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了,去哪都无所谓。”
“去地下城!”苏珂莫名有点兴奋。他眼巴巴地看着陈晓意:“我一满18岁就想去了,但一个人又有点害怕,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OK!”陈医生也来了劲:“那地方我也好久没去了,走走走,咱仨凑一块儿想去哪就去哪!”
地下城是13区最大的集市之一,但和其他集市不同,这里环境人员复杂,有很多灰色地带的交易。
他们刚沿着阴暗潮湿的楼梯下了负一层,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就飘了了出来。
狭小逼仄的空间内,两旁摆得满满都是摊位,有卖旧货的,衣物的,也有卖吃食的。
陈晓意踩着马跟靴噔噔噔顺着食物飘香的气息往前走,停在一处卖炸串儿的摊子上。
黑不溜秋的烤物在炭火上滋滋冒油,诡异的焦香顺着热油飘散,让陈医生两眼放光。
白榆觉得自己见识浅薄,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蚱蜢,甲虫,蚕蛹!”老板热情招呼:“一早刚送来的,都是新鲜货!”
白榆喉咙一哽,默默退了一步。
这些家伙变异后个头都快赶上鸡腿了,怎么下得去口!
陈晓意爽快地掏出钱包买了三串油炸蚱蜢,往旁边塑料椅上一座:“老板,再来三瓶汽水!”
白榆只好跟着她坐下,眼见那两位啃地不亦乐乎,心里实在是犯了难。
“哎呀,买都买了,尝尝呗。”陈医生瞧出了他的心思,“都是优质蛋白!”
白榆推辞不过,再拒绝真变成矫情了,只好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
酥酥脆脆,肉香四溢,突然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姐没坑你吧,走,我们吃完再去转转。”
第9章
三人吃饱喝足,转了半个钟头的功夫,就往更下一层走去。
“慢着”,一个叼着烟头的中年Alpha拦住苏珂,灰白色烟圈袅袅升起。
“证件?未成年人不得进入。”
“哟”,陈晓意笑笑:“没想到这儿管得还挺严。”
男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那是,要是未成年人在这儿出了事,判得可重。成年人嘛,就自己对自己负责喽。”
他目光露骨地刮过白榆:“小兄弟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吧。听我一句劝,在负二层溜达溜达就行了,第三层少去。”
白榆一言不发地越过他,刚一转弯就见到几个雇佣兵打扮的人在比划什么,体格剽悍、嗓门粗大。
“在黑市交易武器,倒卖死人东西的。”陈晓意压低声音,对白榆耳语。
“审判庭不管吗?”白榆反问。
“水至清则无鱼,明面上的规则,在这儿并不适用。你以为审判庭就是完全干净的吗?”
“还有些变异物种也能在这儿交易。”陈晓意补充道:“总有猎奇的人。”
白榆心下了然。
陈晓意带着他俩往走廊深处走去,穿过一个格间,细白的手指在台前有节奏地叩击几声,一道沙哑的女声传了出来。
“今儿怎么来了?不还没到时候么?”短发微卷的女老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目光越过陈晓意扫了身后人一眼,“这次还带了其他人?”
“正好过来转转,就提前来拿货了。”
对方眯起细长的眼睛,笑道:“还是一支?”
陈晓意:“两支,有货吗?”
“等着”,她转身进入内室,出来的时候将两支药剂往桌上一推:“这东西管控得越来越严了,弄到手不容易。”
苏珂个子小,被挡着看不见包装上的字。但白榆却瞧得清清楚楚,是两支Omega专用抑制剂。
和陈晓意在医务室给他注射的那支不同,这种药剂可以阻断Omega进入发情期。在Omega稀缺、人口持续下滑的环境下,这类药品是受到严格管制的,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生育机器,是这个时代Omega逃脱不了的宿命。白榆根本没想到陈晓意作为军方的队医,竟也会在黑市买管制药品。
一跨出门,两个戴着鸭舌帽手提皮箱的人就跟上了他们,皮笑肉不笑地凑近:“美女还要什么货?我这儿有得是。”
陈晓意头也不回:“起开,不需要。”
“哎哎,别急着走啊。”其中一人上手就要拉扯,被白榆一把捉住手腕,目光冷冽如冰:“你没听见么,说了不需要。”
白榆看着偏瘦,力道却着实不小,只用了三分力就把那人握得吃痛不已。
就这么推推搡搡中,几人已经来到了楼梯口。忽然凄厉的尖叫从负三楼传来,在幽深空旷的楼道里很是瘆人。
“下面是什么地方?”白榆拎着那人的衣领,眼神森寒。
“你说负三层?”那人嗤笑一声:“这么说吧,这座地下城,第一层卖的是物,第二层卖的是货,这第三层嘛,卖的…是人。”
“人?”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完整的人能卖,零件儿拆巴拆巴也能卖。”那人忽然靠近白榆,贪婪地吸了一口淡淡的信息素味道,不怀好意道:“你知道吗,这里连腺体都能买卖。像你这种优质Omega的腺体,价值千金。”
“缺钱吗?美人?”
“滚!”白榆嫌恶地将他一推,扭头就往楼下奔去。
“等等!”苏珂和陈晓意紧随其后。
转角处,一道人影直接撞入白榆怀里。Omega光着脚飞奔,慌不择路。
他看上去和苏珂差不多大,顶多刚成年。后颈的腺体肿胀出血,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一双湖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抱紧白榆。
不到两秒钟,就被人追了上来。
雪亮的匕首在手里打着旋,为首的Alpha目测至少190,张口就出言不逊:“今天是什么日子,娘儿们都凑一块了。我说你们几个,也想一起来玩玩儿?”
白榆冷冷道:“我劝你嘴里放干净点。”
“脾气还不小。”几个身强力壮的Alpha登时哄笑起来,有人上来就要拉扯。
白榆将怀里的人交给苏珂,瞬间出腿如电,把来人踹下楼梯!
“会点三脚猫功夫也敢在老子面前显摆,我看你找死!”为首那人怒骂一声,刀尖一顿就冲白榆猛扎过去!
锵!白榆抽出匕首与他缠斗在一起,金属火花迸溅!那人力道着实不小,强大的冲击力让白榆下意识身体后倾,腰部核心力量绷紧,抬腿就要给对方当胸一脚。
下腰的瞬间,他余光一撇,看到了陈晓意在他身后刷白的脸色。
狭窄逼仄的楼道根本避无可避,身后就是墙!他能躲开这一击,但陈晓意是万万避不开的!白榆松开匕首,双手猝然发力反握住Alpha的右手腕,用力向外一扭。
那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楼梯上扑去,但他反应也不慢,就在白榆抬膝顶向他胸前的同时,左手一记重拳砸向白榆侧脸。
满口鲜血霎时喷出!
陈晓意被这一幕惊呆了。苏珂瞳孔骤缩,从台阶上腾空跃起,在Alpha起身的间隙用腿弯卡住了他的脖子。
可惜他的绞杀力量还不够,反被对方向前一顶,脊背登时砸在坚硬的墙壁上,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记重拳势大力沉,白榆被砸得眼冒金星,耳边嗡鸣不止。他摸索着落在台阶上的匕首勉强起身,血液从鼻腔和嘴角滴滴答答落下。
他用手背擦了一把脸,面上的神情渐渐变了。
昏暗的灯光下,琥珀色的瞳仁染上一丝血色,犹如燃烧起的暗红幽火。苍白俊美的脸庞一半在灯光下,一半被阴影深埋,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戾。
强烈的压迫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内骤然爆发,鬼使神差一般让面前的Alpha们僵直了身体,等级稍弱一些的甚至动弹不得,差点当场给跪下来!
“你…一个Omega竟然能对Alpha反向施加压迫信息素!”为首那人脸色剧变,手伸向腰后就要拔枪。
白榆当然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他瞬间猛扑而下,锋利的匕首贴着他的前胸溅起一弧鲜血!
两人扭打做一团。其他人不敢贸然开枪,一拥而上就要揍他。白榆将雪亮的匕首抛向空中,顺势用力一插,力道之深竟将那人肩胛刺穿,生生钉在了地上!
他侧身一滚,双脚猛蹬,将飞扑而来的两人踹飞出去。此时苏珂也终于缓过一口气,从身后勒住一个Alpha脖颈,就势一个过肩摔,把人狠狠掼了出去。
激烈的打斗终于引起了上上下下的注意,就连地下城的老板许巍都被惊动了。那可是个人精,这种灰色地带的产业要的就是背后有人、八面逢源,正紧的主一个都开罪不起。
被压着打的那组人底细他清楚,是审判庭副庭长傅兴年的私人保镖,要是被人打死在这儿,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荷枪实弹的增援队伍三分钟内就到达了现场,可当他的目光瞥向插在那人肩胛的匕首上时,瞬间改了主意。
老狐狸视力极佳,即便在非常模糊的光线下,也看清楚了匕首后端刻着的小字。
The Wolves.
原来是大神打架。
他不便插手,但卖个人情还是可以的。许巍小声嘱咐了几句,把消息递了出去。
短短十五分钟后,两辆直升机带着轰鸣几乎同时降落,双方“家长”一前一后踏入了地下城。
傅兴年望着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保镖们,脸色黑得像锅底,半晌才开口:“陆中校,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是他先动的手!”受伤的保镖赶紧挣扎着指向白榆。
傅兴年道:“寻衅滋事、持械伤人,也该受点教训。”
“胡说!”苏珂气不过:“明明是你们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先,又不干不净地羞辱我们,现在还倒打一耙!”
“见不得人?”傅兴年话音一转:“那我倒想问问,你们来这儿又是做什么的。法外之地,你情我愿,这里不论法理,只讲规矩。我们审判庭与军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有人坏了规矩,可不是个好兆头。”
“陆中校,看在李老的面子上,今天我不想多做计较。实话告诉你,那个Omega的腺体早就被人买下了,我劝你们不要多事。把人还回来,再让你的手下好好道个歉,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陆征面色沉着脸。他看向白榆,后者正垂眸半靠在墙角边,白色卫衣上沾满了泥灰和鲜血,口鼻处血迹斑斑,半边脸颊已经肿起,被陈晓意拿冰袋敷着。
陆征道:“是谁打的?”
白榆:“?”
“我问你是谁打的。”他又重复一遍。
“是他!”苏珂指向那个为首的Alpha。那人被白榆在肩膀插了一刀,又挨了一顿拳打脚踢已然狼狈不堪。
陆中校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微微活动了一下颈肩。
下一秒,厉风呼啸而至。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陆征抡起铁拳砸在那人左脸上,将他打翻在地,轰然撞翻了身后的铁架和货物。
“现在这事揭过去了,傅庭长。”
第10章
回程的路上,车内气压很低。
陈晓意手脚僵硬地开着车,眼睛时不时偷偷瞄向副驾上的陆征。
苏珂那一下撞得不轻,脊背青紫交加,但他一声都不敢吭,胳膊肘拐着那位刚被解救下来的人依偎成一团。
陆中校在一车Omega的簇拥下瞳中晦暗不明,风雨欲来。
“陆队,实在对不起。”陈晓意率先打破沉默。
陆征终于冷冰冰地抛出几个字:“谁让你们来这的?”
苏珂吓得都快结巴了:“对…对不起,是我一时好奇…”
“是我对这里不熟悉,请他们带我来看看的。”白榆打断苏珂的话,诚恳道:“抱歉长官,我没想到会惹出这样的事,给你添乱了。”
“我愿意接受队里一切处罚。”
“白榆”,陆征脸色难看,一字字道:“你以为那里是什么地方?如果不是被人认出了队里的标识,你们三个今天怎么死在那儿的都不知道!还有命回去?”
“那我就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割下他的腺体?对不起,我以为在有军方镇守的主城里,是断断遇不上这种事的。”
白榆的声线也冷了下来,甚至捎带上明显的讽刺意味,听得陈晓意眼皮狂跳,一不留神车轮压过大坑,把所有人都狠狠颠了一把。
一时间车内鸦雀无声。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长久的静默过后,陆征开口道:“如你所见,我们军方的能力也实在有限,所以你最好早点认清这一点。遵守秩序和规则,是你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必备条件。”
Alpha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白榆从后视镜的反光里看到了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根据队规,全员回去禁闭一周,静思己过。”
铁门重重阖上。没有声音,没有光亮,除了每日提供餐水之外,禁闭室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在绝对孤寂和绝对黑暗的禁闭室里,很多人都会精神崩溃。比起体罚,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更加让人记忆深刻。
白榆静静地蜷在角落里。其实他对各种形式的惩罚早就不再陌生,他早就习惯黑暗,习惯孤独,只是这种不知白天黑夜的的感觉会打乱生物钟。
记忆惯性让白榆即使在睡梦中也会保持高度警觉,困极了也只能得到片刻的浅眠,很快就会神经反射似地被自己惊醒。
苏珂毕竟年纪小,心里承受能力差,第四日就被陆征默许放了出来。
陈晓意倒是表现不俗,冷静自持的女医生心里素质出乎意料的强大,不过她也没有关到最后一日。
因为第六日晚上,她和白榆都被突然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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