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开口。
池宴许忽然福至心灵,垂下眼眸,道:“过些时候。”
他在问什么时候要用他。
也是问他什么时候到了发热期。
在这个世界上有三种性别,男人,女人,哥儿,哥儿从小生下来身上便有个红痣,十八岁左右便会生长完全,到了发热期需要跟人结合,得不到缓解的哥儿,会痛苦好多日。
哥儿发育完全后,还可以生孩子,生男生女生哥儿。
池宴许如今已经十八了,但是还没有遇到过发热期。
应该会在今年,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
他从南原来平洲便是躲避父亲和父君的催婚,他们想要给他安排婚事,池宴许便带着丫鬟护卫跑了。
不过来这一趟,他也不亏。
遇着喜欢的人了。
池宴许又看着他,谢淮岸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不要想着这段时间给我找个。”池宴许生怕他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为了防止我要用你的时候,找不到你,你明天开始就回来住,方便我随传随到。”
谢淮岸起身,垂眸看他。
池宴许也不甘示弱,瞪着他。
他眼眶红红的,昨晚哭了很久,现在眼珠子就像泡在水里,太可怜了,惹人怜爱。
可能是眼睛瞪得久了,发酸发涨,池宴许不知道为什么又哭了,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谢淮岸目光微微一动,在他别过脸去之前,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大拇指擦掉他脸颊上的泪珠儿。
池宴许愣住,没想到自己又哭了,太丢脸了。
昨晚喝醉了哭无所谓,在床上哭没什么,现在清醒了还哭,就破防了。
更没有想到谢淮岸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躲。
池宴许一时不知道气往哪里撒:“不要用你摸过脚的手来摸我脸。”
谢淮岸说:“那是你自己的脚。”
“那也不行。”
“啪”的一下打开谢淮岸的手,气呼呼的像是爆炸了的鱼。
谢淮岸小时候在村里看到有人抓到过那样的鱼,会气鼓鼓的变成一个球,就跟池宴许很像,浑身还长满了刺。
不过村里人说那种鱼有毒,不能吃。
池宴许对他来说可能就是那个有毒的鱼,可是他吃了。
池宴许恍惚间好像看到谢淮岸笑了,不过细看之下,又消失无踪。
兴许那是他发梦了,一切都不太真实。
第16章
回了池宅,池宴许又累又饿,等饭的过程中又睡了过去。
再醒时已是申时,
睡了一下午,等到天色渐黑的时候才醒来。
醒来后,芸儿便来布餐,池宴许慢悠悠的吃着,因为睡得太久,脑袋放空,一时也没有想什么,倒是站在一旁的芸儿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
池宴许这一顿慢悠悠吃了半个时辰,才勉强觉得活过来了。
等到饭餐撤去,芸儿给池宴许捏了捏肩膀,一边说道:“少爷,辛苦了。”
“……”池宴许斜眼瞥了芸儿一眼,一句话哽在嗓子里,不知道该说不辛苦还是别的。
芸儿一双小手捏着他的肩膀,询问道:“少爷,明儿休息一日,后天要不要去州府衙门一趟啊?”
“去那干嘛?我现在见到那个姓张的就烦,不见。”池宴许说这话的时候都懒洋洋的,嘴上说着不见,见着人就烦,实则心里不见得不开心。
芸儿跟着池宴许久了,了解他的性子,便直白道:“少爷,这事你还真的去,由不得你性子。”
“为什么?”池宴许坐直了身体,回头看芸儿。
芸儿咽了咽口水,小声的将事情始末到来。
原来是谢淮宝将池宴许给告上了衙门。
“告我什么,强抢民男?”池宴许紧张道,如果这个案子张征也收了,岂不是要判他们和离。
芸儿立即道:“不是不是,说你在他食物里下毒。”
“哦。”池宴许倒了回去,“那就去呗,也不能让张征也难做。”
“少爷,你别怕,张大人肯定秉公处理。”芸儿帮池宴许捶了捶肩膀,喜滋滋的说道。
池宴许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半躺着,一边吩咐芸儿道:“明天在城里把这个事情宣扬出去,张大人审我的时候多找些人来看。”
“啊,为什么啊?”芸儿不明所以,难道少爷想要被众人当乐子看吗?
池宴许道:“让你去便去呗。”
池宴许脑袋放空,他在小说里只是个恶毒炮灰,故事剧情是以谢淮宝的视角写的,所有的故事都是围绕着他。
池宴许只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上知道自己和家族的命运走向,张征是个好脾气的,也是个好官,因为不善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才来这边当知州,生平最大的梦想便是让辖区内的百姓安居乐业。
他确实做得很好,平洲城的百姓过得很好。
可是,张征也因为是他的姐夫,得罪了主角福宝,最后落了个贪官抄家的下场。
张大人要审自己的小舅子,是大义灭亲还是徇私枉法,平洲城一下子便热闹起来了。
甚至还有人开设了赌局,看张大人会如何处理。
古往今来,大家都对看热闹充满了热情,尤其还是这种在一城一洲只手遮天的大家族,大家便更是热闹了。
张征也得知事情被宣扬出去了,额头青筋跳跃着,原本只想静悄悄的审了完事。
更让他无法招架的是,京城来微服私访的平南王世子云子衡也知晓了此事,打算来看看张征也审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池宴许白天睡得多,晚上睡不着,次日又是白天睡觉,等到要去衙门那日,差一点起不来床。
不过观众已经到位,池宴许这位当事人,必须得去。
他眼睛都睁不开,下人们帮他穿了衣服,换了鞋子,擦了脸。
池宴许到了衙门的时候,衙门外面已经围满了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池宴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时又想不起来。
张征也一身朱红色官袍,正襟危坐高台之上,他左手边的位置还有个人坐着,一身月白色的蜀绣长袍,相貌俊朗,飞眉毛入鬓,一双桃花眼染着似笑非笑的意思,面生的很,能在知州开堂审案的时候坐在高堂之上看热闹,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惊堂木一拍,张征也威严的声音骤起:“肃静,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谢初三。”“草民谢张氏。”俩人齐齐叩首,战战兢兢。
谢淮宝站在大堂中央,不卑不亢的拱手鞠躬,道:“草民谢淮宝。”
“草民池宴许。”池宴许大大方方的行了个跪拜叩首的礼。
谢淮宝见状,眼中不由冷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人下跪,他可做不到。
张征也见状,道:“谢淮宝,为何不行礼?藐视公堂,该当何罪?”
“张大人,还未开堂便定我罪名,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谢淮宝牙尖嘴利的反驳道。
张征也瞥了一眼云子衡,见他饶有兴趣的撑着下巴看着那人,云子衡开口道:“先审案子。”
张征也便清了清嗓子,继续审案。
谢淮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楚了,池宴许每日买了他的辣条丢进河里,是故意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终于在前几日,被他发现,拿回了自己的辣条,继续售卖,被人吃了之后却生病了。
“因为此事,我差一点被人卖到醉香楼,以及影响我做生意的声誉,我要求池宴许对我进行赔偿,将他打入天牢,秋后斩首。”谢淮宝振振有词的说道。
池宴许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看着谢淮宝,他不吃他辣条,就要被斩首?
朝堂之外的围观群众也面面相觑,原来这种事情要斩首的?
高台之上的张征也和云子衡也怔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大越国哪一条法律规定影响人声誉要被斩首。
所有人鸦雀无声之时,池宴许拍手鼓掌,道:“说得好!”
第17章
池宴许邀请张征也为大家普法,告诉在场所有人,谢淮宝口中说的两个罪名要判处什么刑罚。
大越国不是严刑峻法的国度,法律设置也不随意。
张征也见来了这么多人围观,心里也觉得这是个普法的好机会,于是先将谢淮宝藐视公堂的行为放在一边。
他坐在高堂之上,徐徐的跟在场所有人说了一番。
在食物里下毒,致他人生病会判处赔偿医疗费用以及损失费,情况严重者,则要照顾病人下半辈子,若使人死亡,则是一命换一命,会判处死刑。
若是使用非法手段影响商户声誉,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需要嫌疑人公开道歉,并且赔偿损失,若拒不认错,则会关押三个月。
谢淮宝听到此处,眼中颇有些得意,他自然知道犯了这个事情不会判死刑,只是为了让张征也说出正确的刑罚,反正无论如何都要赔钱,便又问道:“那张大人不会因为池宴许是你的弟弟,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自然不会。”张征也整了整衣冠,道,“传吴虎和其吃坏肚子的老母亲上来。”
余捕快很快就押送着吴虎上堂来,吴虎生的人高马大,平日里作威作福,但是上了衙门倒是畏畏缩缩成一团,不敢吱声。
“拜见大人。”吴虎跪在地上,心虚不已。
张征也问道:“便是你说你年迈的老母亲吃了辣条上吐下泻?”
“启禀大人,我……我母亲昨晚因病重,药石无灵去世了。”吴虎立即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谢淮宝顿时一惊,随后眼中又一喜,道:“你母亲去世了?那下毒的人是不是要一命换一命?”
吴虎不敢回答谢淮宝,颤巍巍的抬头看向台上的张征也。
张征也惊堂木一拍,声音不怒自威,道:“肃静,杀人偿命,本官自会按律法审判,吴虎可有话说?”
谢淮宝也被惊了一下,不敢吱声,可是心里尤觉不服气,愤愤的瞪了一眼池宴许,池宴许依旧那副神在在的模样,好似这次的案子与他没有分毫关系。
吴虎立即在堂上磕头道:“禀告大人,草民……草民……的母亲……”
“如实招来。”张征也道。
谢淮岸站在人群中,他朝着堂上看去,拧着眉头,身旁的金玉楼也不话痨了,一副神不思蜀的模样,显得忧心忡忡。
凑热闹的人很多,人群中一个人忽然着急的往里头挤,谢淮岸看清来人,竟然还是个熟人。
没等他想明白谢大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便听他哭着喊着道:“青天大老爷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堂下何人。”张征也问道。
“草……草民谢二牛。”谢大伯又急又怕,说话都不利索了,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张征也才从他的言语顺出一些信息来:“你是说,吴虎的母亲不是你害死的,这跟你又有何干系?”
“是是是,我们当初说好的,他找路子把我侄子卖了,到时候钱我们分的。”谢大伯赶紧道,“他知道我在辣条里下了巴豆,说让他娘装装样子,劳什子的就想讹老子的钱。”
吴虎顿时跟谢二牛互相指责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在谢淮宝身上捞到钱,还带上了衙门。
谢二牛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自己害死了吴虎的母亲,因为他明知道自己下了巴豆,还让老母亲吃,肯定是他自己想弄死亲娘。
两个人吵来吵去,案件也真想大名了。
下药的是谢家大伯,把谢淮宝卖到醉香楼的是吴虎。
至于池宴许,那是妥妥的冤枉的。
张征也接下来就开始审判两个人,原来吴虎的母亲没有死,这只是张大人的巧计,为了炸出来真凶。
围观的群众也对这一波三折的案件看得津津有味,还知晓了张征也断案如神,开始之前将众人震慑住了。
平洲城民风淳朴,寻常百姓本来就对官府有敬畏之心,谢二牛自己本来就心虚,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就自首。
当然,张征也不知道的是,池宴许昨天派人到处宣扬此事的时候,特地派人去谢二牛家说了此事。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衙门外面。
完美解决,池宴许嘴角上挂着弯弯的笑容,看着脸色阴沉的谢淮宝,大度道:“我大人有大量,你诬告我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以后遇到事情长点心就行了。”
“我也是受害者,无妄之灾,如果你没有羞辱我,买了我的东西又丢掉,我会怀疑你吗?”谢淮宝愤愤的看着池宴许,对于今天丢掉的脸面十分不悦。
池宴许哼笑道:“我买了的东西就是我的,我想如何处置,你管不着。”
谢淮宝还要继续说话,却听池宴许扬声道:“诸位听到了吧?在他家买东西,自己不能处置,被发现了拿回去,东西出了问题,还会被告到衙门来,轻则倾家荡产,重则秋后斩首了。”
围观者顿时一惊,窸窸窣窣的议论起来。
“竟然是这样?”“真是倒大霉了。”“以后谁还敢买他家的东西?”……
谢淮宝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怒道:“你什么意思?”
池宴许走近谢淮宝,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我本不想与你计较,既然你想跟我作对,那我也不会让你欺负。”
谢淮宝气的浑身颤抖,心里觉得此人分外可恶,从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开始,就没有好事。
古代的地主都不是什么好人,果然如此。
他有背景有钱,就可以欺压他,一句话毁了他的事业。
“我劝你最好老实做人,不要再在我面前整这些。”池宴许冷酷的说道,随后便扬长而去。
离开时,周遭的人还频频跟池宴许打招呼,说他真大度,气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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