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岸冷眼扫了他一下,不言语。
对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道:“这可不行啊,你虽是上门女婿,可是该拿的好处还得拿,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唉唉,你怎么走了?”
谢淮岸懒得听他一些软饭宣言,转身离开。
他心里觉得,自己之后也不必来书院了,等到开年后直接上京就好。
池宴许,他会跟自己一起去京城吗?
第54章
谢淮岸不去书院, 借钱的人自然不会找上门。
十日匆匆而过,池家虽然还有下人在,可热闹的人却不在了, 池宴许不在这个屋子里,总觉得冷冷清清的, 院子里的银杏树叶也变得黄灿灿的。
习惯了热闹的生活, 突然变得冷清, 倒让人觉得无法适应了。
谢淮岸一个人呆的久了,就有种他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又过了五日,已进十月了, 下了秋天的第一场雨,平洲的天气越发冷冽, 谢淮岸换上了秋装,眼看着池宴许还没有回来, 便带着两只海东青去野外转转。
两只海东青被他训练的很好, 能寻人, 能猎物, 还护主。
谢淮岸骑着马到了城外,一路朝着淮水的方向骑去,以往每年这个时节,他都会来淮水边看看,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他有些好奇, 年少时还带着几分期待。
想着自己的亲生父母会不会发现那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会回来寻他。
饶是他心冷硬如铁,可到底还是人,尤其是他小的时候, 便更渴望逃离,现在倒是没有这般强烈的想法了,尤其是见到傅淮安之后,便知武安侯府恐怕内里早就腐败不堪,他的生母也永远不回再回来了。
谢淮岸牵着马儿走在岸边,两岸农田里还有人在农忙,头顶盘旋着两只海东青,它们捉了两只兔子饱餐一顿。
顺游而上,人烟越发稀少,天高水阔,水上只有几只渔船在飘荡。
谢淮岸坐在岸边待了一会,正要回去,便听到有个少女娇俏的声音大喊道:“快看啊,那里有两只鹰,哥哥,你快给他射下来。”
“这里哪来的鹰,指定是别人养的。”男声十分耳熟,竟是多月不见的顾连城的声音。
少女不依不饶的,道:“我就要,你们几个,去帮我把那两只鹰活捉了,本小姐看中它们了。”
谢淮岸见状,吹了声口哨,让两只海东青先行撤退,离开此处,得了主人的命令,它们倒也聪明,直接往平洲城里飞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少女拿来弓箭,却发现鸟儿已经飞走了,顿时有些恼火,道:“我一定要找到它们!”
她骑着马儿从芦苇丛的一边出现,一身招摇的红衣,身上穿着十分显贵,看上去非富即贵,她忽然看到牵着马走在河边的谢淮岸,不由顿了一下,立即停了下来,道:“喂,你,看到我的鸟了吗?”
“没有。”谢淮岸冷漠的应道。
俞颂雅见他冷冷清清的,气质又好,俊朗的模样比京城的王公贵族子弟都好看上几分,甚至顾连城跟他比起来都逊色了几分,什么京城第一贵公子,俊朗少年在民间才是。
“喂,你叫什么名字?”俞颂雅坐在马背上,嬉笑着说道。
“无可奉告。”谢淮岸拧眉,若是知道出门会遇上这种人,便不会出来。
“你别不知好歹!”俞颂雅发怒。
顾连城才匆匆赶来,道:“颂雅妹妹,你可别在尉迟公的地方闹事啊,否则我都兜不住。”
“……”俞颂雅顿时脸色铁青,隐忍不发。
谢淮岸瞥了一眼顾连城,他分明是故意挑唆这个女孩子,原本两个人一道走,偏让人闹出点事情,才出现阴阳怪气怂恿她。
顾连城此时也看清了谢淮岸的模样,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怂恿俞颂雅道:“颂雅妹妹,这人真是目中无人的很,山野村夫,竟然不把你放在眼里,若是传回京城,你京城第一闺秀的名声要往哪里搁?”
“你打算把此事传回京城?”谢淮岸哪里是好拿捏的性子,反问了顾连城一句。
俞颂雅顿了一下,怀疑的目光落在顾连城的身上,问道:“对呀,顾哥哥,你该不会想要去京城传我的不是吧?”
顾连城笑道:“我怎么会?我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少来这一套。”俞颂雅不吃他的花言巧语,反而冲着谢淮岸扬了扬下巴,道,“我觉得你不错。”
谢淮岸不想跟他们周旋,转身上马,策马离去。
俞颂雅呆呆愣愣,扭头看向一旁的顾连城,他不知何时从手下那拿来一张弓,弦上搭着三根箭,朝着谢淮岸的方向射去。
“当心。”俞颂雅下意识的便喊了一声,私心里不想要谢淮岸死。
谢淮岸听到了喊声,立即弯腰匍匐在马背上,三支箭擦着自己的耳边飞过,耳朵被擦破了,却感受不到疼。
他回头看一眼,顾连城还想偷袭,却被红衣少女阻止。
谢淮岸知两人的死仇早已结下,未来必定不死不休。
他赶紧策马离开,眉心不断地跳着,心里隐约不安,还有几分烦躁。
回到家中时,才觉得耳朵处隐隐疼意传来,上面的血迹早已凝结干涸,眼皮子也跟着跳了跳,到了池宅门口,发现有不少人搬着东西进宅子,还将一些家具往外搬。
这些下人他未曾见过的,这些时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找到了缘由,没有归期的等待,不曾融入他的生活,两个人看似躲在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过着相互依偎的生活,可实际上,只要他不告而别,不回来,他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池宴许还会回来吗?
谢淮岸站在外头看了好久,牵着缰绳的手都微微发僵,良久后才上前一步,问道:“请问,你们这是作甚?”
“嗷,主人家说要置办一些新家具,重新装饰一下。”为首的人解释道,转而打量了一眼谢淮岸,问道,“你是何人?”
“我……”谢淮岸顿住,他该如何说自己的身份。
不过对方也不在乎他是谁,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很快便继续指挥着伙计小心别磕碰着上好的紫檀木靠椅。
“谢哥哥,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池宴许的声音忽然从宅子里传来,他一身玄色衣裳,搭配了些紫罗兰色的料子,绣着吉祥的暗纹,一向欢脱张扬的小哥儿穿着深色的衣服,倒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气质,那张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喜色,气色看上去极佳,丝毫没有为这些日子的分别而有任何惆怅的神色。
池宴许上来抱着他的胳膊,兴冲冲的说道:“我要将家里重新装饰一番,我二哥成婚婚房装得比我的阔绰多了,咱们也不能输……还有啊,我给你买了很多礼物,都是从南原那边带来的,我带你去瞧瞧。”
“……多谢。”谢淮岸面色无喜无忧,默默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我的就是你的!”池宴许十分阔气的说道,他总觉得自己没什么东西给他,若是给银票,未眠俗气,而且他也不会要。
身后的伙计喊了一句:“那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可别磕着碰着。”
池宴许也没在意他抽回胳膊这事儿,反而转头看自己金丝楠木的桌子有没有磕碰,谢淮岸淡淡的扫了一眼池宴许,心里不禁想到了一个词——“金丝雀”。
池宴许跟在谢淮岸身边一道进屋子,一边开心的跟他说道:“再过些时日就是你生辰了,我有惊喜要给你哦。”
“嗯。”谢淮岸反应冷淡。
池宴许有些不满,问道:“你怎么没什么反应?”
“既然是惊喜,那便留到当日再说。”谢淮岸深吸一口气。
池宴许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之前尚未准备好,自然不会说出去,但是已经准备好了惊喜,那便是一刻都藏不住,赶紧追着问道:“你可以猜猜。”
“……把婚房重新装饰一番?”谢淮岸配合的猜了一下。
池宴许摇头,笑道:“那是我们一起住的地方,怎么算是你的生日惊喜?你再猜。”
“猜不到。”谢淮岸没有心情继续跟他玩。
池宴许见他情绪不高,丝毫没有小别胜新婚的热情,他都一点不想自己的吗?
池宴许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啊?”
谢淮岸回头看他一眼,眼底有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池宴许目光到处转,转到他的耳朵上,惊道:“你耳朵出血了,怎么受伤了?疼不疼啊。”
“……还行。”谢淮岸一时无言。
池宴许已经手忙脚乱的去找金疮药了,一边皱眉道:“肯定很疼。”
“嗯。”谢淮岸顺着他的话颔首。
转眼到了套房里的矮榻上,矮榻也是新置办的,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池宴许让谢淮岸趴在自己的腿上,拿着药轻轻给他敷上,无比珍重轻柔的样子,让他心里的那股气消散了一半。
瞧他这不值钱的样子。
“你刚刚怎么不开心?”池宴许没有忘记这事儿。
“你……离开太久了。”谢淮岸低声道。
池宴许眼睛一亮,道:“你想我了是不是?”
“也……”
“我也想死你了。”池宴许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脸上,恨不得天天跟他黏在一起才好,“可是家中事务繁忙,我还要给你准备礼物,就耽搁了一些时日。”
谢淮岸问:“你家在哪里?”
“南原啊。”池宴许应道。
谢淮岸:“怎么走?”
池宴许:“南原就在平洲的南面,那边有一座主城,我家就在那边。”
“你父母叫什么名字?”谢淮岸问道。
“啊?这个……”池宴许挠了挠脑袋,目光闪烁。
谢淮岸见状也没有继续问,伸手将他搂进怀里,道:“以后别走这么久了,我会找不到你的。”
“不会的。”池宴许笑嘻嘻的说道。
谢淮岸也跟着笑了笑,便听到他十分不识趣的补了句:“来年你去京城,一去一年,那不是要分开更久吗?”
第55章
小小的插曲就此揭过, 谢淮岸没有追问池宴许家中的情况,池宴许暗暗松了一口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以后好了……就带谢淮岸回家。
只有谢淮岸来年要去京城。
谢淮岸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 私下里却暗暗注意起来池家有关的事情,他之前未曾关心的事情, 此时发现很多都模棱两可的, 当然, 也有可能是现在的他地位太低了,根本没有查到这些的人脉和权柄。
池宴许带着他参加了池宴然的家宴,很多池宴许都没有见过的亲朋好友都来了, 池宴许只顾把礼物送给池宴然,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上来跟他搭话, 他都能搭上几句话。
池宴许被一个年长者拉着聊了很久,他已经坐立难安了, 回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谢淮岸, 他正静静地坐在那品茶, 半垂着眼眸, 周遭形形色色的人都成了他的衬托。
“四少爷在看你夫君啊,两个人感情甚笃啊。”老者继续笑道。
池宴许尬笑,真的不知道回什么:“哈哈哈……”
谢淮岸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池宴许正好叶看过来,脸上带着几分苦色, 对着谢淮岸唇语道:“我想走了。”
谢淮岸看懂了,便接上了老者的话茬,道:“这位长辈如何称呼?”
“鄙人姓赵,跟四少爷家是远房亲戚。”赵老头笑呵呵的说道。
“赵伯父。”谢淮岸喊了他一声, 老者十分开心,热络的跟他聊了起来,谈天说地,无论说什么,他都能接上,并且有自己的见解。
池宴许趁机便找了个借口悄悄跑了,走出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赵老头显然很喜欢谢淮岸,两个人聊了不少,最后由衷的赞许了一声:“你比他家里的那个强多了。”
“家里那个?”谢淮岸凝神问道。
赵老头立即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尴尬笑道:“瞧我这记性,那有什么家里那个,早就休掉了,哈哈哈,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哎呀,我孙子喊我了,我就先走了。”
眼看着谢淮岸脸色越来越沉,他便匆匆起身,离开了。
谢淮岸沉着脸,原本还有人想来找他搭腔的,可是看他气压很低的样子,瞬间便不敢来了。
池宴许被池宴然叫到了书房,池宴然问道:“之前的事情,你同弟夫说了吗?”
池宴许挠了挠腮,道:“可那是他的前程,他肯定能高中的,我总不能把他一直困在平洲这个小地方吧。”
池宴然便知道他没有跟谢淮岸说,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匣子递给池宴许道:“这个东西你拿着。”
“这是什么?”池宴许莫名其妙的,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份文书,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谢淮岸曾经写的那份和离书。
池宴许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姐姐,讷讷道:“你……你为什么忽然给我这个?”
“你可能会用得上?”池宴然道。
池宴许顿时怒了,将东西扔在地上,踩了两脚,道:“我用得上什么?你当姐姐的,难道还希望我和离吗?”
池宴然倒是不生气,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模样,面对池宴许只当他是闹脾气的小孩,宽慰道:“不是想要你和离,只是这个东西放在你那,你可以自保或者保他。”池宴然说着顿了一下,看着池宴许陷入沉思的模样,继续说,“这次回家,爹爹也跟你说了吧,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不会不懂。”
“那又怎么样?”池宴许色厉内荏,其实心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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