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荩想了想,道:“应该没问题。”
周慕洋见他不想多说的样子,心下叹了口气,转而道:“去吃午饭吧,我做了你爱吃的酱爆鸭。”
步云荩听着男人清润温和的声音,一时有些恍惚,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突然道:“你以后,别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
周慕洋心一紧,猛地顿住了步子:“阿荩!”
步云荩听见这句话,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就爆发了,他一把揪住周慕洋的衣领:“阿荩也是你叫的,啊?”
“我……”周慕洋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对不起!阿……荩哥,你一定……很恨我吧?”
“恨你?”步云荩眯起了眼睛,“为什么恨你,我不恨你。”
谁知周慕洋听见这话,却是一瞬间红了眼睛:“当年的事情是我错了,我很后悔,也不求你的原谅,只一样……你不要,不要躲着我,荩哥,就当我求你了!”
步云荩声音有些失控,恍惚带了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在里面:“我他妈又没干亏心事,干什么躲着你?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也懒得管你为什么做这些事情,至于公司,我既然再回来了,不会因为跟你以前那点子过节就离开,但我他妈警告你,你也别老在我眼前晃就行,看见你这张脸我他妈……我他妈膈应得慌。”
他这话说的着实有些重,周慕洋听了,仿佛浑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从外到内凉了个透彻,面色一时煞白。
“爸爸,你在做什么?”新新在桌上等了半天,没见他们出来,耐不住自己跑过来瞧瞧。当看见爸爸紧紧揪着周伯伯的衣领,小家伙吓了一跳,指着步云荩质问,“爸爸你不要欺负周伯伯呀!”
看那样子,倒像是护短的。
步云荩手一僵,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看了面色苍白的周慕洋一眼,缓缓松开了手。
从步云荩家里离开后,周慕洋精神有些恍惚,却还挂念着步云荩黑人系统的事儿,立马给徐景去了个电话:“你让系统维护那边的人检查一下,关于胤城车管那一块,看看这几天有什么异常没有。”
按理说,车管所里的信息,关系到市民隐私,一般都是机构内部管理的,但是胤城车管所的系统是SIJ做的,双方签订了保密协议,至于信息安全方面,SIJ不会参与运作,但是会保证绝对的售后服务,如果系统被人入侵了,那么除了车管所,他们这边的技术团队将会是第一之间知道的。
徐景疑惑道:“周总,怎么突然查这个?”
周慕洋道:“这个你不要管,你现在立马去那边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想办法压住了,先然后迅速补救,知道吗?”
徐景听得一头雾水,加上周慕洋严肃的语气,不由有些紧张起来,只是却也不敢多问,先应下来,然后忙去找了技术团队了解情况。
二十分钟后,徐景给周慕洋回了电话,告诉他一切正常,周慕洋悬着的心才算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还有诧异。
——他没想到阿荩竟然这么厉害,他们公司做的系统,他竟然能成功侵进去,甚至让那群在圈里混了十几年的家伙都没察觉出任何痕迹,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又记起那天在电梯里,步云荩站着都能睡着的疲倦模样,那天他说查东西,难道就是为了做这个,所以几天没睡吗?
……
之后的日子里,果然如周慕洋担心的一般,步云荩对他的态度比之从前更是冷淡了许多,虽然没有刻意避开自己,但是即便碰了面,也是熟视无睹,像没看见的一般。
这天中午,他刚下班没多久,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顾寒渊打来的,约他见面。
周慕洋立马就想起步云荩最近在查顾寒渊的事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两人约在一家西餐厅,点完菜后,周慕洋正想着怎么打探打探消息,就见顾寒渊从身上掏出一封请柬。
“这是?”
“过几天我儿子百日宴,我可就给你一人亲自送请柬了,你说什么也得去啊!” 顾寒渊面上带着不自觉的慈爱笑意。
“那是自然!”周慕洋说着,不由感叹了一句,“没想到这一转眼,你都做父亲了。”
顾寒渊笑道:“是啊,这要搁以前,我自己都不敢想呢!我说周哥,你什么时候也该找个人才是,我这以前一个人过惯了,觉得自由自在就是潇洒快活,有了家庭之后,方知道什么叫过日子。”
周慕洋道:“你什么时候也和他们一样了,见面说这个!”
“行行行,我不说,不说了!”顾寒渊喝了口酒,“反正要有人能劝得动你,也不用等现在了。”
周慕洋也不介意他的话,在顾寒渊放下酒杯的时候,说道:“请柬,再给我一份吧。”
顾寒渊放下杯子,诧异道:“你要带人去吗?”
周慕洋点了点头。
顾寒渊奇了,顿了好一会儿,他又从怀里掏出封请柬来:“你以前参加宴会酒会的,可从不带伴儿,怎么这回突然打算带人了,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咱周哥破例啊,到时候一定得好好见见。”
周慕洋想起那个人,眼底便不自觉柔软下来,说道:“倒是要见见你家那位才是,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能将你这混小子收了。”
“成啊,到时候你必须得给我老婆孩子包一大的,不然可不给你瞧!”顾寒渊说着,突然露出一脸的神情,“我家离离,可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保准你见了喜欢。”
周慕洋见他这副陷入爱情无法自拔的痴汉样儿,一时哭笑不得,等沉静下来,心里又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复杂。
羡慕、悔恨、落寞、愧疚自责……重重情绪交杂着侵袭而来,仿佛要一浪头将他淹没。
他先前就听顾寒渊说过,顾家小少爷是顾寒渊和他嘴里那少年生的,周慕洋却并不像旁人那般感到震惊和不可置信,因为这样的情况,是他二十年前就亲身经历过的。
若是当年他当年能稍微懂事一些,没有做出那样混账的事情,阿荩就不会承受那一切,也或许他当年能认真和细心一些,也不会等到后来阿荩和孩子都没了,他才知道一切。
兴许他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会和阿荩一起携手走过这丢失的漫长岁月……
可这一切,都被他曾经的无知和懦弱……彻底摧毁了。
二人吃完午饭,便各自分开了,周慕洋回到公司,也没回办公室,径直就去了技术部。
唐思远看见他,立马和小老鼠见了猫似的,诚惶诚恐的接待着。
周慕洋道:“你们总监呢?”
“回周总,总监在做事呢,您要见他吗?”唐思远说着,便推开了步云荩办公室的门,打算请周慕洋进去。
“你先进去同他说一声吧!” 周慕洋却站在那里没动,顿了顿,又补充,“若他不愿意见我,就说我有话同他说,是关于顾家的事情。”
唐思远这段日子,对步云荩和周慕洋之间的相处模式,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在小唐唐看来,他们完全不像是上司和员工的关系,反倒是周总在总监面前,显露出许多的弱势,弱势还不算,都快赶上在线卑微了!
——他就没见过哪一个老板像是他们总裁这样的,对一个属下如此关照,甚至到了百般迁就的地步,更何况还是周先生这样的人物,而总监,竟然还总对此不屑一顾。
他想不通,也不敢问什么,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旭鹏,顾氏集团顾家过几天要举办个宴会,你听说过这事吗?”
“这都上新闻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旭鹏说着,不由嘿了一声,“你以前不总说我八卦吗,现在怎么也开始关心起这档子事儿来了?”
步云荩随他调侃,也不接茬,又继续问道:“那你有什么渠道,能想办法弄到张请柬吗?”
“逗我呢你,那种上流社会的场子,我怎么可能弄得着请柬,你可太抬举兄弟我了。”
“你上回不是说你们公司和顾氏有生意上的往来,真的没办法吗?”步云荩不死心道。
“就我们那点儿生意,哪到了能入顾总眼的地步啊!不说我,就连我们老板都没见过顾总的面儿呢!”旭鹏酸了一句,转而意识到什么,“莫非你想参加那个宴会吗,可是那种地方,你去干什么?”
“你这家伙,平时牛皮吹的大,关键时候就掉链子,算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步云荩挂了电话,思来想去,也没想着什么有身份或者路子野的朋友,眼见着还有三天就到了宴会那天,这是他能见到顾寒渊和那少年的最好机会,可是找不到办法进去,一切都是白搭。
唐思远一进来,就看见他苦着张脸,斟酌了一下措辞,小心道:“总监……周总来了,说是要见您,现在在外面等着呢!”
“没看我忙着呢吗,你告诉他,没空。”步云荩纠正了几次他的称呼,见对方不愿意改,也懒得再说了,毕竟他也不能为了自己舒服,逼着别人不自在。
唐思远想了想,道:“周总说,他有话和您说,是关于顾家的事情。”
步云荩听见这句,手上一顿,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唐思远于是又重复了一边。
步云荩沉默了半晌,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门一拉开,就瞧见周慕洋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进来吧,站这么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罚您面壁思过呢!”
周慕洋道:“若你愿意罚我,我也是心甘的。”
步云荩脚下微顿,并没有接他这话。
唐思远在后面听见这句,匆忙低下了头,他严重怀疑自己耳朵瞎了。
不然周总怎么会说这样的话?那可是天之骄子,目下无尘的周先生啊,他怎么会对一个属下,说出这样的话来?
将人请到沙发上坐下,步云荩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刚刚让小唐带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慕洋从怀里掏出一封请柬递过去:“顾家过几天会有一个宴会,你到时候拿着这个,能进去。”
步云荩看着那金底烫银的请帖,一时呆在了原地。
他这段日子以来,天天盯着顾家的消息,稍微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都能知道,得知顾家要给小少爷举办生日宴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到时候混进去看看。
可谁知到头来想尽了办法,无法弄到进门的通行证,这东西也不是那什么演唱会门票,票售光了还能掏钱买张黄.牛,那样的人家,请的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谁又可能给他倒出张请柬来呢!
眼看着束手无策,就要白白错过这机会,却不想,周慕洋竟然拿着请柬送到了自己面前。
这一刻,不管什么样的隔阂,在这张薄薄的请柬面前,都显得那么不足一提。
步云荩小心的将那张请柬捏在手里,仔细看着上面的署名,良久,他抬起头来,对周慕洋说了声谢谢。
周慕洋清楚的看到他面上的喜色,那种柳暗花明般的朗阔,就好像春日初阳洒落在他的心头,暖暖融融,悄无声息间将他整颗心包裹乃至禁锢。
顾家小少爷的百日宴,定在5月27号。
这一天,步云荩早早的就起了床,将小孩送去学校之后,他路过一家高档理发厅,狠心掏出二百块钱做了个油光锃亮的头发,然后回到家中在衣柜里一阵翻腾,挑挑拣拣找出一套西装穿在身上,就开始如坐针毡的等着时间过去。
宴会定在中午,刚过九点,步云荩就出了门,按照请柬上的地址往顾家赶去。
他因为怕路上耽搁,还特意打了个出租,开车的司机年近五十,干这工作十多年,人称活地图,步云荩不过报了个地名,他便胸有成竹道:“这地方我知道,那儿就住着一户人家,好找得很,前年有个人打我的车让送来,看那通身气派的,出手还阔绰,我以为是主人家,一问只是个佣人……”
步云荩听他絮絮说着,还不时主动打听些事情,车子弯弯绕绕开了一路,到最后,都看不到什么人烟了,才终于柳暗花明,出现了一栋宅子。
司机将车停下,朝着那玄漆雕花的大铁门朝里一望,不由感慨出声:“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咱们在城里为巴掌大个房子节衣缩食奋斗半辈子,人家倒好,盖房子直接弄一山头下来,瞧瞧这气派的,啧啧。我听说今天这家小少爷办宴,小伙子,你也是来参加宴会的?”
步云荩应了一声,转而问他车费。
司机看了眼计价器,说道:“一百九十四,给你抹个零头,给190吧。”
步云荩脱口就道:“这么贵呢?”
司机道:“到这四十多公里,我这还走的近路呢,小伙子,你这要遇着个黑心的绕点路,可不止这个数。”
第46章
司机解释道:“到这四十多公里, 我这还走的近道呢,你今儿要碰上个黑心的绕点路,可不止这个数, 再说了,我这一趟来,回去路上基本拉不到客人,还搭半趟子油钱!”
步云荩闻言, 也不再多说什么, 掏出钱给他付了。
顾宅院门关着, 步云荩四下里一瞧,也没见着什么人,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才十点半不到, 心里就有点儿后悔。
——早知道来的时候坐公交、到了附近再打车了,这么早跑过来, 人门也没开, 等又难等,不然还能省点儿车费。
他在门口来来回回走了两趟, 最后干脆在这附近找了个花坛角儿一屁股坐下了。
如此枯燥等了半天, 起来坐下的凑到门口张望,身上都被晒出一身的汗,步云荩昨晚上为今天的事情激动半宿,早上又起了个大早,等着等着, 都快睡着了。
意识刚迷糊,感觉有人轻轻唤了他一声,步云荩听见那声音, 一下从梦中惊醒,睁眼就看到一双纤尘不染的皮鞋和熨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裤腿。
他抬起头来,逆光下看不太清男人的脸,但那熟悉的感觉,却让步云荩心里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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