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长腿曲折,顶上我的侧腰,再一用力,我已斜着身子摔进沙发里侧,而西恩轻松成功脱困。
他拎起衣服背上肩:“出去买东西。”
他大步向前,走得毫不留恋、声音低沉冷然,有那么一瞬我以为自己被无视、或者被拒绝了。
但下一秒,他停在门外,回身喊道:
“——老子不想忍了!!”
“你快点!”
我爬起来,追了上去。
骑着机车,西恩将我载到了附近的商业中心。
我们打开容貌修改器,彼此确认对方的假面孔没啥问题后,跟随着虫流,进入了商业街。
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没虫注意到我们,约会一开始就很顺利。
我露出微笑。
我们进了一家货品最全规模最大的超市,购物车自动跟在身后,西恩调出清单,一个一个念出。
购物车跐溜一声转弯,绕向另一侧货架,机械音自动播报:“新鲜土豆,位置VP-778-090-23341V。”
一袋扔进。购物车继续:“结合素番茄,位置VM-993-198-5562D。”
西恩仔细在一堆红艳艳圆滚滚的大番茄里挑选,那眼神好像在看什么可疑分子名单。
因为气场太强,面相凶恶,周围同样挑番茄的雌虫不住打量,又纷纷避让。
隐约听见“军雌?”“好像不是……”“绝对是”的讨论声。
终于,五分钟后,他找出三个幸运儿。
他走过来,我收回视线,伸出胳膊,挂在他身上。
想想萨提洛斯少将如此认真挑番茄只是要为我做顿饭,就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就这样的温馨日常的约会也不错。
几个小时前因他敷衍我地点击择的郁闷彻底消散。
“我想吃茉莉丝椒肉炒面。”
肚子饿了,刚形成的想法凝聚而出。
“什么肉炒面?”西恩还在盯着清单,眼神也不眨地问。
“牛肉。当然要是牛肉!”这是我最喜欢的民间料理之一。其他肉绝不可以!
“公寓有。”
西恩开始在这边的货架上挑调味料,不时拿起一瓶,又放下,再拿起。
看配料表的表情和刚才如出一撤。
“啊?”我有点晕。
雌虫白我一眼:“让亨得利昨天准备的。茉莉丝椒也买了。”
“太幸运了吧。”我感叹。这么巧?
“你眼睛被狗吃了?刚发你的菜单上就有。”
西恩冷哼,终于挑好了调味料,跟在购物车后前往下一个目标:“能放的都提前买了。只剩一些必须当天采买才新鲜的。”
“好吧。”
吃虫嘴软。
拉格都明白的道理我怎会不懂,接下来我没吭声,全程跟在萨提洛斯少将身后当跟屁虫。
他熟练挑拣蔬果、低声确认价格上涨或下跌、对每种货品的成分对比,让他看上去很像个餐厅主厨。
但据我所知,少将阁下这时候虽然家政技能也为S,但从没下过厨房。
是为了阿尔托利偷偷练习的吗?
越看越感觉这个可能就是答案。
结完账出来。
我忽然发现前方拐角处有一间红色欧式屋顶、大玻璃窗的咖啡馆,门口还有一排很漂亮的观赏性绿植。
“想喝咖啡。”
我回头说道。请求允许。
毕竟某虫刚说他等不了。
但到底哪种程度的等不了,只有他知道。
我只需要十分钟,看看店家菜单点杯季节新品,再逛逛店里摆放售卖的各式马克杯、瓷杯、玻璃杯和一堆好看无用小玩意。
雌虫沉着脸:“买。”
我小跑过去,推门而入。
这一刻,下午斜阳正好射进。
这一刻,店内的陈设闪闪发光。
我有一瞬恍惚,目光环扫处,桌椅货架吧台落映入眼帘,勾起一副陈旧的画卷。
这地方,我来过。
十六年前,和科尔一起。
我点了咖啡,支付了星币,在等待的时间,在窗边椅子上坐下。
回忆像从冬眠中苏醒的鸟,扑棱着翅膀,抖掉羽翼上的灰尘,在我脑中飞翔。
身为皇室成员,成为教宗圣子,享受尊贵荣耀,阿尔托利被无数虫所仰望、钦羡,但无虫知晓,他为此也要付出的代价。
时刻被三方窥视,近乎于无的独处,被贩卖的秘密,被狩猎的陷阱,只是明面上的一部分。
最根本的,却也是其他平民雄虫最唾手可得的,是选择成为谁、做什么工作、去哪里居住、和谁组建家庭的最简单权利。
阿尔托利憎恨这种不公。
他想尽一切办法想从这种生活逃脱。
拒绝家族婚约,自主选择雌君,是这一对抗的又一次尝试。
我仍记得,第一次去科尔在圣廷外租住小公寓过夜时的,内心的惊叹。
逼仄狭窄的信道,昏暗的楼梯间,我平生见过最小规模的清理室,以及楼上楼下邻居们的脚步声。
对我而言,都是闪着微光的新大陆,新奇有趣、充满奇迹。
那天夜晚,我戴着鸭舌帽和他的二手大牌墨镜,裹着我从护卫那里临时借来的大衣,和科尔牵着手,去附近散步。
在这家咖啡店中,我想要一个深红色的骨瓷杯。
当侍者问我使用哪种方式支付时,我僵在那里,涨红了脸。
因为二十一年来,第一次有虫问我这个问题。而我不知道答案。
之后,科尔帮我支付了星币。
我们在杯中倒入年份不祥的红酒,在那间公寓摇摇晃晃的吊灯下,配着吃完了科尔刚烤的面包和香肠。
我们共享一张沙发椅。他读一本推理小说,我写我的演说稿。
然后他在浴室里帮我打手--枪,我则将他操进床垫作为回报。
那种感觉很好。好像我也可以和其他雄虫一样普通,过再正常不过的生活。
我迷恋上了那种被遗忘的自由。
可笑的是,新政府创建后,在我天真的以为我终于可以“正常”时,我的旧身份反而比之前更凸显。
被羞辱,被示众,但依然要表现出臣服与忠诚,在无比卑微的同时,还要带着笑容,表达无上感激。
于是我明白了,“正常”“平凡”,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我的词典中。
不管发生什么。
我也许不再是圣子,不再是皇室成员,大众会将我遗忘,军雌们对我冷眼相待,但在掌握权力的那些虫眼里,我永远流着罗森克洛伊的血,永远是绊脚石,是需要监视的危险分子、前朝余孽。
用鲜血学会的道理,铭刻在我的灵魂里。
这次,我不会再忘记。
“阿尔托利?”
干净的木质香味,贴近我的鼻腔。
我怔怔回身,对上一双关切的绿色双眸。
是西恩·萨提洛斯。我的未婚夫。
我们现在刚完成采购,马上就要回到他的住处。
那些糟糕的事情,已经彻底过去了。
我们会一起下厨烹饪,完成一顿足够七八只虫吃的料理,美美吃完后,我们将拥抱、亲吻,亲手触摸对方最私密的部位,看见他虫从未看见的风景,然后沉溺在对方建构而起的世界中。
我倾身在他脸上吻了一记,牵起他的手:
“西恩,回家吧。”
雌虫的眸光沉下来。他什么也没问,没问我为什么呆坐这里,也没问我在想什么。
他只是认真回握我的手:
“好。回家。”
……
……
门刚刚关上,东西还没放好,西恩便朝我扑了过来。
我被他按进沙发,闻着近在咫尺的信息素,听见自己心脏又在胸腔里激烈地咚咚跳起了舞。
“——今晚还不行?一定要等到明天吗?”
我张大眼睛盯着身上的雌虫看,有点委屈。
只让动手动脚,实在是种折磨。
我快被折磨的受不了了,以至于我有点不想动手动脚。
现在想想,这怕不是萨提洛斯新想出来的折磨我的法子。看上去我是随便玩弄雌虫的主导者,实际上,我才是玩弄被当工具的那一方。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行。”
西恩喘粗气,一边喘一边答。
他扒掉了我的背心,咬开了我的衬衫扣。至于他自己,抬起胳膊脱掉黑短T,正在我身上乱搞一通,身体力行的验证自己确实忍不了。
“为什么?!”
我不满地掐住雌虫的腰,将他提溜起来,让我们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
粗重的呼吸声中,我们视线交错。
我注视着他,看他起伏的胸膛逐渐平缓,涌动的热潮被压进眼底,然后贴过去,亲了亲他的鬓角。
“我喜欢你,西恩·萨提洛斯。”
我认真盯着雌虫,目光扫过他冷峻的轮廓、高挺的鼻梁、翠绿幽深的一双眼,不想错过他脸上每一个微弱的表情变化。
“我想抱你。就是现在,就在这里,”
“而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拒绝我?”
这个问题,我从昨天一直想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时间上,只和光复礼差两三天。
私密性上,却天差地别。
而以西恩这么薄的脸皮,他脑子坏了才会选光复礼当初夜。
如果说昨天是地点不合适,今天约会特地请我来他住所,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吃顿饭吗?
明明他如果不想要,随便选个观光地打发我就可以了。
可看他现在这样子,全身上下全都是不想要的反义词。
“……如果让你做,你肯定会趁机进我精神域。”
西恩绿眸犀利,口气笃定。
他可真是了解我。
“可你再拖,也就只多一天。”
“能晚一点是一点。”
西恩神色复杂地回望我,低声道:“……有些事,我还没准备好告诉你。”
第22章 守护
我看着西恩,纷扰的思绪在脑中转动。
毫无疑问,他有很重要的事瞒着我,且这件事情,与我有关。
我想到了那天晚上的那个可能。
被圣言验证过,因而放弃的念头又飞了出来。
我思忖着,斟酌后选择了模棱两可的话语:“如果是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
西恩瞳孔扩张,眼角肌肉细微抽搐,他像是极力压抑着某种极强的情绪,整个身体在一瞬间绷到极致!
他的嗓音忽然变得沙哑、可怕:“你……知道了……什么……”
“宴会那晚的你……”
我在记忆中搜索、发现:“很奇怪。现在想来,那正是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
“然后,是你的眼神。”
我并不全是在套话,实际也是我早就注意到的异常,却因太有安全感,而本能的无视。
“你有时看我的样子、偶尔泄露出的表情,总让我想起一只雌虫。”
“最突兀的,是你对我的态度。”
“如果是我记忆中的西恩·萨提洛斯,他那臭脾气,不会这么快拐过弯来。”
被我圣言强制后,起码先无视上几个月,期间夹杂冷嘲热讽和暗暗比拚。
哪怕饱受情欲之苦,他也宁愿冒着违反守则被发现的风险,去找治疗师,而非提出交易。
因为向阿尔托利低头,就代表他输了。
而输,是西恩最不能接受的字眼。
“更别提做饭。”
想到这里我不由翘起嘴角。
我在讯息里看到这消息震惊是有原因的。
按帝国雌侍通用守则,不上班工作的已婚雌虫可要一日三餐,为雄主亲自下厨。
上辈子刚结婚那会,西恩从出院后,就在我这住下。
他还在恢复期,没有职务,每天只能待在家里望天光。
作为雌君,科尔有权利代我训诫雌侍雌奴。
他要求西恩负责我的餐食。
回想起来惨不忍睹。
搭配的当的食材、精致无比的摆盘、看上去让虫垂涎欲滴,结果吃到嘴里……
不是少了调料,就是打翻调料,不是煮得太过,就是放了奇怪的配菜。
反正谁吃谁受罪。
我知道他气不过,又不能直着反抗,便来折腾我。
我只能找各种藉口拒绝,对科尔说,还是喜欢他做的。
如此,科尔心满意足,觉得自己独占了我的宠爱;
西恩乐得轻松自在,摆脱煮饭雌的身份。
正式取消西恩做饭职责那天,他少有地给我笑脸。
他点了一大堆外卖,全部铺开摆在餐桌上。
见我过来,分我一角嵌满各种配菜的披萨,扔我一罐葡萄汁:‘谢了!’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同盟。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盯着,不敢下嘴。
那是我没见过的平民食物。
自从科尔正式进入上流阶层圈,他再没兴趣带我去街边小巷。
有时我会突然很馋某道菜,却又记不起名字,也无从搜索,之后只能不了了之。
那都是些不值得提的琐碎小事,常常一回头就忘了,偶尔又会突然想起,似乎没什么,但心里又有些空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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