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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夏南星像感觉不到疼痛，坐在椅子上定定地望着流血的手指。
他认真地思考：妖怪的血会是红色的吗？
直到血珠滴滴答答落在桌上，又顺着桌沿滴在腿上夏南星才回过神来，举着流血的手指回到客厅。
他记得壁橱旁边的柜子里有创口贴。
裴景修正好打开卫生间的门，余光瞥见个猫猫祟祟的身影，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
小妖怪正将柜子里码好的猫罐头搬开，不知道在找什么。
这个柜子以前装的都是一些杂物，创口贴也放在这里。后面渐渐被猫罐头和一些零食取代，一打开就能闻到浓浓的海鲜的腥味。
他右手拇指上都是血，只能用不太熟练的左手扒拉，尾巴在身后不耐烦地扫着地毯。
一只手忽然托住额头，夏南星丢失大半视野，被迫后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男人。
裴景修很快注意到他右手的情况，皱了皱眉，另一只手立即抓住夏南星的右手将他拉起来，径直往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手上的伤口。
地板有些湿，夏南星光脚踩在上面感觉有些冷。
他注意到厕所里面湿得更多，连墙上都沾着水珠，而裴景修鬓角的水渍也没有完全干，刚才是在里面洗澡了吗？
男人没让他细想，把受伤的手指头洗净后又把人带到外面沙发上放好，从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纱布，一只膝盖跪在地上，边裏边说：“阿姨不知道把创口贴放到哪里了，只找到这个。”
夏南星看了下包得略显夸张的手指头，移动视线落到裴景修脸上。
他极少有机会有这个角度看男人，除了一如既往地英俊，还多了几分难以明说的罕见的脆弱感。他不知道这样的感受是从何而来，脆弱两个字几乎从来不和裴景修有关，但眼下就是切实地感受到了这种直观的情绪。
察觉到被审视的目光，裴景修突然掀起眸子。里面的眼神深邃且颇具攻击性，刚才的脆弱感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对自己的作品表现出满意，把剩下的纱布收好，又抽了张纸巾，一点点擦掉男生腿上的血迹。
夏南星现在才有机会尴尬，伸出双手想要制止男人擦拭的动作。
“我自己来就行...”
裴景修捉住他双手手腕，说：“有伤，不要乱动。”
另一只手换了一张纸，继续在男生腿上擦拭。
血迹已经有些干了，擦干净后，原本白皙的皮肤也泛起了些微的红。
夏南星得了指令，不敢乱动，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男人收好东西，起身回到餐厅里，开始收拾餐桌。
日光照得家里暖洋洋的，裴景修大概是有点热，袖口推得很高，结实的手臂完全露出来。
夏南星盯着那双手看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使劲晃了晃脑袋，揪着身后的尾巴缓慢靠近，最后停在餐厅门口。
洗碗机已经运转起来，透过反光的面板，裴景修和他远远对视着，道：“怎么？”
扒门口的人将尾巴拧成一个奇怪的弧度，神情复杂，犹豫了会儿才说：“我能不能跟你借点钱...我想去补办一张电话卡。”
“想出门？”
“嗯。”
裴景修手指搭在开关上，看见他大腿内侧的红痕已经消散。说：“不想做妖怪了吗？”
其实是想的。
但是夏南星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能维持多久，也摸不准裴景修会养他多久，他没有忘记男人要买房的事情。
而且既然恢复了人的样子，就要回到人类的生活里，首先应该买一部手机，然后才能解决后续的问题。
他述顿了会儿，才说：“我想跟领导打个电话请假...”
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去上班的。
裴景修点点头，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沉默地打量着面前的人，说：“先带你去买衣服。”
夏南星想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听话地点点头。
男人便拉着他的手腕往楼上走。
他觉得这样被牵着有点不好，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但又不太想拒绝，就不说话了。
裴景修的衣服尺码都太大了，找了很久才翻出两件勉强能让身边的小家伙穿得下的。
其中有一件就是夏南星之前找到的T恤。
没有锁链，这次可以轻易地套在身上。和预想中有些偏差，还是有一点大，不过正好可以盖住尾巴。他在镜子前侧了侧身，非常满意。
裴景修又大方地找到一条运动裤递给他，意有所指地说：“能穿吗？”
并体贴地把之前用过的剪刀也拿过来。
夏南星一起接过，背过身在裤子上比划了下，觉得可以不用剪。于是胡乱地套了上去，享受得来不易的安全感。
回头看见裴景修也脱掉了上衣，立在衣柜前选衣服。
男人身上很热，像着了火，热气喷到夏南星脸上，蒸得脸颊也开始发热。
夏南星再次背过身去，一直等到裴景修叫他，然后再次被牵着下楼。
还是猫的时候，因为楼梯比较陡，裴景修就喜欢把猫抱在手上下楼，但夏南星现在已经变回人了，下楼梯对他来说不再是难事，还被这么牵住，着实让他想不明白。
而且两个成年男人拉着手一前一后地下楼也不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没走几步他就险些被绊倒。
抓在腕部的手收紧，裴景修垂眸瞥了一眼男生陷在垫子里的脚，因为裤腿太长，只有脚趾露在外面。
他自然地弯腰蹲下，把过长的裤腿挽起来，关切道：“需要抱你下去吗？”
夏南星空着的那只手用力抠了抠掌心，很小声地拒绝了。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站起来的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中心刺痛夏南星的眼睛。
夏南星跟着不高兴起来。他低下头，往前迈了一步，和裴景修站在同一阶上。
两人并排来到楼下，裴景修找来一双拖鞋，是他平常穿的那双，不过是新的。
夏南星总算得到一双鞋子，穿上后动了动脚步，“我就穿这个出门吗？”
裴景修点头：“我的鞋子你穿不了。”
说完又取了沙发上的外套给他披上。
大衣很长，将男生罩在里面，同时遮住垂在身后的尾巴。
男生缩在大衣里面，歪着脑袋侧着身子扭了扭屁股，尾巴没有露出来。他嘴角上仰，眼底盈着笑，看起来很满意。
裴景修心情跟着变好，曲起手指碰了碰他的下巴。
夏南星回过头，脸上笑意未散，询问的语气也轻松起来。
“怎么了？”
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抬头。”
“哦...”
夏南星听话照做。
于是裴景修很认真地给他把大衣的扣子一颗一颗的扣上了，还顺便把过长的袖子也挽了两圈，露出男生略显苍白的手。
“那这个呢...”夏南星一根手指串进脖子上的项圈里。
这个东西在家里戴戴就好，被一只猫戴着出门也没问题，但一个成年人戴在脖子上出门就有点奇怪了。
裴景修对他的发言感到不解：“我觉得戴着很合适。”
并抽出他的手指，将歪掉的项圈扶正。
夏南星在心底唾弃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只不过看见男人微蹙的眉便没了下限，戴着那个一眼就能看出是宠物专用的项圈出门了。
第31章
很久没有以人类的形态出门，夏南星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电梯门才刚打开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去。
楼下的大堂和往常一样宽阔明亮，值勤的保安也还是原来的面孔，一切都没有改变，但夏南星仍然感到新奇，好奇的目光仔细扫过每一寸。
“夏先生？”
有声音从不远处靠近，夏南星转过头，物业管家小陈有些惊喜地迎了过来，简短地和裴景修也打过招呼后又继续看向穿着明显不合身大衣的男生，“我还以为看错了，好久没见到您。”
在做猫的时间里，夏南星已经和他混得很熟，所以全然没有许久不见的陌生感，但还是装作不太熟的样子同他打招呼。
小陈十分热情地寒暄道：“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您，还以为您搬走了。”
夏南星偷偷望了眼身边的裴景修，尴尬地笑了笑：“我前一段时间旅行去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您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小陈非常职业地微笑着，“这些时日收到许多您的快递，我晚上给您送上去吗？”
“呃......”夏南星感到困惑。
小陈的专业性不容置疑，楼上的住户换了人这种信息他不可能，怎么还会说出这种话。
见他迟疑的样子，小陈也顿了下：“是不太方便吗，那您看您什么有时间？”
夏南星欲言又止。
他的房子已经被房东转手卖掉，那些快递送上来根本没地方放。
一直站在身边的裴景修突然开口道：“送到我那里。”
夏南星抬头望着他，眼底充满了感激。
小陈脸上的怀疑表情一闪过逝，微笑着点头：“看来二位的邻居关系非常好呢。”
夏南星只好顺从他的理解僵硬地笑笑。
裴景修则是抬手搭在他腰间，轻轻往前一带，说：“他住在我家，以后他的快递都送到我家里。”
小陈罕见地失去专业性，短促地发出一声：“啊？”
然而男人并没有再多做停留，搂着男生的腰往外走了。
夏南星的心跳一直失控到裴景修带他走进一家商场才勉强趋于正常。
小陈虽然是个非常专业的物业管家，但私底下并不是个一点八卦都不讲的普通人，他不止一次听见小陈和同事们讨论小区里的八卦。从隔壁家的遗产纠纷，到对面楼的象棋大战，以前在小陈身边卖萌打滚时夏南星也跟着听过不少。
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成为小陈下一次八卦的主角了。
察觉到身边的人心不在焉，裴景修碰了碰男生头顶的棒球帽。
这顶帽子有点小，压住两只耳朵应该很不舒服，所以夏南星皱了皱眉头，回过神懵懂地看向他。
裴景修抬了抬他的帽檐，“看他喜欢。”
夏南星这才注意到面前还站着位女士，看装扮是导购。
“好的。”导购朝他笑了笑，“同学，请跟我来。”
已经许久没被人叫同学，夏南星反应了一下才跟着过去，听导购问他喜欢什么类型和面料的衣服。
夏南星以前是典型的码农，穿的衣服也多以格子衫、牛仔外套为主，下意识地在店里搜寻起来。
但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找到他的经典穿搭，于是犯起难来。
导购不会让客人感到冷场，主动地选了几件衣服过来询问。
都是些很时尚的款式，夏南星有潮人恐惧症，只看了一眼便连连摇头。
导购很耐心地换了一批稍保守的款式问他：“要不要试试看再决定呢？这些衣服都很适合同学你哦。”
夏南星先是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等待的裴景修，和他对视了一眼后才随便拿了一件，去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看了一眼上面的标签。
上面没有写价格，但是这个牌子他在网上见过，一件衣服都可以买一双鞋子了呢。
一想到自己的那一面墙的鞋，夏南星就心痛，穿好衣服出来时脸上也没有看出一点欢喜。
裴景修看了一眼，脸上神情淡淡的，没说话。
导购则是在旁专业地分析了一遍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的优点，然后又拿了一套过来，劝说着镜子前发呆的男生换掉。
夏南星不太擅长拒绝，只好拿着衣服去换。
出来时裴景修正低着头打电话，忙碌中抽空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
夏南星觉得头顶的耳朵被压得更痛了，回更衣室里把自己原来的衣服换下来，离开这家店。
裴景修换了蓝牙耳机戴着，断断续续地边回复边牵着身旁失落的男生换下一家。
这通电话打得有点久，直到夏南星连试了好几家店才挂断。
两人来到顶楼的一家店门前，店员立即过来拉开门，并且非常热情地招呼道：“裴先生。”
看起来十分熟稔。
不停地换衣服让夏南星感到疲惫，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风格了，面对眼前明亮的大门有些不知所措，只想回去睡觉。
裴景修则率先一步将他揽着进去，随后告诉店员：“给他搭一身漂亮的。”
店员才看向被男人揽着肩膀的男生，点点头道：“交给我了。”
夏南星被带进店里，站在原地让店员拿着软尺在身上量尺寸。
店员是个很年轻的男士，胸前的铭牌上面只写了一个数字：19。
他忍了又忍，没忍住问面前的19号：“他经常来你们店里吗？”
19号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在一边和另一个店员露出手腕的男人，说：“不常来。不过倒是很少见裴先生带人过来呢。”
很少，不是没有。
夏南星压低声音，悄悄问道：“他还带过什么人来？”
19号笑了笑，跟着放轻声音，小声回答他：“还有小裴先生。”
“是景隅吗？”
“是的哦。”
面对着19号意味不明的笑容，夏南星有些局促地低下头。
他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19号收好皮尺，领他坐在一边，说了声稍候便先离开了。
有人端茶水和点心过来，夏南星没有吃，偷偷起身挪到裴景修身边。
裴景修面前放着几张皮，漫不经心地听着另一位店员给他介绍。
夏南星站在旁边听了两句，开始思索裴景修穿过什么皮衣。
记忆里好像也只有鞋子和包包。
但摆着的几张皮都非常软，和男人以往的偏好不太一样。
接着，他听见店员问裴景修需要做多长。
然后就被男人拉过来，“具体可以量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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