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夜过后,舟舟给苏笛发了信息,告诉她陈文续已经退到37℃了,昨晚辛苦她帮忙了。
只不过苏笛看到消息的时候,她和小禾已经坐上回申城的车了。
“什么叫辛苦你帮忙了?什么意思!苏老师,你昨晚帮什么忙了?”
要不是前面还有司机,小禾的音调只怕还能拔得更高。
“陈文续发烧烧晕了,我帮舟舟的忙把她送车上就走了。”苏笛若无其事地回答。
谁知小禾听了以后,不仅没有暂时揭过,还咧开了一个扭曲的笑问她,“哦哦”
“所以你是说你只是特地从杀青宴跑到陈文续的酒店,只是专门管人问了陈文续的房间号,再只是特地敲了门,特地确认过她发烧了,然后特地和舟舟一起把她送上去医院的车么?”
“小禾”
“别喊我,苏老师。”
小禾没好气地说:“我虽然只是你的经纪人兼助理,但我现在同样可以共情那些劝分八百遍最后还是坐主桌的闺蜜哈。”
张了张嘴,苏笛说:“我要是有和她和好的心,我现在就应该在医院里。”
“你要是没有和她和好的心,你管她发不发烧呢。”
“……算了”,看着不加反驳的苏笛,小禾不知怎的想起了韩龄去世时,那个被自己责怪后默默承担着所有情绪的苏笛。
最终还是担心自己万一说的太过伤了苏笛的心,小禾给她找补道:“你心软,你见不得前女友手受伤还因为泡水发烧而已。”
心软吗?自己在她人眼里,包括在陈文续眼里也是这样的吗,所以她才把钥匙还给自己。
这样想着,苏笛突兀地开口告诉小禾:“她把山温路钥匙还给我了。”
小禾一听哪能不知道陈文续打的什么算盘,“谁知道她有没有偷偷去配上个十把?”
像是被小禾这话逗笑了一样,苏笛弯起嘴角,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笑得我心里发毛。”小禾现在是真的有点害怕自己说的话要应验了。
收起笑容低下了头,苏笛说:“我知道你担心我。”
她这样一说小禾更担心了。
“苏老师,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是你打算给她个机会了吗?
越想越气,小禾整个背都直了起来:“她陈文续没有见过你三年前最难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只是撇清了关系,最后承担所有的人都是你!甚至到现上次又被拍到,媒体紧紧盯着的人还是你,她做了什么?”
说到一半,想到陈文续后来在微博上发的那句,之前那张照片里明明最清晰的人是她自己,所以她让粉丝和关心这件事的人不要因为媒体报道而打扰苏笛。
小禾又哑了火,好吧,她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弥补。但仅凭这些,仅凭三个月的“对不起我还爱你”就能让苏笛回头吗?
苏笛明白小禾担心自己,她没有多辩驳也没有打算替陈文续说话,如果她这么说,那对一直为自己着想的小禾来说并不公平。可苏笛也确实不想再继续之前那样把刺竖起来的状态了,那样的状态下更多伤害的是她自己。
每责怪一遍陈文续,大脑里又会有不知哪个区域跳出来说,你以前也不是个完美受害人,你哪来的资格发这么多脾气。
她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内耗了,感情里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受到的伤害是真的,两个人从前错开的频率也是真的,与其一味地责怪过去感情里的对方和自己,不如收拾好心情,吸取经验和教训。这不是为了复合,是为了让自己得到内心的平衡和平静。
“以前的事不可能完全揭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就是会留下痕迹,但我不想一直因为过去和自己赌气。”
认真地转头看着小禾,苏笛说:“起码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想的全是不要责怪以前那个歇斯底里的我自己,她只是还没能像现在一样成长和学习。”
小禾听了以后,半天没有说话。也许是现在气性大了,到了申城以后,她还没到家就在半路下车了,任凭苏笛在身后怎么喊都喊不回头。
*
回到申城以后,苏笛把连连在公寓里安顿好后,拿出了包里的钥匙,自己开车去了一趟山温路。
来之前苏笛还在想,家门口本来是智能门锁,陈文续给自己钥匙不是多此一举吗?等真的站在山温路门口她有反应过来,这么长时间没人回家充电,智能锁早就没电了。
打开门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略显潮湿的味道。但出乎预料的是,家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甚至熟悉到让苏笛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玄关上仍然摆着自己以前买的无火香薰,三年了,里面的香水早就挥发完了,只剩个空瓶摆在那里。
沙发上放着一件衣服,是一件版型比较宽松的长衬衫,苏笛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接到韩龄死讯那天,披着在沙发上睡着的那件。
没记错的话,这是陈文续的衣服。
陈文续就这样放任这件衣服在沙发上堆了三年吗?
冰箱里是空的,但是餐边柜里除了当年别人送的酒以外,又多了几瓶金酒甚至是啤酒。
陈文续以前会买酒吗?苏笛不记得。
她注重嗓子,甚至只有在应酬的时候才会喝一点。
走进客厅的时候,两个放在柜子上的杯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两个雪人的杯子。
自己当时打碎了一个,后面那个是陈文续又去买回来的么?
在这对杯子前驻足了许久之后,苏笛才走进了卧室,果然,一切的布置都没有变。只是自己当时没带走的香水空瓶了,而且了一瓶一模一样的立在旁边。
陈文续在尽力伪装着两个人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但其实明显的,只有她后来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生活的痕迹。
在客厅里站了许久,苏笛来的时候空着手,走的时候也还是什么都没带走。不知道是为了不破坏陈文续维持的原样,还是觉得当年什么都没留恋,现在当然什么也都不会带走。
*
从山温路离开后,苏笛又去了一躺韩龄的家。
三年没通风的房子一股地下停车场的阴冷霉味,苏笛请人去打扫了卫生以后,顺便把连连的猫爬架顺走了。
走之前她也没在韩龄难得留下的相框前多停留,只是小声地说了几句:“我又拍了一部电视剧。”
“苏家现在不会来找我了。”
“沈易达的案子马上要开庭了。”
“我把连连养的胖了两斤,医生说要稍微控制一下。”
所以……“所以你别骂我。”
别骂她为什么当时不要吉光传媒,也别骂她当年不听韩龄的话所以落得那么狼狈的一个下场。
好歹现在,她不再害怕梦里来找她的苏明嘉,也有了更大胆生活的勇气。
只是那天从韩龄家回去以后,连连就有些不对劲。
也许是更换环境让它有些不安,也许是因为在苏笛,和苏笛扛回来那个猫爬架上居然嗅到了些许韩龄残留的气息。
连连在那一个晚上都躲在公寓的沙发底下,不管苏笛怎么喊,也不出来和苏笛一起睡觉了。
因为担心连连的状态,苏笛有一星期都没有叫家政,是等连连状态稍好些以后,才喊了家政,顺便在有拍摄工作的那天把连连送去宠物店去洗澡去。
可是拍摄中途苏笛却接到了宠物店的电话,说在给连连洗澡的时候,它一下子跳出了浴池,趁着玻璃门没关紧,一路跑了出去。
她们发动员工去找了,也在全城的宠物群里发了寻猫启示,如果有任何线索会第一时间动身并告诉苏笛,如果最终找不到连连下落的话,宠物店也愿意承担所有的赔偿。
接到电话的时候,苏笛很快就结束了拍摄赶了回去。
连连是韩龄留给她的小猫。
和其他遗物不同,连连是有温度,在连连身上也是能看到它和韩龄相处的习惯的。
连连已经五岁了,按照小猫的寿命可能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了。
她想要一直陪着连连的,陪到连连跳不上猫爬架的时候,她会安静地送它走,不会再养任何一只小猫。
她不想失去连连。
苏笛甚至在朋友圈和微博都发了连连的照片,不过多久,私信里就有人给她发了消息,但那些都只是和连连有些像的小猫,甚至还有一些是骚扰信息。
考虑到连连可能会往熟悉的地方跑,小禾去韩龄的小区里找了,苏笛也在宠物店和自己的公寓周边一直喊,从多云的白天,喊到开始有闷雷响起的夜晚。
“连连……”
空气开始变得闷热,苏笛的心情也变得异常焦躁。
她带出来的猫粮和零食所剩无几,她学着网上那样给流浪猫也看了连连的照片,但还是一无所获。
她脱力一般地坐在花台边,责怪着自己为什么明知连连是一只敏感的小猫却还送去宠物店洗澡。
雷声从远处的高楼后响起,脚边开始出现一点一点的深色水滴。夏天的雨说下就下,很快,就有雨打在了苏笛的额头和垂下的后颈。
她应该要回家等消息,但她怕下雨的时候连连反而会因为害怕而不再躲藏,所以她不敢轻易去。
就在她的嗓子都要被雨点打湿的时候,苏笛接到了陈文续的电话。
自从回到申城以后,可能是怕又会打扰到自己,她们就再也没有过联系。
那陈文续为什么会在现在打来?会是因为她看到了连连的踪迹,还是只是看到自己发的信息。
没有犹豫地接起电话,苏笛在电话那边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到的声音:“我找到了连连了,我现在开车把她送回来。”
*
雨下得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是打湿了苏笛的衣服,后来甚至打在车顶都有像是下冰雹一样的声音。
苏笛没有回家,她就站在小区的门口的躲雨处等着陈文续。
一直等到从那辆熟悉的车上走下来一个打着伞,提着猫包的身影,苏笛才动了动早就发麻的脚跟,迎了上去。
“连连!”
陈文续用伞罩住了淋了半湿的苏笛,将猫包送到苏笛怀里。
连连在里面有些紧张地缩着,看清了苏笛,它才迟疑地叫了一声。
陈文续是在社区群里看到有人转发在离连连丢失地一公里以外,有一只成年的小猫躲在自己车底。
陈文续见过,所以很快就认出了图上那只缩在车底的很可能就是连连,于是她赶忙驱车前往确认,最终在给人家转了感谢地费用后,平安地带回了连连。
怕连连在自己包里待不惯,还紧赶慢赶地去买了个猫包。这才带着猫给苏笛打了个电话。
她原本打算把送到就离开的。毕竟那天在酒店里,是自己对苏笛胡闹的。但是看到苏笛没带伞,脸色又带着后怕的苍白,陈文续又不忍心立刻离开了。
“我陪你把连连送回去再走。”
陈文续停好了车,撑着伞陪苏笛往公寓楼下走去。
走了几分钟,苏笛才有了失而复得的实感。心定了些,她张了张嘴,对陈文续默默地说了一声:“谢谢你。”
“没事的,连连平安到家,我也才能放心。”陈文续答。
雨“噼里啪啦”地往伞面上倒,伞面是倾斜向自己的,陈文续撑伞的还是受伤的那只手。注意到陈文续左边的袖子湿了一大半后,苏笛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从陈文续手里接过了伞来。
在陈文续有些诧异的眼神里,伞公平地遮住了两人一猫头上的雨。
说是送到公寓楼下,陈文续就没有多停留,即便外面的雨大到可以称得上能见度极低的情况,陈文续也没有再跟着苏笛进公寓。
分不清是衣服还是伞面滴水的滴答声里,她对苏笛说:“我先走了。”
苏笛的衣服还湿着,发梢上也挂着水珠,陈文续看着她,又交代了一句:“你回去先记得洗个热水澡,不要感冒了。”
原以为会得到一句“好”,或者“你也是”,没想到苏笛抱着猫包问:“雨越下越大,你要怎么走?”
“没事,我开车来的。”陈文续答。
“又是淋雨又是开车的。”目光落在陈文续的手边,苏笛问:“你手完全好了吗?”
苏笛的语气没有多软,但陈文续还是感觉心里像是被柔软的织物不经意地拂过,她险些就要脱口而出,“没有,还会疼”了,但最后还是克制着到嘴边的话,回答道:“时间晚了,我在这里也不方便。”
苏笛侧头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确认里面到底是回避还是故作姿态。
“你是不想待在这里,还是觉得再待下去,又会显得在纠缠我?”
看着陈文续因为愣怔而撞上自己的双眼,苏笛一字一顿地问:“故意躲我,又躲不彻底。要是这么不想见我,为什么又自己把小猫送来?”
陈文续今天帮了她的忙,还故作“懂事”地不再打扰自己,那自己也没必要矫情,完全可以请她上楼去避避雨。
但淋湿的衣服裹在身上并不舒服,在外面找了一天的身体也很疲惫,苏笛现在确实很想上去洗一个热水澡。所以如果陈文续执意要走,苏笛也不会多加挽留。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走,我也不会留你。”丢下了这一句,苏笛转身就准备去刷脸进公寓门。
但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被陈文续喊住了,“不是”
“我不是不想留。”
第52章 “有没有那一天我不知道。”“但陈文续,今晚你可以留在这里。”
斟酌着话语,陈文续说:“酒店那晚是我胡闹,给你带来了困扰。”
“你那时愿意来找我,是因为你心软。但我要是因为这样就得寸进尺,那就太卑鄙了。”
没有宽慰陈文续,苏笛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原来你记得。”
“我还以为第二天你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没有,我知道那晚进来,让我换衣服去医院的人是你。”
知道,但什么也不说,那大概是怕自己觉得杀青之后她还要继续纠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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