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鸡叽咕叽咕,听那声音好像还是不服。
“哥哥,这只公鸡是不是,陪罐罐玩过的那只小鸡苗?”罐罐仰着小脸好奇道。
魏承仔细看一眼这公鸡,笑道:“这哥哥还真记不得了,不过瞧它这个活泼好斗样子也许是的。”
当时那只小鸡苗还是主动跳到罐罐手心里玩,胆子大得狠。
豆苗道:“罐罐,莫生气,来踢这公鸡两脚解解气!”
罐罐抱着小手一摇头,小脚一斜:“不要!”
魏承想,许是这娃觉得被曾经“交好”的公鸡当众飞扑丢了小颜面,于是哄道:“那咱们把它带回家交给杏儿教训?”小狼还能收拾不了一只小公鸡?
兰婶子在一旁道:“魏承呐,我看这公鸡你还是别留了,这会啄人性子烈的公鸡没准哪时又犯了病,我们村有户人家没把公鸡啄人当回事,有那么一次家里大人不在家,那死公鸡竟然在她家几个月的小孙子的脸蛋上啄掉一块肉下来!”
魏承当即觉得这公鸡留不得了但又怕罐罐伤心,试探道:“咱们把这只公鸡杀了吃肉,成不成?”
罐罐忙上前抱着魏承的胳膊,还吸溜下口水:“好呀,罐罐想吃小鸡炖蘑菇。”
魏承一笑,好么,原来是早就在这儿等着呢。
“成啊!”
罐罐摇摇小手,眼睛亮亮的:“还要,还要加滑滑的粉条!”
这只鸡就直接在豆苗家杀了之后他们两家人一起炖着吃了。
后来,魏承有时候发现这小罐罐为了吃鸡,还经常偷偷挑衅剩下的两只小公鸡。
第45章
兰婶子的小鸡蘑菇炖得可是相当地道。
一大盆颜色鲜黄, 野葱花点缀,香气扑鼻的鸡肉端上来时,罐罐和豆苗都抓着筷子, 眼睛都看直了:“哇!”
豆苗娘笑道:“瞅你两个馋猫儿。”
这公鸡本就是小嫩鸡, 在大铁锅中热气腾腾的这么一炖,金黄的鸡肉块更为鲜嫩松软, 而这蘑菇又是兰婶子在山上新采的, 黝黑肥嫩的蘑菇被撕开后浸入浓香醇厚的鸡汤, 吃着十分鲜美, 那让罐罐心心念念的地豆制成的粉条子更是入味,晶莹剔透粉条的裹着鸡汤菇香汁, 夹一筷子拌在二米饭中是真的下饭。
这盆鸡算是把两家人都吃高兴了,就连一向寡言节俭的马屠户还拿出平日都不舍得喝高粱酒,倒了那么一小碗轻轻抿。
兰婶子和豆苗娘额外还做了一荤两素, 桌上还放着包好的三个角的蜜枣小米粽,豆苗娘往罐罐碗里夹了两个鸡腿,给魏承和豆苗一人夹了个鸡翅:“今儿就当过节了,多吃点。”
又笑着看罐罐:“我们也是沾了罐罐的光了,是不是?”
罐罐小嘴吃的油汪汪的, 将碗里的一个鸡腿又夹到豆苗娘碗里:“给弟弟,和妹妹吃。”
豆苗娘一听, 抱着肚子激动坏了, 连拍马屠户:“听到没?小娃说这弟弟和妹妹,还好不是两个小子,哎呦,我也有闺女了。”
村中都有这么个说道,怀有身孕的妇人问五六岁的小娃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这小娃说什么很有可能就是什么,还有甚者往小娃手里塞甜果子就为了听到自己想要的。
一家人都笑了一通,豆苗娘欲将鸡腿给还给罐罐,罐罐却不要,又想给魏承而魏承忙推却道:“婶子,我都吃鸡翅膀了,您和兰婶子做这么一桌菜也是辛苦,你俩分着吃吧。”
兰婶子吐出块鸡骨头:“什么鸡腿不鸡腿,我吃着的这块肉可比你们的鸡腿肉多多咧!”
最后这鸡腿还是让豆苗娘兰婶子俩分着吃了,兰婶子吃着吃着眼睛都红了,害了声:“在家当牛做马伺候那一大家子那么多年,别说鸡腿了就连鸡肉我都沾不了几筷子,没想到有一天能得罐罐和承小子的济,我养得那些都是没良心的……”
这兰婶子不比豆苗娘,豆苗家和马家其他两房多年前就分家了,过年过节给豆苗爷奶送点东西就成不用见天在跟前伺候,而兰婶子嫁过去那天就是伺候婆婆和小姑子,生得一男一女也被婆婆惯得不像样子,一点也不把她这个娘当回事,原本兰婶子见马屠户和豆苗回来就回家了,哪成想一到家就看到那一家人炖了她养了许久不舍得吃的老母鸡,见她回来那个婆婆竟然还想把肉往桌子底藏,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汉子目光闪躲,她的儿女还不高兴的说娘你咋回来了,小姑子端着肉就想走,还骂两句晦气……兰婶子的火气全拱脑袋上了,直接掀了桌子,给自家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耳光,小姑子也没放过也被她怼了一拳头,抢过来她手里的鸡全扣打在自家汉子头上脸上,婆婆跳脚骂她,兰婶子气得拿着还没拆开的包袱直接又回了妹妹家……
豆苗娘叹息一声,又往她碗里夹块肉:“甭想这么多,家里屋子有,你就在我这儿住着,什么时候阿生曼姐儿跪着来找你你什么时候回去!得给她们点教训!”
魏承听着这些家长里短,心道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吃过饭后,豆苗娘给他和罐罐装了四个小米枣粽让他们带回去明天吃,魏承想了想还是收下,做饭做菜这些他会,就这个包粽子他可是没机会学。因着那几年这个时节他要天天在山上给秦魏两家的猪和鸡打草还要在河道里放鸭子,哪有闲工夫去看妇人如何包粽子。
豆苗也和他们一道回了小草屋,帮着他们把十多只母鸡搬下来还和他们一道去山上折桃枝割艾草,做完这些三人赶驴车又去了趟镇上,这重午节是大节,除了要祭祖还要给师长准备节礼,马屠户走不开,豆苗便跟着来要买些他家祭祖用的东西。
到了镇上后,豆苗叼着根草从驴车跳下来,笑道:“有驴车就是好,想去哪就去哪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也不用苦哈哈的在村头等着村里的牛车。”
魏承将罐罐从驴车上抱下来,笑道:“是方便不少。”
因着明个儿就是重午节,街上有不少卖有驱除邪祟之效的桃枝艾蒿,也有摆摊卖绿皮粽子的,还有卖祭祀用的纸钱纸人。
魏承买了四刀黄纸钱,刚想付铜板就听着摊贩道:“家畜仆人不给先人来点?瞧着三进大宅子多漂亮,这都过节了也该给先人添些则个。”
当时清明节正赶上魏承和罐罐买田后忙着垦田,他们也没时间去镇上买纸钱,只在村中有户孤寡老太太那儿买了些黄纸钱给魏大年烧去,今儿来到镇上才知晓竟然还有牲畜纸人这些。
罐罐小手碰碰地上摆着的纸糊宅子:“给爹买。”
又点点一群惟妙惟肖的牛马牲畜,大气道:“都买!”
清明节时魏承带着罐罐去给魏大年磕头了,也让罐罐跟着他一同叫魏大年爹。
魏承道:“行,这宅子我要了,牲畜各来二十只,仆从也来十人。”
“得咧,那我都给小哥装上。”
小摊贩手脚麻利的将纸钱宅子捆起来,又掏出把细长的香火,道:“小哥孝顺,我再给你添一把好香。”
魏承忙道了声谢。
这些一共花去六十文。
豆苗也提着四刀黄纸回来,道:“承哥,咱们现在去哪?”
魏承道:“我们还要给我爹买些酒水祭品,还要去给夫子买些节礼给他送去。”
豆苗道:“成,我随你们一道去帮你们拎拎东西。”
魏承他们先去趟杂货铺子,因着重午节送师长礼物很有讲究,他们也不敢图便宜乱买便听着小二推荐将一应节礼买了回去。
先是买了六枚药粽,一小筐咸鸭蛋,五种杂粮豆子各一包,一吊鲜香腊肉,还有两枚带有朱砂、雄黄、艾草、楠珠子等辟邪驱瘟的香囊,这几样节魏承总共要了两份,还有一份是想送给李府的李老夫人。
见着铺子柜子上摆着各色流苏香囊,魏承抱着罐罐让他自个儿挑,罐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选了个粉粉嫩嫩的桃花蝶纹小香囊。
这些拢共就花去两百多文。
小二笑道:“哎呦,小汉子你选那个都是姐儿哥儿用的。”又将几个威风的虎纹香囊推给他们瞧,“这几个多威风!”
罐罐抱着小桃花香囊不撒手,仰着小脸:“罐罐就要这个!”
魏承笑道:“不妨事,他喜欢哪个就挑哪个。”
两份节礼并着嫩绿的桃枝艾草被一根红绸紧紧捆了起来,他们驱驴车去了诸葛夫子家,却不成想诸葛夫子家的门户紧闭,问过一旁正在挂桃枝的邻舍家才知道诸葛夫子刚刚带着夫人出了门。
师娘都能出门了?看来她的病是真的好全了。
天色不早,魏承也没继续等着,便拖邻舍家将节礼交给诸葛夫子,至于送给李老夫人的节礼,魏承报了姓名之后直接交给了门房。
三人又去肉市买了些鲜肉还去糕点铺子买了不少甜果子便赶紧回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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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午节这日,魏承和罐罐早早就起了。
罐罐今儿也不懒被窝,自个儿选了身浅色的小夏袍:“见爹爹要穿好看的!”
魏承一笑,这衣袍也是豆苗娘当时一道给做的,布料比粗布好上不少,罐罐也就上私塾才穿,因着在家中就要招鸡逗小狼,不出一会儿就是一身泥巴,罐罐是不舍得穿的。
“成,那咱就穿这套。”
魏承给罐罐穿衣服,想到什么道:“小算盘拿不拿?”
“拿,要拿!”
罐罐小手动着道:“要给爹爹打算盘,爹爹会夸罐罐吗?”
“当然会夸。”魏承笑道。
“哥哥也要把,临摹的字帖带给爹爹看哦。”
罐罐摇头晃脑,大眼睛满是兴奋:“罐罐会打算盘,哥哥会写字,爹爹肯定好高兴好高兴呢!”
兄弟俩没用早饭直接背着祭品纸钱上了山。
这一道上看到不少村人往山上走,魏家的祖坟在茂溪山东侧方,下面是条源源不断的河流,早年间魏承随着魏大年给祖坟锄草时听他说过一嘴,说是多年前魏老爷子去世后他们又找过风水先生看过,那风水先生会掐会算,感慨这整个茂溪村的坟穴子加在一处也没有魏家的好,地势高,山水极妙,易出现文武贵人,也是从那开始魏老太太便动了供养魏志读书的心思。
魏大年的坟离着魏老爷子很近,魏承也就将祭品也给魏老爷子摆了一份。
翻土拔草之后才点上香火,魏承就带着罐罐跪在了魏大年坟前,他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哑声道:“爹,我又带着弟弟来看您了。”
罐罐也脆声道:“爹爹!”
他小手捧着纸糊的宅子送进火堆:“你瞧,罐罐和哥哥,给您买大房子了,罐罐和哥哥也要有新房子了哟。”
没有风吹,那香火却动了动。
魏承埋头烧纸没发现,罐罐却歪歪头:“爹爹,你不要,不要难过呀。”
“罐罐会,照顾好哥哥的!”
第46章
魏承和罐罐祭拜过后正准备下山就听到身后传来些动静。
他们回头一看便看到了魏家那几口人。
魏三年的婆娘刘氏算是新寡, 她穿着一身白色麻布和魏老婆子相互搀扶着掩面低泣,剩余几人大的小的都面无表情很是淡漠。
魏承当做没看见他们,牵着罐罐的手就往山下走, 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承小子, 承小子,你等等……”
魏承看一眼追上来的魏志和钱氏, 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们:“有事?”
“听说你借了银两要盖房子?若是还有什么短缺的就来找二婶子。”钱氏笑着, “这些日子二婶子也是忙, 都没问问你你书读得怎么样?在那徽林私塾可有人欺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大可来问你堂兄, 大志你说是不是?”
那魏志扯出抹笑来,他这人面相普通, 鼠似的眼角总是垂着像是心思过甚,平时敛眉低眼倒是还算受看,这一笑起来就让人有几分不适。
他微微抬脸, 有几分矜傲道:“魏承,你读书有不明白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魏承不知道他们娘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以为当初买地已经算和魏家二房撕破脸皮了。
他故意道:“我读书只是为了识得几个字,倒也没什么旁的要深思。”
魏志嘴角稍撇, 似是有些鄙夷和酸气。
“其实二婶子来找你有这么一个事。”
钱氏道:“听说徽林私塾那位塾师是咱们凤阳镇学问最好的秀才夫子,这不想让你搭个线问问那位诸葛夫子还收不收徒, 你堂兄也不是要进那徽林私塾, 就是想每日挪一个两个时辰去那诸葛夫子家中读书,你且放心束脩节礼我们是一样不会少的。”
“你既知晓诸葛夫子名讳,也应打听到诸葛夫子家在何处,若想拜师直接带着束脩登门拜访就行,至于夫子收与不收那就是夫子和魏志的事情了。”魏承冷道, “我不过一个小小学子,没什么资格去做引荐夫子的搭桥之人。”
钱氏一皱眉:“魏承,咱们魏家打折骨头连着筋,当年风水先生都说过咱家会出文武贵人,将来你堂兄做了大官,你也能得济,怎么就让你帮个小忙就这般推三阻四,原本你不买我家的地的事儿我都不和你这个小孩子计较了,这关乎你堂兄前程你怎么就不能上点心?”
“法子我已经说了,听不听由你们。”
魏承懒得理这位惯会装老好人的二婶子,也不理会她在身后的吆喝带着罐罐就快步下了山。
“承小子!魏承!”
钱氏气得一拍大腿:“这个杀千刀的小畜生!净做那些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事,也不知道哪里来得狗屎运能搭上那诸葛夫子!”
魏志气得攥紧拳心,他的夫子是位屡试不第的老童生,那老头自个儿都没学明白还想教他?更为可恶的是老头还常在堂上批他死板,明明他那么用功,在那老童生眼里却是个没有天赋的读死书之人。
这老童生是他娘隔了好几辈分的亲族之友,他也不好就这么离了私塾便想着找更厉害的夫子开些“小灶”,待来年再试定要成功,却不成想这个魏承自私到连个忙都不想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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