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没有时刻守在您的身边,让您受惊了。”
科尔还在继续,却已经换了自称。他膝行着靠近我,拉起我垂下的手臂,亲吻我的手背。
“等您好了,您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他的吻从手背一路向上,当他就要朝我吻来时,我翻了个身,让他扑了个空。
科尔怔在那里,一脸疑惑。
“莱依怎么样了?”我将身体陷进靠垫,一边转移话题,一边整理脑中如潮水般涌回的记忆。
因为都是亲身经历过的事,很快我就搞清楚了眼下的状况。
阿尔托利,二十一岁。
职业:红衣主教。综合评级:A。
日常主业:
在教宗塞尔苏斯宣教时正大光明的摸鱼;
找各种空子溜出圣廷吃喝玩乐;
和科尔谈恋爱,热衷在床上解锁新姿势;
调戏其他教廷骑士和长得不错的雌虫。
日常任务:
第一百零八次挑战教宗塞尔苏斯的底线,以惹怒他为成就感来源。
擅长:
貌似天真实则恶劣的反问;瞪大眼睛装茫然;
快速红眼低头扮可怜;超级冷笑话和陈年老梗;获取所有雌虫雄虫的好感。
不过最近这几个月,“我”在最后一点上遇到了对手。
我的小侄子,即虫帝陛下最宝贝的小雄虫,莱依皇子来圣廷修□□家历史、进修精神力(实则为过暑假)。
莱依皇子长相可爱,嘴巴也很甜,对待众人一视同仁,毫无皇子架子。
短短十几天,就赢得了圣廷内外一片好评。抢尽了之前众星捧月焦点,阿尔托利的风头。
阿尔托利因此挺讨厌莱依。
但偏偏莱依很喜欢“我”,且十分黏人。让从小就被各路虫宠爱的阿尔托利意外获得了一点“兄长”感。
昨天,莱依一如往常地约阿尔托利去圣廷外玩。阿尔托利一如既往地冷脸拒绝了。
因为莱依选择的玩耍地点治安不好,不放心的“兄长”特意暗中派了自己最信任的骑士科尔偷偷跟着。
结果还是出事了。
莱依暴露了雄虫信息素。穷凶极恶的帮派分子带走了他。
科尔紧急联系,阿尔托利带着后援解救。救是救下来了,却也惊动了教宗和媒体。
期间,阿尔托利救虫心切,还被大雨淋了个透心凉,回到圣廷没多久,就开始发烧昏迷。
上一次,我一睁眼,就急着确认莱依安全。
这一次,同样的问题,我却一点都不在乎答案,满脑子都是紧随其后发生的事。
“圣座禁了莱依殿下的足。”科尔愧疚道,“两个星期,他都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如果有必须参加的社交活动,也需配备一整个小队。”
“听说……圣座已经联系了陛下,商量莱依殿下回宫一事。”
曾经的阿尔托利很不满这个结果。拖着病体跑去老师面前,背下了怂恿莱依外出的责任,努力恳求老师和虫帝,成功让莱依继续待在圣廷,完成了他的修习。
结果不知怎的走漏消息,媒体大肆报道这次丑闻,将所有矛头都对准了阿尔托利。
“我们是否需要这样的圣子?”诸如此类标题满星网都是,圣廷颜面扫地,兄长大发雷霆。
——我才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
那会,我高昂着下巴,满不在乎地对莱依说。而他睁着一双小鹿眼,崇拜地看着我,随后猛扑进我怀里,满口都是“小叔叔你太酷了!你好厉害!”。
“……也好。早点回宫,哥哥也放心。”
我喃喃低语,未曾想到科尔震惊地看向我:
“您之前不是答应了莱依殿下,要帮他向圣座求情?”
我眯起眼睛,藉着半明半暗的灯光打量眼前的雌虫。
一个想法窜过我的脑海。
难道这个时候……这两只虫就已经开始了吗?
“这次和以前的小打小闹可不一样。我去求情?我怎么求?”
我冷哼一声,继续盯着科尔,观察着他的表情:
“谁闯的祸谁来收拾。怎么,出去玩的时候胆大包天,出了事就躲起来当缩头乌龟?我罗森克洛伊没有这种软脚虾!”
“莱依殿下年纪小,不懂事,您对他太严厉了。”科尔语带指责。
“科尔·舒尔西。”
我用一种非常、非常轻柔的声音叫着眼前雌虫的名字,“莱依可以对你很和善,但你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来评判。”
科尔的脸涨红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似乎遇到了完全难以理解的事。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我面无表情道。
科尔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死紧,紧到指节都发白了。
“出去。”我再次说道。
“是,属下遵命。”科尔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重重地呼出来,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重新来过,改写人生,走向巅峰。
第一步当然是——和渣虫说拜拜。
第3章 故人
曾经的阿尔托利,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小跑两步便气喘吁吁,日常体术训练更是天方夜谭。
一旦生病,便是半月起步,上不封顶(帝国雄子的身体素质由此可见一般)。
这次,我将原来的小半个月时间缩短到了三天。
三天后,我面色红润、精神勃发地宣布自己已经完全恢复。用肉眼可见的事实,说服了试图让我再卧床休息的医生。
开什么玩笑,再躺下去,我骨头缝里都要长蘑菇了!
同时,经此一病,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灵魂的力量显然大于□□。
阿尔托利三十六时的精神力,完全装载到了这具年轻的身体上。
重点是,这个装载还是去糟粕留精华那种。
前面说过,当雄虫三分之二的时间里,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
我天资不错,精神力五大领域,我出生时就点亮了三个(平均是1-2)。
可惜太懒,从小到大所有精神力相关课程都是敷衍了事。到了圣廷后也不例外。
用1-10来衡量精神力高低。
当前世俗公认最强雄虫,教宗塞尔苏斯为10的话,二十岁的我是3.5。三十六岁的我是6。
分数越往上,进阶越难,小数点的区别,会是指数级的差距。
以上都是平均分。状态不好时,我的6会跌到4-5。
就像车子需要定期保养一样,雄虫的精神力也需要。
日常使用不当,会带来隐疾和阻塞,影响本来的水平。
去糟粕说的明确点,就是从里到外的大清洗,就是焕然一新。
那些隐疾和阻塞都不存在了。
我现有的6,是毫无水分的6。
由以前的主教中的吊车尾,变成了主教里的中坚军。
年轻真好。曾经用过一次就干涸的精神力河流很快就盈满。
我终于不用再抠抠索索的过日子。
喜悦之下,我给自己病恹恹的身体来了几次精神力沐浴。
效果立竿见影。小半个月变成了三天。
老师外出公干,莱依被禁足,科尔被我赶回卫队……
我藉着这段无虫打扰的闲暇,去圣廷图书馆将一裸又一摞的大部头搬进房间。
暴雨停后,是碧蓝天空和灿烂骄阳。
阳光晒着我的后背。我双腿盘坐在地毯上,半弓着腰一页一页翻看那些书页,因为内心激动,就连手指都在颤抖。
这些硬壳纸质书都是老古董,随便一本在黑市都是超高价。
我还小时,喜欢垫着它们打瞌睡,还干出过偷偷朝书本吐唾沫、撕内页的缺德事。
圣廷覆灭后,这些典藏不是化成了菸灰,就是落入某位将军或富豪的私藏。黑市价多了好几个零。
最穷的时候,我无比后悔自己怎么没偷藏一本用来换钱。
如此,在我生活天翻地覆的最初两年,我便有足够的底气离开科尔,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生活教给我的事实——
只有知识、技能、级别这种无法被剥夺的东西才是属于你自己的(还有藏得足够深的财富)。
地位、头衔、承诺还有雌虫的甜言蜜语,都经不起时间捶打。
所以,我如饥似渴地一头扎进眼前的书海里。
我主要翻看、研习的是被水属性雄虫奉为圣典的《希芙之书》。
希尔芙代表水元素,水元素在此世宗教里,主管生命和复苏。也是我精神力技能点点亮的主要领域。
我以前觉得这书艰深晦涩、故弄玄虚,主打一个不说人话,看一秒都觉得脑壳胀痛。
再次翻阅后,我才发现当年看不懂是因为我缺少实践和思考。
换句话说,是我水平太次。
《希芙之书》不愧是经典中的经典,寥寥数语便直抵内核。
我越看越心惊胆颤,却也头脑越加清明。数年毫无章法、自我摸索得来的血泪经验被一棵大树的根系串了起来,吸收合并,融会贯通,焕发成新的枝桠和绿叶。
为了验证我的所得,我找来几盆枯萎的花,还有一只生病的小狗。
施用精神力后,软烂的根茎重新变直,干瘪褪色的花瓣再次绽放。浓郁的香气同时喷发而出,让我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至于那只小狗,据说当晚多吃了三碗饭,还将一直欺负它的另一只狗咬的嗷嗷叫唤。
我的消耗可以忽略不记。
志得意满的我搬出了圣廷历史最久的两本教典《光辉之书》《创造之钥》。
这两本初版在老师那里,已有上千年历史。我拿来的是晚两百年的手写抄本。
两本封面都是纯黑色,象征无限宇宙。
封底蛇缠绕五芒星,为圣廷教徽。蛇象征神圣知识,数字五则是宇宙变幻的基本要义,是主宰宇宙的基本原则。
圣廷内核教义:
虫族(此处特指雄虫),可以凭藉知识探索宇宙秘密,能与至高无上的宇宙主宰比肩,进行一定范围内的创造。
不过这种知识的习得和运用需要突破精神和□□的原有束缚,唤醒沉睡在意识深处的灵魂之力。
我看完了第一章 ,然后发出哀嚎。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啊……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在第二章 最后几页昏睡了过去。
修习之路才刚刚开始,不能着急。
我揉着脸上被书磕出来的印子,如此劝慰自己。
我躲在房间看书的第五天,老师回来了。
原本平静到有点寂静的圣廷一阵人仰马翻。
我那会刚刚起床,完全来不及梳洗,抓了一件长外套裹上身,以生平最快的百米冲刺速度,一路从卧室冲进了前殿,将所有企图阻止我的虫都甩在身后。
远远的,我看到一群身着教廷长袍的虫聚在一起。
少部分是红色(枢机主教),大部分是紫色(大主教),然后还有一个黑色,点缀着金色滚边。
圣廷里只有一只虫能穿代表宇宙的黑,用代表星辰的金做配饰。
那便是我的老师,教宗塞尔苏斯圣座。
从血缘来讲,老师算是我的叔祖父。
从外貌来讲,他长得不像皇族—— 没有标志性的银发,也没有过分苍白的皮肤。而是遗传了曾曾祖父的黑发和·罗森克洛伊家标志性的紫瞳。
老师已经一百多岁了,不健壮,个头在雄虫中算很高的,腰杆依旧挺直,礼仪无可挑剔,不论去哪,你总能一眼注意到他。
他的气场非常强大(可怕),神情总是冰冷的,据说他从成年后就没虫见他笑过。
他看你时会让你觉得自己是需要回收的垃圾。同时会为自己居然有胆子浪费了粮食和水生存了这么久而生出愧疚。
听说就连接受他精神力疗愈的那些将军们都很怕他。
我撞开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主教,一把搂住老师,将脑袋窝进他的怀里。
比我房间浓郁好几倍的乌木玫瑰香好闻到让我开始哽咽。
“阿尔托利。”教宗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冰川,威压则像暴风雨前的浓厚阴云。
“解释下,你为什么毫无礼仪地出现在这里。”
熟悉的语调。
我将头埋得更低,将他搂得更紧。
“……见到您……”我闷声闷气地说,不敢抬头,怕抬头我的眼泪就会原形毕露“我真的很高兴。”
“你表达喜悦之情的方式让我惊讶。”老师嘲讽道,“我该说谢谢吗?”
我使劲摇了摇头:“让我抱一会就行。”
“已经抱了,可以松开了。”老师试图抽身,言语之间充满嫌弃,“这件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别把你的鼻涕弄上去。否则我会打出你的脑浆。”
“要抱够十分钟。”我说。
一分钟一年,十年得十分钟。
“……够了吗?”
我能听出老师声音里的忍耐。同时我也能感觉到那些粘在我背上的目光。
于是我忽然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穿着拖鞋、衣衫不整、头发淩乱的某知名·不学无术·被称为有史以来最垃圾主教·但又最为重视自己的一张脸和形象的阿尔托利,在众多衣衫楚楚的精英面前,深情拥抱他平日最为讨厌/惧怕/又总在其边线疯狂跳动试探的教宗阁下。
他们大概以为我疯了。
“才两分钟。”我忽略那些目光,嘟囔道。
“四分钟了。”老师冷淡提醒。
“三分半。”
“五分钟。”
“四分钟。”
“七分钟。”
“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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