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观渊剑尊冷寒的注视中,容明玦等三人喜出望外,立刻恭恭敬敬地应下。
“多谢师尊!”
接下来三个人的胆子也大了几分。
盛登星用揽星剑托住装着烧鸡的油纸,稳稳地递到祈怀月的面前。
“小师弟,吃吧,还是热的呢。”
祈怀月一大早真的没有吃烧鸡的胃口,再加上刚刚抵达通窍之境,他虽然还没能辟谷,但三五天只吃一顿,也不会觉得难受。
“我不饿,盛师兄,你吃吧。”
盛登星很馋,但是剑道是他人生的第一追求,所以此刻他用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定力,严辞拒绝。
“我也不饿。”
祈怀月有点为难地看向池师兄。
“池师兄呢?”
池归夜也摇头拒绝。
“容师兄?”
容明玦笑着摇头。
至于师尊——祈怀月转念一想,昨天师尊没有动这些烧鸡一口,应该是真的辟谷到不食人间五谷了。
盛登星热情推销,“你吃吧,这烧鸡多香啊——”
盛登星打开油纸,香气四溢,看着脆嫩无比的烧鸡简直让人食指大动。
然后,一颗头突然挤进了盛登星和祈怀月中间。
还处于幼年期的巨羽妖鹰,一小口,咬住了整只烧鸡,却没有立刻吃下去,怯怯而渴望的目光,看着祈怀月。
即使是幼年期的巨羽妖鹰,也能看出谁才是主宰它生杀大权的真正主人。
祈怀月和盛登星:???
“……盛师兄,不好意思……”
祈怀月有点尴尬,他的鹰怎么把师兄准备给他的烧鸡给吃了?
“是我管教不严,我,我之后赔给你两只烧鸡吧?”
盛登星面色不变,看着眼神都不给他一眼的巨羽妖鹰,心里默默换算着。
小师弟很喜欢这头妖兽=这只妖兽吃了=小师弟吃了=师尊吃了=师尊以后可能帮他练剑。
“不用赔我,”盛登星平日直来直往,只是懒得动脑子,而不是没有脑子。
他甚至还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
“既然师弟你的鹰喜欢烧鸡,以后我多点喂它吧。我和人间的厨子学了不少手艺,正好可以用得上。”
盛师兄实在是太过热情,以至于祈怀月心里有点慌。
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上一世的盛师兄,不说冷漠,可至少看见他也是和看见一块石头草木,没有多少差别的,为什么现在只是刚刚认识了几天,盛师兄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无比热情?
“盛师兄,真的不用了。我,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给盛师兄的地方。”
盛登星一不留意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小师弟,你有师尊啊!”
祈怀月:???
“盛师兄,师尊,不是我们的师尊吗?”
诸承渊冰冷的目光,也少见地投射到了他这个从未留意的弟子上。
而想着自己话都说了,盛登星索性坦荡道。
“小师弟,我只是想如果我能照顾好你,师尊也许会陪我练剑。”
对于一个剑痴来说,与修真界第一人练剑的诱惑,已经大到能让他无视一切险阻。
祈怀月也没有想到,盛师兄的愿望,竟然如此纯朴。
他上一世性情冷漠,没有与过多人保持来往,一直以为容师兄他们虽然没有住在观渊峰上,可与他的待遇应该相差不多。
现在看来——难道是师尊对更天才的弟子,要求越严,教育的方式也更加苛刻?
诸承渊冷冷说道。
“我不喜揠苗助长,剑修修炼,本就不是喂招喂出来的,若是你没有足够天资参悟自己的剑道,最终也不过是个拾人牙慧的用剑者,而非是是一个真正踏入剑道的剑修。”
盛登星久久不言,只有巨羽妖鹰小心再蹭了蹭祈怀月,发出了格外幼嫩,能听得出它是一只幼鹰的嘤声。
它咬着烧鸡要馋死了!能不能让它吃了?
祈怀月轻轻摸了摸巨羽妖鹰的头,“师渊”自认是得到了许可,欢快地一仰头,一整只烧鸡就被它三下五除二地吞进了肚子里。
它甚至还有点珍惜地叼着油纸,换着方向啄着,像是个学习怎么舔酸奶盖的孩童。
“我明白了。”
盛登星目光如夜色中的狼群般陡然一亮,他认真说道。
“原来我一直以来的剑道修炼,都走进了岔途。”
盛登星身上的气息如同岩浆沸腾流入的水域,就连祈怀月也感觉到了盛师兄身上逐渐强大,如同破竹而出般的晋升气息。
“我现在有了寻到自己剑道的把握,多谢师尊提点。”
祈怀月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绝世天才吗?随便一句话,一个提点就可以顿悟晋道。
和三位师兄相比,祈怀月真心觉得自己就是混入狼群中的一头哈士奇。
不过祈怀月现在别的什么没有,有的就是一副格外平和的心态。
他前一世确实有修道的天资,可以说是百人里才有一个的资质。
可和三位师兄相比,他就像是一个小学里班里前十的学生和世界顶尖的学神相比一样,三个师兄是经过重重厮杀,才成为的师尊门下弟子。
他们无论是资质还是悟性都是亿万人中挑一,三百年的时间里击败无数天骄,真正登顶的绝世天骄。
至于他,即使现在就被赶出师门,能被观渊剑尊收入门下,再和无数内门弟子都仰望的三位天骄师兄的经历,都足以羡煞一干人等。
因此祈怀月此刻没有一点负担地称赞道。
“盛师兄好厉害!师兄,其实不用刻意照顾我的,师兄和师尊都是绝顶的剑修,一定都可以登顶的。”
盛登星带着野性的湛蓝瞳眸,第一次不带任何功利意味地看向自己的这位小师弟。
盛登星一直知道自己的这位小师弟长得很好。
可是如小师弟一样,长得很好,内心又如此纯粹干净的人,他平生少见。
第35章
盛登星生来就比任何人都更敏锐地能感觉到他人的善意与恶意。
因为这双异类似的蓝眼,他从小就在他人的疏远和非议中度过。
而感觉到的外人的恶意越多,他就越不喜欢与他人来往。
如果不是大师兄耐心引导,池师弟也不对他抱有任何恶意,也许他会成为孤身一人,只与揽星剑相对一生的剑修。
可现在,他在自己从未正视的小师弟身上,感觉到了和容明玦,池归夜一样的纯粹善意。
他们都不把他当成异类,也不对他存有任何利用,恶意,惧怕的心思。
或许,容师兄说的是对的。
师尊的眼光,不会比任何人差。
所以,他真的要有一个需要他多照顾看护的小师弟了。
盛登星从未有过照顾师弟的经历,而池师弟也不喜欢外人靠近。
容明玦之前苦口婆心劝说他要多多照顾的小师弟的话语,此刻终于被他艰难地想起。
第一条,是——要保护小师弟?
盛登星低头,认真地感觉着祈怀月体内的灵气。
——微弱得像是一朵脆弱灵花。
“祈师弟,以后我陪你练剑。”
祈怀月茫然地对上盛师兄认真的蓝眼。
话题是怎么一下子跳到这里的?
而且,让盛师兄陪他练剑,他真的不是寿星公上吊——找死吗?
“盛师兄,我才刚刚通窍,连剑都没有握过。”
祈怀月前所未有地感激自己现在还是个通窍的层级,他自认自己和盛师兄同为金丹层次时,也挡不下盛师兄一剑,更不用说他现在还是个通窍的弱鸡了。
面对祈怀月澄澈的黑眸,盛登星毫不犹豫道。
“我压制住我的修为,再陪你练剑。”
祈怀月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
大概就是师尊压低修为,如同砍瓜切菜地打同层修为的盛师兄的场面,变成同等层次的盛师兄,砍瓜切菜地打哭他的悲惨场景吧。
如果不是清楚二师兄的性格坦诚直率,他真的会怀疑盛师兄是在借机教训他。
上辈子的他估计这时应该满怀敌意地准备反击了,不过这一世的祈怀月还是能领会到盛登星话语下的直白好意。
盛师兄不是性子和蔼的大师兄,从来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与剑无关的琐事上。
之所以提出这个与提高自身实力完全无关的提议,也是因为想让他早点拥有自保之力吧。
祈怀月还没想到委婉推拒的借口,诸承渊就冷冷开口。
“不可。”
诸承渊连想到祈怀月要忍受灌窍之苦,都觉得无法忍耐,更不要说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小弟子,在比试中受伤。
剑修的比试有多危险,这一点诸承渊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即使有他在一旁看护,刀剑无眼,修士反而被自身的刀剑所伤的事情,也不胜其数。
他不愿祈怀月有哪怕一丝一毫受伤的可能。
然而尊师重道的盛登星,此刻有些无法理解观渊剑尊给出的回答。
看重一位弟子,难道不应该希望他青出于蓝,早日在剑道一途上有所成就吗?
盛登星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为何不可?我虽然剑道一途不如师尊,可至少在陪练上,我一定会尽心竭力的。”
诸承渊冷淡的神色更甚冰雪。
“怀月与你们不同。此事不必再议。”
容明玦担心盛登星会继续顶撞师尊,连忙出来打圆场。
“盛师弟,教习弟子的事情,师尊应该早有准备了。我观你气息浑然沉厚,应该快到化神大成之境了,你还是先专心修炼,不要分心他务。”
盛登星遗憾地应了一声,在师尊和大师兄都不同意的情况下,他只能放弃了陪小师弟练剑的想法。
然而这时,祈怀月突然醒悟过来。
他自己是下意识地对盛师兄有些畏惧,可师尊为何不愿让旁人教他练剑?
难道是觉得他在剑道一途上没有过多天分,所以不愿让他浪费时间吗?
祈怀月想起了上一世,师尊也是尽力提高他的修为,给他不胜枚举的法宝,只是在剑之一道上,很少真刀实枪地教他如何练剑,就连剑招,也是让他学的宗门中最中正平和的剑式。
那时他一直觉得师尊或许是对他抱有歹意,才不传授给他真正的强大剑法。可是重活了一世,他当然知道师尊才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那么,果然是师尊觉得,他确实没有剑道上的天赋,所以不必浪费时间吧。
祈怀月的心情有些黯然。
突然他的肩头一重,毛茸茸的短羽蹭着他的脸颊,祈怀月这才发现,师渊将头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肩上,轻轻的唧唧声像是在安慰着他。
祈怀月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算了,他本来就不是天才这件事,他前世就已经明白了。
能重活一世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然而祈怀月没发现的是,当他抱着巨羽妖鹰的头摸摸蹭蹭的时候,诸承渊的目光同时也落在了巨羽妖鹰身上。
豢兽门弟子小心翼翼推荐着巨羽妖鹰的声音犹在耳边。
“尊上,按照您的要求,不要太过黏人,也不能随意伤人,同时还具有一定成长潜力,并且通人性的上品妖兽,就是我们门主养的这头巨羽妖鹰了,我们门主爱它如宝,这头妖鹰幼鸟也格外通人性,若是察觉到饲主不悦,还会主动安慰……”
——察觉到饲主不悦。
所以,他的小弟子,刚刚是在难过吗?
诸承渊突然开口。
“若你想练剑,我可以陪你。”
祈怀月早就从刚刚的一时低落中缓过来了,听到这话他连忙拒绝。
“不,不用了……”
仔细想想,让天下第一剑修一招一式地陪他练剑,搁到前前世相当于勉强一个顶级数学家陪他这个程度都没到幼儿园的学生,一起算加减乘除的题。
那也太委屈师尊了。
所以修炼这一块,还是和前世一样吧。
而且——按照他本来的想法,他确实应该和师尊慢慢淡开联系……
“那你想与何人练剑?”
诸承渊的嗓音透出淡淡的寒意。
不愿让他陪同练剑,难道他的小弟子和这三人不过相处的短短时间,就已经有了比他更亲近之人?
想到容明玦摸着祈怀月头的那一幕,诸承渊眉间微蹙。
稍微靠近诸承渊这一边的容明玦完全要靠着自身的理智,才能忍住在不断涌出的生死危机下防备的念头。
“师尊,要不——让我来教导小师弟吧?”
在诸承渊缓缓移来的目光注视下,容明玦有种仿佛身处于万剑峰,被无数锋利剑气即将斩为千刀万片的胆寒感觉。
难道是他刚刚的措辞有哪句不当,惹怒了师尊?
容明玦的脑子飞快思索着自己刚刚的问话,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触怒师尊的原因。
而祈怀月原本也想答应下来。
可感觉到仿佛冰冷凝固的气氛,一股危机感迫使他改口。
“我剑道上的天赋应该不好,还是不必麻烦大师兄了?”
诸承渊淡淡问道,“何人说你剑道天分不好?”
容明玦感觉到师尊剑气抑制下的一丝恐怖杀意,他此刻格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玉凝剑。
如果这份杀意是对着他去的,也许他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而看着一无所知的小师弟,容明玦冥冥之中生出了一点明悟。
或许,师尊的这份杀意,与小师弟的话语有关。
祈怀月摇头。
“是我自己察觉出来的。”
然而看着少年柔白面孔上流露出的失意神情,诸承渊心中的杀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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