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清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情绪,应该是失望大过伤心。
她的悲剧并不是苏笛一手造就的,可是被背叛的感觉却又切切实实来源于苏笛。
她一直都承认苏笛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到来的人,可现在真相却是苏笛原本可以阻止这一切,但她却任由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在陈文续以为苏笛会沉默到底的时候,苏笛开口了。
“我看到了。”
苏笛不想骗陈文续,她就是看到了,虽然晚了一会儿,可是她确实看到了那条短信。
没有陈文续会相信自己的底气,苏笛把指甲抵在掌心,费力地说出了一句:“但我没有联合赵丛来害你。”
她应该把当年看到短信后的一切都告诉陈文续,可她不行。
赵丛知道她的过去,如果陈文续和赵丛对峙,赵丛一定会把那件事告诉陈文续。
可是陈文续不能知道她当年的事情,至少现在不能知道。
所以苏笛唯一能辩驳上一句的,就是她当年的真心。
“我没有骗你。如果我真的顺了赵丛的意,我又何必在那之后过了三年才来找你?我为什么不能在接替了你之后立马就来找你?”
甄别着她说的每一句话,陈文续问:“所以你那天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我么?”
看着苏笛的眼睛,陈文续继续问“所以你最后去江岸饭店了么?”
第一次面对咄咄逼人的陈文续,苏笛的反应却是哑然失声。
附着在皮肤上的水汽带走了她的温度,苏笛开始不易察觉地颤抖,因为陈文续的话,也因为自己蹩脚的回答。
“如果你只想知道答案的话,我去了,也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你。”
“但我现在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事情还是成了这样。”
可陈文续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不能解释?”
“苏笛,我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我对你要隐瞒的原因也一无所知,可你却要求我等你,暂时信任你。”
冷静的表面终于出现了裂隙,陈文续说:“苏笛,这不公平,我也做不到。”
“不是,不是……”
差一点,她就想告诉陈文续全部的事实了。
可是陈文续接受不了自己的隐瞒和“背叛”,难道就能接受比这两个要更令人惧怕的事实么?
陈文续不想控诉什么,她只要一个解释。
苏笛陪她振作起来这是不争的一个事实,如果苏笛有苦衷,她愿意去体谅,她甚至可悲地想过,只要苏笛愿意解释,那不管有没有苦衷,她都可以当作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可她没办法在苏笛给出一个抵抗的态度时,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我最后问你一次,如果你现在不和我解释的话,我就不会再听了。”
可她得到的是苏笛缠上来,乞求般地握住自己手的一句:“陈文续,我当年真的没有如赵丛的意,你信我。”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向你解释清楚。”
陈文续眼中的温度冷了下来。
“不用了。”
干脆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陈文续说:“我不会再问你,也不会去问赵丛,我并不信任他。”
“你刚刚不是问我,到底想要你怎么做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刻意把话停在了这里,一半是因为不忍心,一半是因为她要苏笛听清楚自己的决定,“我要结束我们之间的契约。”
结束的只是契约关系,结束后没有说自己不能再去找陈文续。有些慌张地答应下来,苏笛说:“可以……我可以尊重你,但是”
“没有但是,苏笛。”
陈文续打断了她,“我要的是离开,是分手,是你与我之间再无任何关系。”
“分手”两个字砸到苏笛头上,砸得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所以等她反应过来后,立刻摇头说:“不行,不行……你不能走”
又是“不能”,又是“不行”,可是现在苏笛想凭什么东西让自己不能不行呢?
凭自己已经不再在乎的契约,还是这段从一开始就不公开透明的关系?
看着苏笛,陈文续恢复了冷静,“我为什么不能走,我走了以后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陈文续以为自己会做什么?
像是要喘不上气一样,苏笛揪着陈文续的衣摆,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会受不了。”
不再是撒娇一样的威胁,苏笛的身段好像在这一晚突然低到了地上。
陈文续不为所动,苏笛判断不出她现在的情绪,只能壮着胆子靠上去,将脑袋抵在陈文续的肩后。
“外面下着雨,你起码,起码明天再走。”
这是一个完全示弱的姿态,但陈文续却不为所动,只是使力把苏笛的手从自己腰间拽下来。
“放手吧,苏笛。”
陈文续现在只觉得疲倦至极,她不愿意再问,也不愿意再内耗自己了。五天以后她就要去参加颁奖典礼,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干干净净地离开这里。
“我不想在这个关头,再被媒体拍到了。”
说完,她也不顾自己穿的是家居服,拿上手机便要走出门去。
“陈文续!”
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陈文续便已按下了电梯。
开门的动静和夜雨的声音吓到了原本打算钻出沙发的连连,它在后面小声叫着,恰好唤回了还没反应过来的苏笛。
踉跄着追了出去,苏笛固执地挡在了陈文续与电梯之间,“不可能,我们不可能毫无关系。”
紧紧地揪着陈文续的衣领,苏笛的眼睛红得称得上瘆人,“你是我的……你原本就应该是为我而来的人。”
“为什么?”
到了这时陈文续反而冷笑出了声。
什么叫做为她而来的人?
想起了两人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接触,陈文续问:“因为当年我在被误锁起来的化妆间找到了你吗?”
当年,正值数九寒天,苏笛因为太过疲惫而在等妆时睡在了不常用的化妆间。工作人员没看到她,就这样把她缩在了那个房间。最后是自己想起来看到过苏笛常去那个化妆间休息,这才找到了被接近零度的气温冻到昏昏沉沉的苏笛。
陈文续确实第一个找到了苏笛,可是她却不是为苏笛而来的。
她之所以第一个冲进去,是因为她想起自己在那个化妆间,落了一个东西。
盯着苏笛的眼睛,陈文续说出口的话近乎残忍,“如果我告诉你,当年我去化妆间,其实是为了找一张我和路华清的照片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文续像她预期中的那样看到苏笛如遭雷击般地怔在原地。
“叮”的一声,电梯来到了这一层,她的衣摆也被苏笛松开,不想再去看苏笛的表情,陈文续转身面向即将打开的电梯。
只是在电梯开门的一瞬间,陈文续看到金属门的倒影中,苏笛似乎举起了什么东西朝自己袭来。
下一秒,陈文续感觉后颈传来刺痛,就这样,她眼前一暗,失去了知觉。
倒下去的那一秒,她看见苏笛跪在了原地,手上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玄关拿来的圆形摆件。
显然,她低估了苏笛的决心。
电梯门打开了,可是陈文续却没办法在今天走进去了。
第23章 “你好久没和我一起吃饭了,一会儿醒来陪我一起吃一顿饭吧。”*
陈文续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她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肌肉酸疼得让人难以忍受,酸疼到甚至都没有力气把自己撑起来。
但最疼的还是脑袋。
呼吸间,她甚至能感受到头顶的血管在突突跳动。
这样的痛觉让她混沌得有些茫然,从皮肤里散发出来的热气蒸腾着眼睛,却并不能纾解她的难受。
就在她发觉自己睁不开眼有些烦躁的时候,额头上落下了突如起来的凉意,缓解了眼睛的酸涨。
用尽力气抓住了落在额头上的东西,陈文续费劲地睁开眼睛。在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之后她却发现,她抓住的是苏笛握着退烧贴的手。
想起来了……昨天她是想和苏笛分手的,却在踏入电梯间前被苏笛打晕了锁进主卧里。看主卧的陈设,她们似乎不在山温路里。后脑勺应该也没有流血,但醒来以后头越来越疼。
陈文续设想过苏笛可能会纠缠会大闹,甚至可能会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出于不甘或者威胁干涉自己。
可她确实没有想象到苏笛会把她关起来,关在这个看起来居然算得上温馨的房间里。
“你发烧了,可能头会更疼,还是先躺下吧。”
苏笛穿着家居服,像是她们之间从没发生过争吵那样贴着陈文续坐在床边。
陈文续还没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她松开苏笛的手,用有些沙哑的嗓子问:“你准备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苏笛垂下了视线,拿起了床边的退烧药,“先吃药。”
药片放在了陈文续手心,可陈文续却只是皱眉盯着自己。
是了,五天以后陈文续就要去参加颁奖典礼,大后天早上就到陈文续要登机的时间了。她现在需要的肯定不是吃药,而是自己不要再发疯,乖乖地放她离开。
“你肯定不愿意吃。”
喃喃自语过后,苏笛抬手将药片放到陈文续的嘴角,“那要我喂你吗?”
在冬天里苏笛的手一向都有些冰凉,熟悉的温度轻触着自己的皮肤,甚至于连苏笛身上都是两人熟悉的洗护用品的味道,可陈文续此时却觉得所有的“熟悉”都令自己原本就翻江倒海的胃更加难受。
用力推开苏笛的手,陈文续偏过头去,像是为了缓解生理性恶心一般喘着气。
她的举动毫无疑问刺激到了原本就在发作边缘的苏笛。
像是赌气,又像不是不允许陈文续抵触她的接触,苏笛将退烧药含进口中,随后单腿迈上床,捞起陈文续的脸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这一个吻让两个人都很不舒服,像是忘了相爱的人是怎么接吻一般,苏笛将陈文续的嘴唇吮得生疼,而陈文续也在喘不过气时终于发狠,揪着苏笛的领口,回敬似地咬破了苏笛的下唇。
尝到血腥味的一瞬,陈文续听到了苏笛的一声呜咽。这一声呜咽让陈文续忍不住松开了牙关,也让苏笛抓到了机会将药片一举送入陈文续口中。
被迫咽下药片的感觉不好受,陈文续推开苏笛,咳得双目通红。
但也许更不好受的是现在这样互相折磨的感觉。
用食指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苏笛紧紧地盯着陈文续:“陈文续,你不要这样威胁我。你不喝我可以灌,你不吃我可以让人给你打葡萄糖,但那样你更不好受吧。”
听了这番话,陈文续的肩膀僵了一下。她顺过了气,眼神也清醒了许多,只是在回头看向苏笛时却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先睡会儿。”不愿碰上这样的目光,苏笛背着光站了起来。
“你好久没和我一起吃饭了,一会儿醒来陪我一起吃一顿饭吧。”
*
晚饭时,苏笛如约端来了小桌板和饭菜。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情绪发泄消耗了力气,这一顿饭吃得无声而和谐。
苏笛吃完了饭准备将小桌子收走的时候,陈文续突然出声叫住她:“苏笛”
“我陪你吃了晚饭,你能不能也和我聊一聊。”
“你只是想让我放你出去,我不想和你聊。”苏笛没有回头,又迈出了脚步。
苏笛俨然是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陈文续无奈道:“所以你要把我关到合约到期是吗”
苏笛回答的声音很轻,但咬字却很重,“我把你关起来,合约就不会到期了。”
失语良久后,陈文续的语气里没了温度,“你把我关起来,是想要我像以前一样把你看作伴侣,真诚地对待我们的感情。”
“可是不可能的苏笛。不出一天,大家就会发现联系不上我,舟舟就会找过来。如果她见不到我,她可能会报警。”
“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我不会公开起诉,也不会公开指责你。我只会彻底地远离你,再也不会见到你。你难道想要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么,苏笛”
既然已经无法正常聊天,陈文续于是把利弊拆开给她看:“如果你现在放我走,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到底是余地还是后路?苏笛问她:“有什么回旋的余地?我现在放你走,你难道就不会让我再也找不到你了么”
陈文续神情一滞,过了几秒才答道:“我不能保证,但起码我不会恨你。”
听了这句话,苏笛嘴角扯开一个嘲讽的弧度,“你凭什么说恨我…..…。”
“你从头到尾没有信过我,没有爱过我,一直都在盘算着要离开我,现在还要说恨我,陈文续,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我不放你出去,除非你告诉我你不会和我分手,你还和之前一样愿意和我拥抱,亲吻,**!”
在苏笛的音调骤然拔高的时候,两人耳边却都听见了微弱又突兀的“嗒”一声。
意识到落到被子上的是什么东西,陈文续的表情由愤怒转为了复杂。
苏笛不知什么时候哭了。
可苏笛好像都没有意识到一样,告诉陈文续:“你一天不愿意说,我就一天不会放你走。”
被关起来的第三天,也就是距离登机只有一天的时候。苏笛彻底关了机,不接任何电话。
前几天还能听到小禾打来的电话,今天家里就安静得只有苏笛出门和进门的动静。
这几天里陈文续几次尝试交涉但都无果,她找不到自己的手机,而且除了沐浴和上卫生间的时候,她都没办法离开卧室。
苏笛在进卧室的时候也并不靠近她,甚至一出卧室就会把门反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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