此拉开了距离。
“……陆北袭。”身后，祁慈的声音抖得太过明显，几乎都快破碎得拼不到一起。
他明明是能够躲开的。
陆北袭闪身将祁慈带到了掩体后面，支持抵达，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不过眨眼，那个似乎永远都不会受伤的人，在他面前硬生生扛了一枪。
陆北袭顾不得血流如注的伤口，他太怕祁慈看见受伤的自己，想也没想地伸手捂住了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
薄茧贴在细腻的皮肤上粗砺的触感带着黑暗，将那低沉的声音变得尤为怀念。
“别看。”他说， “我没事。”
每次都是这样。
自第一次见到陆北袭受伤之后，这人就执意在受伤之后再不见他，殊不知那些隐瞒，反会让他更加担心和难受。
“陆北袭，你是不是当我傻啊……”祁慈拉下来那只手，瞪着眼睛，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睛里打转，将面前这人的模样都模糊了。
眼泪掉下去之后，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祁慈看向那黑洞洞的伤口，说不心痛是假的，但是他不想在被陆北袭这样躲着了。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他声音有些发紧，说的话都噎在了舌头根，在战火声中可能根本听不清。他收敛下情绪，身上没有纱布，只能用干净的手帕堵住涓涓流血的伤口。
干净的绢帕转眼就被浸得温热，眼见止不住血，祁慈心尖又疼得颤了颤。
陆北袭仿佛根本没感到疼一样，直接把祁慈抱起来，祁慈一动，他就抽气装疼，就算知道他是故意的，祁慈被他吃得死死的，生气也不好发作。
张雪已经被放到了车后座，陆北袭依旧会给他系安全带。沉默着设置系统，直到最后，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陆北袭直起身，即将离开时，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慌疯狂涌上来祁慈的心头，他这才发现，原来……那颗强行按下去的心早就被唤醒了。他忽的抓着陆北袭的手臂，墨色的袖扣衬得微微抖着的指尖毫无血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怕了。
即便知道陆北袭很强，可还是……很害怕。
“你的东西……还在我那里。”
一句话，就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期待，却又害怕听到响应。
陆北袭垂着眼睛沉默了下，撑在车窗外的另一只手在掌心掐出了血痕，神色淡淡道：“丢掉吧。”
门被关上之后，外面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了，系统平缓地播报着程序内容，无人驾驶启动，没过多一会儿，就驶进了实验大楼地下十五层。
“权限检测中，请稍后。”
屏幕上出现的是陆北袭的个人信息，通过检测系统后，电梯开启，安维斯六百经过安全扫描后，直到下了地下一百二十八层，车门才终于被打开了。
“又见面了。”和之前在陆北袭办公室见到的时候没有多大区别，黑色的高领毛衣和白大褂，泼墨的长发垂过膝盖，像古老传闻里描述的古典美人，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妖异，像狐狸似的令人后背发凉。
“你好，夏先生。”
夏澈伸出手指摇了摇：“不要叫我夏先生，你可以叫我澈。”
“澈……先生，能请你救救张雪吗”
“当然。陆北袭已经跟我说过了。”夏澈虽然长了副女相，个子却是极高的，可能和陆北袭不相上下。他走到安维斯六百面前，用手轻轻地抚摸过车身，道， “这可是个好东西。”
祁慈正拉开门，闻声抬起了头。
“陆北袭保命的玩意儿。”夏澈笑着，轻轻就把张雪给抱出来，送进放在办公室的医疗仓。
“不用担心，坐下来喝一杯吧。”
“……谢谢。”祁慈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道， “能麻烦您，把安维斯六百送过去吗”
夏澈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留给你的，就是希望你能安全。”
“但是现在……他更需要。”
老狐狸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祁慈：“知道了，瞧你这担心的，那家伙知道了起码得在我面前炫耀半个月。”
祁慈：“……”
这嘴上没把门的笑岑岑地飘出去，设置好程序，将安维斯六百送走，才回来把冷掉的茶水换掉。
“这下喝的下去吧”夏澈将骨瓷茶杯推到他面前， “陆北袭说你喜欢喝茶，正巧了，我这里有点好茶，给你品品。”
祁慈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闷还是慌，只应付地点了点头。茶水的味道很香，可他却一点味道也尝不出来。
一边说爱他，一边将他推开……
他实在不敢去相信这些话了。
“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有人抓你吗”夏澈修长的手指轻轻捻着茶杯，一圈圈晃动着，这间办公室的温度相较外面要低上许多，偏热的茶水上方飘出来细细的白雾，将那如玉一般的指尖晕上了水色。
祁慈摇了摇头：“不知道。”
老狐狸看着他，嘴角勾着，没有说话。
“只是很不巧，陆北袭把你送来我这里，我却没办法收留你了。”他放下茶杯，缓缓站起来，走到仿生态窗旁边，拉开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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