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给小鸡群的草粮中掺和着苞米谷和小鱼小虾,小鸡们也肉眼可见的壮实不少,比先前那一批小鸡长得快极了。
魏承见有几只小公鸡想“拔尖”便跳进鸡圈将三只小公鸡抓了出去,剩下两只暂养在圈里留着“踩蛋”。
那卖秋雏的摊贩也是真有心眼,给他自个儿留下的鸡苗大都是母鸡,这剩下的五只公鸡算是“漏网之鱼”,许是因着当时鸡苗太小分辨不清或者有所错漏,不然这人能把许多小公鸡忽悠旁人买回去,母鸡偷偷留着自个儿养。
还真是应了那句“无奸不商”,村人大都喜欢母鸡,母鸡又能下蛋又能吃肉,就算老了还能煲汤养身子,公鸡可是没有母鸡好处多。
小鸡苗好吃好喝茁壮成长,剩下的六七只老母鸡最近下的蛋也很是喜人。
草粮鱼虾混着一日一增的红番椒,母鸡下得蛋的蛋黄颜色也越来越深,先是从与旁的鸡蛋没什么不同的浅黄,再是颜色略深的深黄,慢慢又变成秋收柿子的橘黄,这两日蛋黄颜色越来越重,颇有些深红意味。
将雪白蛋青扒开,里头红黄红黄的蛋黄漂亮极了,只看着就让人十分有食欲,而且吃起来也与旁的鸡蛋有所差别,滋味醇厚,口感紧实,不像旁的蛋总有股淡淡的土腥味。
眼下鸡蛋下的不多,一日也就四五个,魏承也没攒着卖钱,这蛋全都进了他们一家四口的肚子里。
昨儿“守月”太晚,魏承就让罐罐懒了会儿,待他练完石锁读完书,便去屋头瞧罐罐,只见那胖娃娃正吭哧吭哧穿衣裳呢。
“今儿怎么不多懒一会儿?”
魏承笑道。
“今儿和豆苗哥约好上山打柿子。”
罐罐头发毛炸炸,小脸也是刚睡醒的迷迷糊糊:“不能让豆苗哥堵被窝噢。”
“娃不大,倒是要脸儿。”
魏承帮着他好好穿上外衫:“早食已经做好了,吃完咱们就去找豆苗。”
罐罐高兴道:“好!”
兄弟俩快速吃完饭就背着筐,带着打柿子的长杆往豆苗家走,没一会儿就看到不少婆娘行色匆匆走在了他们前头。
魏承皱了皱眉,问过一个婆子,就听她道:“豆苗娘今儿就要生了!我们正赶着去帮忙呢!”
“华婶子要生了?”
魏承有些惊讶,合情合理他和罐罐都该去马家瞧上一眼。
魏承牵着罐罐来到马家,就见着马家里里外外围了不少婆娘夫郎,豆苗和红着眼眶的兰婶子也跟着忙里忙外。
“承小子,今儿没去私塾?”
里正娘子又摸一把罐罐小脸:“罐罐小脸又圆了,昨儿月团吃了几块?”
“吃了两块!”
罐罐抱着小手笑:“婶婶做的好好吃呢,罐罐都不舍得吃光!”
“你这小嘴是真甜。”
里正娘子稀罕会儿罐罐,又对魏承道:“按理说豆苗娘还没到日子,昨晚豆苗姨母那面的两个孩子大过节的过来闹,说了许多不能入耳的话,你那兰婶子就想不在马家待了,你说她一个和离的女子没了娘家,只有这么一个妹子,不在这儿落脚还能去哪?见着姐姐要走,豆苗娘就扯着不让,那对小畜生还在说着脏话,骂骂咧咧的推了豆苗娘,这一下就把豆苗娘气的动了胎气。”
“那俩小畜生也没落好,被马屠户打了个鼻青脸肿跑回家了。”
想来这不入耳的脏话是牵连到马屠户身上了。
魏承点了点头,关心道:“华婶子应当没什么事?用不用我们去镇上请郎中。”
“好在你华婶子身体好,肚子里那俩孩子也争气,稳婆和莫夫郎都在跟前,都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拖着时间长,这生不下来也是遭罪……”
旁边人吆喝一声,里正娘子撸撸袖子:“我还闲着,我来帮忙!”
俩人毕竟是个小子,只在门外观望一会儿,正要走时就见着豆苗看到了他们。
豆苗脸色不太好,想来是忧心娘亲和弟弟妹妹,他揉揉罐罐脑瓜:“对不住罐罐,应了你们去打柿子,今儿是不成了。”
“对不住什么?你家里有这样的喜事,你不帮着忙活还出去打柿子,那可真是讨打。”
魏承说着喜庆话。
屋头传来阵阵女子忍痛喊声,豆苗眼眶红了几分:“哎,我,我娘太不容易了,我以后肯定好好孝敬我娘……”
“豆苗哥。”
罐罐仰着雪白小脸:“不要哭噢,婶婶和小宝宝会没事的呀。”
他话音刚落,只听屋里传来一声婴孩的嚎啕哭声,里面传来一阵阵欢喜的吆喝。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哟,哥儿也生下来了!”
豆苗高兴的腿都软了,也顾不上招待魏承和罐罐,急忙往院子里跑。
魏承心下一松,轻轻牵起罐罐温热的小手往外走,低声笑道:“咱们罐罐真是个小神仙。”
罐罐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忽然夸他是小神仙,他小脸抬着,欢喜道:“那哥哥带小神仙去打柿子吧?”
又晃了晃手里的杆子,超凶:“茂溪山的大甜柿子都要进到罐罐肚肚里!”
“真是个小馋罐罐。”
.
豆苗娘一胎生下汉子和哥儿的事传遍了全村,毕竟村里除了大东小东,生双胎的农家人实在是少。
连着外村人都来送礼,说是沾沾喜气。
魏承包了六十六文红绸子,想了想没送自家新产的红蛋黄鸡蛋,跑去邻村村户那儿买了筐鸡蛋,一道给马家送了去。
喜当哥哥的豆苗也没成熟多少,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给罐罐塞了许多酥甜又很贵的喜饼。
本来魏承每日都控制罐罐吃甜糕,这下可好了,好甜食的娃娃仗着是喜饼,一天不吃米粮就喜饼配菜。
魏承拦着,那罐罐就掐着腰,奶声奶气道:“难道小神仙就不能沾沾喜气吗?”
魏承失笑,只得任由他吃完,左右都是好东西做成的甜饼,爱吃就吃吧,大不了过两日再给小娃喂几颗苦药丸。
祭月节三日后,魏承先将罐罐送到震金镖局,他则不远不近的跟着甘九身后走。
今日镇上人不少,一个个手里筐里都提着鸡笼。
魏承察觉到什么,扯过一个路人问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老些人买鸡?”
那婆婆喜笑道:“哟,前头是幽州城来的鸡贩子,正便宜卖着母鸡公鸡呢。”
又像捡着便宜似的晃晃鸡笼:“我这大公鸡才三十文一只!”
忽然就见着一队官差跑过去,像是在阻拦村人买鸡,而婆婆口中的幽州城摊贩见着官差竟撒丫子仓皇逃窜起来。
魏承攥紧双拳,这些缺德摊贩竟然将瘟鸡从幽州城带出来卖!
第73章
眼见着官差将逃窜的摊贩按到在地, 那些贪图小便宜的婆子娘子提着手里的鸡笼就想溜走,不成想一个个都被官差拦截呵斥:“想走可以,都将鸡笼放下!”
“凭什么放下, 这是我们自个儿花钱买的鸡!”
“对啊, 凭什么放下!”
“这些都是幽州城传来的病鸡!”
为首的官差个子高大,胡茬蓄着, 那眉眼之间很像震金镖局的佟钊佟镖头。
“你们若是贪图这一时便宜将病鸡带回去, 不仅你们家的鸡群都会跟着染上病, 到时候吃下这病鸡, 一家老小都别想好了!”
他身后两个官差将几张白底黑字的告示贴在墙壁上。
一时之间人群哗然,刚开始和魏承炫耀自个儿买到便宜鸡的婆婆也吓得站不稳脚, 忙跑过去将那病鸡扔到伏法在地的摊贩身上。
“你们这些遭天谴的畜生!哪里弄来这些病鸡要害我们这些老百姓!”
一个人这样做,刚刚还不愿意丢鸡笼的婆子娘子都一边将鸡笼丢了出去一边破口大骂。
旁边的官差忙将四五个摊贩提溜起来让他们将铜钱悉数还给这些差点被骗的无辜之人,见着群情激愤的人越围越多, 剩下的官差将病鸡一股脑丢在板车上拉走。
魏承看一眼在不远处没走的甘九,想了想走到那为首的官差跟前,试探道:“佟典狱?”
佟强皱眉回头,见着是个身板正直,模样俊秀, 书生模样的小汉子,他脸色稍和缓几分:“你是?”
“小子姓魏名承, 我弟弟魏渝正拜在佟镖头门下学武。”
佟强点了点头, 恍然道:“原来你就是魏承。”
想来佟镖头是在佟强面前说过他们兄弟。
魏承看一眼旁边垂头如死狗的黑心摊贩,道:“这些人早早就来卖病鸡,应是抱着侥幸想法,以为您等官差不会这么早来捉他们,此时来镇上的人多是来办事买杂物, 他们也应当还没回到家中去,佟典狱不如趁早将凤阳镇下头几个村口围住,再仔细盘问各村拉驴车牛车活计的人家,省得病鸡传到村中酿成大祸。”
佟强这一大清早就在镇上忙活此事,没成想竟然疏忽了这一点,忙吆喝几个官差速速去几大村口拦着带鸡回村之人。
“此事发生突然,谁也没料到幽州城真的遭了病鸡。”
他又左右看看,低声道:“想来佟钊走时也嘱咐过你幽州城遭病鸡的事?”
魏承点头:“佟镖头的确与我说过此事,不过他也说此事不知真假,莫要四处宣扬。”
佟强道:“阿钊走时我又去旁处捉贼,不曾在凤阳镇与他告别,他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我家仆从,待我回来时仆从与我说过此事,我便也没太当心,官府不曾发令,全靠跟着镖局一起走镖的草药师傅见着一家村户鸡有异样,就揣测幽州城将有病鸡,谁也不能相信不是?上头让我只是带人张贴告示,谁又能想到这伙人竟然偷偷从偏僻山路将病鸡运来了凤阳镇呢?”
魏承好奇:“佟镖头走时带着不少鸡群,眼下官府知晓,可是幽州城的事情闹大了?”
“阿钊倒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听着那草药师傅的话便带着鸡群过去了,他们这一路上遇上点麻烦浪费不少时间,在幽州城落脚不久那里的鸡瘟病就爆发了,他那一车鸡群也顺势买了个好价钱,幽州城到凤阳镇车马遥远,眼下这事也是才传到幽州城下头的官府耳中,那些鸡贩子想来也是吃准这一点,想尽法子比幽州城的官文先到了咱们凤阳镇。”
这些鸡贩子还真是可恶。
魏承道:“听闻佟镖头又去了丰城,想来年前儿应当能回来。”
“年前儿能回来就好了。”
佟强又拍拍魏承肩膀:“此事多亏有你提醒一句,不然疏忽了一点,怕是就是要出人命的。”
魏承谦逊道:“凭着佟典狱的雷霆手段,就算没有小子提醒,您也定能将此事做的圆满。”
“不必谦虚,我这人粗枝大叶惯了,你若不说我定是要有所疏忽的,到时候怕是会被大人责罚。”
佟强道:“阿钊不在,你们兄弟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此事他若做的圆满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魏承看一眼远处默默等待的甘九,像是无奈般轻轻一叹:“小子惭愧,的确有件事要麻烦典狱大人了。”
佟强爽朗笑道:“你这小子人小机智,竟也有麻烦事?那便细细说来,看我佟强能不能帮上你一二。”
魏承去找甘九,就见甘九也没先他一步走,似频频去看他。
魏承想了想,轻声道:“佟镖头年前应当就回来了。”
甘九黑面一红,清清嗓子,故作凶狠:“我,我没想问这些,我是想问你要的证人东西我都找到了,你真的有法子让商三爷在凤阳镇混不下去?”
“刚刚与我说话那人便是佟镖头的兄长佟典狱,他说咱们只需要将证人东西告知他就成,剩下的事情就用不上咱们了。”
有了佟典狱,他就用不上在给孙县令的赠书感激之情中夹带私货了。
魏承要甘九找的便是商三爷的赌坊近来所做的其中一桩“腌臜”事,甘九也是有些手段,竟然找到一桩商三爷“逼良为娼”“残杀妇人”的事来,听闻那被杀之人的夫君也在寻摸证据,这样一来他和甘九全身而退,只需要佟典狱和那男子上公堂与其对峙了。
魏承随着甘九去了他们家,那是间狭小的小院,只有两个屋头,像是从旁边大院子劈出来的单房。
“哥,谁来了?”
彩儿手里还有黏稠的面粉,见着魏承稍愣了下,又有点惊喜:“哥,你可算是寻了个一看就是好人的汉子做朋友。”
甘九蹿回屋头将一个包袱塞给魏承,看着自家妹子嘟囔道:“你哥可交不到这等有心眼的朋友。”
彩儿却不信:“这位小哥你和我哥怎么认识的?”
“我弟弟在佟镖头门下学武,受了他的引荐认识了你哥哥。”
彩儿脸蛋露出点笑:“原来是这样,说到佟镖头我和我哥都许久未见他了。”
甘九动动鼻子:“彩儿,什么东西糊了?”
彩儿一愣,忙去柴房瞧,过了会儿出来眼眶就有些红:“哥,我蒸的锅贴又糊了,这样下去咱们什么时候能支包子摊卖钱呢。”
这个单劈出来的小院每月赁钱就要百文呢,不赚钱就要坐吃山空,他们兄妹永远也攒不下钱来。
甘九却拍拍彩儿肩膀:“熟能生巧,再练练就成了。”
又道:“实在不行,哥去给你寻个师傅,咱们去他们那学两天,大不了给他们拜师礼成不成?”
彩儿闷闷不乐的点点头。
魏承心中一动,想到什么道:“我有个婶婶做饭煮菜十分好吃,不过……”
“不过什么?”甘九问道。
魏承将豆苗姨母兰婶子的事情简单说过,他道:“她身世可怜,嫁了那样的婆家,又养了那样的儿女,自打祭月节她儿女来村中闹过后,常有人在她背后说些子虚乌有之事,奈何她孤身一人,没什么钱财,也没有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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