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笑道:“这万通钱庄差不了,我去存钱的时候有些人还存了一万两,还有一些商户拿着铺子抵钱,那钱庄派人核实过后,没多久就给商户放了银款,那银子说拿就拿出来,可见家底丰厚啊!”
她又看一眼儿媳妇,笑盈盈道:“娟娘,娘今儿拿着你的身份文书给你存了二十年的重病存银,你日后身子不舒坦了就去万通钱庄合作的药行,让他们给你看诊!”
娟娘感动不已:“娘,这,这二十年的存银可要不少钱呐。”
“这重亓 亓 整 理病存银听着不好听,可却是最实在的,我听人说这万通钱庄还搭上了魏家药材行,谁不知道这魏家药材行里有包治百病的人参,这人参一株就要几百两,真到了关键时刻人家会给你用的!”
老板娘拍拍儿媳的手:“你身子不好,平日里几百两的人参雪蛤咱们吃不起,可这几十两的存银咱们还是拿得出手的!”
娟娘应了声哎:“谢谢娘,凡事都想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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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安尾巷。
王娘子紧紧按着袖口回到家中,就听到家里鸡飞狗跳的叫唤着。
自家小哥儿正小心翼翼的守在门口,见着她回来连忙跑过来:“娘,姑姑和奶奶又翻你屋子!”
“没事,别怕。”王氏摸摸孩子头。
没一会儿她房里冲出两道人影。
正是婆母和小姑子。
“王氏,你今儿是不是动了我房里的嫁妆!”
王氏冷着脸道:“那是我的嫁妆!”
“你的嫁妆?!”
婆母气道:“你嫁给我儿子,那你的嫁妆那就是我的了!”
“哼,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倒是问那银子应不应你!”
王氏抬着脸道:“我已经将我的嫁妆到万通钱庄全给水哥儿存了嫁妆银子!”
“什么!”
婆母和小姑子大叫起来:“天爷!那可是十两银子啊!”
王氏出身农家,但父母兄长疼爱,嫁妆给她出了十两,问男方也要了彩礼十两。
彩礼的银子她娘偷偷让她带回来了。
这事她谁也没说,就连最亲近的丈夫也没说。
这些年婆母和小姑子愈发蹬鼻子上脸,天天去她屋头乱翻,她出去给食肆洗菜带着银子到底是不方便,那日赶巧听说食肆旁边的万通钱庄可以给孩子存嫁妆银。
她没读过书,不识得几个字,问过食肆心善泼辣的老板娘后,这老板娘就带着她去了钱庄问嫁妆存银一事。
赶巧她家哥儿今年七岁,再过十年那就是十七岁,正是嫁娶的好年纪。
她偷偷从婆母房里将自己的嫁妆偷了出来并着十两彩礼给自家哥儿买了嫁妆存银。
二十两银子,十年后能回报二十四两左右。
从今以后再也不怕婆母和小姑子觊觎她的彩礼和嫁妆,等她家哥儿嫁人后还能拿着二十多两银子出嫁,这该有多风光!
婆母小姑子叫嚣着要来打王娘子,好在她扛包的男人及时回来,这场闹剧终于停止。
她男人问过详情之后,又看一眼乖乖在地上玩沙子的水哥儿。
男人拍拍王娘子的肩膀:“别哭了,给哥儿存银是好事,你莫要管她们怎么说,待我今冬结了工钱,再给你存两年那叫什么重病存银,日后就是我没了,你也有个保障!”
王娘子原本是假哭,听到丈夫这么一说,眼泪唰地落下来:“你别瞎说,等我食肆上了手,赚了银子,给咱们一家三口都存些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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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个月,万通钱庄人满为患,就连着异乡商户也闻声而来,声势愈发浩大。
这一日魏渝与几位少爷又聚在一处。
今儿倒是没人张罗喝酒吃饭,一个个都盯着魏渝手上的账本。
“截止今日,万通钱庄存期十年往下的银钱达七十万两,十年往上的存银四十五万两,儿女金以及养老存银总共十万两,借银的商户总共十七家,总共借去三十一万两……”
借银的门槛较高,许多商户都卡在了田契地契上。
张维扬咽咽口水:“竟,竟然这么多银钱……”
乔四海喃喃道:“发了,发了……”
魏渝将账本一合,笑道:“这些银钱还不算是我们的银钱,我们现在不过是替商户百姓保管钱财,再过一段日子幽州的商船和新船就要回来了,之后我会亲自跟船远赴各地甚至外海,到时还需要各位兄台家中多通融通融,譬如丝绸瓷器给我一个亲情价。”
“放心,放心,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魏渝,那我们现在还要瞒着家里吗?”
李舜是万分想要炫耀自己如今的成就,好把成天耀武扬威欺负他们兄妹的继兄踩在脚底下。
魏渝故作沉思:“再过一段日子吧,我带着商船回来后会连本带利的给你们分了银钱,到时候拿着银钱说话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对对,现在钱庄的钱咱们动不得,只能等着魏渝的商船从外海回来咱们再说!”
待送走这几位少爷,魏渝便来到与林宝臻相约的地方。
“魏渝,你可来了。”
林宝臻笑道:“你这两日忙什么呢?我想着和你说刘参政和马总督的事情却总是找不到你人影。”
魏渝叹气笑道:“家中商船要回来了,这些日子正在找新铺子。”
林宝臻自是知道魏家山货和药材行被从鼓楼撵出来的事情。
这刘参政是一点也不想装了。
“最近长阳街多了一家万通钱庄,我也去存了不少银钱,那条长街因着万通钱庄的火爆着实热闹起来,你不如去那里赁买一处铺子?”
魏渝笑着摇摇头:“先把刘参政和马总督解决掉再说。”
林宝臻却神色暗了暗:“想要解决这两个狼狈为奸的贪官怕是不容易,我打探到他们与朝廷内阁里的人关系匪浅。”
“先说说你最近又探到什么消息?”
林宝臻道:“马总督和刘参政手上都不干净。”
“马总督上任明州漕运总督是三十多年前了。”
“那时候的明州知府你可知道是谁?”
魏渝皱眉:“是谁?”
林宝臻低声道:“当朝次辅钱征!”
“三十多年前我父亲宗族不过是挑着扁担卖珍珠的小贩,那时候明州最大的珠商是白家,后来我爹和叔伯再来明州,却听不到白家的消息,说是举家迁至西北,可没过多久南岛珠商的生意就落在马总督手里,他也凭借地位和珍珠狂揽钱财,最后将十二鼓楼收入囊中。”
“经过我这一年来的暗查,我发现刘参政当今住的宅子正是白家的旧宅!丰隆的珠商也动用了不少银钱才打听到白家根本没有迁走而是被灭了满门!”
魏渝神色一凛:“可有证据!”
“三十年过去,如何还有证据?”林宝臻义愤填膺:“若是白家还有活口,也就能将马总督的恶行公之于众!”
魏渝沉默一会儿道:“刘参政都做过什么?”
“这人与十多年的科举舞弊一案有所关联,这两年他没少搜刮来往船商的银钱,不过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罢了。”
林宝臻道:“不过此人却有个极其耗银的爱好。”
魏渝冷笑:“赌?”
林宝臻点头:“他虽替马总督做事,可这些年也没少私吞鼓楼经营的银钱,若是他拿着鼓楼的银钱去赌庄的事情暴露在马总督面前,他们会不会狗咬狗一嘴毛?”
“不会。”
魏渝早已看透本质:“这二人狼狈为奸多年,各自有各自的把柄,一个人倒了,另一个人也活不了,所以想要借马总督的手除掉刘参政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便先从白家旧宅和刘参政好赌一事入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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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刘府管事行色匆匆。
刘参政正在焦头乱额:“怎么了?”
他不知为何这段日子手气一直不好,这两日连输了四十多万两银子,拆东墙补西墙卖掉半条珠商线才补足了银子。
只要等到十月各地船商进港,他的珠商生意才能好起来,这从马总督那儿挪出来的银子也就能补齐了。
“您前些日子不是让我去万通钱庄借银,今儿那万通钱庄的掌柜就上门来了!”
刘参政惊喜道:“当真?”
“当真!”
管事赔笑道。
“快,布一桌好菜,请秦掌柜进来!”
“好,老奴这就去请!”
这个万通钱庄开铺没多久就被刘参政和马总督盯上了,无奈明州知府亲自为万通钱庄护航,马总督也并不想招惹叶知府那个老顽固。
二人在明州相处多年,井水不犯河水,不至于为了一间钱庄打破平衡。
这厢万通钱庄的秦掌柜亲自登门,刘参政心情那是万分愉悦,若是万通钱庄借了他一笔银子,他定然能让输掉的银子回来!
“愚民拜见刘参政!”
秦四郎这些日子在魏渝的加练下,周身气度已然像个老练的掌柜了。
他身后跟着个黑脸仆从,五官扁平,瞧不出什么俊俏模样。
刘参政笑道:“秦掌柜快起,快起,哪阵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
“前儿刘管事就来铺子坐坐,赶巧我那几日事情多,后来听着仆从说过便赶紧过来告罪。”
“哪里算得上得罪,我也不过是想求秦掌柜帮个忙,秦掌柜快坐,来人啊,上菜倒酒。”
秦四郎微微颔首,又看向身边的仆从:“这里用不着你,你出去吧。”
仆从点头应是。
刘管事多看一眼仆从,觉得这仆从背微驼,相貌平凡,个子倒是有些高呢。
这秦掌柜和刘参政说话,刘管事也和仆从一道离去。
刘管事是个看人下菜碟的,知晓他们参政有求于秦掌柜,遂对待这个仆从也没太冷落:“时辰不早了,小哥跟着我来吃茶吧。”
仆从拱手道:“多谢管事。”
刘管事动一动耳,又觉得这声音像是京城的口音好像又有几分熟悉。
赶巧前头有人来报:“管事,布庄的李老爷给大人下了帖子。”
刘管事去忙,便让一旁的婆子带着仆从去吃茶。
没走一会儿,那婆子就听着仆从道:“婶婶,我肚子不太舒坦,不知哪里有茅厕?”
婆子有些不耐烦地指了指:“从这儿绕过那儿就是了。”
“多谢婶婶。”
见着婆子甩着袖子离去,乔装打扮的魏渝微微抬起脊背,冷冽目光扫过庭院,步伐灵巧地消失在长廊处。
魏渝贴着墙壁行至后院,眼见着要摸进书房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许多女子的娇俏笑声。
他眼疾脚快,顺着半开的窗子跳进了书房。
一进来他就看到满墙的圣贤书。
沽名钓誉。
魏渝冷笑。
然而一通仔细翻找并未发现什么。
忽然他目光一凝,不远处的落在书架上。
书房怎么会有骨灰坛?
与此同时,刘管事来到堂厅却没见着仆从。
他微微皱眉,看向正端着菜过来的婆子:“刚刚那个人呢?”
婆子忙道:“那个小哥说自己腹痛,我便替他指了路。”
刘管事端起架子:“你这糊涂婆子,怎么能给外男指着后院的路!”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仆从捂着腹部,臊眉耷眼的回来了。
如此刘管事倒也没再说话。
魏渝沉默着吃到第三块茶饼就听到前方传来秦四郎和刘参政的笑声。
马车上,秦四郎卸了力气,紧张道:“东家,我按照你所说将十万两银票并无抵押借给了刘参政,他高兴得不轻,直接允诺说一个月后回连本带利还给咱们。”
魏渝点头:“等着吧,下一次他会问你借更多。”
秦四郎惊疑:“刘参政怎么说也占着明州的珠商生意,如何会连十万两也拿不起?”
“不要相信赌徒的话。”
魏渝回到家中直接派人去请林宝臻。
好在钱庄上下有魏春和秦四郎顾着,药材行有着涣哥儿和沈珺,不然他还真没有功夫调查白家灭门一事。
林宝臻急道:“魏东家,你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我今日潜入刘参政府邸发现了一件大事。”其实是两件,魏渝没想到刘参政竟然有鼓楼的契书,不多不少正好六处,也不知晓他是如何从马总督手中谋划而来的。
“潜,潜入刘参政府邸?”
林宝臻大惊失色:“你如何避得开刘府的官兵?”
“用了些法子。”
魏渝将潜入刘参政书房后面的事情细致与林宝臻说来。
原来他看到一摞书后面藏着一个骨灰坛便十分起疑,待上手一碰就发现书架后面亮出一道暗门。
魏渝探步进去便是大惊,这里的账本密密麻麻,全是刘参政这些年贪污鼓楼和过往商船的银钱。
他来不及看这些账本只想着白家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终于,他看到了一张泛黄破损的通缉告示。
上头画着一位年轻女子,豆蔻年华,就连外貌特征都描述得十分详细,最后此人的姓名是白芳珠。
白芳珠应该是白家最后活着的人。
三十年过去,白芳珠应该也有四十多岁了。
林宝臻很是激动,也不再追问魏渝是如何潜入刘府,只道:“魏东家,你还记得白芳珠的模样,你画下来,我派人去寻!”
魏渝道:“好,我这就画给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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