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好了时间到。你再不松手,我不介意将你丢进那边湖里,帮你恢复正常。”
好吧。老师的语气代表他没在开玩笑。
我不情不愿地松手,拉开我们的距离,后退半步,然后——
“你的眼睛怎么了?”老师诧异道。
“进了风沙。”我揉着眼睛,假装毫不在意地四处乱瞟,然后发现刚才那些虫全都不见了,空荡荡的大厅正殿只有我和教宗一虫。
“老师,你这样做,很不安全。”我环顾四周,指出这里存在的严重安全漏洞,“杀手随时都会扑出来袭击你。”
“欢迎。我刚好需要活动筋骨。”教宗板着脸,不再关注我的红眼眶,转头前往自己的书房。
我跟了上去。
“我已经和奥兰谈定了。莱依必须离开圣廷。“
书房的门被侍从关上。老师将外套挂到衣架上,拉开桌前的那张又宽又大的扶手椅坐下。
“我讨厌给小鬼擦屁股。我对罗森克洛伊的所有义务,都已经在你身上履行殆尽了。”
“我不是来求情的。”
我一屁股坐到那张桌子上,又在老师的一记冷睨下赶忙滑下我的臀部,放到正确的容器里。
身体本能太强烈了。很难克制。
“那你来做什么?你脑中的水分终于被烘干了,想起来关心师长、讨学求教了?”
呃……
我不自在地挠了挠脸,想要逃离这地方的本能再次泛上。
以前我会故意恶作剧或者激怒老师来缓解这种压力,现在我决定换种方法。
“老师,如果我没记错,我曾经求您说服哥哥,取消我和萨洛提斯家的婚约……”
“我当然记得。你要为了所谓的‘真爱’背弃信义,放弃还算过得去的那个小子,毁掉两家长久以来的同盟,去娶一只胸大无脑、只会用腿缠住你并吹枕边风的白痴。”
“他又提了什么要求?想见虫帝?把这事赶紧定下?我告诉你,就是他把自己脑子打开花,也不可能。”
我坐在那里,低着脑袋,感觉无地自容。
当年我为了科尔和老师、和兄长、和萨洛提斯家硬杠的场景一幕幕钻回我的脑袋,在我眼前闪现。
其交错着我死后看到的那一幕,提醒着我,曾经的阿尔托利多么自大且愚蠢。
“不,不是他说了什么。是我自己……”
我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雄虫。
“老师,我会履行婚约,和西恩结婚。他将是我唯一的雌君。”
“此外,考虑到我已经成年,我想婚礼也该提上皇家和圣廷议程。”
“我希望不久之后,由我的雌君,帮我完成一次觉醒。”
老师静静打量着我,眉头微微皱起,往后靠到椅背上,半晌才缓缓开口。
“这又是什么新把戏,阿尔托利?”
“我没有。”
“……”老师瞥我一眼。
“ 你自己说。”
他倾身向前,按下了桌上的通信器按钮,光屏跳出,一个身影出现在画面里。
“圣座阁下?”
黑发绿眼的雌虫看上去很是迷惑。
“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阿尔托利有话要和你说。”
老师冷着脸说完这一句,便将镜头调转到我这边。
这完全不是我预想的见面方式。
但事已至此,我只能扯开一丝微笑,对着镜头里的雌虫挥手。
“呃……西恩,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第4章 未婚夫
镜头里,黑发雌虫眉宇硬朗,眼神犀利,立体冷峻的轮廓线带着战场淬炼的肃杀和压迫,高大挺拔的身材充满强悍的力量感。
整只虫只是简单站在那里,便如一把饱饮鲜血的杀戮利器,锋锐冰冷到让虫屏气凝神、不敢乱动。
对于我主动的招呼,他微抬下颌,点了点头。
“阿尔托利。”
他的态度冷冷淡淡,不光没有一点熟虫久别重逢的惊喜,再仔细看看,还能在他眼角眉梢里捕捉到实打实的距离感和十分细微的嫌弃感。
我感到很不习惯的同时,又觉得毫不意外。
西恩·萨洛提斯。
萨洛提斯公爵的雌长子,现年二十九岁,少将军衔,S级雌虫。
他拥有极其华丽的履历表,成功执行过数百项风险和难度极高的A、S级任务,单兵作战能力排在军雌金字塔尖。
同时,他冷静理智、用兵诡谲的指挥才能也广受认可,是特殊作战部队最有声望的指挥官,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首都警备司令官(只等目前位置上的老头退休)。
除了高贵的出身、优秀的能力,西恩还长得极为帅气。
浓眉斜飞入鬓,鼻梁俊挺笔直,嘴唇薄如刀削。
双肩宽阔,身姿挺拔,比例完美,再加上他身上那种不可撼动的沉稳气势,完美一词,彷佛为他而生。
这样一只前途无量的雌虫,是我的未婚夫。
我五岁 、他十三岁时,兄长和萨洛提斯公爵为我们缔结了婚约。
当年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便风靡一时,全帝国上下几百个星域、几十万颗所属行星,甚至偏远的殖民地,都为我们两欢欣鼓掌,称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说的没错。
家室、外貌、性格……各个方面,不管怎么看,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甚至就连我们成年后的身高,都是帝国婚恋书籍里所称的黄金差(191cm和178cm,不管牵手、拥抱、接吻,体验度都为最佳)。
可实际上呢,上一辈子的阿尔托利,并不满意这个未婚夫。
从十五六岁开始就嚷嚷着要解除婚约,一直嚷嚷到二十岁在圣廷遇见科尔。
没多久就和科尔谈起恋爱,确定关系,光明正大地给西恩戴绿帽。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阿尔托利如此想尽办法想要摆脱西恩,到最后都没成功,最后还是娶了这只战功赫赫的军雌。
甚至因为时间太久,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阿尔托利对西恩的观感,也从一开始的讨厌,变成了可以交托后背的信任。
现在嘛,看着西恩冷冰冰的态度,显然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阿尔托利,你刚才讲给我的话,再说一次给西恩。”
就当我盯着西恩怀念过往时,老师开口说道。
“说什么?”
西恩挑起长眉。
“……”
我左看右看,忽然有些胆怯。
实在是当年婚约这事上我做的太过分了,哪怕隔了这么多年,都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说啊。”老师用眼神刀我,颇为狠厉。
只能硬上。
“西恩,考虑到我已经成年身心都很成熟了我想是时候履行我们的婚约将婚礼一事提上日程了。”
我深吸一口,叫完他的名字,随后一股脑没有停歇地将要说的话说完了。
“……”
“……”
“……”
不光现场一片静默,镜头里也一阵寂静。画面里的雌虫也不动了。我甚至有错觉,那边的网卡住了。
“阿尔托利……”
就当我的手悄默默按上桌面通信器关闭按钮时,西恩开口了。
他的目光越过镜头,打量着我,眉毛间微微皱起:
“你是这些日子发烧烧坏脑子?还是吃错药了?”
“……你就说答不答应。”
我强撑着迎接他的目光,微抬下巴,竭尽全力做着阿尔托利经典的“高傲但美丽”表情。
“……哈哈。”
结果这小子居然转头低笑起来,虽然只有小小两声,虽然他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严肃扑克脸,但是和他认识三十年+,我还是品出了里面的一丝小小得意和嘲弄。
翻译如下:
——你小子,终于也有求我的一天。
“回答我。”
我咬牙切齿道,表情管理出现了裂缝。
“考虑到殿下您失忆了这么久才想起这事。”
对面的雌虫抱起双臂,声音低沉,满脸严肃,“……记性同样不好的我,当然也得考虑一下。”
什么意思?
我楞了楞,下一秒,我反应过来他在指什么——
我和西恩的婚约,根据契约条款,在我成年当日生效,即我过完二十岁生日第二天。
可实际上,到目前为止,阿尔托利拒绝履行婚约,找各种藉口拖着,已经拖了一年多。
中间萨提洛斯家不是没有提起过,都被兄长替我打哈哈哈过去了。
为此他们关系一度紧张到宴会上公爵只要看到兄长就走虫的地步。
更可怕的是,因阿尔托利行事一向高调,他和科尔的关系,早就传得虫尽皆知。
媒体小报这一年多可没放过西恩……
甚至传出是少将阁下不能生育,阿尔托利才另找新欢的离谱谣言……
呃……呃……呃……
不能回忆,越回忆越心虚……
我视线四处乱瞟,正在想如何挽回局势时,啪叽一声,视频通信被西恩干脆利落地关闭了。
……
……
……
眼角余光处,老师摊开双手,一副早知如此的嘲讽模样。
眼中就一个单词:
愚蠢。
啊啊啊啊啊啊!
我想起来了!!
想起曾经的我为什么一门心思要解除婚约了——
二十九岁的西恩实在太欠扁了!!!
太欠扁了!!!
阿尔托利讨厌西恩·萨洛提斯的N个理由:
1.看着谦逊有礼,四平八稳,实则张狂桀骜,谁都瞧不上。
2.比他年纪大,比他级别高,比他受欢迎。
3.绝不吃亏。若不得已吃了,事后总是会抓到机会明里暗里怼他。
最后一条实在是无法忍受。
阿尔托利可是帝国万人之上一人之下,最受宠的雄子殿下。每天或笑脸盈盈,或温柔可人巴上来的雌虫亚雌数不胜数,西恩这种臭脸嘴硬的军雌,阿尔托利怎么可能会喜欢?
我好怀念十年后对我百依百顺的西恩。
我坐在桌前,在纸质本上用笔,将我能记得的事,不分大小,事无钜细全写下来。
我已经写了一个星期,厚厚一本快被我写完。
笔尖突然不出水了。
我拉开抽屉,拿出珍藏的墨水,给钢笔补充墨水。
突然,一个细节在我脑中闪现。
——“你是这些日子发烧烧坏脑子?还是吃错药了?”
西恩怎么知道我最近在生病?
媒体那边,受我示意,圣廷新闻官可是瞒得密不透风,一个字都没说。大众至今都不知道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绑架案的主角是谁。
只可能是他用了家族的虫脉。这很正常。问题是,他说得太正常太随意,就彷佛他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一样。
我又想起曾经有一年,我们喝醉了,我问过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那会他做我雌侍也有五六年,我们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脾气好了很多,虽然一样爱臭脸,但床上很纵容我,其他事对我也还算有耐心。要不然科尔也不会频频吃醋。
他醉眼朦胧,两颊绯红,一边忙着自己动,一边颇为凶狠地咬我肩头。
——蠢货!你觉得我会让讨厌的虫对我做这种事?
众所周知,西恩·萨洛提斯是个颜控。
我当时的解读是,他喜欢我(的脸和身材)。
但如果不止如此呢?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钢笔。
翡翠做成的笔身,纯金笔尖,笔尖上雕刻着精致繁复的皇族徽章,说它是工具,不如说是艺术品更为合适。
这是西恩很多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再仔细想想,每年生日西恩好像都有给我送礼物(拆没拆是另一回事了)。
真讨厌一只虫的话,会为他这么费心思吗?
我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进一步验证的机会。
三天后,一队小型舰队在天空滑过数道漂亮的痕迹,随后逐渐减速,向圣廷的降落区飞去。
守卫圣廷的骑士们仰头察看。
目力过人的,一眼便能看到被护卫舰围在中间的主舰,机体为翼状造型,通体漆黑,闪烁着奇异金属光泽的机身上,印着萨洛提斯家的金狮家徽。
主舰稳稳降落。黑色加长豪车停在跑道旁边,教宗的第一侍从官梅恩弯身等候。
萨洛提斯是皇族姻亲,再加上来者的卓越军功,不合制度却和情理。
一只高大挺拔的黑发雌虫迈下合金梯。
他身着帝国制式军礼服,长披风,黑军靴,披风肩章为高级少将军衔,两条金色并排横杠和两枚金色五角星。
雌虫的出现在媒体等候区引起一阵骚动。记者们操控着浮空摄像头不断猛拍,生怕错过一个镜头。
每次西恩·萨提洛斯来圣廷,总有大动静。他和阿尔托利的婚姻,则更是帝国政坛的指向标。
大前年是为阿尔托利殿下庆生。
生日宴结束后,由A党起草(为萨提洛斯公爵马首是瞻)、被各种原因搁置的某项军部改革法案终于被虫帝签署施行。
前年是西恩·萨提洛斯领导的特种突袭部队(SRS)在“四四一”行动中贡献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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