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子。”他喊。
“嗯。”续星离头也没抬，应道。
“我朋友开了个会所，今晚邀请我去，你去不去？”
续星离脱口而出：“不……”
话还未完，先被简然打断：“去吧去吧，正好明天不上课，很多人都会去的，今晚绝对热闹，听说还有乐队演出。而且你明天就要去兼职了，以后就没时间陪我了，你就当我舍不得你，最后一次陪陪我。”
续星离抿了抿唇，垂下眼静了会儿，最后问：“那里有菠萝椰奶利口酒么？”
简然笑起来，打了个响指，说：“包有的！续小少爷发话，要星星简哥都给你摘下来。”
续星离勾了勾唇，瞥他一眼，摆摆手让他不要说梦话。
两人约好晚上九点在学校门口见面，之后简然去补习班，续星离去办公室补进度。
续星离掐着点从办公室里出来。他已经和刘叔说好了，今天不用来接自己。
他三两下跳下台阶，刚到楼下，耳畔传来一阵遥远模糊的喧哗声。
“？”续星离停下脚步，蹙起眉环顾四周。
这个点已经鲜少有人在学校了，续星离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了不远处依然亮着灯光的便利店。
店内围了一群说笑的学生，声音应该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续星离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他耸耸肩，正要抬脚离开，简然的电话已经杀过来了。
“离子！我在门口等你呢！你出来了吗？”
“马上。”续星离应了声，快步朝校门跑去。
半途中吵闹的声响愈来愈远，听不太真切，续星离忍不住又往便利店瞥了几眼，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简然站在门口探头往里看，见他出来，立刻将他拉上车，系好安全带让司机开了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会所大门停下，两人并排进入会所。
高档会所装潢富丽辉煌，雪茄、酒精和古龙水的气味交杂，乍一闻有些刺鼻，令续星离皱起眉心。
简然已经见怪不怪，熟稔地搂上他的肩，朝楼上走去。
一路上遇见的人都和他们打了招呼，当然，主要是和简然打招呼。不过续星离也不喜欢这种场合的社交，一路垂着眸装深沉，没人主动上前倒是让他轻松不少。
简然先带他来到一个无人的小包间，然后和一旁的服务员说了句什么，没一会儿，一堆酒就摆在了他们身前。
“尝尝，”简然朝其中一杯颜色奶白的果酒扬了扬下颌，“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续星离端起杯抿了一口。果酒的味道依然清新，只是有点辣喉咙。
这里的酒精浓度应该挺高，但是续星离自认为酒力不错，不介意地点点头说：“不错。”
简然举着另一杯烈酒，闻言笑起来，邀功似的大声说：“我特意跟我朋友说了，加上了这杯酒，不然今天还真没有。”
续星离冲他笑笑：“谢了。”
“小意思。”简然摆摆手，而后站起身，问：“我去朋友那边打个招呼，你要一起来吗？”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是简然朋友的新店开张，而且又特意为自己加了这杯果酒，续星离需要去表示一下，他站起身，点头说：“去。”
他们从小包间出来，拐了个弯，来到二楼的主包间。
主包间的面积很大，里面塞了很多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简然生怕续星离走丢，牵着他的手腕往里闯。
七弯八拐后，两人停在一人前。
简然的朋友续星离也眼熟，名儿叫什么想不起来，只记得他是林家唯一的少爷，今年十八岁，因为拿到了留学的保送名额，学业不太忙，才突发奇想开这么一间会所。
林少爷长得张扬漂亮，笑容明媚帅气，视线停在他们接触的手腕处，打趣道：“你俩还搞早恋呢？”
提到的两人通通愣住，而后同一时刻撒开手，异口同声道：“没有。”
林少爷笑得更欢：“怕什么？我又不会棒打鸳鸯。”随后他看向一脸闷红的简然，放低声音问，“然然，你不太行啊。”
简然脸颊顿时红成了桃子，瞪了一眼这人，“说谁不行呢！”
林少爷耸耸肩，依然笑着，又想起来什么，去看他身边的续星离，开口道：“星星，是吧？”
续星离点点头。
林少爷热衷于交朋友，伸出手：“我听说过你的事，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林家和续家专注的圈子不同，两家没什么交集，续星离还是礼貌地收下名片，上面写了一个名字——林季。
三人简单聊了几句后，林季倏地站起身，走上包间的小舞台，站在立式话筒前，清了清嗓子。
“亲爱的朋友们，感谢你们前来捧场，今晚酒水全部我请，免费！”
包间一片欢呼声。
林季勾着唇笑，继续说：“乐队十点才会到，接下来的时间请欣赏段家二少爷带来的摇滚乐！”
现场再次爆发出一阵嬉笑和掌声。
这个时候续星离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段弋笑着跳上舞台给了林季一拳头才彻底回过神。
等等等等，段弋怎么会在这？那他哥……
还没想明白，下一秒，续星离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黑色瞳仁。
他忘记了，豪门就是一个闭环，豪门的朋友也是一个闭环，兜来转去，朋友之间其实都见过面。
甚至有可能是你的哥。
续星离想跑，可是转眼又看见续昼身边的女人。
宋忆瑾的妆容明艳生动，容颜美得亮眼，此刻正偏头和续昼说着什么，见续昼的注意力不在这儿，便顺着视线看过来。
一段熟悉的旋律顷刻间在包间响起，是《FREE》。
林季跳下舞台来到他们身边，搭上简然的肩，说：“你点的歌，听说你们都挺喜欢的，正好段弋这小子唱歌厉害。”
简然点头如捣蒜，赞叹道：“谢谢林季哥！段弋哥也牛逼！”
续星离却没心情听，转身就要走。
可他还没迈出一步，胳膊就被简然拽住。他心情亢奋，问：“你去哪啊？不听歌吗？”
续星离没有立刻挣脱出来，而是下意识往续昼的方向看了眼，很快再次对上他哥深沉的视线。他抿了抿唇，收回手，回答：“身体不舒服，先回包间了。”
“啊？”简然端详着他的脸，问：“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啊？”
续星离摇摇头：“不用，就是觉得累了，你在这里玩吧。”
简然还要说什么，续星离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简然眨眨眼挠挠脑袋，一旁的林季眯起眼，余光里看见某人站起了身。
续昼在包间门口拉住了续星离，房门一关，音乐和喧哗降了一大半。
“你怎么在这？”续昼的语气不太好，像是压抑着怒意。
续星离没看他，只冷声回答：“你都在，我凭什么不在？”
续昼深吸一口气：“你和简然牵手是怎么回事？”
续星离翻了个白眼。
大哥，你眼瞎吗？那能叫牵手吗？！
他抿了抿唇，却没争辩这个问题，只说：“那你还和宋姐姐约会呢。”
续昼：“……”
长久的沉默过后，续昼深深叹出一口气：“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和她在约会？段弋这人都在，你见谁约会这么约的？”
续星离哼了声，双臂抱胸生闷气：“那你见谁牵手这么牵的？”
续昼：“……”
见他不再说话，续星离甩开他的手往包间走去。
续昼还要追上去，包间门被倏地打开。
林季倚在门边，视线在两人身上瞟来瞟去，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笑起来。
“哥，小孩子图新鲜谈个恋爱而已，没什么的。”
续昼瞅他一眼，全身的气质几乎瞬间变冷。
林季却毫不在意：“说真的，简然那小子挺好的，单纯可爱，又是家里的老大，产业也是他的，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何况星星也不是你的亲弟弟啊，俗话说管的越宽越叛逆，你可以先放手观察一段时间。”
续昼盯着续星离离开的方向，语气冰冷：“你什么都不懂。”
林季轻笑一声，抬手拍拍他的肩，低声问：“因为不想放手吗？”
续昼睨他一眼。
林季也朝小包间的方向看过去，声音低沉渺远：“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经历什么，但是如果在乎的话，一定要牢牢抓住，而且，时机合适的话，无论合不合适，还是要尽早表明心意，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续昼愣了下，张了张嘴：“你……”
林季笑起来，耸耸肩说：“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他就错过了。”他停顿片刻，才再次开口，“他喜欢的人已经死了。”
“……”
不知过了多久，续昼才看向他，眼神不再冰冷，语气带着点礼貌的沉重：“节哀。”
林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眨眨眼突然想明白后毫不留情一巴掌甩在他肩上，反驳道：“真的是我一个朋友！喂！不是我！不要咒我好不好？”
续昼点头表示理解：“好的。”
林季：“……”
算了，这人脑子也一根筋。和他朋友倒是挺像的。
林季撇了撇嘴，将包间门重新打开，说：“与其吵架不如两个人都冷静一会儿，让星星一个人待一会儿吧，就你这性格，他现在估计不太想见你。”
续昼：“……”
静默一会儿，他最终还是和林季回到了主包间。
舞台上段弋已经嗨疯了，简然也跳上去和他一起发疯。要说豪门朋友确实是一个闭环，但是知根知底的也就这么几个，大部分都是只见过一两面，话都没讲过。
就像段弋和简然。
段弋对简然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那时简然非要缠着续星离，和他睡一张床，结果太激动半夜尿了床，又觉得丢脸，和续星离商量着偷摸摸将被单裹了起来。
后来还是续昼去续星离的房间闻出了不对，才发现这件事。
简大少爷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直接将被褥被单全部扔了。
丢被套的时候段弋正好去找续昼，还笑了好久。
以至于简然对段弋总有种淡淡的敌意，段弋倒是对这个小屁孩没什么记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些往事。
“小孩，咱俩有微信吧？”
被赶下舞台后，他冲简然抬了抬下颌。
刚刚唱歌太过激烈，简然额角出了汗，他将刘海撩上去，点头说：“有啊。”
段弋翻着通讯录，问：“叫啥名儿？”
简然甩甩头，汗水直往下窜：“腹肌开瓶盖。”
段弋乐疯了：“你小子这么狂。”
简然瞅他一眼：“老子八块腹肌呢，不是盖的！”
段弋点点头：“好好，你厉害，看你也喜欢Northward，咱俩应该挺有话题。”
简然眼睛亮起来：“是吗？我最喜欢主唱，他很酷！你呢？”
段弋愣了下，随后挑挑眉笑起来：“我也喜欢主唱，我们的交谈绝对会很愉快的。”
话音刚落，包间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巨响。整栋楼似乎都为之颤动。
有人打开了房门，惊叫声此起彼伏。
议论声很快传遍包间。
“是续家吧……两个人……”
“那假少爷的衣服都被扒光了……”
“续昼满手都是血，吓死人了……”
段弋猛地站起身，板着脸拨开人群往外冲，简然紧随其后。
站在续星离所在的包间门口，才看清屋内的景象。
林季用大衣裹住了浑身颤抖的续星离，而续昼半跪在地上，死死掐着一人的脖颈，沾了血的猩红手掌青筋暴起，骨头咯吱咯吱响，指节都发白。
他的声音平静，却如同死神冷漠的宣判。
“你他妈动了他几下？摸了哪里？”
他手里那人双眼都往上翻，哪里说的出来话？只全身抽搐着，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和白沫。
续昼视若无睹：“我会杀了你。”
段弋急忙上前拦住他，简然也努力掰开他的手指。
“你还他妈杀人，星星不管了？”段弋骂道，给他一巴掌，想让他清醒点。
可是都不管用，续昼疯了一样，理智全无。
眼见那人就要撑不住，一只瘦削苍白的手握住了续昼的胳膊。
“哥。”续星离气息不稳地唤了一声。
第27章 定位
场面哄哄闹闹, 可续昼只能听见续星离的呼唤。
续星离的状态很差，握住续昼的手仍然不受控制地发颤，却用尽全力拉住发疯的人。
他脸颊一片绯红, 眉心拧着，看样子醉得不行。
“哥……哥, 我想……想……回家。”
说话也含含糊糊，听上去令人心里发软。
那一瞬间，续昼的肩膀松垮下来。
段弋眼疾手快, 趁机将他手下那人拉了出来。那人逃离窒息的禁锢，立刻呛咳起来。
续昼却转头看向续星离。
那双浅棕色的眸子虽然无法聚焦, 却被酒精洗的清亮，眼角泛红，整个人又乖又委屈。
整个空间都异常安静, 所有人都屏息, 紧张地注视着续昼接下来的举动。
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触碰续星离, 可是却滞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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