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站在年瑜这边,把他当干弟弟看。格泉永远记得年瑜在初见时就敢大胆把自己的装备交给她保管,即使她因为没有生意脾气不好。但不论年瑜当时出于什么目的和想法,信任就是信任,是感性心理的作怪产物。
而在待注销区,感性又是种玩命的赌. 博。
臧洋把第一个金蛋敲碎,里面是一卷被卷起的纸,展开,上面画着一棵树。树只占了画幅的二分之一,甚至看不见树冠,另一半是土壤里深埋着的杂乱树根。
“这是什么意思?”格泉问道。
“这里有个三角形。”臧洋指着一只根脉的底端说。三角形是用细彩铅画的,颜色很淡,又很小,像性格腼腆的小孩子手笔。
年瑜:“我看看。”
格泉把图画递给他,去敲了下一个金蛋。
下一个金蛋是可以无限次使用的变小药水。
“这也太逊了吧,”她嫌弃道,“拿这能干嘛?”
臧洋:“竞技场上喝,让对手一下找不到你。”
“你真是大天才。”格泉翻白眼。
只剩最后一个金蛋了。
格泉敲开,发现里面是一套装备,她正要拿起来查看时,衣服外套上跳出一个界面。
[请输入需要的数量___ 。]
格泉输了个“3”上去。
于是摆放整齐的装备从一套变成了三套。
“是... 攀岩运动套装?”格泉瞅了瞅:“给我们这三个有什么用处?”
年瑜还在看画卷,没去注意他们聊了些什么。臧洋凑到他跟前,把他的那份衣服递过去:“攀岩你可以吗?”
年瑜抬头:“什么攀岩?”
“不知道啊,给了我们一套攀岩装备,”臧洋摆摆手,“可能要攀岩才能出去。”
年瑜一脸死相,顿了顿:“我知道了。”
他把图卷转了个方向,让臧洋能看清楚画,道:“这是地图。”
上坡路、上下断连、地底、分叉。
错乱的树根完全符合,这座地下建筑就是按着树根样式建的。而监狱、杂货店、种子库,这些小房间都是在某条树根最末端的位置,所以外面的走廊会有一面是用泥土堵住的。
“沿着上坡路一直走其实就能出去。”
“哇噻,”臧洋惊叹道,“你也真是脑洞大开。”
年瑜:“爱信不信。”
“我信啊。”
“那我们等会从哪个出口回到地面?”格泉问。
他一键把攀岩装备换上,抱着必死的决心说:“不知道,但应该要爬树。”
爬树?爬个树不是简简单单吗?至于用得着攀岩装备?
他们带着满背包的“赃物”走出店,鸡老板也已平复好心情,像上次一样喊“欢迎下次光临”。
等越往上走,原本宽敞的长廊逐渐被挤压,变得愈发低窄。他们从挺直身体,到弯腰佝偻,到匍匐在地,最后发现爬都爬不出去,路比通风口还小。
“这下变小药水有用了,”这般小的空间拘束行动,臧洋艰难地调出背包,拿出药水,“我的系统界面都要变成折叠屏了。”
格泉:“根脉不应该越往上越粗吗,怎么会越来越窄。”她喝口药水,在臧洋和年瑜的眼皮子底下摇身一变,变成了只有米粒大小的样子。
“像只蚂蚁,感觉可以一把捏死。”臧洋评价道。
格泉和年瑜觑他一眼。
臧洋:“开个玩笑。”
随后他陪了一口,以表自己真没掐死人的想法。
年瑜看着地上两只“蚂蚁”,在喝之前道:“不是修窄了,可能是原本的末根被修宽了。现在只是恢复了原样。”
格泉看着年瑜“嘭”一声也原地缩小,说:“真好笑,我们现在好像三只蚂蚁开会。”
蚂蚁就蚂蚁吧,能出去才是王道,也不怕变不回来,毕竟还有后备的变大药水。只是这路实在太长,后半程年瑜和格泉都有点累,停停走走,特别是年瑜,臧洋就差问他“需不需要背”了。
“我觉得出去得让你练练体力,”臧洋走到他身后说,“你觉得呢?”
年瑜很想说“我不觉得”,毕竟这真不是他所期望的,他一到待注销区没两天就赶上换世之境的第一个副本,出来后又逢大雪发了个烧,再然后就是被臧洋带进来“长征”,哪有时间留给他锻炼啊。
他最大的锻炼量就是被石蛆虫和探矿者追着逃命加上找臧洋家时爬了座矮山。
年瑜:“我... ”
“累就慢慢走吧,”臧洋打断他,双掌放在他后背推着,“这样能轻松点吗?”
“你... ”
“我不勾你背带。”
“... ... ”
他深吸一口气,妥协了。
“清汤大老爷,”格泉在最前头感叹道,“走到这就已经这么累了,还要攀岩... ”
臧洋远远在后头说:“快到了,可以休息会再爬。反正现在出副本估计也是系统时凌晨了,你想在前面睡觉都没问题。”
“好主意,那就睡会。”格泉敲定。
年瑜伸手撑了把墙壁,满脸无语。只不过格泉没回头,看不见,臧洋在后面,也看不见。
... 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认。
又一个小时后,路终于被他们走到头了。月光从顶上斜着投下来,三个小人好像井底之蛙,但是是有井盖的井。
“月光透进来的口好像是树洞。”年瑜头上仰,伸手蹭了蹭,发现墙壁由水泥变成了树皮。
树皮上到处都是疙瘩,确实像陡峭的岩壁,给他们提供了攀岩场地。
他们现在在树干的最底部,完整来看,这棵树的树干是空心的,根脉是被改造过的,已经不具有生命了,彻彻底底从植物变成了建筑。这不符合自然规律,但待注销区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所以人类的脑洞有多大,待注销区就有多少种可能。
年瑜用力地掰了下树皮的凸起,掰不断,证明硬度足够他们攀登。
等他回过头时,臧洋和格泉已经靠着树皮盘腿坐下了。
“来,”臧洋招招手,拍拍身边的空地,“坐,别客气。”
年瑜:“... ... ”
“出去后还有力气刷级吗?”臧洋目光跟随着年瑜,看着他一步步在自己身旁坐下放松。
“总得把目的实现吧。”年瑜垂眸。
“困吗?”臧洋往左看了看,压低声说:“格泉一秒就睡着了。”
年瑜隔着他往左瞥了眼,也悄声道:“现在大概系统时几点?”
“凌晨一点多吧?昨天的这个时候你好像还在外头?”
“嗯。”年瑜的回答很轻很轻。
臧洋听完就不说话了,盯着树洞口发呆。大概二十分钟后,右肩一沉,他想偏头去看,结果鼻尖扫过几缕乌黑的发丝。
年瑜睡得重心不稳,也没了对外界的意识,自己都不知道靠在了哪个“枕头”上。第二天醒来如果察觉到,估计会感到社死。
臧洋忍着鼻尖的瘙痒,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年瑜略长但直直的睫毛和发丝重叠在一起。他睡得很安静,呼吸声都几乎没有。
“好像有点难为你了,”臧洋做做口型,没有出多大声音,“刚病好就叫你来刷副本。”
“可是时间不太允许,后面还要很多事要干。”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心上爬,他想去把蚂蚁都掐死,但又怕一动会把肩上的人吵醒,连深呼吸让胸膛大幅起伏都不敢。
他只好靠喉结滚动,压一压燥劲。
“晚安。”
“... ....”
“人类会对筹码说晚安吗?”
臧洋听见外头的一阵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在阑珊月光下彻底封了嘴,垂头盯着自己指根的戒指印。
第31章
天微微亮, 鸡老板的打鸣声穿过泥石,跟大喇叭一样全森林广播。
臧洋睡的本来就浅,突然就惊醒了, 缓过来后戒备着年瑜。一感觉到他的头蹭了蹭,他就立即撤走肩膀, 年瑜在栽地上之前也猛地醒了。
一觉醒来, 臧洋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年瑜望着他眼底的黑眼圈说:“你睡了吗?”
“睡了。”臧洋头也不回, 平视前方,许久补充一句:“真的睡了。”
没多时,格泉也醒了。稍微活动活动筋骨, 主动请缨:“我打头阵,你们踩我踩过的地方。”
“好。”臧洋点点头。
格泉开始了她的第一步, 戴上头盔和护目镜,试着攀了几步。
很稳, 没问题。
两人全神贯注地等她爬到一定高度, 臧洋推推年瑜:“你上。”年瑜的动作有些迟疑, 他又轻柔道:“不要怕。我在你后面垫着, 你别向下看。”
年瑜抬头看,格泉还在持续向上爬,低声抱怨道:“清汤大老爷,这还怪高的。”
年瑜:“... ... ”
等出去后一定要想个办法克服恐高。
他握了下拳,松开,又磨了几圈戒指, 最后把手放在了凸起的树皮疙瘩上,脚配合着一蹬,爬了两米。
臧洋微仰头,看着年瑜的鞋笑道:“一直往上看, 注意格泉的行动,想象你就在平地。”
“知道。”年瑜抬着头,绷紧的喉部肌肉有些限制发声。
他也没去注意臧洋有没有跟上来,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会耳鸣,耳蜗被蒙了层保鲜膜般,嗡鸣不停。
格泉踩到了块松动的疙瘩,木屑渣滓掉下来,弹到年瑜的护目镜上。
“抱歉啊!”格泉低头喊道。
年瑜根据她的嘴型依稀辨认:“没事,你小心。”
他咬咬牙,自己刚刚的声音跟蚊子叫一样,还不受控地微抖。
臧洋在后面,年瑜心想:没事的。
“你还好吗?”格泉感觉他很不对劲,低头问道。
他紧盯手扒着的树疙瘩,没有接收到格泉的视线,格泉反而跟最后头的臧洋对接到了。
臧洋替他回答:“他没事。”
“真的假的?”格泉又看了眼年瑜头顶的漩涡,臧洋的话真的可信吗?这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吧!
“真没事,”臧洋说道,“你走你的,小心别踩空。”
眼下也别无他法,于是格泉只能闷头继续攀。
臧洋眯着眼仔细观察年瑜的手,发现虽然有些抖,却抓得很牢。如果这不是在副本,年瑜估计会选择让臧洋直接刀了他,让他刷新回出生点。
可是在副本里,年瑜死亡就会强制退出,相当于白跑了一趟。更何况他们还没开始打精灵王,年瑜想跑臧洋都不会让他跑。
总是有些困难是需要直面并克服的。
在离树洞口还有六层楼高度时,伴随着一声鸟叫,整个树皮猛地抖动到上蹿下跳,颠颠簸簸。年瑜本就头晕想吐,这一下更是要了他命了。
这股抖动有频率,非常剧烈,几乎一刻不停,还震得他们手脚发麻,好像坐上了一辆失控的摇摇车。
“怎~~么~~~了!”格泉的舌苔都在跟着抖。
是啄木鸟... 年瑜在心里默念。
他虽然生理上撑不住,脑子依旧动得快。但这份对高空的恐惧显然快压倒他,即使啄木鸟发动进攻,也没有余力还手,只是紧紧闭着眼睛,眼皮皱成一团。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臧洋配合着抖动唱了个调调。
“... ... ”
他又喊了句,把对象明确到更具体:“啄木鸟开饭啦!”
“我们~~哪里像虫了!”格泉崩溃道。她一想到那些毛毛虫、面包虫、黄粉虫、石蛆虫等等,就鸡皮疙瘩起来了。
一只麻雀从树洞进来,正直冲冲朝着他们飞。
由于体型差异,麻雀的翅膀在他们看来遮天蔽日,扑棱着卷起龙卷风,快把人吹走了。
麻雀张大尖喙,圆圆的黑眼珠子大睁着,像只被染色的巨型凤凰——
臧洋将回旋镖抛出去,快准狠地插进麻雀的脑门。
一击必杀。
麻雀的等级还是太低了,涅槃也变不成凤凰。
回旋镖又受到臧洋的感召,飞了回来。
他指示道:“继续爬,别停。”
年瑜不敢进攻,他怕一转换视角,就会看见底下快缩成一个黑点的地面。
新的两只麻雀并驾齐驱,啄木鸟同时也开始猛啄。在外界的干扰下,战线又被迫拉长。本来如果没有意外,他们现在已经到树洞口了。
年瑜最初的计划里没有“处理紧急事件”这一项。
现在他腿已经软得不行了,要不是手还抓着,整个人都会往后倒。自己的肠胃也跟着啄木鸟的频率翻天倒海,内脏都要吐出来,心一直往后退,快要退出背脊。
臧洋如履平地般迅速蹦到他旁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肘。
“走。”他沉声道。
年瑜的额头抵着树皮疙瘩:“走不动... ”他微微侧眼,臧洋发现他的瞳孔已经涣散失焦了。
“你走吧,别抓着我了... ”年瑜用如同死尸的指尖去拨臧洋的手。
臧洋如果一直抓着他,那就相当于废了一条臂,自己也爬不上去。
“那你?”
“出副本。”
臧洋紧蹙的眉头被掩盖在护目镜的框下,但他能看清年瑜的眼睛写满难受。
年瑜不想克服恐高吗?不,但选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克服,简直太乱来了。
23/103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