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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多年之前，舞厅是海城一个很具代表性的时代缩影，作为歌手, 成十亦对那段历史有着自己的想象：
在那样动荡的年代，舞女是个怎样的存在？
地图显示，离莫冉影视拍摄地不远的地方，有一处舞厅遗址还没有被当地纳入古建筑保护, 她想去看看。
其实成十亦也分不清，到底是单纯的想去看看那舞厅遗址, 还是想离莫冉近一点。
节目组到了海城录制地的时候已是深夜，她简单收拾了一下, 瞒着橙橙偷偷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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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通常在晚上杀人比较方便且快捷，莫冉客串的杀手角色有很多夜场戏, 拍完今天最后一个镜头，她准备离开。
“莫冉，等一下。”导演在身后喊她。
她脚步顿了顿, 缓缓转过身来, 像是知道导演要说什么。
“那场戏准备怎么样了？可以拍吗？”导演指的是那场救小猫的戏。
此时剧组工作人员已经清了场，只留一盏暗黄的场灯。
场地今晚布置成了坍塌的古城墙，破旧的城墙露着里面的碎石和斑驳的墙砖, 摇摇欲坠, 几棵枯树孤零零的站在那儿。
人工笼罩的淡淡薄雾还没散去, 现在已近初冬, 淡淡的雾气, 像杀手手里握着的短刀，凝固着冰冷。
眼前景象如此萧条苦涩，而导演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等着答案。
莫冉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指甲轻轻嵌进掌心，眼神飘到场地上那几棵枯树。
导演同她征求意见：“要不我们改一下剧情？”
“不用，我能行。”她回的很干脆，薄雾笼罩的脸此刻眉头微蹙，眸底透着骨子里的傲气。
这个季节的天灰蒙蒙的看不得星辰，淡淡的冷气偶尔飘来一波儿。从片场出来，白雪抖了抖挂在胳膊上的风衣，小心翼翼披在她身上。
莫冉穿好外套，将压在风衣下的长发一缕一缕梳理出来，对白雪说：“我想出去走走，你先回去吧。”
“我陪你去。”
“不用。”
心里有着苦涩，不是很想人陪着。
海城经济发达，温柔的夜色包裹下，有着和白天不一样的迷人面孔，街上仍有行人在赶路，商铺照样灯火通明，年轻人三五成群说笑打闹。
莫冉两只手插在风衣口袋，脸蛋微微缩在竖起的领口，只留出一双深邃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一切。
她总感觉自己与周围的一切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她在膜里偷窥着外面的世界，有着难以诉说的距离。
像这个城市热闹烟火里的一个旁观者，始终无法融入。
她从口袋抽出手，试图捅破那薄膜，手在空中顿了顿，又缩了回去。还是不要捅了，一旦那薄膜被戳破，脆弱和无助便会被一览无余。
风衣的口袋暂时作为她小小的避风港，手指在里面紧紧蜷起，不知过了多久，行人慢慢消失，她开始踏进海城的老城区。
老城区街灯暖黄柔和，将她的身影拉的越来越长，她在狭窄的巷子里踩着每一块青石板路，路过每一盏矮矮的路灯。
偶尔一阵凉风，吹起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老城区的时间像是都慢了下来，一砖一瓦镌刻着过往的痕迹。
朦胧的光笼着两旁慵懒老旧的建筑，倒像幅微微泛黄的上了年头的画卷，画卷里面多半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巷子尽头走出来，是一处老旧的三层小楼，整个楼体的漆面已经大面积脱落，露在外面的红砖也早就褪的暗淡无光，青苔和杂草疯狂地生长。
虽容颜已逝，却风骨犹存，夜色如丝绸般勾勒着这栋小楼的轮廓，安静的像被时光遗落在某处的佳人。
“像个沉睡的美人是不是？”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莫冉猛一回头，成十亦正站在她面前，小姑娘脸上带着笑意和惊喜，她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莫冉。
“它以前一定很美，吸引着每一个热爱美好的人。”成十亦继续说着话，一只手轻轻抚上护在外面的铁栏杆。
莫冉每天关注真人秀节目录制信息，虽然知道节目组今天来了海城拍摄，却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这么晚了，倒像是出现了幻觉。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又因为向来话少的可怜，只安静地看着成十亦。
“想不想进去看看？”成十亦戳了戳她的胳膊，调皮的指了指里面，像怂恿。
“栏杆挡着呢。”她拒绝的声音轻了些，倒是助长了成十亦继续怂恿她的勇气。
“我带你去，我来之前在网上做了攻略，知道哪里好翻进去。”她说这话时，自信的拍了拍胸脯，逗得身边的美人一笑。
瞧见眼前的美人被自己逗笑，成十亦一瞬间有种错觉，自己像那古代的君王，为了博取眼前的美人一笑，不惜任何代价。
每次莫冉在她面前盈盈一笑时，她好像就能理解周幽王为什么要戏诸侯了。
即便莫冉还是不愿意翻进去，却在被成十亦拉起手腕往边上跑的时候，嘴角挂了淡淡的笑。
虽不愿意翻墙，却愿意被她这样拉着手。
“喏，就是这里，网上说这个角落没有监控，也比别处矮了一点。”成十亦还没说完，一只脚已经攀上那栏杆。
见她四个爪子都在用力。莫冉又想起之前她爬上树顶时紧紧抱着树的姿势，又忍不住笑了笑。
这小姑娘，莽撞的可爱呢。
虽然这里矮，但是同样不好爬，成十亦废了好大劲终于爬到了顶部，小心的看看四周，朝莫冉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这是莫冉有生以来第一次攀爬栏杆，虽然地处隐蔽，她还是左右看了很多遍，脸上写着紧张两个字。
她的手心冰凉，因为紧张又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握上小姑娘带着温度的掌心暖暖的。
甚至能感受到温度透过掌心，渗进她的皮肤，包裹住她所有的不安。
像一个人终于抓住了属于自己的救命稻草。
她攀爬的笨拙吃力，脚时不时打滑，成十亦拽的龇牙咧嘴青筋暴起，小声安慰她：“别怕，我不松手。”
总算翻了进去，她又拉起她，往那小楼里面一路小跑而去。
这座老旧的建筑，是上个世纪一个舞厅的遗址，海城有很多老旧的舞厅遗址，有几处已经列入历史保护建筑。
而眼前这一处还没有纳入文物保护范围，目前只是象征性的圈起铁栏杆。
舞厅外面长着几盏路灯，小楼的窗户早已破旧不堪没有遮挡，路灯便能轻而易举的照进来。
舞厅内的墙上满是灰尘，之前像是挂过很多画像，画像又不知什么时候被摘下，只在墙上留一圈淡淡的轮廓线。
那轮廓线因为年久，几乎要与墙色融为一体，像一块块隐形的画布，无声描述着发生在这个小舞厅的故事。
“不知道那些舞女最后的归宿是怎样的。”成十亦望着荒废的舞台，语气里带着伤感。
在她的想象里，舞女同这舞厅一样，是那个复杂动荡时代的小小缩影，台上有着浪漫和梦想，台下却是无奈和心酸。
舞女为了梦想和生活立于舞台之上，舞裙有多华丽，旧时绚丽的霓虹灯下旋转的有多轻盈，背后就有多辛酸。
“她们啊，”莫冉看向空荡荡的舞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无论她们那时的归宿如何，都是在逆境中勇敢生活过的姑娘。”
她这句话说的温柔，惹的成十亦一直看着她。
从舞厅出来已是后半夜，路上行人稀少，不远处一对穿着厚实睡衣的小情侣正拉着一只小狗溜达。
现在的年轻人啊，后半夜即使不睡觉也还要遛狗。
男生指了指这个舞厅，说了一句：“据说这个舞厅之前有个妖媚的舞女，因为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结局很惨。”
“那个人喜欢她吗？”女生声调明显带着激动和惊讶。
“你们女人的关注点真是，难道关注点不应该是她喜欢谁吗？”
“那她喜欢谁？”女生又问。
“我也不知道，这只是个传说而已，快走吧，这里不吉利。”
不吉利三个字说出口，小情侣拉着那只小狗狗，脚步都快了一些，像是那舞女正在后面追着他们跑啊~
这个季节的风不似严冬那般刺骨，刮起来却也能让人打个寒颤，带着一股淡淡的清新。
成十亦年轻体温高一些，年轻人总是不喜欢穿厚点的衣服，此时只穿了件薄薄的外套，冷风直钻脖颈，吹着她的长发散落在脸颊旁。
她两只手正揣在上衣的兜里，浑身跟着打了个颤，根本懒得管那凌乱的头发。
莫冉顿住脚步站在那儿，本能的伸出手，她指尖冰凉，轻擦着成十亦的脸蛋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她的动作温柔，眸底有着不易察觉的柔情。
成十亦被她手指冰的脸颊微微一颤，原本凝在莫冉脸上的双眸，因为心里的小鹿乱撞，又迅速飘向了别处。
略显局促的瞬间，莫冉抬手不自觉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到耳后，看似不经意却带着说不清的刻意。
像在掩饰刚刚的情不自禁。
借着路灯的光，又看到她掌心那颗红色小痣晃啊晃啊，晃进成十亦的心里。
成十亦总觉得那红痣不太真实，明明藏在她掌心的暗影处，却越发鲜艳。像莫冉紧紧握在手中的红宝石。
第27章
路灯下两个窈窕的影子隔得不算远, 沉默了片刻，莫冉先开了口：“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夜色温温柔柔不言不语, 像一个羞涩的恋人，路灯暧昧的暖黄让人忍不住沉醉在其中，不愿离去。
“嗯。”成十亦声音很小的应了一声, 像是期待莫冉从中听出她的不愿意。
几声连续的“嘀嘀”声后，莫冉的手机停电了，她按了按电源键，屏幕如这夜一样黑, 只在上面映着她的脸。
今天拍摄忙，竟忘了充电, 而数据线忘在了片场，好在片场离这里倒不算远。
“这个点儿, 片场应该没人了，我陪你一起。”
成十亦话里话外的激动, 继续陪着她的理由这么快就送到了眼前。感谢数据线。
“不用，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小姑娘紧紧盯着她, 故意说：“片场没有人, 肯定黑的很呢，你不是怕黑吗？”
接着是莫冉的短暂沉默和思考，成十亦瞥了眼她微微皱起的眉眼, 在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下, 自己可真是个大聪明, 精准戳中对方要害。
本着没有拒绝就是默许的原则, 成十亦双手插兜迈着小碎步走在了前面, 心里此时美的很呐。
手机停电多好啊，真是个好手机。让她可以理直气壮的陪着她，去做取回数据线那样简单又寻常的小事。
小姑娘心思浅一些，这会儿在前面走的开心人尽皆知。
她能感到莫冉在后面注视着自己的背影，却不自觉的扬了扬头，脚步踩的也更带劲儿了。
片场黑漆漆，早已空无一人，莫冉跟在她身后，一只手紧紧攥着成十亦的衣角，两人摸索半天打开了一处场灯。
场地空旷冷清，那盏微弱的场灯此时是唯一的光源，后台的妆造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戏服，像站着一排沉默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演员。
夜里看起来还是让人有点脊背发凉。
莫冉从化妆台上取下数据线塞进包里，准备离开，一声弱弱的小猫咪的叫声在角落传来。
稚嫩又轻柔的喵喵声，像个躲在暗处无助的小可怜，同两个擅自闯入领土的不速之客宣示着主权。
莫冉被这叫声吓了一跳，手上的包包没拿稳就掉到地上，一只手紧紧拽住成十亦的衣角，小声同她说：“有猫。”
成十亦拍了拍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挺着胸脯说：“你站在这里，别怕，有我在。”
小猫奶呼呼的，奶白色的毛发柔软蓬松，此时正缩成一团儿窝在角落的道具箱，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成十亦。
“小猫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她抱起那只猫，搂在怀里帮她顺了顺毛。
莫冉半眯着眼缓缓看向那只猫，是剧组找来和她搭戏的那只，一直由剧组的小助理帮忙养着，这会儿出现在这，应该是忘了带回家。
小猫咪歪了歪脑袋看了看她，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带着委屈。莫冉心里轻哼一声，眼神挪走了。
想到杀手救猫的戏份一直卡在那儿拍了好几天，她此时的愁绪便持续不断地萦绕心头。
“这是剧组的道具，”她顿了顿又说：“用来和我搭戏的。”莫冉说这话时语调低了低，能听出星星点点的落寞。
“噢？”成十亦笑笑，像是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莫冉很少正面表达自己的任何情绪，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很正面的表达了。
将怀里的小猫往上抱了抱，成十亦低了低头在它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那小猫又躲在她怀里轻轻叫了几声。
“你，和它说了什么？”
成十亦抱着那小猫往她身边走，直逼得她又往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挡在前面做拒绝状：“你站住，想干嘛？”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它说了什么吗？”成十亦冲她眨眨眼：“我告诉它，要听话，不许乱叫不许咬人。”
“噢？它能听懂？”
“当然，小猫很聪明的，能感受到我们的悲喜，人类很多的秘密猫都知道，比如它知道你怕它，所以同样不敢与你亲近，如果你能摸摸它，它就会和你撒娇讨好。”
成十亦一只手抱着猫，一只手已经拽住莫冉垂在下面的手腕儿，被拽住的人挣扎了几下，满脸的拒绝。
“你摸摸它，别怕，我刚已经和它打过招呼了。”小姑娘脸上有着轻轻的淡淡的笑，眸底闪着期待。
莫冉的手指因紧张而略显冰凉，夜里的冷气又加剧了这种感觉，让人很是不安。
“我会拉着你的手，别紧张。”成十亦一边安慰她一边将她的手往上提了提。
冰凉的手指在小姑娘温暖的掌心护佑下，终于有了一些勇气，轻轻触上小猫额头的一瞬间，手指颤了颤又想往回缩，却被附在上面的掌心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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