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他把自己也搞乱了,一撇手:“算了当我没说。”
随即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空中飞过几只鸽子,咕咕咕地叫,把他吵醒了。近来诅咒扰得他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一咽下不好消化的就容易吐,还带着血一起吐。年瑜陪他吃了几天素了,但他一想年瑜本来就瘦,还陪他,再苦不能苦对象啊。
于是他一眯眼,往旁瞅了瞅,觉得孩子也不能苦,又捅了炎一肘子:“你帮我拿个石头和结实点的树杈子上来。”
炎:“你又要干嘛?”
臧洋:“想不想吃烤肉?”
炎沉思,炎屈服,屁颠屁颠照着做了。
材料到齐,臧洋掏出个弹力丝,搭配着做了个简易弹弓,道:“看好了啊,现在在天上飞的叫做鸽子,我待会给你做道烤乳鸽。”
“咻”一声,石子高速发射,精准命中,那鸽子便惨兮兮地坠落。
臧洋骄傲地“哼哼”两声,想着自己的弹道还是挺准的,颇有年瑜的威风,仰着下巴道:“厉害吧?”
结果炎一时没回他,给他整疑惑了。静下来后才发现这小孩扒在瞭望塔的栏杆边缘,面如死灰地回头看自己。
臧洋:“怎么了?”
炎往下一指:“鸽子好像... 砸到人了... ”
他连忙扒到炎旁边看,恰好和采完草药回来、捧着鸽子尸体的唐糖对上视线。
“... ... ”
脖子往后一缩,臧洋就当起了鸵鸟,而炎此刻则变成了救命稻草。他死命抓着对方的胳膊,一本正经道:
“待会要是唐糖找上来,你就说我急火攻心,命不久矣,去严姝那里抢救了... ”
“... 晚了。”
臧洋一抬头,炎一回头,齐齐看向堵住了瞭望塔爬梯的唐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上来的,背上还背了一大箩筐草药,可能是因为周围没什么人,而炎又背对着她,所以才明目张胆地使用了钩索。
唐糖蹙起细长的柳眉,举止一如往常般怯怯的,但眼里责怪的意味很深,死死盯着臧洋。
炎见氛围不对,结巴道:“我... 呃... ”
唐糖闻言侧身,给他让出了一条下去的通道,他便识相地溜了,卖队友前还不忘补一句:“洋你到时候如果真急火攻心了记得喊我。”
臧洋:“... ... ”
你的烤乳鸽没了。
大风刮过,两人的头发都被吹得糊了一脸。尽管如此,唐糖并没有抬手去拂的举动,而是依然静静凝视着臧洋,精致小巧的五官投下一片侧影。
臧洋收敛了,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像变了个人,面色沉下来。
“你还有什么想报复的吗,”他垂着眼,“除了年瑜,都可以。”
“... 我本来就没想伤年瑜。”唐糖小小声道。
“那你... ”
他抬起头,话语噎住,猛然发现唐糖的目光其实一直落在他脸上难看的红疹处。
“我想你把那件事的前前后后都说清楚... ”她顿了顿,“我听说你给炎讲故事了,也给我讲讲。”
“归凌不是告诉你了吗。”
“我要听你的版本,”唐糖认真道,“我希望你能讲得够客观、够真实。”
她将肩上的筐卸下来,放到臧洋眼前,淡声道:“... 这些是给你的,敷在红疹上可以减轻瘙痒和疼痛,如果你能讲的话... ”
“为什么要这样?”臧洋皱起眉,“我本来就欠你的。”
“我只是不想年瑜陪你一起难过... ”唐糖在他对面坐下,姿态难得强硬,摆出一副你不讲我就不走的架势,“而且...下雨那晚你还是帮了我的,我一事论一事... 这筐是感谢。”
臧洋这才抬起头,但肺腑还是不敢用力鼓动,每次呼吸像被十字架插着。他只要一看见唐糖,就会被愧疚和自己的罪行压得喘不过气。
年瑜说神原谅他了,不代表唐糖会原谅他。
“那你听完...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保持恨我,不要动摇。”
好奇怪的请求。
但唐糖答应了。
长风呜鸣,所有沉疴都随着臧洋的一字一语渐渐瓦解,夕阳一沉再沉,黑幕卷世,原先再清晰的光景都只徒留一个残缺的月亮,坑坑洼洼,种不下恨意,也长不出放手。
唐糖竭心竭力地对罪恶进行拷打,却拷打出了一丝令人不可置信的洁白。
等臧洋将他客观的版本诉诸口后,还补了一句“我动刀的,对不起”,但唐糖维持了很久的沉默。
“你现在... 还在跟归凌合作吗?”臧洋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年瑜快回来了,还是打破沉默,将想问的话问出口。
“没了,”唐糖说,“我也挺讨厌他的。”
她亲眼见过的,归凌的手段可比臧洋狠多了。
“这个副本里... 我还没见过他。给你下完诅咒后就没再继续了。”
“是吗... 那,做占星师的感觉怎么样。”
“一般吧,”唐糖勉强扯了扯嘴角,随后抬手握了握拳,“只干过一件令自己满意的事。”
“什么?”
“在绘梦游乐场时,归凌把保送名额给我了,但我没用... ”她说着,拿出一个像扭蛋一样的球,“我走隐藏通道,也就是邦妮的列车回来的。孙岐的尸体也在车上... 还有个叫李鲤的人。”
“列车开动时,李鲤对着孙岐的尸体,想舔包... 于是我把他杀了,将孙岐的尸体带回待注销区下葬了。”
唐糖回想起来这件事时,一股难言的悲伤还是攀上心头,于是她闭上眼,孙岐开朗的笑就好像再次浮现。
“可惜... 孙嵘消失了,不然我还想将他一起葬了... ”
两兄弟还是可悲的,生无法同伴,死竟也无法同穴。
臧洋没接话,也是遗憾。
等唐糖走后,炎再次折返回来,难得见臧洋闭着眼想事情,于是好奇问道:
“你为什么怕她呀?她明明长得好可爱。”
“... ... ”
臧洋倏忽睁开眼,怔怔望着他。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荒唐,无数的灵魂都在一次次的轮回中苟延残喘,生无所托,死无所寄。
故人不知何时道别,又不知何时会以何种形式归来。可惜还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留下的只有如泡沫般的片刻幻影,和那一点点的恍然。
他最终只是沉默地想:
好久不见了,孙岐。
第93章
“怎么了?”炎被他看得发麻, 挠挠脸,“... 我冒犯了?”
“没,说的不错。”
臧洋腿一跨又恢复了自己的大爷坐姿, 不经意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了?都沾脸上了。”
炎抹了一把,油油的, 还真是。随后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想着你要等瑜回来吃。”
“我不管, ”臧洋一撒泼, “你就是背着我吃独食。”
两个人一闹起来就都是小学生,炎听完也不服输:“那... 那我和你吃了,你不就是背着瑜吃独食吗!你会背着瑜吃独食?”
一击制敌。
臧洋即刻投降, 又果断又幽怨道:“不会。”
他耷拉一张脸,远远望着村外。
说起来... 都这个点了, 年瑜怎么还不回来?肚子都要咕咕叫了,外头黑漆漆一片, 只有稀薄的月亮, 一点有人归来的迹象都没有。
想到这, 臧洋心里泛起疑云, 利落起身,交代道:“你在这守着,我去接人。”
“你这么等不及?”炎惊讶道:“我感觉现在跟瑜往日下班的时间比起来只晚了十分钟而已。”
“急急急,”臧洋跺脚,“我特急,晚三分钟也不行。”
知道晚十分钟什么概念吗?晚十分钟下班就意味着回屋会少抱人十分钟——十分钟!他要急死了。
而且小鲶鱼本来就是个不喜欢加班的主, 往日里只有超高效率以至于提前下班的,没有拖拖踏踏做不完的说法。
炎见他还真准备跑了,心中警铃大震,连忙拉住人道:“我去吧, 万一你在路上出什么事,不好找严姝,我罪过可就大了。”
“哎呀我死不了。”
“那也不行!”
合着他中个诅咒倒成一级保护动物了,哪哪不让去,野生盘羊活脱脱变成家养绵羊。
空怀一身高强武力,浪费啊!
但臧洋见炎一脸认真相,便随他去了。
少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下重重雾气中。万里无云,绒绒野草顶起青蓝色的天,他数着时间等,寒凉满目,心里还是不踏实。
这时候他打开私信,才发现加好友的好处。
【臧洋】:下班了吗?
【臧洋】:准备回来了吗?
【臧洋】:在路上吗?
【臧洋】:小鲶鱼?
【臧洋】:年瑜?
半小时过去,毫无应答。
秒针刚过零,他焦急到全身燥热,坐立难安,便弹了起来,从瞭望塔一跃而下,差点没把夜间来交班的玩家吓死。
“讲点理,”那玩家乜他一眼,“榜一也不能高空抛物啊,差点砸死我!”
话真多。
臧洋抬头一看,又觉得这人眼熟。
“今天你交班?”
“昂,对啊。”
玩家姓名:石羽
职业:神射手
等级:60级
怪不得敢搭话,原来是榜四那位神射手,多多少少还是有一面之缘。
自从贾世凯的人头被示众后,石羽在待注销区每天都过得心惊胆寒的。一想起自己曾在主城围剿过臧洋,便看什么都杯弓蛇影,怕臧洋哪天不高兴了连他一起杀。
堂堂神射手,同职业的每天攀高,飞檐走壁,他却恨不得找个地道钻进去。
但能活到现在,就说明臧洋对他其实没兴趣,于是又打回原形了。唯一不爽的是,格泉击杀有商氏首领获得了大量积分,腾起直追超过了他,占据了原榜三的位置。
于是他走在路上又处心积虑地琢磨起来,直到头上一团黑影从天而降。
“那你看着,”臧洋匆匆忙忙道,“首领问起来就说我出城了。”
“出城?去哪?”
臧洋皱眉,心想着:我和你很熟吗?这你也要问?
但神射手贪高,石羽的思维也是这样——喜欢俯瞰世界、透析大局,收集很多的信息再做出判断,这样便容易射出一箭双雕的神来之箭,所以什么都要多问一嘴。
他爬到塔上,先拉开一定距离,再把话说得有理有据:“你不说清楚的话,到时候首领怪罪起来怎么办?我就是个普通打工人,别为难我。”
臧洋冷着张脸,呼出一口气:“去祭坛。”
“祭坛?”
石羽表情精彩纷呈,正犹豫着要不要说时,却提前被臧洋发觉了异样。
“怎么?”
“... 你不用去了,”石羽尴尬着伸手一指,“好像突发山火了,就在祭坛那里。”
山火?
刚刚还在瞭望塔上时明明没有的啊?
高高的村门挡住了臧洋的视线,他听完后拔腿冲出去,果真看见山上泛起浓烟,藏匿于夜色之中所以并不明显。要不是隐隐有红色的光冒出来,很难发现是着火了。
“敲钟,放箭!”他第一时间回头冲石羽喊道。
石羽也不是吃素的,反应很快,岌岌警钟顿时响彻部落。拉开满弓朝天射,像信号弹似的,玩家们都能感到一股法力波动,纷纷集中精力。
而当他仰头的那一瞬间,臧洋已经跑出去了,只剩个黑影,猛到石羽愣神片刻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人还深陷诅咒。
可他不知道,臧洋的速度已经远不如前了。
黑皮靴踩进地里,停留半秒不到,离开时却能裹挟起泥土和草根。臧洋才跑到一半路程不到,肺却快要爆炸,喘息声和脚步一起愈发沉重。这种身体状况让他感到极度陌生与不习惯,咒骂着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要不是严姝保证过不会死,他真以为自己要下地狱了。
晚风剧烈地煽,山火越烧越旺,浓烟飘来引得他边跑边咳,他却连低头都不敢,定定注视着祭坛。
年瑜在哪?到底在哪?
更糟的是,按时间推算,炎这会应该到达祭坛了。被回收后的孙岐虽然叫炎,但他连火都怕,不擅武力,自己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出去的。
两个人都找不到踪迹...
这种心态下,臧洋无暇顾及左右。直到听到一阵进击的叫嚷,他才发现斜后方冲出来一团人,与自己背道而驰,朝着身后部落的方向去了。
火炬的照耀下,臧洋强撑着看清那群人衣衫上的蟠虺纹,卷卷曲曲,像是要从麻布中钻出来,攀到他脖颈绕住。
... 是有商氏的部队。
还不止。
比邻战士身上的图腾不是蟠虺,是个像牛首一样的花纹,看样子是其他部落的。
原来这段时间归凌也没闲着。倒是他们——玩家不想结束副本,遂都在摆烂,却美名其曰修生养息。
或许从一开始,归凌登上有商氏首领的那一刻,他就规划好了一切,像是早知道会爆发部落冲突...
他凭什么能有什么大视野?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在敌方部落?先不提为什么他还能参加这一届的换世之境,更过分的是,他简直就像个能在副本里随心所欲的自由人。
这是“神”给他的补偿吗?
偏头时细微的破空声从前方冲来,臧洋腾空跃起,反身一踢,瞄准他的回旋镖瞬间插进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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